第一章 沖喜
「抱歉今日之事，日後我會補償。」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阿莫痛的渾身冒冷汗，她摸黑拽住了那人腰間的腰牌，狠命一扯，那人走的匆忙，似乎並沒有發現。
等到天色泛白，夜幕褪去，阿莫渾身發抖著穿上衣服，又找了塊布擋住滿是曖昧痕迹的脖子，她看著手中的銅牌，神色莫測。
銅牌上寫著兩個字——平陽。
「姊姊，我做了早飯，你快來吃。」阿冬的聲音從房外傳來。
阿莫低低應了一聲，將銅牌塞到了枕頭下，深呼吸一口氣，這才走出房門。
秦家條件在鄉野中不算差，房子建的整齊牢固，家裡還有好些地，不過小姑和她丈夫手腳懶惰，讓那些好地荒廢了，秦家也變成了只能吃老本的窮人家。
小姑對阿莫阿冬很苛刻，一個月給的糧食只夠一個人吃，兩人只能上山採摘野菜飽腹，前些日子阿莫摔下了山溝，休養了好些日子，找野菜的重擔全落在了十三歲的阿冬身上。
「阿冬，今日就別出去找野菜了。」阿莫皺著眉頭，算算日子，也該到時間了。
阿冬愣了下，「可是姊姊，我們已經沒有糧食了啊……」
「找小姑拿。」阿莫一臉篤定的說道。
「她那麼小氣，怎麼可能……」阿冬還沒說完，院子外傳來小姑尖銳的聲音。
「阿莫，阿莫！」
這諂媚的語氣讓阿莫臉色一沉，阿冬更是一臉詫異。
「小姑，怎麼突然想起我們姐妹倆？是不是知道我們沒糧食了？」阿莫換上了一副笑眯眯的神情。
小姑秦雪穿的花枝招展，甚至頭上還別了支銀簪子，「哎，我等會兒就讓大山送來。」
「你會這麼好心？」阿冬面無表情說著。
秦雪的表情一僵，隨即咳了咳，「都是一家人，對了，阿莫，我今日來，是想跟你說件大喜事。」
「哦？什麼喜事？」阿莫微微挑眉，似乎早就知道了秦雪想說的事情。
秦雪從懷中拿出帖子，遞給阿莫，「我知道你識字，你看看。」
阿莫接過帖子，上面寫著自己將於三日後嫁給沈十三，聘禮算得上豐富，至少在這鄉野中，也沒有別人能比這個多了。
「讓我嫁給沈十三？」阿莫抬眼看向秦雪。
「對對對，那可是沈家公子，而且是正妻！」秦雪笑得眼角皺眉都加深了。
「這麼好的事怎麼不讓霓裳嫁？」阿冬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秦雪自從他們父母離世后就一直霸著他們的家產，對她們非打即罵，直到去年阿莫及笄，祖父母就讓他們搬到了別院。
秦雪撥浪鼓似的搖著頭，「那生辰八字定的緣分，我們霓裳可不行。」
阿莫勾唇笑了一下，嗤笑道：「說吧，除了這些聘禮，你私底下還收了多少？」
沈家可是城內第一大家，娶妻想來不會就這些聘禮。
「阿莫瞎說什麼呢，這聘禮你也都看到了，到時候都讓你當嫁妝帶去。」秦雪一臉大方的說著。
「一千兩，夠你揮霍好一陣了。」阿莫涼颼颼的戳穿她的小心思。
聞言，秦雪表情瞬間一僵，不敢置信的說道：「怎麼會？」
「這簪子，是城中金玉樓的東西吧，想來不便宜。」阿莫看著秦雪頭上顯眼的簪子，若有所思。
秦雪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簪子，一臉不自然的說道：「反正這是大好的事，對你我都有利！」說完，轉身就走。
而後她的丈夫如約送來了糧食，阿冬問那沈十三是什麼人，大山支支吾吾，阿冬好一番套話才知道那沈十三是個病秧子，根本沒幾天好活。
娶阿莫，也只是為了沖喜。
阿冬氣得發抖，告訴阿莫后，她卻很淡然，說自己有法子，讓阿冬別擔心。
然而，阿冬還是不放心，她去了村長家，本想著讓村長做主，不料村長夫人聽后對她一陣臭罵。
「阿冬，你怎麼這麼不識趣，那可是沈家，你們阿莫就是嫁進去當個妾，也算是抬舉她了，這麼大好的事情，你竟然還說你小姑心腸歹毒！」村長夫人戴著和秦雪款式相似的銀簪子，惡狠狠的說著。
「夫人，若是你的女兒嫁去，你該作何想法？」阿冬氣憤看著囂張跋扈的村長夫人和一旁唯唯諾諾的村長。
「我呸，不識抬舉的兩個小雜種，滾出去！」村長夫人說著將阿冬推出門。
「村長！」阿冬求助般的看向村長，可村長卻是看也不敢看她。
「滾出去！你們和你們娘一樣，賤婊子就只能嫁給病秧子！」村長夫人看到阿冬這個樣子似乎想到了什麼，狠狠的關上門。
阿莫阿冬的爹和村長是結拜兄弟，離世前曾托村長好好照顧這兩個女兒，然而村長夫人對她們厭惡至極，這些年村長也只敢偷偷幫襯她們。
阿冬紅著眼眶回了院子，低著頭也不和阿莫說話。
「阿冬，你怎麼了？」阿莫放下手中的書，擔心的看著阿冬，爹娘在世時，曾經教過她們識字，又留了不少書在家中，二人時常翻看。
阿冬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會兒后，她才開口。
「阿莫，我不會讓你嫁給那個病秧子的。」她一臉堅定的看著阿莫。
阿莫啞聲笑，「傻妹妹，姊姊自有辦法。」
阿冬雖然沒有說在村長家的事情，阿莫卻在霓裳這個大嘴巴的口中得知此事，她沒有發作，而是平靜的聽完，看著霓裳得意洋洋的嘲笑也只是默不作聲，這和平時的她完全不同，就像老虎變成了貓。
直到三日後，沈家來人提親之時，她才有了回擊。
「姐姐，來迎親不像是病秧子。」阿冬詫異的走近院子，已然深秋，她穿的卻很單薄。
阿莫順手將自己的外衣披在阿冬身上，淡然回答道：「不妨去看看。」
秦雪早已等在了門外，她又是一身新衣裳，看起來價值不菲，阿莫在心底冷笑，看來賣自己讓她賺了許多。
秦家門口早已聚集了一群人，都等著看沈家的迎親隊伍。
畢竟是城中大家，沈家的迎親隊伍聲勢浩大走在鄉間小路，為首的是騎著駿馬，穿著紅衣的英俊男子。
氣宇軒昂，一表人才。怎麼也不像傳言中的病秧子沈十三。
霓裳更是看直了眼，懊惱嫁人的怎麼不是自己，但是一想到對方是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又有些猶豫了。
阿莫緊皺眉頭，這人……並非沈十三。
迎親隊伍到了跟前時，為首的男子從馬上下來，走到秦家門口，方才停住步子。
「秦阿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