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坐在窗前的雪庵緩緩轉地身。
「雪庵,真的是你?」雨亭熱淚盈眶,衝上前去。
雪庵睜大了眼睛,望著雨亭,全身抽搐著,陽光從窗口瀉進來,輕輕地灑在她的身上,她就像鑲了一層光彩,金色的光彩,籠罩在金色的光輝里。
雪庵笑了,大顆大顆的淚珠,撲簌簌滾了下來。
「雨亭,雨亭……」她大叫著,撲上前,張開了雙臂。
二人緊緊相擁。
雨亭感覺到雪庵身體的溫度,暖融融的,就像柔軟的絨被,他又聞到了雪庵的熟悉的甜甜的氣味,杏仁一般的的清新的氣味,從她的薄薄的嘴裡,從她的鼻翼里,從她柔軟白皙的身體里,溢出來,淌出來,包裹了雨亭的身體。
雨亭情不自禁,熱淚滾滾,他生平還是第一次流淌這麼多的淚水。
雪庵的淚水,像潺潺的小溪,細細的,溫溫的,淌在雨亭的右肩上。雨亭感到非常幸福,這幸福用語言難以形容,真是銷魂時分,誰解其中味!
雪庵輕輕地說:「雨亭,在你的一生當中,肯定走過不少橋吧,有木架的、石造的、混凝土築的,也有鋼鐵構成的,它們的功用都一樣,讓你到達彼岸,它們都是默卧在流水之上。我就是橋,我要讓你到達彼岸。」
雨亭吻著她說:「你是我生命的橋。在這時代的洪流之中,你給我力量,給我希望,給我支柱。」
雪庵又一次湧出了淚水。
雨亭輕輕拭去雪庵臉上的淚水,把唇貼住雪庵的唇,這一次雪庵滑有迴避,張開了殷紅的嘴唇,彷彿要把雨亭深深地吸進心裡……原來那天傍晚,在那座洪水圍攻的「孤島」上,雪庵並沒有停止氣息,她因為高燒昏迷過去。情急中的雨亭一時手腳慌亂,認為她氣息全無,悲傷地將她送入大河之中。
雪庵醒過來時已到了另外一座「孤島」上,一個以採藥為生的山農救了她。山農叫山寶,是個孤兒,40多歲,長年棲居深山,以採藥熄滅,至今未婚。他把雪庵背到一個山洞裡,升起篝火,從背簍里取出草蘊含,為雪庵擦身降溫,同時服侍她喝了藥劑。第二天上午,雪庵醒來,看到衣衫襤褸、相貌醜陋的山寶,吃驚不已。山寶告訴她實情,雪庵回憶起前後情景,感慨不已。
幾天後洪水退去,雪庵要求下山,去尋找雪亭,山寶不允。
山寶說:「妹子,我真心喜歡你,你就做我的女人吧。我採藥,你熬藥,我賣葯。我為你做飯,你給我洗衣服。咱們就在這深山老林里快快活活地過日子。」
雪庵說:「山寶哥,你救了我,我終生不忘,你的大恩我一定重報。我有丈夫,有家庭,我的家在北京,我會給你一筆錢的。」
山寶搖搖頭,問:「你是不是嫌我窮?」
雪庵搖搖頭。
山寶又指著自己的臉問:「是不是嫌我丑?」
雪庵又搖搖頭。
山寶伸出漆黑的雙手,問:「是不是嫌我臟?」
雪庵還是搖搖頭。
山寶凄然淚下,「除了你,我半輩子沒有碰過女人。我見了你的身子,用了你的身了,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雪庵聽了,似乎明白了什麼,臉漲得通紅,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兒,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樹枝衣,那是山寶用樹枝編織的「衣服,」自己的衣服早在洪水的激蕩下流失了。
雪庵「啪」地打了山寶一個耳光。
山寶叫道:「妹子,你為什麼打我?」
雪庵恨恨地叫道:「打的就是你!」
山寶哭道:「我也是人啊!我從心裡喜歡你,你長得好俊俏!皮膚像粉皮兒,身子像嫩藕,臉像大蘋果……」
雪庵氣得又打了他一個耳光。
山寶見雪庵執意下山,生怕失去她,於是把雪庵用繩子綁在樹上。
雪庵大聲呼叫,微弱的聲音在山谷里回蕩。
山寶哈哈大笑,手舞足蹈,他對雪庵說:「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沒有人聽見央以前這是八路軍的根據地,連日本小鬼子都爬不上來。你叫喚只能把野獸招來。」
雪庵一聽不再喊了。
夜裡,果然來了一群狼。
它們嗷嗷叫著,圍著火堆,就是不敢上前。
雪庵嚇得急出一身汗,手腳被捆綁動彈不得。
山寶圍著火堆跳舞,一手拿著吃飯用的破鐵桶,一手拿著根樹榦。
尋群狼有十來只,大狼、小狼、老狼,一個個呲牙咧嘴,垂涎欲滴。
山寶朝它們叫道:「小的們,來啊,來啊!跟爺爺跳個舞!奶奶不給我跳,你們跟我跳!」
雪庵在一旁聽了,哭笑不得。
山寶把樹榦捅進火堆,燒著了,朝那些狼衝去。
山寶大叫著:「沖啊!山寶的軍隊進攻了!沖啊!」
那些狼連滾帶爬四散而逃。
雪庵看到這般情景,「噗哧」笑出聲來。
山寶凱旋而歸,口中大呼:「狼兵敗了,狼兵敗了!」
山寶回到雪庵身邊,俯下身來,笑道:「報告老婆,狼兵敗了,山寶的軍隊勝了。」
山寶「唉喲」一聲叫道:「老婆受傷了……」
他見到雪庵大腿間流下一片殷紅的鮮血,在樹技間時隱時現……山寶驚慌不已,自言自語道:「啥時候狠兵衝過來了呢?」
山寶拿起一片樹葉,想為雪庵擦去腿上的血跡。
雪庵拚命扭動著身體,叫道:「不要碰我!」
山寶愣住了,說道:「我看著心疼,無是為你好。」
雪庵道:「沒關係。」
山寶見雪庵態度安祥,放下了樹葉,一屁股坐在地上。
山寶製作了一個大鐵籠子,留下一個小門,把雪庵關在裡面。他在籠子里放了一個木桶,為雪庵大小便使用。
山寶下山用草藥換了一些糧食、蔬菜、肉類、衣物、用品上山,寄存在山洞裡。他特意給雪庵選了紅衣翠褲,讓雪庵換上,脫掉了樹枝衣,雪庵換上布衣褲,感到十分舒服。山寶心靈手巧,很快搭起兩間小草屋,把鐵籠子安放在其中一間草屋內。
山雨傾瀉,狂風大作,山寶把草屋的門緊緊閉上。炎炎之夏,山寶站在鐵籠邊用大薄扇為雪庵納涼,並扑打蠅蚊。每逢雪庵大小便時,山寶便自覺迴避,然後用時清洗木桶。山後有一潺潺小溪,泉水清涼,每逢一周傍晚,山寶便帶雪庵出了鐵籠,來到溪邊,讓雪庵洗浴,他自覺避到一邊,遠遠監視。天長日久,雪庵飲泉為生,又吃新鮮糧食和蔬菜,身體不纖弱,反而結實許多。偶遇寒風,也不輕易感冒。使雪庵最為困惑的是沒有書讀,平時在北京,她以讀書為樂,幾乎每日都在書屋盤桓數時,有時還要揮毫寫書法。聽不到新聞,看不到DVD獲獎影片,也使她十分煩惱。
真是與世隔絕,既不是世外桃源,也不是蓬萊仙境,倒有點像原始社會。
山寶過得十分快活,有雪庵這麼一個如花似玉文雅嫻靜的年輕女人為伴,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艷遇。真是天賜良機,命中有運,一場浩淼的大洪水,竟然漂來一個精赤條條的佳人,福分不淺。雖然她不承認是我的女人,但是她跟我同呼吸共命運,同居一室,共同生活,這不是夫妻是什麼?山寶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有一次,山寶悄悄溜下山,從集市上買了一個「喜」字回來,貼在門上,洋洋得意。
雪庵因為關在鐵籠之中,沒有發現。一次洗浴歸來,發現了喜疲憊不堪,勃然大怒,一把扯掉。
山寶一見,有些著急,叫道:「老婆,老婆,不要撕,不要撕,才貼了幾天。」
雪庵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說道:「反正也不是真夫妻,山寶,你下山給我買一本書。」
「什麼書?」
「名字叫《一隻繡花鞋》。」
「好,我明天就下山。」
山寶第二天一早下山,悄悄摸進縣城的新華書店。
他在書架上翻來翻去,也沒有見到一隻繡花鞋。
售貨員見他急得滿頭大汗,問道:「同志,你找什麼書?」
山寶嘻嘻笑道:「我找一隻繡花鞋,我不識字,沒進過學堂,是我老婆讓找的。」
售貨員說:「已經賣過去了。」
山寶一聽,急了,說道:「不行,我老婆非要不可,不然不讓我上床!售貨員阿姨,偶然您行行好,找一隻吧。」
那位售貨員剛18歲,一聽山寶喊她阿姨,心裡不悅,平時她就好美,喜歡照照鏡子,聽說興整容,又沒錢整容,她的氣不打一處來,立即推搡山寶說:「去,去,這兒沒有你找的破鞋爛襪子,出去!」
山寶被趕出門,沖著書店叫道:「你什麼服務態度,你長的那德性,臉蛋還不如我老婆的屁股好看呢!」
山寶怏怏不樂地來到農貿市場,正見一個攤掛著幾隻繡花鞋,心中大喜。
他思忖:老婆要一隻繡花鞋,書上寫的不如真的,乾脆我買一隻帶回去,討老婆喜歡。
山寶問了繡花鞋的價錢,十元錢一雙。
山寶想買一隻,討價5元錢。
賣鞋的胖女人嘟囔道:「買鞋都買一雙,哪兒有買一隻的?聽著都新鮮!」
山寶瞪大了眼睛,叫道:「我就買一隻!」
胖女人叫道:「你眼睛瞪得比牛還大!你老婆是不是殘疾人,就一隻腳!那隻腳叫哪個野漢子偷去了!」
山寶一聽胖女人侮辱雪庵,氣得直哆嗦,他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再加上圍攏看熱鬧的人多,臉上掛不住,於是一拳打在胖女人的左胸上,只覺得像個厚厚的綿墊子彈了回來。
「好哇,你敢奇襲老娘的奶頭山!你吃了豹子膽了。」泮女人咆哮一聲,一頭朝山寶撞過來。
山寶躲閃不及,一個踉蹌倒在地上。他見圍人哄堂大笑,又羞又惱,順手抄起攤立著的一個竹竿,一竿扎中胖女人的屁股,只覺得像扎了城牆一樣。
胖女人又一聲大叫:「好哇,你還敢兵進夾皮溝!」轉過身來又一頭朝山寶撞來。
山寶這回有準備,一閃身,胖女人撲了一個空,一頭撞在攤位上,繡花鞋「嗶啦啦」落下來,一根繩栓住了她的脖子,七八隻繡花鞋落在她的腦後,眾人又一陣哄堂大笑。
胖女人朝攤位大叫:「傻老公,你還不快出來!」
胖女人的丈夫起初只躲在一邊看熱鬧,如今見老婆有些吃虧了,於是閃了出來。
山寶抬頭一看,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這是一個粗壯如牛的漢子,光著上身,袒露著濃濃的胸毛,有點像當年梁山泊好漢一百單八將中的赤發鬼劉唐。
那壯漢呵呵乾笑幾聲,衝到山寶面前。
山寶嘻嘻笑道:「大哥,多有得罪,我不過是買一隻繡花鞋。」
壯漢也不言語,像拎一隻雞一般拎起山寶,打了一個轉,說:「我擺了十幾年攤,怎麼也沒見過你這個花邊蚊子!」
山寶說:「我一直住在山頭,早時不怎麼下來。」
壯漢笑道:「原來是佔山為王的山大王,今天我倒要領教領教!」
山寶道:「不敢,不敢,我是一個採藥的,沒有功夫。」
壯漢呵呵笑道:「原來是採花的,我倒要看看你是雌蝴蝶還是雄蝴蝶?」
壯漢說完,一把揪下山寶的褲腰帶,將他的腦袋塞進褲襠之中。山寶露出又干又瘦黑黝黝的小屁股。
胖女人一下抄起繡花鞋,照著山寶的屁股亂打,一邊打一邊說:「看你還敢不敢撒野!」
一連打了幾十下,愈打愈凶。山寶的屁股一下腫起來。
圍觀的女人多已散開,只剩下幾個好廳的觀看。人群中有幾個愛管閑事的人過來勸道:「老大,饒了他吧,他不是本村人,不懂規矩,教訓一下就行了;打壞了,警察來了,你也擔待不起。」
胖女人一聽,住了手,對壯漢說:「老公,我見到你的心思了,饒了他吧,打壞了要吃官司的。」
壯漢見女人說情,於是把冊寶往地上一摜,揚長而去。
山寶連爬帶拖爬到山頭時,天已大黑。他摸到小草屋前被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瞧,一隻野狼卧在草屋門前睡著了。
他用腳踢了野狼一下,那野狼捲起尾巴溜走了。
他惦記著雪庵,進屋直奔鐵籠。
雪庵半倚著鐵籠睡著了。
山寶湊過去,用手摸著雪庵的臉,嗚嗚地哭起來。
他哭得如此傷心,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雪庵被哭聲驚醒,睜開了眼睛,皎潔的月光輕輕地瀉在她的臉上。她就像一尊觀音,安祥,庄雅。
「你怎麼了?」雪庵柔聲地問他。
山寶哭得更傷心了。
雪庵關切地問?「山寶,誰欺負你了?」
山寶抽搐得更厲害,雙肩不停地抖動,上氣不接下氣。
「《一隻繡花鞋》呢?」
「還提鞋呢,我叫人都快打成鞋底了。」山寶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山寶一五一十地講了。
雪庵咯咯地笑起來。「我讓你買書,你卻要買鞋,你真是中了邪了,又碰上那麼一個邪門雜貨鋪,你的草藥呢?我幫你用藥。」
山寶搖搖頭,「不用了,我這個地方不好看。」
山寶躲到暗處偷偷地塗了葯,然後點了火堆,給雪庵煮老玉米和土豆。
雪庵說:「你放我出來,我幫你做飯。」
山寶搖搖頭。
雪庵笑道:「你還怕我跑了?」
山寶憨聲憨氣地說:「你要跑,我可追不上,我的屁股疼得厲害,一動連骨頭節子都疼。」
雪庵說:「我不會跑,我不會乘人之危幹缺德的事的。」
山寶說:「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但是我不願失去你,再說如果你下山跑的急,絆倒了,受傷了可怎麼辦?山裡有狼、豹子、毒蛇,萬一有個好歹,我心裡不忍。」
雪庵笑道:「你真是一個大善人,我算是遇到好人了,可是你也不能把我關一輩子吧。」
山寶扭過頭去說:「我就是把你關在這裡一輩子,不讓你走,誰叫你是我的女人呢,我每天看著你就高興。」
雪庵一聽,凄然一笑,再言語了。
又過了兩個月,轉眼到了冬天。下了一場大雪,山上如同銀白世界。
天氣寒冷,山寶在屋裡生起火爐,他用草藥給雪庵換了一床虎皮褥子,鋪在鐵籠內,又買來一床厚被。
雪庵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群山峻岭,銀蛇飛舞,感慨萬千。
雪庵,雪庵,這草屋不就是茫茫大地中的雪中之庵嗎?
這個山寶不就是守庵奴嗎?
我的摯友雨亭,沙龍朋友黃秋水、飛天、老慶、新穎等,還有我那日夜為事業奔波的丈夫以及其它親友們,肯定認為我早已不在人世了,認為我枕一葉木舟,遮翠緣之葉,隨波逐流,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
雪庵想起雨亭,這個與她心心相印的男人,她雖然已婚5年,與丈夫的關係也是舉案齊眉,恭敬從命,她丈夫的人格、才氣也是刀所欣賞的,否則不會在姥多追逐者之中選中他,做為一生的依靠。但是她似乎覺得與丈夫的關係就像朋友,即使是**,也是小心翼翼,無微不至,恭恭敬敬,彬彬有禮。她在卧室內安裝了大鏡子,想試圖改變這一狀態,可是仍然未能如願。她深知丈夫第一個深交的女人不是她,丈夫也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上大學時,她喜歡上一個高個子男同學,他有運動員般的體魄,他能很輕易地舉起她,兩個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無話不談,形影不離。她到過那男同學的家裡,與他父母相處融融。異地他鄉,與一個異性情投意合實屬不易,她認定他是可以依靠的男人,她為他寫了不少詩歌和散文,他也為她帶來許多歡樂,排遣了諸多寂寞。在個風花雪夜的晚上,就在她那個溫暖如春的小房間,在愛情之舟,她在吻如急雨之中,這他獻出了寶貴的貞操。他很幸福,亦很快樂,他從未後悔過,因為那並不草率,也不茫然,實在很浪漫,凄美動人。因為她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更不是所謂性開放女子,她有她的尊嚴,有她的思維方式和行動軌跡。可是後來她們有了矛盾,經常為一件小事賭氣、吵架,可能畢竟年輕的緣故,後來竟分分道揚鑣。說不上是誰對,也說不上是誰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順其自然,就是她的人生哲學。
她信奉佛教,她覺得佛教的道理深奧,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因果報應等佛教哲理,她深信不移,以後她幾乎每年都到普陀山拜謁。當她沐浴著普陀海島徐徐的佛氣時,她感到由衷的愉悅。
佛教視死如歸,把死之看成是擺脫痛苦,走向極樂世界。
她時常跪在菩薩像前默祈禱,為親人,為朋友,為她自己。
她跪倒的姿勢優美,態度虔誠,衣裙搖曳飄擺,彷彿一個美麗的飛天。
以後她結識了丈夫,丈夫的憨厚老實勤勞智慧,被她賞識,她甚至覺得丈夫有活佛之態,耳大過輪,笑眼微閉,面目慈祥,神情肅穆,他出生於貧苦之家,受過苦難。她覺得嫁給他很可靠,於是毅然選擇了他。
丈夫以前也有情感經歷,以前曾與一個電影明星相好,後來由於諸多原因,分手作別。雪庵是一個甚有靈性的女人,她文雅纖弱,她知道在生理上丈夫喜歡豐腴肥美的女人,有時她也想入非非,希望自己能像唐朝長安女子一樣,美麗豐腴。
遇到雨亭后,她感到親切自然,雨亭的英俊儒雅,寬厚智慧,才華橫溢,讓她欣慕不已。她喜歡雨亭,總覺得每次見到他,有一種生命相通的感覺。她跟母親談及雨亭,母親想見見雨亭,因為女兒的水清純善良,不諳人世,讓她不甚放心。因為社會複雜,人心莫測,特別是男人,有的居心叵測,暗藏心計,她生怕女兒不小心掉進風流陷井。一天晚上,雨亭和老慶約雪庵參加沙龍的聚集會,母親尾隨女兒身後,實實在在觀察了一下雨亭,憑閱歷她老人家也覺得雨亭是一個不錯的男人。但是她顧及女兒的幸福生活,家庭穩定,女婿又長期排戲在外,不願是非起於蕭牆之內,便不作聲。
一次,庵生病在家,雨亭前去探望,屋內只有他們二人。雨亭探問她的病情,與她談及文學、美術、哲學,甚是投機。雪庵不覺之間覺得病好了許多,臉上漸漸泛出神采。她拿出自己的美術作品,請雨亭指正。雨亭談了自己的意見,雪庵播放了融融的音樂。雨亭和地庵完全融化在音樂之中。雨亭再也按捺不住,情不自禁地吻了雪庵,雪庵也朦朧地幸福地甜甜一笑。這嫣然一笑,使雨亭有些不能自持,他輕輕攬住雪庵的纖纖細腰,雙手下意識地下滑……雪庵輕輕地推開了他,快活地坐在沙發上,削起蘋果。
雨亭也坐到沙發上,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忽然有一天晚上,雪庵打電話給雨亭,告訴他一個真實的心聲:「雨亭,我覺得我們每次見面,生命是緊緊地連在一起的!」
雨亭在電話里聽了,熱血沸騰的說:「我也是,我們明天能見面嗎?」
雪庵說:「好,明天上午在我家見。」
第二天一早,老慶給雨亭打電話說:「雪庵今早來電話,讓我和你到她家品茶。」
雨亭聽了,默不作聲。
雨亭不知道,雪庵昨晚進行了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理智戰勝了情感。
雨亭在心裡說:雪庵,雪庵,你真是雪中之庵!
雪庵倚著鐵籠,又想起老慶。
對老慶,她是霧裡看花。
是老慶把她帶入金薔薇文化沙龍,老慶是她與雨亭相識的紐帶。
六年前的一個冬天下午,雪庵走進位於王府井大街北端的女子書店,她翻閱有關的西藏風土人情的書藉。
雪庵穿著一件暗紅色的風袍,戴著一頂十八世紀法國上流社會貴婦戴的那種風帽,氣質動人,風度翩翩。
正在一旁與店主神聊的老慶登時被雪庵的氣質深深吸引了。他大膽地走上前去,也在雪庵旁邊翻閱著書藉。
「小姐在找什麼書?」老慶問。
雪庵望了他一眼,覺得他很滑稽。於是回答:「我在找有關西藏的書。」
老慶說:「是找西藏密宗的書嗎?」
老慶如數家珍般地講述密宗。
就這樣老慶把雪庵引進了沙龍。
第二次是在雨亭的家裡,音樂融融,書香習習,雨亭、汪國真、老慶等人在談及文學藝術后不久,幾個人翩翩起舞。
老慶與雪庵在一個單間跳舞,二人談著談著,老慶不由自主地擁緊雪庵。
雪庵浪跡天涯,已經很久沒有接觸到男人了,老慶這麼近距離地與她交談跳舞,她感覺很新廳。她覺得老慶很滑稽,有點像什麼呢?對,大熊貓,憨態可掬的國寶大熊貓。但是在老慶一雙眼鏡片後面,她也感覺到一雙像刀子一般的冷嗖嗖的光芒。
跳著跳著,她覺得輕鬆舒適,老慶濃重的呼吸撲鼻而來,席捲著濃濃的煙草味,她很久沒有聞到這種熟悉的煙草味了,她覺得很刺激,她狠狠地吸著這味道。
老慶開始輕輕地吻她,吻她的臉頰,耳際,但是她不讓他吻她的唇,因為這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域,她只能與她深愛的人親吻,那時人世間只有兩個人與她有這種吻的內容,一個是她初戀的男同學,另一個就是她的丈夫。
雪庵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女人,她善解人意,她知道任何一個男人,只要他不是病態的人,他會喜歡美麗的女人。因為最初她對老的舉動沒有退縮,也沒有表示反感。但是當跳了半小時之後,她明顯感到老慶身下的硬物觸碰她的身體時,於是說:「老慶,歇一會兒吧。」
老慶也自知趣,於是鬆開雪庵,二人回到客廳雪庵想起飛天,他行動神秘,寡言少語,總是清純地付之一笑。他來聚會,總是端端正正地坐著。有一次在國際藝苑聚會,雪庵給他削了一個蘋果,輕輕地遞給他,說道:「吃個蘋果吧,平平安安,《祝你平安》。」飛天聽了,臉色緋紅。雪庵覺得他像個怯生生的姑娘。雪庵知道飛天書法很有功夫,於是向他求一幅漢簡書法,不久他在聚會時帶來一幅字,上寫:雪中之庵,飄忽不定。那書法甚是古樸典雅,雪庵十分喜歡。
雪庵非常奇怪,飛天從未提起他的妻子和兒子,她只知道他們在外地,而飛天在北京獨居一室,神出鬼沒。雪庵聽說過不少飛天的傳說,有人說飛天狂極一時,追求他的女孩子寫的情書鋪滿了他的辦公桌。也有人說,他居住的門前經常有主動獻身的女子。還有人說,最早傳抄他的詩歌手抄本的是一個高中女生,後來女生要求為他獻出貞操,他猶豫再三,後來南下,終於滿足了這位追星族的要求。可是雪庵覺得這些傳說都是無稽之談。
黃秋水也很可愛,像個小夥子,60多歲的人了,還是滿腔激情。他生活比較清苦,為了控望遠在海外的情人伊人,不惜借錢飄洋過海。這老頭脾氣古怪,性格倔強,有時為了一件小事,他會爭得面紅耳赤。有時朋友聚會,喝酒正酣,遭遇口角,拂袖而去。與他跳舞,他貼近你,交響曲是生怕分離;由於他個子較矮,跳舞時夠不著你的肩,只得把手搭在你的臀上。雪庵又不好意思把他的手移開,只是默默地順其自然。他跳舞時總是眯縫著雙眼,不知是在遐想往日有趣的事情,還是陶醉在一種氛圍中。不過,雪庵對他一直肅然起敬,畢竟在這個老詩人孤寂的房中還鎖著一間房屋,保留著他跟情人伊人**的痕迹,這間情愛小屋一鎖十年。難怪去年中國一家雜誌發起評選中國十大男子漢,他站出來大聲疾呼:有哪個男人像我這樣忠誠愛情,我至今鎖著和情人銷魂的房間,十年不渝。賈寶玉為了黛玉之死,不過寫了《葬花辭》,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在四川沽酒為生,李香君憤而出家為尼。我為了心愛的伊人,一鎖就是十年啊!說罷,黃秋水老淚縱橫。底下掌聲雷動。黃秋水以高票當選為十大男子漢之一。
雪庵還想起牧牧,他已四十多歲,卻像一部不停的機器。他精力充沛,熱情如火。一般聚會散時,曲終人散,他仍餘興未盡,總是說,再唱一曲,再跳一曲。跳舞時他喜歡用胳膊狠狠鎖住對方的脖限,讓你幾乎喘不過氣來,彷彿生怕對方跑掉。每次聚會,隨叫隨到,他喜歡看你手相,預測你的身體狀況及前程;順著手掌那彎孌曲曲的溝線,是否興旺發達,直抵巔峰。斜跨的生命線是否中途受阻,如何排病解難。橫跨的情感線,是幾次婚姻,有多少次一見鍾情,有無桃花運。性線是否旺盛衰弱。情感線是不是搭上了生命線,因為情感危及生命,產生為愛情殉身的盲勸。從手紋看身體,肝弱或者腎虛,血脂高或者血壓低,大便乾燥或者痔瘡作亂,月經不調或者陰陽不暢,他會迅速從包里掏出一個小木片,稱這為足療工具,脫下你的鞋子,扒下你的襪子,往沙發上一摜,用工具開始足療。或許是蒙古的大夫——惡治。他熟練地駕馭這小木片,在你的腳趾間穿行,疼得你呲牙咧嘴,虛汗淋漓,慘叫陣陣,大聲告饒。然後方才罷手,大功告成,大汗乍收。
銀鈴神秘可愛,有時在朋友豪宅中聚會,一忽兒不見蹤影。礙尋西覓,終於在一隅靜看到她端坐打坐,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雙腿龍盤,赤腳淋漓。猛地大吼一聲,嚇得你靈魂出竅。她說她開了,你問她什麼開了。她說天目開了。看見天上的南天門,天兵天將正在守衛,侍立兩側。二十八星宿正在巡邏,靈霄殿的旗杆遙遙在望……雪庵聽雨亭講,銀鈴的家裡牆上畫著六仙女,是銀鈴親手所繪,在天宮瑤池中戲水嬉鬧,唯獨不見七仙女,七仙女暗指銀鈴,她是七仙女所變。雪庵還聽說銀鈴對佛教十分虔敬,屋內從著釋伽牟尼卧佛,供奉石榴、瓜果等,香爐內香煙裊裊。銀鈴生活比較清苦,但不敢慢怠佛祖,總是恭恭敬敬地供上新鮮水果。就這一點來說,發庵對銀鈴的印象最佳,她總想親自登門造訪,但銀鈴總覺得雪庵是陽春白雪,自己是下里巴人,有點格格不入,因此,雪庵的願望一直未能實現。
洪強很有商人味道,雪庵不太喜歡商人,她總認為商人唯利是圖。雨亭說,如果沙龍不與經濟結合,則一事無成。你總不能寧可餓死不食周粟。再說商人中也不乏儒商,他們有文化,有品位,是中產階層的代表。他們之中有留學歸來的海歸派,有博士后畢業掌握高新科技有遠見卓識的能人,現今的商人跟明清時期唯利是圖的商人大不相同了。至於洪強,他雖是海歸派,但是仍保留小業主的舊習,攻於心計,出手太低等。社會也在改造這一類人。雪庵覺得洪強文化生意檔次不高,明明是一部詩集,卻夾雜了一些格調低下的平庸之作,結果被有關部門查處,牽連到沙龍一些朋友。洪強喜歡在女人面前夸夸其談,絮絮不休,但是一見雪庵,嘎然而止,默不作聲。
冬去春來,小溪解凍,泉水潺潺,大地復甦一片盎然春色,漫山遍野緣了起來,像鑲上一層翠緣。大雁歸來,黃鸝、喜鵲吱吱叫個不停,各種野花,五彩繽紛,相映成趣,引得蝴蝶竟逐,香氣洋溢。
雪庵對山寶說:「我想家了,你放我下山吧。」
山寶說:「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就這樣挺好。」
雪庵正色道:「你這樣扣留一個人是犯法,你知法嗎?」
山寶道:「這山上我說了算,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雪庵道:「你現在放我走,我不會讓**追究你的責任,我不要感謝你,讓我丈夫給你一筆錢,你在縣城開一家藥店,自主經營,小日子肯定紅火。你有了錢,在城裡挑個漂亮的群眾觀點做老婆。」
山寶紅著臉道:「俺不讓別的女人做老婆,俺就要你。」
雪庵氣得臉色發白,叫道:「山寶,你太自私了!」
山寶一言不發,臉漲得通紅,像小孩子似的萎縮在屋角。
這天今晚,山寶從山下回來臉色蒼白,兩眼發怔。雪庵看在眼裡,以為他病了,於是問道:「山寶,你是不是不舒服?」
山寶頹然坐在地上,沙起旱煙袋,「吧噠吧噠」抽起來。
「山寶,你又嗆我。」雪庵用手掩著鼻子。
山寶沒有說話,失神地盯著鐵籠。
濃濃的濕濕的煙霧地在草屋中瀰漫,雪庵早已經熟悉這嗆人的味道,無奈地忍受著。
「山寶,你哪裡不舒服?下山遇到什麼事了?」
山寶放下旱煙袋,瓮聲瓮氣地說:「他們都以為你死了,我在山那邊看到了你的墳……」
雪庵聽了,渾身打了一個哆嗦,覺得一股冷氣從腳底升起。
山寶又說:「墳頭上圍滿了花,真好看,墓碑前還有個人……」
「有個人?什麼樣?」雪庵不由睜大了眼睛。
「不像是鄉下人,是城裡人。四十來歲,白白凈凈,文文謅謅,……」
「高個?」雪庵往前湊了幾步,不由睜大了眼睛。
山寶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妹子,你的眼睛亮亮的,像兩個燈籠。尋個人長得挺帥,眼淚唰唰地往下掉。我估摸那花就是他帶來的,他身上還有花瓣,他是你什麼人?」
雪庵聽了,湧起一陣激動,有些不能自持,眼淚不由自主地涌了出來。
山寶看到她閃著淚光,問道:「你哭了?他是你什麼人,老公,還是相好的?」
「是雨亭!」她在心裡驚喜地叫道,滿面都是熱呼呼的淚花,熱血沸騰,她站了起來。
山寶又說下去:「我看到他從兜里掏出幾張紙,念著什麼,總是重複著『血……安……』」
「是雨亭,是他!他還惦記著我……」雪庵嗚嗚地哭起來。
山寶看到雪庵傷心的樣子,一時不知所措。他也站起來,摜掉旱煙袋,走到鐵籠前,不知如何安慰她。
「妹子,別哭了,俺不願看到你這樣子,俺願意看你笑,你笑的時候真好看,像一朵花。你哭的樣子讓我心疼。」
山寶伸出一隻手擦去雪庵臉上的淚水,沒想到越抹越黑,原來他的手滿是泥巴。
雪庵問:「山寶,你說的再細一些,後來呢?」
山寶一時語塞,望著雪庵的臉,說:「後來他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臉上像你一樣滿是淚水。」
雪庵顫抖著說:「你帶我去找他。」
山寶急得淌下汗來,「他……他早走了,旁邊有一輛車。」
「那你帶我去看那個墳墓……」
山寶搖搖頭,「那地方離這兒還遠著呢,要翻過一座大山,我正好到那邊採藥,你的身體吃不消……」
雪庵的眼睛黯淡下來,無力地扶著鐵欄干坐下了。
這一宿,雪庵沒有睡穩。
恍惚之中,他看到雨亭飄然而進,穿著一身白西服,白西褲,系著一條紅領帶,笑微微向她走來;他邁著矯健的步伐,卷帶著一股清新之氣,輕盈盈地飄來……雪庵伸開雙臂,運足了渾身的力量,想撲入他的懷抱,她由衷地想把一切都獻給他,但是撲了一個空,她撞在鐵欄幹上。
第二夜,雪庵睡得很實,實在是因為前一夜失眠未睡的緣故。凌晨時分,她被一股股清新空氣催醒了,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卷帶著新鮮的山桃花瓣,還有嫩綠的瓜籽形的樹葉,從窗口飄散過來,清新怡人。
雪庵打了一個哈欠,猛地看到赤條條一個人形在屋內立著。
她唬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山寶。
雪庵一骨碌爬起來,喝道:「山寶,你幹什麼哪?」
山寶被嚇得七竅生煙,一溜煙跑了出去。
太陽照到地上有一竿直了,山寶還不見蹤跡,雪庵有點慌了。他上跑出去時天正下雨,夜間天寒,再加上潮濕,她怕山寶凍出病來。
下午,山寶回來了,捧著兩個燒糊的老玉米,低著頭怯生生塞進鐵籠,然後一聲不吮地退退到外屋。山寶受了風寒,他劇烈地咳嗽,咳嗽聲攪得雪庵很不是滋味。
雪庵說:「山寶,你熬點葯湯,病好得快些。」
山寶說:「俺一直採藥為生,全身都被葯泡透了,大小病俺都不怕。」
雪庵說:「山寶,你放我出來,我給你熬藥做飯。」
山寶沒有說話,仍是咳個不住。
雪庵發了脾氣,她一生極少發脾氣,她使勁搖晃著鐵欄杆,叫道:「你放我出去,我給你熬藥,你有病!」
雪庵凄厲的叫喊,驚動了山寶。他還沒有看到過雪庵發這麼大的脾氣。山寶從腰裡摸出鑰匙,走進屋,開了籠門。
雪庵把他扶到外屋床上,然後升火,熬藥。她按照山寶的吩咐,挑選了草藥,放入鐵桶,掛在支架上。
山寶看見雪庵忙前忙后,很像自己的婆娘,露出了笑容。
雪庵把床下的舊衣物統統掏出來,扔到一個大木桶里,又扒去山寶身上的,為他穿了一身乾淨衣服。
山寶就像小孩子一般,服服帖帖,他長長地吸吮著雪庵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眯縫著眼睛盡情地享受著。
葯熬好了,雪庵取下鐵桶,用嘴輕輕地吹著,幫助晾溫了,然後給山寶喂葯。
山寶喝了葯,臉上出了一些汗,躺在床上米迷迷糊糊睡著了。雪庵端著大木桶來到附近的小溪邊,山谷是花的天地,鳥的世界,紅色的、綠色的、藕荷色的、琥珀色的野花爭芳斗妍,五彩繽紛,蝴蝶竟逐,百鳥爭鳴,「嘰嘰嚓嚓,」形成一支節奏分明的交響樂。雪庵長年生活在城裡,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絢麗的奇景。
雪庵在溪邊的石頭上槌打著衣服,小溪映出了她美麗的倒影,亭亭玉立,多情嫵媚,風姿綽約,她還是初次領略自己的美麗,她變得有些豐腴結實,一掃往日纖弱的氣質。
這時,不知從哪裡湧出一群群白蝴蝶,盤旋在她的周圍,有的落在她的肩頭、發梢上,有的大膽地落在她的面頰上甚至眉毛上。白蝴蝶愈聚愈多,鋪天蓋地,層出不窮,她簡直成了「蝶人。」那無數白色的雙翼形成了「蝶雨。」雪庵在地理和生物書上讀過此種情景,這種蝶雨的狀觀罕見。
雪庵輕輕褪去身上的衣服,滑進小溪之中,興緻勃勃地洗浴,高興地哼起小曲。
白色的蝴蝶輕輕翩飛,舞姿翩翩,在她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個光圈。雪庵更加歡喜,喜孜孜的跳起舞來。她用小腳丫輕輕地盪著水面,白色的腳丫隨著蝴蝶起伏;她輕輕潛入清涼的水裡,像一尾魚自由地游。
遊了一會兒,雪庵又回到岸上,坐在一塊巨石上,除了鳥鳴,周圍靜悄悄的。一隻白蝴蝶輕輕地落在她粉紅色的左**上,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它,仔仔細細地端祥著。
白蝴蝶優美地舒展雙翼飛走了。雪庵戀戀不捨地望著它遠去。
雪庵感覺小解來潮,她揀了一塊肥沃泥土,在草叢中悄然無聲地蹲下來,細細的熱流濕潤了泥土,她感到很舒服。
她穿上衣服回小草屋裡,山寶仍在熟睡,他大汗淋漓,鼾聲大作。
山寶在第三天病已全愈,這一早雪庵醒來,鐵籠門大開,地上放著一個包裹,旁邊放著一個信封。
山寶笑吟吟地望著她。
雪庵不解,迷望的望著山寶,問:「你這是怎麼了?」
山寶憨憨地笑著,「俺知道俺也留不住你,你是個好婆娘,你下山吧。只要記住俺就行。」
雪庵明白了,但她想就這樣走了有點委屈了山寶。
山寶說:「這封信里有500塊錢,你坐火車回北京吧,下山有一條路到縣城的車站。」
雪庵激動地走出鐵籠,她擁抱了一下山寶,在他的臉上結結實實地留了一個吻。
就這樣雪庵回到了北京。
雨亭覺得這故事太離奇,他讓雪庵用手掐他一下,雪庵用手輕輕掐了他的後背,他感覺真的有點疼。
中午,雨亭請雪庵在烤肉季美美吃了一頓。雨亭見雪庵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心裡特別高興,因為他以前和雪庵吃飯,她總是細嚼慢回,雨亭總是怕她吃不飽。
「我有什麼變化嗎?」雪庵揚起眉毛問雨亭。
「有點黑了,顯得結實了,還有些成熟了。」雨亭說。
「你丈夫也一定很驚喜……」
「他……」雪庵的頭垂下了。
「怎麼?」
「他以為我去世了,幾個月前結婚了,也是個演員。」雪庵的聲音低低的,幾乎聽不見。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雨亭問。
「浪跡天涯,以四海為家,赤條條來去無牽挂。」雪庵一字一頓地說,話語里有點茫然。
「以後我怎麼跟你聯繫?你的手機總不開。」雨亭的話語凄涼,有些憂鬱。
「我會找你的……」雪庵說完,嫣然一笑,好笑的樣子令人銷魂。
老慶聽雨亭說雪庵死去活來,大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但聽說雪庵又飄然而去,示見一面,於是感嘆道:「雪庵,雪庵,只有雨亭;弄玉能有雪庵半點風度,心中只有老慶就好了!」
弄玉在一旁聽了,對老慶道:「弄玉不在雪庵之中,也不在雨亭之內,弄玉就是弄玉,身子雖輕薄,卻堅如磐石,冰如冷玉,你老慶再大的氣力也搬不走。」
老慶聽了,微微一笑,說:「你就是一本書,我早晚要閱讀你。你是一塊硬玉,我早晚要把你賞玩在手。」
黃秋水嘆道:「雪庵隨她去罷,君不見一葉舟,出沒風波里。她的天性就無拘無束,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