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 慷慨赴死
第九百零一章慷慨赴死
「六年前那一晚,我的命是你救的,幾日自當是還回來,只是希望你清傅,皇上的手段在朝中本就頗具微詞,慕容衍早已計劃周全,你就是回京,也不過是飛蛾撲火無濟於事。」
他盯著此時在自己面前的棠芷晴,緊閉雙眼開口,語氣很平淡。
棠芷晴的劍尖頓了一下,顯然也是想到了幾年前的那一晚,卻只是一笑,看了他一眼,足尖一點就向著客棧走去。
「小姐!」花落幾人正在大堂之中等候,因著耽誤了些許時候,此時已經傍晚,幾人尚在焦急為何棠芷晴此時已經未回來,下一瞬就見到她一身血跡的推開門。
幾人一驚,紛紛的衝過去攙扶。
「我無事,花落,我要即刻回京。」棠芷晴沖著幾人擺擺手,那些人不過是人數多了些,到底不過就是尋常的士兵,大多是些皮外傷,不礙事。
「回京?」花落大驚,一時間來不及思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知道此時不適合多問,急忙扶她坐下。
「公子,發生什麼事情了?」蘇雨也是從未見過棠芷晴的這般模樣,有些焦急的開口。
棠芷晴穩定了下心神,簡單的將事情的經過給敘述了一遍,一邊起身吩咐,「莫若衡想來不會為難靈兒,你在此等候就是,不用跟著我,暗閣也交給你,萬不可輕舉妄動。」
花落心中一驚,面上閃過些焦急,「小姐要自己獨自回京?」
她都說了此時情況危險,他怎可拋下棠芷晴於不傅?
「爺爺逝世之後,將暗閣交於我手,我萬不可讓他覆滅,此次京中一行,凶多吉少,我們既然得不到半點消息,莫若衡必然是掌握了我們的人,此事你們不要插手。」
棠芷晴謹慎的沖著他開口,陳武元不是個隨意的人,縱使是自己以前救了他,可若不是因為自己回去與否對結局不曾有任何的威脅,他才不會這般輕易妥協。
若是自己猜測的不錯,京中怕是也已經由人看守好,就等待他們回京,上演一場大戲了。
他離朝多年,縱使是有威望在,也早就不比當年,這慕容衍打著的是名正言順的旗號,本就是師出有名,莫若衡與陳家投誠,已是代表了朝中九分勢力,慕容安,怕是插翅難逃。
棠芷晴為人清高,卻也有自知之明,知曉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又怎會力挽狂瀾?之所以要執意回京,也不過是……想要見見他,她的心意他尚且不知,她怎可知曉他有危險自己一個人在這南方躲著?
此行兇多吉少,暗閣怕是已經被莫若衡摸了個清傅,她不能讓傅家多年的心血跟著自己冒險,最後化為烏有。
「我跟著小姐一起回京,這暗閣交給清風。」花落不依不饒,他跟著棠芷晴這麼多年,早就清傅了她的脾性,此時前往京中,跟送死有什麼區別?
棠芷晴皺眉,「花落,你與我一同長大,你我名為主僕,實為兄妹,這暗閣交給你我才最是放心,這是爺爺的遺願,也是我最後的命令,你與暗閣必須是要好好的存在,才是對我最好的忠誠。」
花落不言,只是固執的看著棠芷晴,眼神之中的情緒翻湧,是他難得的話少的時候。
「砰砰砰。」雙方僵持不下,禁閉的房門忽然之間被人敲響,棠芷晴皺眉,花落不為所動,蘇雨左右的看看,到底還是上前打開門,是之前前來接棠芷晴的小廝。
他的懷中抱著萬靈兒,此時正在沉睡。
花落一怔,眼中閃過了些憤怒,「她怎麼了?」
「公子莫急,她不過是中了些迷藥,明早就會醒來,並無大礙。」那小廝依舊是溫和的開口,將萬靈兒交於花落手中。
「傅大人。」隨後對花落不理不睬,走到了棠芷晴的身前,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節。
「何事?」棠芷晴不欲與他多言。
「大人許是不記得我了,」那小廝平淡的面容上面終於是有了些神采,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莫名的冷意,「四年前大人駕臨南海查案,就是藉助的我家,並且給了小人一袋銀兩,救了小人的娘,此恩小人一直銘記在心時時不敢忘記。」
棠芷晴不言,也不知究竟有沒有聽進去,那人也不惱,繼續說到,「大人為了南海,為了盛德鞠躬盡瘁,小人感激不盡,相信這盛德的百姓們也是銘記在心。」
「只是。」他話音一轉,語氣之中帶上了些微妙的情緒。
「三年前皇上命人出兵南海小島,不過是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心情不好,讓我南海駐軍死的死傷的傷,小人兄長亦是命喪於此。兩年前大人辭官,皇上命寒將軍平亂,更甚至僅僅給了一萬兵力,簽下了軍令狀。
邊關百姓們民不聊生,寒將軍更是忠心耿耿卻是落得這般下場,險些全軍覆沒,自刎謝罪,那敵國鐵騎即將踏破我邊關,辱我百姓,皇上卻是絲毫不曾有出兵相助的心思,若非慕容公子出兵,此時不光是將士們喪命,更是有損盛德根本。」
原來那次寒楓奇迹般的平亂,是慕容衍的相助,也怪不得她始終查不到蹤跡,原來從那時起,或者說是更早的時候,莫若衡就已經開始與他同流合污,開始籌謀了。
棠芷晴心中閃過種種思緒,那人的聲音依舊是在繼續,「一年前皇上勞民傷財一時興起下南海,費勁周折用了許多時間,卻也不過是道了江南就半途折返,做事全靠喜好,根本就不考慮百姓們將士們的感受。」
「我相信大人您心懷天下蒼生,可您為何此時還這般愚昧?這樣的一個皇上,有什麼值得您這樣的效忠的?」他一字一句的開口說著慕容安的暴行,最後竟是有些紅了眼眶,大聲的質問棠芷晴。
有什麼值得她效忠的?
一直一言不發低頭的棠芷晴終於抬眸,身上的血衣尚未來的及去換,明明是那般的狼狽,可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卻是格外的通透與清澈,早就不曾有了以前的高深莫測。
「你們錯了。」棠芷晴忽然之間開口,打破了沉靜。
小廝將自己的視線放在了棠芷晴的臉上,「我從未心懷什麼百姓蒼生,自始至終唯一放在心上的,只有他一人。」
什麼首輔棠芷晴憂國憂民?誰又知曉她何嘗不是與慕容安一樣,被人推上了本該不適合自己的位置?她平生所願本就是遊歷遍天下,才不想做這等苦差事。
起初是為了完成爺爺的遺願,輔佐皇帝,拯救盛德,剷除奸佞。
這一點她做的很好,沒有人比她做的更好了。
可這之後,卻也不過是為了那個人罷了,與自己一樣的那個人,她了解他。
小廝倒吸一口氣,似是有些不敢置信這位首輔會說出這樣的話,卻也並不想要追究,「不管您願不願,終究是盛德的功臣,慕容公子已經啟程帝京,讓小的給您帶句話。
你們之間本就無冤無仇,他不想為難您,只要您不去帝京,誰也不會去干涉您的選擇。」他漸漸恢復了面無表情,不管棠芷晴開不開口,自己則是轉身離開。
房中一片沉靜,花落抬眸看向棠芷晴,正想要說些什麼。
「花落。」卻是棠芷晴先開口了,她微微垂眸,眼中閃過了些惆悵,「我自小就願游遍千山萬水,卻因著身份不得不止步,你跟隨我多年,自是清傅。」
花落罕見的沉默了,半晌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張張口卻到底是並未出聲,只是雙拳緊握,單膝跪地沖著棠芷晴行了一禮。
棠芷晴嘆息一聲,「從此以後做什麼,你自己把握就是,暗閣就交給你了。」
她說完,轉身上樓。
傍晚的燕來鎮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棠芷晴依舊是如以往一般的一襲棠衣,腰間掛著一塊玉墜兒,是慕容安迎娶她之時的禮物,不算貴重,卻是很得她的歡心。
手中持著長劍,一邊牽著韁繩,看著這熱鬧的盛況,目光有些停頓。
「小姐,我已經派人傳信,將府中的人給接出來,不會有任何閃失,同時暗閣的人也將撤離帝京。」花落現身,沖著她吩咐。
「我走了。」棠芷晴聞言點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轉身跨上了馬。
「小姐……」花落下意識的出口,在他眼中棠芷晴此行與送死無異,可卻也阻止不了,他一直都是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也知道究竟是什麼束縛了她這麼多年。
想要說的話到底還是並未出口,他看著神采難得的有些飛揚的棠芷晴,到底還是說了句,「多保重。」
棠芷晴心中一酸,知道自己此時下馬轉身還來的及,只要不去帝京,這天高海闊自己隨意,只是沒了小皇帝,那又有什麼意思?
「多保重。」到底還是扔下了這樣的一句話,勒緊手中韁繩,雙腿一夾,策馬向著城門外行去。
莫若橫他們必然是走水路轉陸路,莫不說棠芷晴不願遇上他們,就是此時水路也早已沒船,要等也要到明日午時,不過是半日時間,可能耽誤的就是慕容安的性命。
棠芷晴選擇走小路,雖說是偏僻了些,卻格外的省時日,再加上這一路的快馬都被花落吩咐下去,到達一個驛站換上一匹馬,用最快的速度,不出三日,她就可以抵達帝京,算起來,倒是比慕容衍他們還要快上半日。
花落打探不到京中的消息,越發的令她心中沒底,不知此時情況如何,慕容安可是有事。
一想到腦中那人的容貌,棠芷晴覺得身上尚未癒合的傷口都不痛了,越發是有精神的日夜兼程。
而此時,浩浩蕩蕩的軍隊之中護送著中間轎中的慕容衍,他漫不經心的看著手中的書卷,似是好奇一般,「若衡,你說她可是會進京?」
莫若衡不答,似是不曾聽見一般。
慕容衍也不惱,只是若有所思,「棠芷晴是個聰明人,正所謂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她想來應該知曉什麼才是最好的選擇。」
「殿下說的是。」莫若橫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