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冥畫卷
李秀書推著平板車,忽然看到二丫三丫從河邊跑來,嘰嘰喳喳的叫喊著。他十分想念閨女們,趕忙將平板車交給大女兒李招弟,跑過去抱起二女兒和三女兒親昵一番,便聽二女兒李來弟在他懷裡掙扎著想要逃跑,還不停喊著:「爹爹你身上好臟,鬍子好扎人!」
李家夫人李余氏詢問道:「秀書,車上那個漂亮少年是誰?你們抓他回來做什麼?」李秀書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陸離呢?」李余氏指著隔壁院子道:「放心,還在呢。」李秀書鬆了口氣,接著和閨女們親昵。
李招弟擁入娘親懷裡,替李秀書回答了李余氏的問題,她嘻嘻笑道:「媽媽,他是女兒給您抓回來的女婿,怎麼樣,長得很漂亮吧。」
李余氏大驚,趕忙推開懷中的李招弟,喝罵道:「你個臭丫頭,怎能幹出這等強搶民女,啊呸,我是說強搶良人的事情來,趕緊把人放了,跟人家賠禮道歉!」
李招弟拉著李余氏的手走到一旁,偷偷附耳說了一段話,那李余氏起初眉頭緊蹙,而後又緊緊盯著平板車上兩眼放空的原小酒,最後眉頭舒展,笑靨如花,不住點頭。
李余氏走向與閨女們親昵的李秀書,輕聲詢問:「秀書,招弟說的法子可行么,她真的會因此鬆口么,還有那……」李秀書看了一眼裝死的原小酒,道:「且看吧。如今想要重振我平棘堂李家的江湖地位,循規蹈矩恐怕很難,只能劍走偏鋒。」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進入家門,李招弟落在最後反手關上了院門。隨後她和李秀書二人將原小酒推進偏房,為他鬆綁。原小酒的穴道早已隨著時間的推移自行解開,待身上麻繩鬆開,他立刻翻身滾到一旁,使出師父教他的掌法去拿李招弟的要害。李招弟驚咦一聲同時出手,使得是平棘堂李家傳承下來的一門奇妙掌法,這門掌法主要以拍打穴道為主,擒拿為輔。配合獨門輕功,使出來靈活多變,威力了得。
二人雙掌即將碰觸之時,竟又同時變招。原小酒切掌變拍掌,想要打掉對方的切掌,繼而跟上其他招式;李招弟如出一轍,同樣切掌變拍掌,於是在李秀書的眼中,二人啪嘰拍了一掌,好似慶祝什麼一般。
只不過那李招弟自小習練獨門內功《素冠要訣》,不說內力深厚,也絕非原小酒可比。這一掌看似輕飄飄,卻是把原小酒打飛出去,隱約聽到骨頭龜裂的聲音。
這下可把李招弟嚇了一跳,她見對方出掌想要拿住自己要害,自然而然回擊,一下子沒收住力道,造成了原小酒的受傷。她趕忙一步邁過去,想要檢查原小酒傷勢,卻不想原小酒挺著受傷的胳膊繼續回擊,使得卻是和剛才不同的奇詭招式。
李招弟不敢再跟他對招,怕一不小心失手打死咯,見他打來一掌,趕緊腳下急轉。原小酒趁勢而上,一招出雲手欲拿她頸項。只是二人都沒想到,這偏房本就堆滿雜物,地下凌亂不堪。李招弟踩到木屑,腳下打滑摔倒出去,原小酒順勢也跟著摔了過去,咕咚一聲趴在了她的身上。
出雲手拿是拿到了李招弟,只不過拿捏的位置不太對,略微往下了一點點。但聽得啪的一聲,李招弟面目潮紅的打了他一巴掌,將那原小酒直打的雙目暈眩,頭昏不止,眼皮一翻昏了過去。
入夜,李家宅邸。李招弟與陸離攜手進來,請她入座。這陸離雙十年華,模樣清秀,只是眉眼陰沉,雙目暗淡。她坐下后望向上首李秀書,急忙詢問道:「李大哥,那李官永不肯答應放人么?」
陸離的丈夫鄭則前陣子偷襲了北庭府青蓮堂的族長李官永,無奈那鄭則功夫不到家,不僅被人家三兩招打成重傷,還被人家關在了青蓮堂別院的地牢里。
李秀書交友廣泛,與鄭則是至交好友,與青蓮堂的李官永也有些交情。平棘堂和青蓮堂同為武林世家,同為李姓族人。陸離便請求李秀書去青蓮堂給鄭則求情,李秀書欣然答應,不遠千里前往北庭州。
李秀書不答反問,道:「鄭夫人,還請你跟我們實話實話,鄭兄弟為何要偷襲李官永,他似乎跟青蓮堂並無過節?」他沒有回答陸離的話,但陸離已經猜到了結果,神色更加暗淡。她沉默了片刻,說道:「妾身本該猜到,那李官永不會輕易放人的。其實,其實……」
陸離不願再說下去,李招弟道:「陸離姐姐,你連鄭大叔為什麼得罪李官永都不跟我們說實話,叫我們如何幫你求情?」陸離左右為難,想說又不敢說。李招弟正想乘勝追問,李秀書忽然嘆道:「罷了,想必鄭兄弟有他的苦衷。只不過那李官永絕非善類,鄭兄弟此番偷襲於他,恐怕……」
陸離聽到這裡眼皮猛跳。自她知道李秀書和李招弟從北庭州返回,身邊卻沒有鄭則,她便猜到大事不妙了。心中暗道:「連李大哥都無法解救夫君,恐怕是因為那李官永已經知道了夫君的真實身份。既然如此,面對肯為夫君求情的平棘堂李家人,我又何必還要欺瞞呢?」她輕咬薄唇,過了半晌才道:「其實,拙夫,拙夫並不姓鄭,他實則是北堂後人。」
李秀書若是連這個都不知道,他當初也不會特意跟鄭則結交,但這種事自然不能叫當事人知道,於是故作驚訝道:「莫非是北宮氏所改的北堂氏?原來鄭兄弟竟是北宮氏後人。」陸離搖頭道:「不,妾身所言北堂並非姓氏,而是,而是堂號。」
李秀書繼續裝糊塗,道:「未曾聽過哪家姓氏有北堂這個堂號。」陸離看向他,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將實情說了出來,她道:「拙夫原姓,原姓北冥!」
李秀故作驚訝,道:「上古家族北冥氏?」
陸離薄唇輕咬,頷首道:「是的,正是那上古四大家族之一的北冥氏。」
北冥氏,上古四大家族之一,它們分別是東方氏、南宮氏、西門氏,餘下便是這北冥氏。相傳在春秋戰國時期,其家族也不過二百多人。後來秦國暴政,北冥氏族人各懷鬼胎,最終導致家族大亂,相互斬殺。外族窺探其家族存有至寶,紛紛趁火打劫,就連諸侯國也欲要將其一一斬草除根,奪下那件至寶。
陸離捂臉哭泣,道:「北冥有至寶,不僅未能壯大家族,反而給家族帶來了滅頂之災。為了保留族種,北冥氏便隱去了本姓。我夫婿鄭則,實則名為北冥正則,是如今僅存的北冥氏後人。此番他若出了事,北冥,北冥氏便,便絕後了。」
李秀書心道:「她終於肯承認鄭則是北冥氏傳人了,鄭則去偷襲旁人,自然不可能帶著捲軸去。所以,捲軸必定在陸離手中。只是不知那捲軸到底被她藏在了何處,我和招弟翻遍了她的住處都沒能找到,招弟也曾跟她同枕共眠,同樣沒有發現她隨身帶著捲軸,當真奇怪。」
李秀書心思電轉,連忙問道:「鄭兄弟與青蓮堂交惡,莫非是他們發現了鄭兄弟的身份,想要搶奪你們北冥氏的至寶?」
「是,也不是。」陸離低下額頭,輕聲說道,「起因是,是拙夫,拙夫偷了青蓮堂的東西,所以,所以他們才抓了拙夫。」李秀書和李招弟對視一眼,李招弟趕忙驚訝道:「什麼,鄭大叔偷了青蓮堂的東西,不可能的。」
陸離說道:「李家三少爺身有頑疾,是,是那方面的問題。幾個月前拙夫便隔三差五便會去他府上為他診治,然後,然後就偷了他們家的一樣事物……」
李招弟又說道:「鄭大叔那麼和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偷東西呢,這太不可思議了。」陸離道:「是因為,是因為那樣事物,原本便是北堂的傳承,於幾十年前被青蓮堂老祖設計騙了去,拙夫一直都在想著,想著將它拿回來,重振北堂。只是,只是沒想到那樣事物已被青蓮堂李家人損毀,拙夫一氣之下才去偷襲了李官永。」
李招弟問道:「是什麼事物?」陸離不想再欺瞞他們,她已經走投無路了。但見她從懷中取出一張油紙包,撕開來后竟是一本泛黃古書,那書上印著四個古體字:武學紀要。
李招弟道:「武學紀要,這是什麼,武功秘籍么?」
陸離似乎不太想把書交給旁人,當初她第一次來鳳陽郡求助李秀書之時,壓根兒就沒提這些事。她此刻緊咬牙關,萬分不舍地將書遞給了李秀書,說道:「我,我別無他法,只能來求助你們。」
李秀書從她手中接過《武學紀要》,隨後輕輕翻開一頁,但見這本書里空空如也,只有泛黃的紙張,紙張上卻一個字都沒有。李招弟走過來將書接了過去,也只是隨意翻翻,便道:「陸離姐姐,你為何不直接將它送到青蓮堂換人?」
陸離道:「這本古書已然損毀,便送給李官永也無不可。只不過,李官永恐怕已經知道拙夫是北冥後人,所以,所以要的不是這本古書,而是,而是另外一樣事物。」
李招弟眉間一挑,脫口說道:「北冥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