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的東西
第二章她的東西
「娘……」
孫氏的臉幾乎是『刷』的一聲褪去了所有的血色,身子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她喘著氣扯了扯棠老夫人的袖口,已是失了分寸。
棠老夫人自然也是心下慌亂,可到了這個年歲,又歷經了那麼多年的風霜,心態早就穩了,見狀,只冷瞪了孫氏一眼,斥,「慌什麼?」
說罷,不等棠芷晴說話,棠老夫人立馬噙了淚水,上前握住棠芷晴的手,心疼道,「晴姐兒這是怎麼了?你們這些做下人的怎麼伺候晴姐兒的,將她弄成這副模樣!」
三兩句話,將責任推的一乾二淨,並扣在了柳枝的頭上。
柳枝咬了咬牙,氣憤的看著這個老夫人,卻不敢多言。
若是換作早前的棠芷晴,即使想喊冤,可嘴舌笨拙,定然說不出什麼驚天的話來,最後還是會被棠老夫人給圓了過去。
可是!
今天的棠芷晴面對老夫人的惺惺作態,並沒有委屈流淚,也沒有哭喊吵鬧,她緩緩的抬起頭來,那雙早已褪去怯懦的眼睛分外的清明,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祖母今兒個又是唱的哪齣戲?」
淡淡一句話,將棠老夫人噎的嗆不出聲來了。
似是震驚。
棠老夫人愣愣的看著眼前人,竟感覺到了一絲從不曾有的畏懼,似乎眼前的棠芷晴並不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而是歷經蒼桑的索命鬼。
這位棠老夫人原本是窮苦出身,家中世代務農,後來嫁給了原配早逝帶著一個棠越的棠家家主,之後嫁了過去,做了棠越的後娘。
她在棠家生了兩個兒子。
有一年,朝廷徵兵,棠老夫人唯恐自己的兒子會被選上,因此,愣是將棠越給推了出去。
她原本以為棠越上了戰場,很快人就沒了。
誰知,棠越竟是個爭氣的,不久就拿了戰功,之後更是一舉成名,被封了將軍。
棠老夫人眼紅,在丈夫死後,就不要臉的帶著兩個沒出息的兒子上京來投靠棠越。
對於這樣的關係,棠越原本可以不理會,但奈何兩夫人都是仁善之人,做不出不孝不敬之事,因此,在妻子李青青的主張下,將棠老夫人一家都留在了將軍府。
卻不知他們收留的不是親人,而是一群白眼狼。
想到這裡,棠芷晴輕嗤。
原主的遭遇倒是和她很像。
上一世,她做美妝博主,混跡娛樂圈,也是被親戚逼的走投無路,最後不得不奮起反抗。
好在她最後奪回了家產,讓那些曾經害她的人付出了代價,可惜的是,她大仇得報,自己卻也死於心臟病。
沒來得及享受那一世的風景。
如今重重一世,她一定會替原主討回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她身上的傷,已經由耿嬤嬤處理過了,未結痂,她稍微一動,還是痛不欲生,但她棠芷晴歷經一世,這點痛,她還是能忍的。
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她越過棠老夫人,目光落在了孫氏的身上,「二嬸,你給侄女貫上偷盜的罪名,給了我足足十九鞭,怎的到了這裡,就說是我病了?」
孫氏此時也冷靜了下來,她知道棠芷晴冒著痛疼來這裡,鐵定不會放過她。
略一思考之下,孫氏立馬反應過來,上前圓說,「晴丫頭,我打你,是管教你,如今你爹娘不在了,我這個做二嬸的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走歪路,就算是打了你,我也是出自一片好心啊!」
這話說的!
倒還真像個慈母長輩。
不知道的人,興許還真的就信了孫氏所說的話。
真是應了那句,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原身就是敗在這一張嘴上,受了苦、含了冤,連話都說不利索,可她畢竟不是原先的棠芷晴了!
耿嬤嬤聽孫氏提起已故的主子,當即啐了一口痰,指著她的鼻子就罵:「渾不要臉的東西,你不配提我們家夫人!」
孫氏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可耿嬤嬤是棠芷晴的奶媽子,又不在棠家當差了,所以孫氏拿她沒有辦法,只好將求助的目光落在棠老夫人身上。
而棠芷晴料定這對婆媳倆是一個鼻孔出氣,便先聲奪人道:「二嬸的良苦用心,侄女自然能體諒。可二嬸,縣太爺判案都要講究一個人證物證,你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將我打了一頓,這又算什麼理?」
「這是家規!」棠老夫人看出棠芷晴今日是鐵了心要當著瑞王爺的面鬧事,索性也不再裝什麼慈眉善目了,直接板起臉擺起了一家之主的譜。
「看在瑞王爺的面上,你今日目無尊長的行為,祖母權當你是傷心過度亂了心。還不快過來給瑞王爺行個禮?」
棠芷晴配合著棠老夫人岔開話題,將目光落在瑞王身上。
李青青病逝那一年,原主見過瑞王燕鈺景,當時他來給府里弔唁。
熟悉古代君王等級制的棠芷晴很清楚燕鈺景的背景權勢,否則今日也不會當著他的面同棠老夫人婆媳倆對峙。
眼下,她父母雙亡,又無權無勢。今日若不藉助瑞王主動出擊,明日指不定就會被棠家人再害一次性命。
燕鈺景是皇親國戚,又是棠越半個徒弟,生性好抱打不平,於公於私,他都不會放任棠芷晴被棠家人欺負。
「瑞王爺,當年您從宥州千里迢迢趕回京為我娘弔唁。今日您又親自來幫忙料理我爹的身後事,芷晴無以為報,請受我一拜。」
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燕鈺景心中頓生感慨,就見面前這血衣少女雙手抱拳,恭敬而莊嚴地彎下了腰。
就這麼一彎,後背衣裳上一片猩紅之色,清晰的映入眾人眼帘。包括此刻正坐在金絲軟錦馬車裡,掀起車簾看戲的那人眼底。
那人抬眼,目光緩緩移到血衣少女的臉上,他的視角,剛剛好能看見她臉上咬牙忍痛的模樣。
「棠姑娘不用如此,本王一直敬棠將軍為半個師父,做這些是心意也是本分。倒是你,這一身鞭傷,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才聽她說挨了十九鞭,燕鈺景忍不住有些唏噓,更心疼她一個姑娘家年紀輕輕挨了一身傷。
「你若有委屈,但說無妨,本王定然為你討個公道。」
有他這句話,接下來的事情便簡單多了。棠芷晴平靜地目光落在棠老夫人和孫氏的身上。
「勞煩王爺今日做個見證。」
說罷,便對棠老夫人道:「祖母,我的東西,您該還給我了。」
棠老夫人一愣:「你有什麼東西?」
「我娘的嫁妝。」頓了頓,她繼續道:「前幾日我拿了我娘的嫁妝,二嬸卻硬說我是偷了棠家的銀子,以此為由抽了我十九鞭。當時祖母您也在場,不是嗎?」
原主當日拿的是她娘的嫁妝,但棠老夫人和孫氏想私吞那些嫁妝。
而現在,棠芷晴就要當著瑞王燕鈺景的面,正大光明拿回她娘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