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有孕了
於是一行人朝書房而去,還沒有到書房呢,遠遠的就聽到了一陣陣的喧鬧。紅衣看了看布兒與綢兒。布兒與綢兒微福了一福,告了罪緊走了過去,一會兒,綢兒回來了,紅衣站定等著。
「太太,老爺在。」綢兒福了一福。
「嗯。」
「香姨娘也在。」綢兒有些氣喘的說著:「老爺讓少爺姑娘給香姨娘見禮呢。少爺姑娘不肯,先生也說與禮不和,正鬧呢。」
「知道了。」紅衣嘆了口氣,看不見的戰爭又要來了嗎?
紅衣到了書屋門口,貴祺老爺坐在主位上,先生坐在左手,香姨娘居然坐在右手,正摟著雁兒心肝肉的亂叫呢,先生一臉的不耐煩與毫不掩飾的鄙夷。
紅衣對老爺與先生都福了福:「先生萬福,今兒功課完了嗎?孩子沒有淘氣吧?」
先生忙站起來,還了禮:「太太好,今天的功課還差一點才完成,孩子們都好,不曾淘氣。」
英兒過去拉起雁兒一起和紅衣行禮:「娘親。」
「嗯。」紅衣一手拉過一個:「點心用過了嘛?書背得好?字寫得好?」
「點心用過了,書也背下了,字還不曾寫完。」英兒說:「娘親,老太太來了耽擱了一下,晚上孩兒會補上的。」
「雁兒也會補上。娘親,我們回房去好嗎?」雁兒看了看英兒,對著紅衣說。
這些事兒也太為難孩子了,紅衣笑了笑:「好的,去吧。布兒帶兩個孩子去吧,福兒,慧兒你們也隨少爺姑娘去吧。」
英兒雁兒明顯鬆了口氣,看了看紅衣,孩子們臉上有明顯擔心的痕迹,想說什麼卻又沒說。紅衣知道孩子們想說什麼,暗暗嘆了口氣:「一會兒娘親會去看你們,和你們講故事好不好?」
兩個孩子點點頭說道知道了,上前去與貴祺行禮告退,又與先生行禮告退,布兒福兒慧兒福了福帶著兩個孩子走了。
紅衣福了福道:「先生辛苦了。」又轉身對貴祺福了福:「老爺,內宅的事還是回房后再商議如何?讓先生也休息片刻,一會兒家宴要開始了。」
貴祺看了看紅衣,他感覺還是要解釋一下的:「也沒什麼,香兒一直喜歡孩子,我要來看看孩子們,香兒就一起來了。嗯——,香兒很喜歡他們兩個呢。」
「哦。那沒什麼事情,妾身和老爺一起去請老太太起吧,一會兒家宴要開始了。」紅衣平平靜靜的說完,等貴祺起身。
貴祺只好起身和先生道了乏后和紅衣走了,香姨娘跟在紅衣身後一起走了出來。
轉過兩個院子,紅衣停了下來「老爺,這是香姨娘的院子。」貴祺愣了一下,道:「在這兒嘛?我還以為是在梅院那邊。這兒,嗯,也好,也好。」
紅衣聽他說完就接著往下走:「本來想晚些請老爺過來看看的,既然遇上老爺了,就請老爺一起看看老太太的住處。」
貴祺看了看那個院子又看了看香姨娘,只好跟著走了過去。
布兒說:「太太今天走了不少路了,是不是坐車子過去。」
紅衣想了想:「也好,我也的確是乏了。」
丫頭們早已把車子引了過來,紅衣道:「老爺,請。」
貴祺又看了看香姨娘,彷彿還嘆了口氣才上了車子,紅衣也上了車子,車子就奔為老太太準備的院子而去。香姨娘看沒有人讓她,氣悶的哼了一聲,只好和丫頭們一起跟著車子了。
到了后,貴祺下車,看了看地方道:「很好,院子又安靜,陽光又充足,老太太一定喜歡。」說著走了進去,紅衣指著院子正廳上的匾道:「原來一直是慈安堂,我想改成福安堂,老爺的意思呢?」
貴祺聽了,看了看匾,回頭對著紅衣一笑:「還是你心細,想得周全。就依你的意思好了。還真得多謝你呢,我的好夫人。」
紅衣淡淡一笑,什麼也沒說,這還是貴祺回來后第一次用調笑的口氣與紅衣說話。而香姨娘很輕微很輕微的撇了下嘴,如果不是緞兒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很好,都要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
進去了看了看,紅衣吩咐一定要收拾仔細,老人怕陰涼又怕悶熱,讓丫頭們小心了。檢查了床帳被褥等等,出了門坐上車直奔大堂而去。
大堂廂房裡老太太已經起來了,正在梳洗。紅衣與貴祺坐在大堂里等著,而香姨娘已經進廂房裡伺候著了。
一會兒,老太太扶著香姨娘,身後跟著雲娘出來了,紅衣和貴祺都連忙站起來,讓老太太上坐了,請了安,老太太讓貴祺坐下了,紅衣奉完了茶,老太太又道:「可憐見兒的,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坐下也歇歇。這兒有這麼多丫頭不用你立這規矩了。」
「謝老太太憐愛。」紅衣道了福后也坐了下來。
老太太看了看貴祺與紅衣,又看了看身邊立著的香姨娘,笑道:「很好,很好。這樣很好。但是規矩呢不能廢。香丫頭,你以後要立在你家太太身邊,還不快去。」
「是的,老太太。」香姨娘到了紅衣身前福了福,站在了紅衣身後。紅衣分明在香姨娘的眼裡看到了一絲不甘。
「老太太,英兒和雁兒剛剛就要見祖母的。您看是在開席前……」紅衣對老太太笑著說。
「當然要見,現在就見。快快!在哪兒呢?」老太太一疊連聲的催著,剛剛是因為香丫頭的事,老太太神經一直綳著,現在解決了,一聽到乖孫,哪還能不著急相見的?
英兒雁兒就過來給祖母見過了禮。老太太把英兒疼得什麼似的,摟在懷裡不放手。對雁兒差些,不過也差不到哪去,一隻手一直握著雁兒的手,一時也不捨得放開,家宴上這一對兒雙生子也就坐在了老太太左右。紅衣在心裡笑了笑,唉,這社會重男輕女,沒法子的事。這樣已經很好了。香姨娘卻一直在看老太太懷裡手裡的孩子,分明帶著一絲羨慕與一絲盼望。
盼望?紅衣心裡有些疑惑。
而英兒雁兒看到紅衣好好的,像往日一樣沒有什麼不同,雖然多了一個姨娘,但看娘親這個樣子小孩子必竟是小孩子,所以也就放下了心,沖著紅衣笑了又笑,一有機會就和紅衣撒個嬌什麼的。惹得老太太一個勁的叫我的兒、可憐兒見的。
家宴也算是其樂融融吧。
老太太吃得還可以,香姨娘卻吃得極少。貴祺看了看她,叫了香姨娘身邊的大丫頭,喚作寶兒的低聲問了幾句,對著滿桌的菜式皺了皺眉頭,卻什麼也沒說。
紅衣看到眼裡,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給老太太布菜,伺候老太太吃飯。本來姨娘是上不得桌的,卻是老太太吩咐的,說香姨娘身子要緊,特殊情況,今天這一次就不按規矩了。就讓香姨娘也坐下了。
老太太吃好了,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紅衣才慢慢的道:「這菜不和姨娘口味?」
香姨娘在椅子上欠了欠身,並沒有站起來回話:「是的,太太。」
「飯總吃不下這也不是小事了,我會記得的。」紅衣頓了頓,「那個黃金酪,廚房裡報了給我,因不知道老太太與老爺你們今天到家,所以什麼也沒備下,黃金酪的材料不足今兒做不出來了。」紅衣停了一下,等香姨娘接話,但香姨娘什麼也沒說,紅衣就又接著往下說,如果不仔細聽,根本不會注意到紅衣曾停頓了一下:「明兒讓人去配材料,明兒后兒應該可以做的。等可以做了,我會讓廚房做了送去香姨娘房裡的。紗兒,問寶兒香姨娘時常什麼時辰吃,告訴廚房一聲。」
「是的,太太。」紗兒的嘴角微微彎了起來,那魏廚娘是紗兒的娘親。
家宴后,送老太太到福安堂歇下來,夫妻倆坐在房裡,氣氛尷尬的很。
「那年我送父親回鄉,完事後本來就要回來了,不知道怎麼就得了怪病,渾身無力,醫治無效。一病就是半年多。老太太每天都是以淚洗面,家鄉的簿產為了我也花的差不多了,後來還被一老道騙去了幾乎所有的財產。」說到這裡,貴祺好像是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那時候母親也是慌亂了,病急亂投醫的。看醫石無效就信了人言,請方士來家了。卻不想被人騙了家產。」
紅衣並不接話,只是靜靜的坐著聽。貴祺只能繼續說下去。
「咳咳。嗯,那個時候一點辦法也沒有,這兒又遠,一來一去就八九個月,遠水解不了近渴。再說,那個時候,老太太也不讓送信過來要錢。還是我少時的先生知道了,他一個知交好友是個隱退的老御醫,已經不與人請脈了,還是先生請了他給看好了的。可是那時家裡除了雲娘一家什麼人也沒有了,這時又接到你的信說那誰什麼了,所以老太太被我勸動來了這兒。可是那時銀錢也不多了,老太太說路上去她一表弟家借些,我們就去了。卻不想趕上香兒溺水了,當時只有幾個老家人與幾個小丫頭,沒有人會水,所以我就下去把她救了上來。因為是救人所以也顧不得了,卻不想事後閑言閑語越傳越厲害,她自小定的親事也退了,香兒為了此事終日以淚洗面。老太太知道后,就、就做主,那個那個啥了。」
貴祺說到這裡轉頭來看紅衣,紅衣卻還是靜靜坐著在等他往下說。貴祺轉回頭來,只好說下去:「母親就做主讓我把她收了房了。」
紅衣聽著,心裡涼涼的想:都是別人的事,沒有這個男人的一點意思,從頭到尾都是其它的人要他如何如何,他就如何如何了。男人,唉,男人!紅衣在心裡長嘆了一口氣,面上卻平靜的說:「哦。知道了。那書房裡又是怎麼回事。」
貴祺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香兒,香兒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