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寒玉床
原小酒心裡恨死了大小武,若不是因為他們,自己怎會落到這般下場,被人挾持無法前去讓師父為自己療傷救命,還莫名其妙地摻合進上古至寶的爭奪之中,他這小身板哪裡夠玩兒的。
此刻又聽得這大小武胡言亂語,不由得鬆開二丫的手,徑自走向武永嫻,不管不顧地將她扶起來,指著大小武兄弟倆罵道:
「狗屁玩意,人家誇你是看在你們父親的面子上。別說那些武林豪傑,就連我這個普通百姓都清楚你們兄弟倆是個什麼尿性。生在這麼好的家庭里,有厲害的武學傳承,有厲害的師父,有各種靈丹妙藥輔佐。更重要的是有這麼一位疼愛你們得好姐姐。你們呢,不好好習武修文,整天玩物喪志。華胥鎮之事暫且不提,這回可好,外邊鬧了妖災,你們倒是來興緻了。怎麼,你們以為殺兩個雞毛蒜皮的妖怪就是大俠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臭屁玩意兒!」
原小酒連珠炮似得喝罵二人,那二人還沒弄明白這原小酒到底是人是鬼,畢竟當初他二人可是眼睜睜看著原小酒溺水的,哪會那麼容易生還?在原小酒喝罵他們之時,不僅沒有插話,甚至忘記了反駁。
原小酒向武永嫻抱拳道:「武姑娘,你為何要替他們下跪?是因為你覺得自己沒有提前把他們追回來,沒能攔住他們,所以是你的錯嗎?錯錯錯,大錯特錯。就這麼倆混蛋玩意兒,趕著不走打著倒退,我若是你,便狠狠地抽他們耳刮子,這才十幾歲年紀就敢害人性命,若是再大一些,豈不是連毀家滅門的事都能幹得出來?」
武永嫻眨眨眼,鬧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什麼鬧出人命,什麼毀家滅門?另一邊,武永陽小半天才反應過來,指著原小酒的鼻子罵道:「野孩子你敢罵我,之前叫你僥倖逃了,今日非得打殺你!」
武永陽竟然抽出了長劍,原小酒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背,只輕輕一帶便扭住了他的胳膊,道:「我罵該罵之人,對,你就是該罵之人。別以為學了點雞毛蒜皮的武功你就天下無敵了,還想去斬妖除魔。我呸,你有問過人家妖怪的想法嗎,人家妖怪不要面子的嗎?什麼狗屁玩意兒都想去斬妖除魔!」
武永陽被拿住手腕,動彈不得,那武永華便過來解救哥哥,他倒是不傻,知道在這裡不能拔劍,只是以手上功夫去攻擊原小酒。只可惜這倆人都是棒槌,原小酒腳下未動,騰出一隻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脖,如法炮製按在身前。
「你你你,你放開我!」
兄弟倆火冒三丈,口出臟言,罵個不停。
原小酒稍微用點力氣,便聽那二人鬼哭狼嚎。武永嫻伸了伸手,想上去解救自家兩個弟弟,最終還是站在原地,靜觀其變。心裡想著:「他二人被慣壞了,此時讓人教訓一下,長長記性也好。」
「你你你你,你快放了我!不然我宰了你!」大小武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喊道。
「你你你你,你什麼你!口放豪言誰不會,你有本事你當面沖著妖怪喊呀,我聽人家說,你們倆在豢龍鎮過得可自在啦,走到哪兒都是眾星捧月啊,那派頭比大俠還厲害呢,誰看到不得上杆子叫二位一聲武少俠威武,然後巴巴兒的跑過來給你倆請安吶。」
原小酒啐了一口,又道:「我呸,你以為人家心裡怎麼想的?娘希匹,這倆混蛋怎麼還不滾,天天在防禦工事上晃悠,什麼都不是還總想著去殺妖,我們還得照顧著他們倆防止他們被妖怪吃咯,操碎了心!」
「你胡說!」哥倆反駁,可惜原小酒就允許他們講三個字,手上稍微用力,哥倆又哀嚎起來。原小酒繼續罵道:「我胡說?你們剛回來可能還不知道,現在城裡城外可都傳開了,連那三歲孩子都知道你們倆在豢龍鎮到底都幹了什麼,不止敗壞鬻薪堂,連八皖州的名聲都快被你們倆敗光了,要不要我給你們一一例舉出來呀?比如在防禦工事上屙屎屙尿,比如偷窺某派女弟子出恭,再比如……」
大小武怒髮衝冠,強忍痛疼掙脫出來,紛紛拔劍,道:「我跟你拼了!」原小酒後退一步,正打算靠兩雙手拿下他們的長劍,武家主母所在的房間門忽然打開,便見一位穿著雍容華貴的女人走出來,溫聲道:「永嫻,送原公子回去,永陽永華,你們進來。」
長廊里。
武永嫻憂心忡忡,道:「原公子,你方才說的那些事,真的已經在鳳陽城傳開了么?」原小酒道:「這種事我不會亂說的。」武永嫻嘆息一聲,道:「我沒管好弟弟們,是我之過。原公子,不知你師承何處,為何借宿在我武家宅子?」
一旁的二丫李來弟忽然說道:「武姐姐,小酒哥哥是我大姐的未婚夫,是跟著我們一起住進來的。」武永嫻頓時一驚,道:「你,原公子是招弟妹妹的未婚夫?」心中想著,這人腳步虛浮,氣息紊亂,並非習武之人,招弟妹妹的武功那般高,怎會嫁給一個完全不曾習武的人?莫非這裡邊有什麼我猜不透的事情么?等看到招弟妹妹,不妨問她一問。哎,還是算了吧,我自家的事情都處理不好,幹嘛還管人家的事情。媽媽跟我說,過了中秋便要給我跟季連堂羋家的某位公子定親,季連堂遠在十堰州的丹陽郡,待我嫁了過去,相夫教子,哪還有機會回到鳳陽城孝敬爹媽。
武永嫻心裡這般想,竟是不由得落淚了。她怕身邊之人發現,趕忙側開身子用袖口擦掉眼淚,只聽得原小酒說道:「什麼夫君呀,武功娘你可別聽小孩子胡言亂語。我與李招弟李姑娘只是普通朋友,因緣巧合才藉助在他們家,可不曾有過什麼婚約。」
武永嫻低眉嘆息,也不知聽沒聽到原小酒的這番話。她將原小酒二人送至李家宅子,聽原小酒說想帶二丫出門逛街,不明其意。一問才知門下的護衛說是主母不讓他二人隨意外出,武永嫻此時心裡亂糟糟的,便隨意說了一句道:「他想去哪,是他的事,我們武家哪能攔著。你便讓他出去罷,媽媽那裡我自會去說的。」護衛們頷首答應,不敢再攔著原小酒。
鳳陽城西三十里,無名河,無名橋。李招弟坐在橋上,雙腳自然垂下,搖擺不停。她跟站在橋頭的李秀書道:「爹,李官永會怎麼對付咱們?」
李秀書背負雙手,道:「咱們不僅在他眼皮子底下冒充他,還偷了他們家的書,任誰都會覺得這是奇恥大辱。他李官永可不是什麼善與之輩,此番既然派他三弟過來,肯定是查出了一些什麼,只是無法知道他們究竟查到了何種地步,是否已經知道了鄭則的身份。」李秀書說完后自顧搖頭,又道:「他應該還不知道鄭則的真實身份,不然便不是他三弟李官平過來,而是他親自過來了。」
李招弟道:「就算是李官平,咱們也打他不過呀。」李秀書點頭道:「是以咱們要禍水東引,把更多江湖人牽扯進來。武學紀要非同小可,雖然已經損壞,但僅有青蓮堂和咱們知道,其他人可不清楚。此刻書在咱們手裡,他們投鼠忌器,必定不敢大張旗鼓的搶,但哪怕是隱秘行事,咱們也不是他的對手。是以,咱們不妨退居幕後,將主角讓給另外兩個勢力。」
李招弟問道:「哪兩個勢力?」李秀書道:「鬻薪堂武家,和終南山古墓派!」李招弟驚呼道:「古墓派?爹,鬻薪堂武家我還能理解一二,畢竟咱們借宿他家,只需使些簡單手段便能將其牽扯進來。可是此事跟古墓派有何干係,莫非爹爹認得古墓派弟子?」
李秀書輕聲笑道:「還真有可能認得,不僅認得,還曾救過古墓派弟子的性命呢。哈哈,這真是誤打誤撞啊。招弟,你可知道那個原小酒是誰么?」
李招弟一愣,道:「他能是誰,只是個長得很漂亮的鄉野小子罷了,莫非他能是什麼名門子弟么?」
李秀書道:「起初我從河裡救他上來,便發現他脈絡奇怪,既是先天辟陰之體,卻能活到束髮之年,必定有高人以極陰內力為他續命。後來他與你在偏房內動手,我觀他掌法與纏身掌相似,似乎是一門更加精妙的掌法。我想了很久,終南山附近只有兩個門派有這等續命能力和厲害掌法,其一自然是全真教。其二,便是那古墓派。全真教掌法我見過,且內功以煉虛聚元為主;古墓派則不同,它有一門以麻雀習練的輕靈掌法,應當便是原小酒用的那門掌法。另有古墓九陰功,源自九陰真經,乃是當世一等一的絕世內功心法,也只有此等功法,才能為那原小酒續命。」
劉秀書沉吟片刻,又道:「還有最重要的一個證據,就算如此,原小酒也只能續命一年半載。但他卻活到了這般大,為什麼?」李招弟道:「為什麼?」李秀書道:「因為古墓派除了九陰真經,還有一件至寶!」
李招弟驚呼道:「是什麼?」
李秀書目視北方,緩緩說道:
「寒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