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太好笑了
時間差不多過了一個月了,醫生悄悄的告訴我差不多這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簡直高興的要飛起來了。
出院,終於可以出院了,真是太太太好了。
我終於可以去看外面的世界了,終於不用只是生活在別人告我的世界里了,終於,可以自己探索世界,自己把世界裝進記憶了,真是太太太好了。
只是,當我還在憧憬著美好未來的時候,幾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讓我被迫回到現實中來。
這幾個不速之客個個人高馬大,身穿筆挺的制服,一進來就讓房間的溫度一下降低了幾分。
我稍微有些怵,一來可能是因為我是個女孩子,一下來了這麼多男人而露出了本能反應,再一個可能就是因為他們那身制服的原因了吧。
那冰冷的讓人不知如何親近的藏青色,那白的刺眼的徽章和標識,都表明他們不是好惹的。
為首的那人好像發現了我的不安,於是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己和煦的微笑。
只是那微笑在我看來並沒有半點親近,因為太過僵硬了,比我記憶里任何人的微笑都要僵硬,也許這樣的人不笑會更好點吧。
我沒敢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只能是同樣報以微笑,希望以此來緩解尷尬,希望這樣能讓我顯得從容。
沉默很快就被打破。
為首那人看見我笑之後,就立馬進入了狀態,他也不坐下,就那麼筆直的站著說話。
「文靜是吧,你好,我叫江海,是顧誠的上司,我這次來是想問問以私人的身份問問你有沒有想起一些關於之前那場案子的事」
他語氣生硬,聲音洪亮,目光灼灼。
不過我這會並沒有因為他的外表而有什麼情緒波動,讓我心情壓抑的是他說的話。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顧誠這個名字,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關於案子的事。
之前就有穿同樣衣服的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只不過那回應該是例行公事,在知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
我曾經問過周圍的人顧誠和案子的事,他們不是支支吾吾就是避而不談,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再問了,因為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因為我也不知道那個名字和那件事是否真的那麼重要,重要到我賭上一生來求那個答案。
在周圍人和我的可以無視下,顧誠消失了,案件也不存在了。
直到這次這些人的出現,我才終於意識到一件事,即便我忘了曾經,但曾經依舊在,它只是不出現,並不代表沒有,即便我忘了,但依然有人記得他,並提醒我記的他。
我努力的思索了一番,我絞盡腦汁,我翻遍每一個記憶,最後只能得出一個讓人悲哀的結局,那就是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不記得案子,不記得那個人。
那人看我半天沒說話,顯得有些焦急,正當我以為他要埋怨我幾句的時候,他忽然苦笑一下,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要走。
我看著那失望的眼神,那蕭瑟的背影,喉嚨像卡了什麼東西一樣難受。
我心中在狂嘯。
站住,這算什麼,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失望,是我做錯了什麼嘛,我也不想這樣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如果可以,我寧願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們能把你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就這樣失望,就這樣互相失望著,真的是為我好,真的是最優選擇嗎?
那個人,那件事,到底在我的生命中有什麼意義,我想知道,我真的想知道,我不想,也不願,在面對這樣的失望,我這輩子最最討厭的,就是那毫無生氣的失望了。
「喂,等一下」
窮盡我全身的力氣,我終於在他們出門之前叫住了那幾個人。
他們條件反射的停了下來,然後一臉欣喜的轉過頭來看我,好像我身上有什麼稀世珍寶一樣,那眼神,綠的發亮。
「怎麼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尷尬,我還沒發問就被率先提問,我不知道如果說我什麼都沒想到的話他們會不會更失望,只好硬著頭皮假裝沒聽見似的,問出了我想問的問題。
「那個顧誠是誰,還有案子的事能不能跟我講一下」
我問出了我關心的問題,然後眼觀鼻,鼻觀心的不看他們,怕他們用眼神詢問我為什麼不回答他們的問題。
沉默,又是如金般沉重的沉默。
「抱歉,因為我身邊的人都不跟我講這些,你們能不能給我講一下」
我又壯著膽子說了一句,然後就決定再也不說話,畢竟現在的選擇權又拋回道他們手中去了,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為首的那個警察終於發現從我嘴裡聽不到他們想要的答案,只是這次並沒有流落出十分明顯的失望,也許他們早就知道了這樣的結果,只是抱著最後的打算試一試而已吧。
那個警察稍微醞釀了一下措辭,然後說道:「文靜小姐,很抱歉,既然你的家人認為不提及那件案子是對你的康復有好處的,那麼我們也不好無視他們的一番苦心,今天突然來訪冒昧了,放心,我們以後不會再來了」
說完他們便又轉身要走,我聽著這樣的敷衍,覺得真是太過分了,過分的出現,過分的強硬,過分的以為為我好的就一定是我要接受的,過分的剝奪掉我的知情權和曾經的記憶。
雖然這一切都不能怪他們,可就是覺得過分。
我兀自生氣著,卻在他們消失的最後一瞬間聽到一句話。
「案子的事就不用多想了,有警察在,會有水落石出那一天的,關於顧誠,你只需要知道他是個好人就夠了,那傢伙,其實也挺可憐的」
挺可憐的?可憐什麼,什麼可憐,為什麼這麼說他?他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給他這樣的評價。
我帶著滿心的問號抬頭張望,只是諾大的房間里哪裡還有那些人的影子。
好人?好男人?好人,好警察,好人,老好人?
那個警察最後的話我一直在腦海里重複著,想象著關於那個叫顧誠的男人的一切,想象這好人和可憐人的人該是怎樣的人。
我時常想象,總是想象,抽空想象。
幾天後,我出院了。
剛出院的時候,我顯得很亢奮,雖然很多事很多人都不記得了,但是我看著這世界看著那些打扮的紅紅綠綠的人們,發自肺腑的感覺高興,原來自由這麼美麗的事啊。
自由的看自己想看的一切,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的記憶,對一些看起來很熟絡的人沒法明白這種熟路起於何時,有經歷了怎麼樣的考驗,所以,在和人相處的時候總是有那一點點的難以融入。
但是有一件事還是值得慶幸的,就是我雖然忘記了以前的人和事,但對於某些刻在骨子裡的東西卻是完好的保存下來了,那就是我的常識。
我可以清楚的知道火是不能碰的,花兒是紅色的,知道汽車和手機的功能和作用,這些常識的存在讓我不至於像個傻子一樣,讓我不至於做和小孩子一樣的遊戲。
我很慶幸,很享受,很感激。
慶幸活著,享受活著,感激生命。
深入骨髓的常識和慢慢恢復圈子讓父母漸漸放心,於是我再一次擁有了可以上學的機會。
在學校,顧少康和上官紫還有其他人對我很是照顧,那個叫玲玲的丫頭和我最是談的開,我也從內心深處對玲玲信賴和喜歡,相比之下,我對上官紫和顧少康的喜歡就沒那麼深的喜歡。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她們一起出現,就會下意識的想去避開,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羨慕嫉妒,俊男靚女在一起的時候,周圍總是感覺有著一股別樣的氣場。
我明白這是人類的正常反應,是那種自己無論怎麼樣都會略顯尷尬的複雜情緒,幸好,我們所交不是特別的深。
他們對我的照顧不可否認,我也會找機會補償他們,但這並不意味著我非要成為他們想要我成為的樣子,那種不刻意深交的生疏感他們應該也感覺到了,從他們在我出現的時候總是有一人不露聲色的離開一樣,他們也不願意在我面前表現的親熱。
再後來,就慢慢的習慣了。
我在重新認識周圍的人同時,還愛上了一件事,那就是學習。
在學校里如饑似渴的學習,也許是因為人際交往的不得勁,我對學習這件充滿了神秘和獨特趣味的事情充滿了熱忱。
我學習,學習著一切可以學習的東西,我學習,就好像學習成為了我最好的朋友,慢慢的,我學的越來越痴迷,慢慢的,我本就不怎麼說過幾句話的舊同學就更沒時間和機會說話了。
在我的心裡,他們一點點的被學習驅趕到某個角落,慢慢的,從模糊的影子變成了某一個代號,變成了某個標籤。
我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因為太難了,他們知道我,我在他們心中是很多很多的綜合體,我卻不知道他們,什麼也知道,只能聽他們給我灌輸。
這種單方面的交流曾今讓我很糾結。
後來我從學習上理解了這感受,學習的時候,我就成為像他們一樣的人,只需要灌輸要學習這個概念就可以將一切都裝進我的腦子裡,只需要單方面的行為就可以做成某件事,相比不會說話和反抗的知識,我比知識只是多了個會說話而已。
嗯?嗯!這樣啊!原來如此!真是太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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