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倒霉公主
烈日如火,明雀國金壁輝煌的宮殿樓宇林立,廣闊無垠的片片牆海中,一處破瓦頹垣,雜草叢生被人遺忘的小小院子里。
一條竹桿立於院牆上橫跨雜草中,約十歲上下的瘦小女孩正站於著木櫈上,費力地把已補了丁一大一小的衣裙晾於竹桿上,動作嫻熟輕柔,似是做了無數遍。
細細看去,女孩破舊素衣上也已補了丁,針法精細絹秀。
庭院門前掉漆白蟻啃咬掉半邊,破爛的木門被人推開。
「公主,公主。」
一白衣裹身綠衣外披宮女裝扮模樣秀靈十二歲左右的女子時不時看看身後,鬼鬼祟祟進門。
「給你,還有這藥膏。」女子雙手遞來用食紙包著的兩個饅頭和一小藥瓶,壓著聲音說道。
楚離歌伸出略粗糙的小手接過了藥瓶子和饅頭,一臉甜笑。
「謝謝櫻枝姐姐。」
「公主,您這是折煞我了,您是公主,怎能叫我這等下人為姐呢。」
「櫻枝姐姐,你這麼照顧我和我娘,在我心裡你比我姐還要親呢。」依舊甜甜的笑容。
「好啦,公主,就你嘴甜,我先回去了,要是讓姑姑知道我來找你就完了。」櫻枝嬌笑著,這公主自小也是個懂事的,從一出生就住這慘舊冷宮,吃食穿都是個問題,過得連她這下等的奴婢都不如。
「好的,櫻枝姐姐慢走。」
看著櫻枝抬腳出門后,楚離歌一雙清澈純真的雙瞳頓時變得精明,深邃如潭,迸射出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深不可測,從小到大惟一對她和她娘好的人只有她,這份恩情她記下了。
有見過公主住在像破廟的地方嗎?
有見過公主天天不是挨餓就是挨罵的嗎?
有見過公主天天被人以毒打為樂的嗎?
楚離歌總算見到了,好不巧那個倒霉透頂的公主就是自己。
在二十一世紀的她是個孤兒,被害死穿越來到不明異世雖然是個公主身份,卻過得比乞丐還慘,幸運的是她終於有家人,不再是一個人。
揚了下嘴角,楚離歌走回簡陋破舊的房子里,再次換回純真的樣子。
「娘,吃飯了。」細嫩的聲音回蕩在簡陋破舊的屋檐下,屋頂上陽光透過破洞直射於室內,縷縷溫暖堵滿心房。
「娘不餓,離兒自己吃吧。」瘦得如乾柴的手掌在摸上楚離歌的臉再試找柔撫著楚離歌的黑髮。
那婦人約莫二十有幾,靜坐於床榻,墨發已全盤於頭上,臉上皮膚天然白皙,精美得如同一樽藝術品。
令人驚恐的是柳眉下一雙眼珠子已活活被掏走,只剩下皮肉淋淋深如黑洞直橫於臉上,如同黑夜中月光下詭異夜叉,多看一眼輾轉間惡夢連連。
「那娘一個,離兒一個。」楚離歌把其中一個饅頭放進嘴裡,特意嚼得聲音很大,袖口落下,小小的手臂上縱橫交錯的紅腫傷口甚是嚇人。
「好。」楚月咬了一口饅頭,強忍著心酸以免流下血淚。
想她堂堂一國之後竟落得如此下場,當年父親哥哥被奸人陷害致死,而自己深愛的夫君竟然聽信旁人讒言,把他與她惟一所出的女兒當成災星,永遠貶入冷宮。
她被人挖目斷腿,他不問不聞,萬念俱灰間若不是為了她苦命的離兒,她已不再苟活於世,而現在多方殘廢的自己是否已成了她的累贅?
翌日,楚離歌為了吃的推開殘門走出所在的冷宮,打算到某個地方去『拿』點東西回來填肚子。
以前的她一步也不能離開這門,那送吃的宮人怕她這個『災星』把衰運傳給他,一天只送一頓吃的,後來已經是沒有送過飯來,任由她們自生自滅,由此她每天出去找吃的后也煉就了一門本領,那就是偷,而且技術小有所成。
「怪胎,給我站住。」背後傳來一道細亮男聲。
楚離歌見怪不怪,那倆小屁孩又來折磨她了,一回頭,靠,楚離歌不由咒罵一聲,還帶了皮鞭,以為是SM嗎?
她不就是晚出生了半年,在她娘肚子里呆了十六個月,出生時好巧不巧的南方大旱加洪災民不聊生,北方地震死傷無數,外加那晚雷電劈中了明雀國全國人民信仰崇拜,傳說中的保護神獸朱雀的雕像。
在那晚她的靈魂不受控制的鑽進了剛落地的嬰兒身體里,當然楚離歌與房中人看不到的是一個身著黑衣的淡影正在旁邊,無可挑剔的俊臉邪魅地笑了。
沒有氣息的嬰兒因她靈魂的進入有了心跳。
那晚她的娘親被廢除了后位,第二天就關進了這冷宮中。
正因這麼多的巧合,她也成了人們口中的怪胎,明雀國的災星,皇室中的恥辱,不應該活在世上的妖孽。
那比她高一個頭年齡差不多的男孩手拿皮鞭,旁邊站著比她矮些的女娃,兩人身穿名貴絲綢彩錦,身後跟有兩名保護的侍衛,趾高氣揚的朝她而來。
雖是烈日當空,楚離歌還是打了個冷顫。
「啪!」的一聲,沐以傅人還沒到,已揚起皮鞭抽打在楚離歌的肩上,楚離歌痛得小小呻吟了一聲,俏眉皺在一起。
「哈哈,你這怪胎,看這次不把你打個半死。」
「哥哥,我也要試試嘛。」沐以心興奮地叫著,仿如打的只是一畜性。
「給你玩玩。」沐以傅轉身交給沐以心,她當即也是一鞭抽了過來,楚離歌又一陣抽痛,敢情這兩兄妹把她當猴耍了。
別問她為什麼這麼弱智站這讓人抽,不跑不回手。
先不說真動手時是否打得過這兄妹,而是身後那兩個侍衛,都是會武功的主,要是她敢跑敢還手,後果是她會被折磨的更慘。
沐以心似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靠身向前連著抽打了好幾下。
不料似是她不小心,也許是皮鞭過於長重,上前一步時她的小小身子一個趔趄「咚.....」的一聲,往前直撲於石道上,面朝下,整個人呈大字形。
一切都發生在瞬間,那兩侍衛中的一人已飛身扶起她,她的小嘴全是紅腫,許是嗑到牙肉里去了,血從鼻子和嘴巴流了出來。
這下嚇壞了幾人,包括她自己,反應過來后便大聲哭了起來,那侍衛已是抱起她飛身找太醫去了。
楚離歌看著沐以心腳下的小石塊,看來她很有踢足球的潛力,本在她腳下的小石準確無誤被踢於沐以心腳下,讓她踉蹌摔倒,楚離歌心裡一陣痛快。
沐以傅眼神噴火緊盯著她,揚起皮鞭直甩而來,那鞭子似鋒利的長刀直直劃破她單薄的衣裙直割膝,她瘦小的身子因疼痛站立不住單腳已是跪了下去,沐以傅連著不停地抽打著她的背後。
如千斤大石壓於背部,五臟六腑都跟著顫抖疼痛,她終是忍住沒有跌落在地,顫抖地倔強站起來,如寒風暴雪艷梅,延枝綻放,傲然挺立。
「你這災星,誰碰到你准沒好事,讓你嘗嘗我新學的招式。」
沐以傅丟開皮鞭飛身而來就是全力一掌,之後便用盡全力招招擊打在楚離歌身上,腥味一次次溢上喉嚨硬是被自己咽了下去。
最後沐以傅飛身至半空躍下,速度快且猛,斜跨中踢飛楚離歌。
楚離歌空中旋轉落下,如風中無助的蒲公英無力左右自己,又如地上野草任人賤踏。
身體骨頭碰撞石塊發出清脆的聲音,鮮血自口中噴射而出,身體彷彿不是自己般,每一處骨頭,每一塊肉如被生生割開般,痛至內臟。
因臉朝下,左邊臉細嫩的脂膚因和粗糙不平石面的摩擦破皮割肉鮮血溢出,四周所有的一切相織模糊五彩斑斕,眩目找不到實景。
屈辱,憤怒,不甘激蕩心房,她努力抬起頭,不讓淚水流下來,臉上的鮮血直滴於地面。
沐以傅看到她半生不死的樣子才愜意地離去,其中一個侍衛嘲笑地掉下一個包裹便跟著走了。
還是那樣,這兩兄妹每次打完她,都會丟下吃的東西,說留著她的命以後好折磨,只是這次與以往不同,她站不起來了。
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枝繁葉茂的樟樹下,一雙如冰的眸子把這一切盡收眼底。
長滿青苔的石道上,嬌小的身子灰色衣裙成片的殷紅,身上已是血跡斑斑。
楚離歌整個身體無力,疼痛得快要失去知覺,天旋地轉五光十色交織下一抹純黑越來越近,皮與絲綢精製而成的雙靴停在她眼前,她的頭已慢慢垂到地上,朦朧中知道有人放了東西進她嘴裡。
那東西入口即化,滑入喉嚨中帶著絲絲甜,溫化了她五臟六腑所有的裂痕,每條筋脈又開始有了知覺,她雙眸無力地輕翕,終是沉沉閉去。
「離兒,我的離兒。」楚離歌眼皮沉重,聽到楚月一聲又一聲傷心吶喊,她費力睜開雙眼,熟悉的景物映於眼前。
「娘,我在,我沒事。」
「離兒,三天了,你終於醒了。」楚月呼喚多次這次終於有了迴音,驚喜過後,摸索著把楚離歌輕抱進了懷裡。
她臉色如白紙,兩行血淚滴至下頜透進衣裳,一片鮮血,自娘親雙眼被掏后落淚都是血,這是她出生后第二次看到娘親哭。
「離兒,為什麼?為什麼不和娘說?他們竟如此待你。」
「對不起,娘親。」楚離歌的左邊小臉包裹白布,沒受傷的那一邊埋進楚月的懷抱里,吸取著母愛,她知道她說的是那兩兄妹一直以來虐待毒打她的事,可是讓她知道又如何?徒增傷心罷了。
現在的她們如同螞蟻,別人只要稍稍抬腳就能把她們踩死,她在等待,她在等這具身體長大。
「是娘沒用,是娘對不起你。「楚月更用力抱緊了她,血淚如泉急涌而出,她懂事乖巧的女兒,何以這般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