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身後人
夜晚的瀚古鎮，籠罩在一片灰霧之中，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卻可以出去。
瀚古鎮碼頭，一名老者坐在一張石凳上，駝著背面對一望無盡的大河，表情滄桑，目光深邃，不只是在回憶，還是在看河。
嗖。
一道微風從老人的身後吹過，身穿灰色麻衣的七星樓主竟是出現在此。
七星樓主與老人距離一丈遠。
可是面對坐在石凳上的老人時，七星樓主卻顯得十分惶恐，就如同螻蟻面對天龍般，乾瘦的身體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完事了？」
老人看著一望無盡的大河有些入迷，頭也不回，漫不經心地說道。
七星樓主鬆了口氣，連忙抱拳彎下腰，恭敬至極道：「回大人，小的已經辦妥了。」
「小的已經將那三個不肖弟子廢掉修為，逐出七星樓，並且重整七星樓！」
老人嗯了一聲，聲音平淡，聽不出來他的情緒是好是壞，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七星樓主表情驚恐，保持著抱拳彎腰的姿勢，不管有其他動作。
因為老人沒讓他走，他就不敢走。
只是他該做的該說的都已經完成了，不知老人還有什麼要說的。
就這樣沉默三十秒后，坐在石凳上彷彿在等待某人歸來的老人，突然唉聲嘆氣了一下，隨即緩慢地站了起來。
過去的三十秒對七星樓主來說極為漫長，汗水浸濕了全身，再無七星樓主的風範和威嚴。
「還是沒回來，臭小子的執念太深，唉……」老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很清楚，對方此次離去，不把大陸攪個天翻地覆是不可能的。
老人雖然不擔心對方會受傷，只是早就有結果的事情，他再努力去改變又有何意義，也不會改變。
不過，他可以為某人鋪路。
七星樓主不知道老人說的是誰，但無疑是他絕對得罪不起的存在。
老人轉身看向七星樓主，輕聲道：「起來吧。」
「謝大人！」七星樓主如釋重負道，這才敢平身。
老人淡淡地對七星樓主說道：「過了這麼多年，七星樓創立的初衷，到了你這一代，都忘了嗎？」
轟！
七星樓主嚇得肝膽俱裂，噗通一聲直接跪在老人的身前，腦袋貼在地上，身體顫抖道：「大人，小的沒忘！」
老人神色平淡道：「既然沒有忘，你弟子所做的一切背離了七星樓的初衷。」
「你作為樓主，不僅沒有早在二十年前阻止，反而還任由他們變本加厲，和那兩家做了一些過界的事情。」
「若不是我這老不死的讓人去點醒你，從其他界域滾回來……」
老人語氣雖平淡，但聽在七星樓主的耳中卻是顯得無比的惱怒。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七星樓主對著老人連續磕了十幾個響頭，地面都凹陷了下去，還沾有一些鮮血。
面對老人，七星樓主就是一個普通人，他不敢催動任何一道氣機之力遍布全身。
老人饒有興趣笑道：「不過你倒是挺大膽，敢威脅那小子。」
「我，我只是……」
七星樓主嚇得語無倫次，想起之前對蘇宇說的那句話。
要是蘇宇不放過第三邪座的元神，他就要和蘇宇死磕到底。
這句話他是下意識說出來的，當時他說完之後心中就有些後悔了，只是明面上沒有表現出來。
老人點頭道：「這樣也好，你要是一直低聲下氣去和他交流的話，以他的特殊性，肯定會察覺到不對勁。」
七星樓主再次鬆了口氣，真的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眼前的老人。
老人瞥了一眼七星樓主額頭前凹陷沾血的地面，一臉厭惡道：「你他娘的還把我的地給磕爛了，還沾血，你洗你鋪嗎？」
「啊……」七星樓主的心臟都快要炸開了。
他連忙在地面上手一揮，將地上的血跡抹去，催動氣機之力強行將凹陷的地面給捋平。
做完后，七星樓主站了起來，雙手交叉放在身前，低著頭，緊張惶恐，如同做錯了事的小孩子，等候大人的發落。
「想問什麼就問吧。」老人看了一眼七星樓主道。
七星樓主心頭微顫，然後鼓起勇氣問道：「大人，徐家和點蒼派，需不需要小的去處理他們？讓他們不要和蒼玄宗作對。」
老人撇了撇嘴道：「處理了還有什麼意思？本就是給那小子當做墊腳石的。」
七星樓主連連應是。
「你可以走了。還有，我說的話，希望你不要忘記。」
「是，小的立刻回去整治！」
七星樓主如獲大赦般，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了。
如果不是老人放他進來，他也進不來這裡。
七星樓主消失后，老人望向夜空，莫名感慨道：「還有六天，今晚過得真是漫長啊。」
隨即老人呵斥道：「偷偷摸摸地看什麼，怕丑嗎？」
「嘿嘿。」
話音一落，老人右側的空間出現一道缺口，一名身材魁梧，氣場十分強大的男子，帶著一副笑臉走了出來。
男子來到老人的身旁，有些無奈道：「你交代給我的事情我都做了，我能回去了吧？」
老人神情淡然道：「回唄，我又沒說不讓你回。」
「……瞧您說這話的語氣，我不敢回啊。」
魁梧男子哭喪著臉道，強大的氣場頓時煙消雲散。
在老人面前，他就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你有他的下落嗎？」老人語重心長地問道。
魁梧男子古怪道：「以老人家您的本事，天底下有什麼事是您不能知道的，還需要過問我？」
老人淡淡地看了魁梧男子一眼，後者連忙賠笑道：「明白明白，是您不想知道而已。」
魁梧男子一臉嚮往憧憬道：「他啊，當然還是和當年一樣，展現無盡雄風。他一出，誰與爭鋒啊？浩然界那幫人，都頭疼死了。」
魁梧男子有些緊張道：「那個……冒昧地問一句。他不會是真的因為那小子出手的吧？」
魁梧男子自顧自地說：「如果那小子身上的東西是真的話，大陸要亂了啊。」
「您暗中布局，安排他準備離開這裡，對他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他還未成長起來啊。」
老人沒有說話，而是凝望大河，漸漸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