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小伙上見老慶出言怪異,於是說:「同志,我是說您有打火機或火柴嗎?我借個火。」小伙了把拿著香煙的手從褲袋裡伸出來。
老慶抬起頭,惶惑地看了看他,搖搖頭:「我不吸煙。」
小伙了一搖一晃地走了。
「莫名其妙」他說。
老慶的手機響了。
老慶像撈著救命草一般打開手機。
傳來對方的聲音:「東西帶來了嗎?」
老慶趕緊回答:「帶來了。」
「沒把雷子帶來吧?」
「沒……沒有,沒有。」老慶額頭沁出汗來。
「要帶來雷子,就撕票!」對方惡狠狠地說。
「別撕,別撕!」老慶的聲音顯得有些蒼白。
「銀鈴呢?」老慶問。
「什麼銀鈴,還金鈴呢?下午四時,在十渡的九渡東岸佛台,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對方說完掛斷了電話。
兩個便衣人員走到老慶跟前,老慶癱軟如泥。
十渡是拒馬河上的第十個渡口。拒馬河發源於山西省靈丘縣,流經北京境內長約46公里,自西北流向東南,從張坊流出山口。人們從張坊以西一帶算起,將拒馬河的十個較大的河灣渡口取名一渡、二渡……十渡;每一渡口有橋或擺渡相通,左右兩岸都有大小不等的自然村落分佈。十渡山青水秀,秀麗多姿,拒馬河水穿流於峭壁幽谷之間,河灘上常積滿一層平整的細砂或卵石,彷彿在水邊鋪著一層淺黃色的石墊。在河水轉變處,常常出現壁立的陡崖。由於浸蝕和風化作用,形成的景觀十分壯觀,沿岸石壁,層層疊疊,參差不齊,千姿百態,將嬌媚秀麗與崢嶸險峻巧妙地融為一體,細雨濛濛時節,更是群峰隱約,沉淡相間,恰似一幅水墨畫。
山裡的雨,說下就下,一忽兒,飄起霏霏細雨。老慶在路上走著,兩個便衣扮做遊客與他拉開距離。
望佛谷在九渡的東岸,是一塊由白雲岩層組成的高谷,靠山臨水,高約二十多米。望佛谷面對龍山,山腰石壁上刻著一個佛字。細雨縹緲之中,飛葉飄零,亂花漸迷人眼,那佛字忽隱忽現。
老慶喘吁吁來到高谷之上,空無一人。
手機響了。
對方說:「把錢放下,然後後退100米。」
老慶說:「放的人呢?」
對方說:「先交錢。」
老慶固執地說:「不見人不交錢。」
「向左側看。」
老慶向左邊望去只見銀鈴吊在山崖邊一棵老槐樹上,腳下是萬丈深淵,繩子的另一端隱入樹叢之中。
銀鈴見到老慶,又驚又喜,但是嘴被膠布封住,叫不出聲。
老慶放下皮包。
手機響了。
「把皮包打開。」對方說。
老慶打開皮包露出人民幣。
「要是假幣就殺死你。」對方惡狠狠地說。
老慶後退100米左右。
高谷上出現一個小個子,他喜形於色的提起皮包,一忽兒不見了蹤影。
老慶跑上幾步衝到左側的老槐樹下,看到繩索的另一端綁在樹叢里的巨石上。
老慶揪住繩索,往裡拽拉銀鈴。
兩個便衣人員早已竄了過去。
「砰,砰……」槍聲響了。
這清脆的槍聲驚飛了一群棲鳥,在這山谷里顯得格外清晰。
銀鈴衣服已經濕透,她拚命地往山崖飄來。
老慶把手伸向銀鈴,拽住了銀鈴的衣角,把她拖到地上。
老慶解開了銀鈴的繩索,揪去條她嘴上的封條。
「哇」地一聲,銀鈴撲到老慶懷裡哭出聲來。
老慶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哄著她。
「哎呀,我的慶總呀!」銀鈴撕扯著老慶的衣服,大聲叫著。
這時,兩個便衣人員押著那個小個子歹徒過來了,其中一個便衣手提那個提包。
老慶衝過去,狠狠地打了那個小個子一個耳光。
小個子哭喪著臉說:「解放軍以前還優待俘虜呢!」
銀鈴問:「還有一個壞蛋呢?」
一個便衣道:「跳河跑了。」
路上,老慶問銀鈴:「他們對你那個沒有?」
「哪個?」銀鈴不解地問。
「那個。」老慶神秘地說,壓低了聲音。
「什麼那個,到底是哪個?」銀鈴大口地咬著老慶給的麵包。
老慶著急地比劃著:「流氓沒有?」
銀鈴笑了,揚眉吐氣地說:「他們連姑奶奶的毛都沒敢碰一下!」
銀鈴受了些驚嚇,暫且在家中休養,老慶於是把弄玉請到茶屋,幫他主持店務。
弄玉對老慶說:「茶屋不景氣,銀鈴帶佛去開光,沒想到遭遇兇險,這樣下去我看很難維持。」
老慶想了想,說:「我倒有一個主意,辦個美女沙龍,你那裡美女資源多,為什麼不把它利用起來,咱們在茶屋每周辦兩場,請些老闆來,收門票,400元一張,男士買門票女士免費,負責一頓自助餐,再組織一些演出。」
弄玉喜道:「這主意高,實在是高,實在是高,到底是名牌大學畢業的。」
老慶喜形於色道:「美女找老闆,老闆找美女,搭個平台,兩廂情願,一拍即合。」
弄玉道:「這不成了拉皮條嘛。」
老慶一本正經地說:「那可不是,咱們找的美女是藝術院校的學生、北漂的靚妹、公司的白領女子,你再把時裝模特隊拉來,這才是百花仙子下凡來。」
弄玉撅起小嘴:「我可沒有那麼多門路。」
老慶神秘地說:「我有,她們都有穴頭,找到穴頭就是螞蚱、螳螂一竿穿了。」
弄玉道:「雨亭不知同意不同意,這個檔次是下是太低了。」
老慶將頭一昂,說:「可不能這麼說,這叫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耗子就是好貓。先不要告訴雨亭。」
弄玉道:「不管黑狗白狗還是癩皮狗,能看家就是好狗。」
老慶拍著弄玉的肩膀道:「對,你最會領會首長的意圖,大大的正確。過兩天是中秋節,咱們就在中秋節晚上開第一場,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美人來陪伴,老闆喜洋洋。」
中秋節這天晚上可忙壞了老慶、弄玉,老慶一清早就接到不少手機信息:
「中秋已至,送您一個月餅,第一層體貼,第二層關懷,第三層浪漫,第四層溫馨,中間夾著一層甜蜜,願您幸福快樂!製造商:真心朋友;保質期:一萬年。新穎。」
老慶看到這裡,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他尋思:新穎畢竟是新穎,她還惦記著我老慶,雖做不上紅顏知已,做一個遙遙相望彼此關心的朋友,也不賴。
第二個信息是:
「讓幸運的陽光走進你的窗,讓幸福和快樂悄悄飛到你身旁,在快樂中抽一根快樂的線,為你織一件好運的衣裳,在幸福里磨一根幸福的針,為你釘上永遠的吉祥。銀鈴。」
老慶尋思:銀鈴一定在家裡呆得悶了,她一定是對我老慶充滿了感激之情,善前善報,惡有惡報。她早晚要報答我。
第三個信息是:
「中秋花好月圓,親有源,朋有緣,家家團圓。衷心祝福您,生活甜美,合家歡樂。夢雨。」
夢雨是夢苑的弟弟,他在哈爾濱工作。老慶想,他一定還不知道心蕊離開他出走的消息,他覺得這個信息有點殘酷,不由心頭一酸。
第四個信息是:
明月本無價,高山皆有情,願你的生活就像這十五的月亮一樣,圓圓滿滿。
婀娜。
老慶苦笑道:「圓滿什麼,總覺得缺了一角,有點失衡。」
第五個信息是:
「當酷熱漸漸離去,才發覺秋天溫馨的時節已經飄然而至,這一刻什麼都可能忘記,唯獨忘不了的是向好友輕輕地說聲:你快樂,我開心。夏君。」
老慶開心地笑了,這個夏君,還真夠溫馨的,這個令人難以捉摸的快樂的小東西。
第六個信息是:
「用心靈的筆,畫一幅平安、幸福、快樂和健康的彩色圖畫,每一筆都是我對你的祝福。願你時時擁有它。祝中秋節快樂!雷霆。」
老慶想;願你的畫早日畫完,讓藝術的陽光早日降臨。
第七個信息是:
送你一個從嘴裡甜到心裡的月餅,以溫柔的叮嚀做餡,寬厚的包含當皮,調以真誠的祝福,再用祈禱水,吃出一年好運氣,一生好福氣。中秋節愉快。
黃秋水。
老慶笑道:「這個黃半仙,不知他中秋節怎麼過的?又盤腿在家彈吉它遙望伊人吧。」
第八個信息是:
「仲秋望皓月,天下共此夜。遙敬一杯酒,兩地結心情。飛天。」
老慶知飛天幾天前就飛往外地了,他的行動一向詭秘,不知會哪個情人去了。飛天最走紅的年代,他的辦公桌上少女的情書堆了一疊又一疊。同事開玩笑說,有的風流少婦就差逾牆而過了。飛天的詩歌最早是從民間開始流傳的,山東一個少女把飛天在雜誌、報紙上發表的詩結成集子,然後在同學親友中傳抄,實際上也是一種手抄本文學。後來正式出版,轟動於世,就像一股清新的風,吹入校園,撩起多少少女青春的情懷。許多少女手捧飛天的詩夜不能寐,有的少女在閱讀中尋找解開情愛世界的金鑰匙。但飛天是古典的唯美主義者,他不像老慶,他喜歡純真美麗的少女、風姿綽約的少婦,而且小心謹慎,不敢輕涉愛河,觀賞多於愛撫,有時在湖對岸垂柳依依之下遙望倩影,戀戀不捨。為了保持一種美好矜持的形象,飛天終生不婚,做一個徹底的純情詩人。
老慶傍晚走進金薔薇茶屋時,已是美女如雲,賓客盈門。
弄玉湊過來高興地告訴他,已收了36張門票,旗開得勝。老慶一聽,咧開大嘴笑了,說:「那我是馬到成功。今晚來了多少美女?」
「48個,都有羞花閉月之容,沉魚落雁之貌,傾城傾國之色,」弄玉小聲回答。
我才不信,傾城傾國之色只有病西施,浪貂禪,哭昭君,醉貴妃,害得夫差丟了江山,呂布董卓打得一塌糊塗,王昭君遠離家鄉,唐明皇西逃。老慶搖搖大腦袋。
弄玉朝大廳望了一眼,說:「確實有幾個長得跟小瓷人似的,一碰就碎。」
老慶整理一下衣襟,大步跨入大廳,認識他的人都站起來跟他打招呼。
「喲,慶爺來了,中秋快樂。」
「慶爺這邊坐,三日不見如隔三秋。」
「慶爺,這兩年你是揚眉吐氣,我是風雷貫耳,我到你這兒討點吉利。」
老慶道:「你這是借東風。」
「對,借東風,我還草船借箭呢!」
又有一人道:「慶爺,您這茶還真有味道,這陸老夫子的塑像,還真有李白的風骨,杜甫老夫子的神氣,李賀的鬼氣,李商隱的情商,文化滿堂,文采飛揚,中秋快樂!」
老慶揖首道:「各位爺們,各位嘉賓,同樂,同樂。」
老慶來到自助餐前,巡視一番,只見色味香俱全,冷盤有土豆沙拉、水果沙拉、酸黃瓜、四川泡菜、糖拌西紅柿、油炸小泥腸、廣東香腸、松仁小肚;熱菜有牛肉蘿蔔、宮爆雞丁、蕃茄肉片、木須肉、松鼠桂魚、四季豆、油麥菜、尖椒土豆絲、松仁玉米;湯有烏魚蛋湯、酸辣湯;水果有菠蘿片、哈蜜瓜、白蘭瓜、西瓜等;酒有葡萄酒、啤酒、桂花酒,倒也實惠豐盛。
儀式開始,弄玉主持,她裝束嬌小素雅,惹人喜愛。老慶講話,他瞟一眼四周,玉人佳麗,果真不少。再加上時裝俏麗,燈光昏暗,更覺嬌嬈。老慶在講話中歡迎之辭不絕於口,祝願各位在21世紀乘風破浪一往無前,讓中秋溶溶月光給諸位帶來喜興福氣。
表演開始,弄玉組織的時裝模特隊裊裊娜娜出場,古今中外,時髦裝束,翩翩登場,儀態萬方。老闆們個個看得目瞪口呆,裡面也夾雜少數官員,都是老闆邀來,也是十分歡喜。
自助餐開始,大家魚貫而上,抓勺弄叉,揀食而取,酒足飯飽。
自助餐后,舞會開始,老慶、弄玉忙著給男士介紹舞伴,樂曲悠揚,舞姿優美,翩躚起伏,其樂融融。
有一年老男士,呆坐座中,沒有女士相邀,老慶推著弄玉說:「那老頭一定是個舞迷,你去邀他。」
弄玉笑道:「這老掉牙的傢伙,你讓我去對付。」
老慶道:「要回頭客,人家來一趟不容易,這是生意。」
弄玉瞥他一眼,一搖一晃地來到老者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者一見,雙目炯炯,激動得涕淚直流,口水順著嘴角淌了下來,弄濕了衣服。
「噢,……姑娘,我……太激動了。」他顫顫巍巍地扶著拐杖站了起來。
「咱們跳三步?」弄玉小心地問。
「不,兩步,兩步,我就會跳兩步,走一走……」老者說著,放下拐杖,摟定了弄玉的腰。
弄玉只覺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從老者的口中呼出,也說不清是什麼氣味。她不由扭過臉。
老者與弄玉跳起來,與其是說跳,不如是原地踏步。
老慶在一旁看得真切,不由呵呵大笑。
弄玉看到老慶一副得意相,不由怒火上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老者用昏濁的老眼望著弄玉問:「不是本地人吧?」
弄玉點點頭。
「長江以北?我看你細皮嫩肉,好像江南人。」
弄玉不敢開口,生怕吸入老者的氣體,只是點頭。
老者摟定弄玉后腰的手在下滑……弄玉見他老道,於是抽出手把老者的手推開。
老者的手不敢動了,他的腳步有點凌亂。
弄玉見處境尷尬,於是開口問:「您老是做什麼的?」
「開壽衣店的……」老者一字一頓地說。
弄玉一聽,嚇得身體抖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氣。
「花開花落壽衣店……」老者臉部的肌肉抽搐著,兩隻眼睛色迷迷地看著她。
弄玉這才看清老者身上穿的中式黑衣黑褲,兩條腿不由自主地抖開了。
老者擠出一絲笑紋,用他那濕膩膩的嘴在弄玉的臉頰上印了一下,此時弄玉的腰已被老者的一雙手像鐵鉗一般緊緊地箍住了,就像箍住了一隻水桶。
弄玉彷彿聞到一股棺材鋪里傳出來的味道。
老慶還在一旁嘿嘿地笑……離國慶還有5天,兩個公安人員走進茶屋,問了老慶一些情況,然後工商部門前來通知他,金薔薇茶屋停業整頓。
雨亭聽說了,把老慶狠狠訓了一頓。
原來那天晚上來者之中有一個叫佳佳的時裝模特,結識了舞伴,一個銀行的劉科長,二人眉來眼去,都言相見很晚,當晚佳佳便來到劉科長的一個秘密住處以身相許。以後佳佳又帶劉科長到她的住處魚水同歡。沒想這是佳佳設下的一個風流陷井。佳佳的一個女伴在衣櫥中躲藏,拍攝了他們二人交歡的照片,佳佳用這些照片敲詐劉科長,用10萬元交換照片,否則將洗印200張在國貿大廈拋撒。劉科長被逼無奈想到與佳佳的關係又不是嫖娼行為,於是報警。這天晚上,二人相約在1路公共汽車總站見面,佳佳驚喜地奪過裝滿現錢的布袋,把照片和底版交給劉科長。這時,她的身後出現了公安人員……金薔薇茶屋停業整頓,老慶的生活沒有了著落,於是重操舊業,以文謀生。他在網上搜集了大批資料,攢成一篇文章,然後一稿多投給若干小報、雜誌。在電腦上操作,化整為零,匯零為整,然後輕輕一彈,通過伊妹兒發到各報紙、雜誌的編輯網址,這真是一條捷徑。
高新科技,好哇!老慶心中暗喜。
老慶的文章《「***」之我見》、《性革命的第三次**、》《情人現象面面觀》、《單身貴族的宣言》、《李白攜妓捉月而死新探》、《陳圓圓花落何方之新說》等,多被地方報紙,諸如晨報、午報、晚報、都市報採用,而且冠以醒目標題,幾個月內,老慶名聲大噪,猶如新聞界殺出一匹黑馬,稿費郵單飄飄洒洒寄到老慶手裡。
「還是要干自己最熟悉的事情。」老慶暗暗思忖。
拿到第一份稿費,這天晚上,老慶便請弄玉天綸王朝飯店吃西餐自助,兩人揀了一個僻靜的座位。弄玉喜歡吃小泥腸,一個大盤夾了6根,又鋪了一些菜葉,老慶的盤子都蓋滿了,有火腿沙拉、烤牛排、烤蝦、烤魚等,還要了一碗奶油雞茸湯。
老慶一連吃了三大盤,又舀了一碗什錦水果,有西瓜丁、菠蘿丁、白蘭瓜丁。
弄玉吃了3個小泥腸,嚼了一片生菜葉,就不再吃了。
老慶問:「你怎麼就吃這麼一點?」
「減肥,現在好多女孩子一天就吃一頓飯,晚上吃一塊西瓜就夠了,」弄玉望著搖曳不定的燭光回答。
「哎喲,這是西餐自助,一個人168元。」老慶著急地說。
弄玉的目光變得嚴峻:「怎麼?心疼了?」
「不,不,別說168元,就是1680元,我老慶也請得起。」老慶見弄玉小薄嘴片翹了起來,急忙勸慰。
弄玉說:「我的胃天生小,腰也細,天生飯量小……」
「要是嫁給我,可給我省錢了,」老慶哈哈大笑,鼻涕都了淌下來。
「呸!美得你!」弄玉的柳葉眉一揚,用那雙清澈透明的杏核眼,狠狠在瞪了他一眼。
老慶又端來一盤荔枝、哈密瓜塊。
「來,弄玉,嘗嘗鮮荔枝。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我不吃,太甜,你獨個享受吧。」弄玉打了一個哈欠,兩條玉臂伸展著。
「弄玉,我有一個新發現……」老慶神秘地說。
「什麼新發現?」
「我現在才發現你腋下無毛。」
「去你的,你怎麼盡注意人家的暗處?」弄玉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
兩個人走出西餐自助廳,正見鋼琴前圍著一群人,有人在拍照。
老慶擠過去,只見當中簇擁著幾個人,其中一個四十多歲,戴著眼鏡,溫和地笑著。老慶認出他,他是當年最走紅的詩人汪國真。汪國真的左側站著一人英氣勃勃的中年人,面容慈祥,雙目炯炯,身材魁悟,眉宇間透出睿智和仁厚。右側站立一秀麗女子,三十多歲,身材窈窕,長發披肩,兩隻大眼睛溫柔嫵媚。
老慶急急地問旁邊的年輕人:「汪國真左側那人是誰?」
「他就是**手抄本《一隻繡花鞋》的作者張寶瑞。」
《一隻繡花鞋》在**期間千百萬人傳抄,家喻戶曉,梅花黨人的幽靈、火葬場的看門老頭、武漢長江大橋的人體**、重慶教堂的一隻紅繡鞋……險象環生,跌宕起伏,就如茫茫長夜中的一簇野火。前不久正式出版,轟動大江南北。
原來這部地下小說的作者就在眼前,真是「驀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姍處。」老慶不禁又驚又喜。
弄玉也擠了過來。
老慶告訴她台前的兩位作家時,弄玉也是又驚又喜。
「跟他們合個影。」弄玉說。
「沒帶照相機。」
「跟人家借。」弄玉有辦法,她說服了一個年輕人借了一個照相機,然後拉著老慶擠到汪國真、張寶瑞面前。
弄玉拉著老慶說:「汪老師、張老師,我叫弄玉,他叫老慶,他也是筆杆子,可惜現在還沒有飛起來。」
老慶靦腆地說:「諸位老師,我是一隻醜小鴨,我還沒飛起來……」
汪國真笑著說:「你會變成天鵝的,有志者,事竟成。」
張寶瑞說:「沒有登越不了的高山,沒有跨越不了的洪流,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
老慶喜道:「好,說得好,我們照張像吧,」
弄玉站到汪國真旁邊,老慶擠到九丹旁邊,幾個人照了一個合影。
當夜,老慶的靈感如泉水涌,他徹夜未眠,他接連寫了十幾首詩,翻來覆去地朗誦,愈發覺得跟汪國真的詩歌風格相近。他打電話給弄玉,要求為她朗誦,看像不像汪國真的詩歌。
弄玉正在熟睡,被他吵醒,說了一句:「討厭鬼!」「啪」的把手機關掉。
老慶興猶未盡,他又寫了幾首,已到天明,他想起雨亭與汪國真有交往,他想托雨亭向汪國真建議,與汪國真合出一集,由洪強聯繫出版。
老慶,汪國真;汪國真,老慶;就叫《汪國真老慶詩選》,那我老慶就可一夜之間,名揚天下,洛陽紙貴。
老慶想到這裡,迷迷糊糊睡著了。
這一覺,老慶生平第一次踏踏實實做了一個美夢。
雨亭向汪國真說明,汪國真慷慨地同意,他為了扶持一個醜小鴨,甘願做墊腳石。《汪國真老慶詩選》正式出版,大報小報,專訪報道一版又一版,鋪天蓋地而來。鳳凰衛視、湖南衛視、湖北衛視、中央電視台的《讀書》節目、《藝術人生》等,接踵而至,閃光燈閃個不停,手機爆響;搜狐、新浪等全國著名網站邀他前往訪談,《北京青年報》、《北京娛樂信報》、《北京晚報》等暢銷報紙刊登他與汪國真攜手相談的大幅照片,他的詩歌刊載於《詩刊》、《作家文摘》、《當代》、《十月》等有名雜誌。老慶真的紅了,火了,豪華酒店開業典禮請他剪綵,名人俱樂部請他免費入會,當紅歌星、影星向他飛眼,暗送秋波;他的詩集出了一版又一版,又譯成多種文字在國外發表;諾貝爾獎評選委員會又派專員來京與他洽談,商議諾貝爾文學獎事宜。老慶時來運轉,一時譽滿大江南北,名利雙收,他在京城北郊買了豪華別墅,複式三層,每層都有鴛鴦浴池,他又購買一輛新式賓士轎車,雇了一個司機。他有保鏢、司機、保姆、經紀人,一會百通。他沒有更多的時間與沙龍的朋友聚會,贊助沙龍一筆巨資,做為活動經費。昔日那些酒吧、桑拿、歌廳的老闆紛紛湧來,找他索要欠債,他都一一償還。他與弄玉舉辦了隆重的婚禮,在香格里拉飯店舉辦,賓客一千,名流如雲。歌星影星環繞一堂,縱情高歌;畫家書匠擎筆舉硯,龍飛鳳舞。汪國真做證婚人,雨亭、黃秋水、飛天、銀鈴、夏君、牧牧一干人在旁讚嘆不已。新穎特意送來一個大花籃,上寫一個對聯,左聯是:弦歌一曲直上雲端尋弄玉;右聯是:詩篇百首落入花海覓老慶。
婚宴散盡,老慶與弄玉雙雙進入綵球環繞的賓士轎車。轎車一路北馳,弄玉吩咐司機往南開,老慶忙問何故。弄玉說:「我想老宅,那是我們相識之地,情愛之源,我們回老宅,重溫舊夢。」
老慶也覺不錯,於是令司機回東城。
車進衚衕,街坊鄰居,另眼相看,喜笑顏開。
老慶攜弄玉徑直上樓,開了鎖,進入房內。房內擺設很舊,只是多了一層灰塵,已是許久無人居住。
弄玉在屋內左環右顧,興奮異常,大聲叫道:「濤聲依舊。」
弄玉又進入棲身之地,見那被單整齊,窗帘半掩,倍感親切。
弄玉讓老慶稍事休息,自己出門買菜,一忽兒提著一籃菜回來,對老慶說:「老公,今晚我要請你吃我親手做的飯菜。」
老慶也不言語,只是在一旁傻笑。
弄玉進了廚房,一會兒端出蠟肉炒蘿蔔條、水煮魚、烏魚湯等放於桌上,又倒了兩杯紅葡萄酒,招呼老慶就餐。
老慶聞到香味,知道弄玉的手藝,非常歡喜。
弄玉打開音響,播放柴可夫斯基的樂曲,然後坐到老慶對面,舉杯相慶。
老慶酒未入腹,人已半醉,他怔怔地問弄玉:「這不是夢裡吧?」
弄玉笑道:「人生如夢,夢如人生,分不清是真是假,誰是誰非,只要你我恩愛一場,就是人生一大幸事,我也不枉來一世。」
老慶感動地說:「弄玉,你真好,我敬你一杯。」
兩杯相撞,一飲而盡。
老慶說:「人也別也去當時裝模特了,太辛苦,不如就呆在家裡,有空我們一起出國旅遊,去看埃及金字塔、巴黎凱旋門、倫敦魂斷藍橋、義大利威尼斯水城……」
弄玉道:「我不能老呆在家裡,我要工作,我要獨立生活,這樣才能顯示一個人的價值,我不願依附於任何人。」
「好,有個性,有思想,來,乾杯!」老慶眼前一片朦朧。
吃過飯,老慶有點搖晃,弄玉扶住他。
老慶一指床上:「夫人,上床。」
弄玉道:「床太俗,不上。」
「那在哪兒?」老慶問。
弄玉一指地上:「以大地為床。」
弄玉把被褥搬於地上,老慶給弄玉解帶,弄玉幫老慶寬衣,二人抱如葫蘆。
弄玉小聲問:「你老實交待,你駕馭了多少女人?」
老慶怔怔地望著她:「其實真正被我駕馭的只有你一個。」
「你這個壞東西。」
老慶終於醒了,原來是南柯一夢。
稿紙依然堆在桌上電腦旁。
天已大亮。
他想著夢境。
他決心實現夢想。
他還要寫20多首詩。
他立刻去找雨亭,請雨亭做紅娘,幫助他說服崔鶯鶯,完成《西廂記》。
崔鶯鶯就是汪國真。
雨亭本來正為老慶舉辦美女沙龍金薔薇茶屋被整頓一事所惱,聽了老慶要與汪國真合出詩集的建議,斷然否決。
雨亭說:「寫詩一個人一個風格,人家汪國真的詩比你老慶意境高,已然成名,你要走捷徑,豈不被人笑話?我是與汪國真是好朋友,但是這種建議如何說得出口?」
老慶聽了,有些不悅,說道:「雨亭,我寫詩有我的意境,詩的水平並不比汪國真的差,你要是朋友,就跟他說,他不願意是他的事情,朋友之情也算盡到了,他若不同意算是激勵我的動力,我一定要趕過他,將來比他更出名。我還要爭取諾貝爾獎金!」
雨亭見他如此堅決,又好氣又好笑,於是說:「咱們是多年的朋友,我就當著你的面給汪國真打電話。」
雨亭撥通了汪國真的電話,把老慶的意思說了。
汪國真在電話中說:「詩言志。一個詩人一個風格,我有我的風格,我相信老慶也有老慶的風格;兩個人的詩選並為一部,總是有些牽強,老慶還是單獨出書吧,請轉告老慶,祝他在詩歌領域有更大的貢獻。」
雨亭關了手機,對老慶說:「老慶,你聽見了吧,汪國真的意思還是各自成書,他希望你有更大的進步。」
老慶嘟囔道:「我也不是沾他的光,我只是覺得我和他的詩風格相近,如同同是山東菜,我是宮爆雞丁,他是醬爆雞丁,既然他不同意也就算了。」
晚上,老慶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回到家,一頭扎到床上,想起昨日的夢,不禁覺得荒唐。忽然,他眼睛一亮,又想到了張寶瑞,那個**手抄本《一隻繡花鞋》的作者,現在《一隻繡花鞋》賣得正紅火,又在拍電視劇,王府井新華書店和西單圖書大廈的暢銷書台上都擺著書,如果我老慶寫一部《三隻繡花鞋》,做為一隻繡花鞋的姐妹篇,豈不是一著高棋。我再把和張寶瑞的合影刊登在書中,然後找小報、電視台爆炒一通,我老慶就會和張寶瑞齊名。想到這,老慶下了床,直撲街上,要了一輛計程車,去找張寶瑞的《一隻繡花鞋》。
在安定門內大街的一個個體書店,老慶如獲至寶地見到了一本《一隻繡花鞋》。老慶買了一本回到家裡如饑似渴地閱讀,看到深夜只覺毛髮悚然,總覺得樓道有人,連呼吸聲都聽得出來。又覺得有人在用指甲摳他的門,還有大口大口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老慶嚇得不敢動彈,覺得自己在明處,敵特在暗處,對面樓里有人朝他開槍怎麼辦,或者有人從涼台跳進來,用玻璃刀旋開涼台窗玻璃,扭開門鎖……老慶放下書,塞到枕頭底下,關了電燈。
屋裡漆黑一團,衛生間里有響動。
老慶赤著雙腳,小心冀冀地來到衛生間門口,猛地開了門,扭亮了燈,只見衛生間內空無一人,原來是水管里發出的聲音。
老慶關了衛生間的燈,又返回床上。這時,他又感覺牆角立著一個人,背朝著他,穿著一身黑裙子,披頭散髮,血跡模糊,赤著一隻腳,另一隻腳穿著一隻綉了金色梅花的繡花鞋。
老慶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一身冷汗滲了出來,他用手指著牆角,大聲喝道:「你是誰?你是不是梅花黨的女特務?我……我是公安部偵察處長龍飛!」
他扭亮了檯燈,原來牆角是一個衣服架,掛著弄玉的一條黑裙子,昨晚她洗了這條裙子披散在衣服架上晾乾。
老慶關了檯燈,翻來覆去不能入睡。
這時,樓道里真的響起腳步聲。
「咚,咚,咚……」腳步聲沉重,就像扛著重型武器,還有男人的喘息聲。
腳步聲在四樓的單元門前停住了,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門開了,又關上了。
死一般的沉寂。
老慶想:又是四樓那個小白臉,這麼晚才回家,八成又是會情人去了。他們小倆口結婚沒兩年,整天吵得不可開交。
正想著,四樓響起砸東西的聲音。
女人的喝斥聲。
吵鬧聲。
一忽兒,歸於沉寂。
老慶趴在床上不敢動彈,將近三更天時,他有些迷糊,睡意襲了上來。
這時,樓道里又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老慶家門前停止了。
老慶睡意全消,嚇得坐了起來。他悄悄赤腳蹭到廚房,拿起菜刀。……鑰匙開門的聲音。
原來還有****。
門緩緩開了。
老慶舉起了菜刀……一聲尖叫。
原來是弄玉。
菜刀落地。
老慶撲到弄玉懷裡。
救救我吧!這屋裡有鬼,都是繡花鞋鬧的,這個千刀萬剮的張寶瑞喲,編出這故事嚇人玩。
弄玉拍打著他的肩膀說:「別怕,別怕,看嚇成這樣。」
老慶說:「今晚我要和你睡在一起,我什麼也不幹,我害怕……」
這一宿,老慶睡在地上,弄玉睡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老慶即使看《一隻繡花鞋》魂飛膽喪,但他還是決心要完成《三隻繡花鞋》,他覺得創作太辛苦,決定找一個槍手,思來想去想到了雨亭的妻子柳堤的妹妹柳岸,柳岸喜歡文學,北師大中文系剛畢業,正在找工作,又會使用電腦。
老慶找到柳岸,把創作意圖告訴她,柳岸一聽,滿口答應。
老慶買來一個小錄音機,跟柳岸約定,老慶口述故事,錄音,由柳岸打字整理,先付訂金兩千元,20萬字打字整理完畢,再給三千元。柳岸是個爽快人,覺得這是一個學習寫作的好機會,欣然答應。
老慶向弄玉借了兩千元交給柳岸,與她簽訂了合同書,然後開始做準備工作。他先從網上訂閱了有關張寶瑞的資料,仔細研究張寶瑞的寫作特點,創作背景,知道他原是北京鐵合金廠的故事大王,十四歲即開始創作,已出版20多部著作,有的小說已被改編電影和電視劇。他又專門研究我公安人員龍飛、肖克、路明、南雲等人的性格特點,研究梅花黨五朵梅花白薔、白薇、白蕾、黃櫨、黃妃的相貌特徵、性格特點、家庭背景,併到張寶瑞創作手抄本的舊居北京東城喜鵲衚衕10號考察。
這天傍晚,老慶來到東單,從西裱褙衚衕進去,經過於謙祠堂,拐進土地廟下坡,來到一個十字路口,他正在彷徨,忽見路口一個小院走出一個老太太,急忙問:「老人家,喜鵲衚衕在哪兒?」
老太太指著路東,說:「拆了,就剩一小截了。」
老慶一聽,心涼了半截,急問:「有個叫張寶瑞的作家住這兒嗎?」
老太太道:「二十年前就搬走了,小時候他盡在衚衕里踢足球,有一次球踢到我身上,連車帶人都倒了,賊淘兒!可您別說,他還賊能寫,那時候每天趴在葡萄架底下寫啊寫啊,還真寫出來了。」
「媽,您跟誰說話呢?」院內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
「有個同志打聽寶瑞呢。」
院內走出一個中年女子,打量著老慶問:「您找他?」
老慶連忙擺手道:「我來採風,來採風。」
中年女子道:「他小時候了是我們的頭兒,辦話劇隊,文學社,演節目,舉辦詩朗誦比賽,可有意思了。現在人家是作家,我下崗……。」
老慶連忙道:「革命分工不同,分工不同。」
「什麼分工不同,這叫有志者,事竟成。」
「對,對,有志者,事竟成。大嫂,大娘,咱們合個影吧,留個紀念。」老慶說著,摸出照像機。
老太太道:「閨女,你就跟他照一張吧,我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不照了。」
老慶拉過一個路人,請他幫助與這位中年婦女照了一張,然後拐進舊日的喜鵲衚衕。
衚衕10號大院舊坦蓋起一個二層小樓,鐵門緊閉,舊日的四合院已面目皆非,再往東就是一條街,南北走向,切為兩段。衚衕西口有座小洋樓風景幽美,新近修葺,保存完整。
老慶讀了《一隻繡花鞋》,書中的梅花黨北京組織總部就是以這座小樓為原型寫的。老慶見大門虛掩,壯著膽子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法式小樓,分為二層,檐角精緻,樹蔭遮蓋,一株秋海棠伸向牆外。院內古木參天,綠茵茵草坪上有個茶座,烹茶正溫。
樓里走出一個姑娘,見到老慶,怔了一怔。
老慶趕忙說:「我是到這採訪的。」
「採訪什麼?」姑娘一雙眸子明亮動人。
「有個作家居住隔壁,你們的建築在他的著作里有所表現。」
「你是說《一隻繡花鞋》的作者張寶瑞先生吧?」姑娘頓時來了神氣。
姑娘興緻勃勃向老慶講述了這座小樓的歷史,原來這小樓建於清末,愛新覺羅·溥儀曾在此隱居。抗戰時期是日本駐北平的領事館,建國后曾有一個副部長居住於此。如今小樓已切為兩半,供兩個單位使用。
老慶問:「據說這院里有口井十分深,深不見底。」
姑娘道:「你要見試一下嗎?就在那邊。」她指著一棵老槐樹下。
「不,不,不用了。」老慶連忙說。
「作者當時虛構了一個地下室,還演義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公安人員肖克就曾關押在這裡,他的心上人就是在這地下室里被殺害的。」
「的他的虛構言中了,這座樓果然有地下室。那時花園裡還有許多果樹,蘋果樹、核桃樹、桃樹,那時大門緊閉,牆上有網,一般人進不來。」姑娘說這番話時,天已完全暗下來。
「這兒夜裡鬧鬼嗎?」老慶戰戰兢兢地問。
「什麼鬼」都是人鬧的,我就不信人間有鬼。
「那你是鍾馗。」老慶在心裡說。
老慶回到家后,還想著小洋樓院內的那口深井。
他想,那口井一定很深很深……在這期間,老慶還實地考察了東城的一座凶宅,因為他構思從一座凶宅寫起,全書也是緊緊圍繞著這座凶宅,由此展開撲朔迷高的驚險故事。
為了增強恐怖效果,他決心晚上考察。
為了壯膽,他腰裡揣了一支玩具手槍。
這條糧錢衚衕古老幽深,許多房屋的牆皮剝破,房上蒿草有一尺多高,老慶摸摸索索來到13號門前,這是兩扇門,門漆脫落,兩側各有一個石獅子,房瓦狼藉,蒿草搖曳。
這就是有名的13號凶宅。
北京糧錢衚衕13號歷史上就是一座不祥的宅子。民國初年,浙江杭州來了一位錢姓大戶,帶著全家十三口人,住進了這座曠廢多年的宅子。錢老爺年近古稀,卻雙目炯炯,坐如神,站如松,聲音清朗,一身瘦骨,平時拿著一個老煙袋,很是威嚴,僕人對臉慈祥,溫順賢惠:二夫人柳氏身輕如燕,持家井井有條:三夫人花枝,年方十六,原是西湖上的船妓,妖媚迷人,有沉魚落雁之貌,平時宅園裡常傳出她的嬉笑之聲。
不想,某夜,錢家三十口橫屍院落,婢女、僕人驚恐萬狀,四散而逃。駱氏被弔死,柳氏四肢全無,花枝**著被扼殺。錢老爺儘管有一身的武功,身上仍被砍了十三刀,鮮血淋漓。
此案轟動京城,偵緝隊長老馬親率部屬來到現場,仔細勘查,竟然沒能發現一絲線索。
兇手究竟是誰?
錢家少爺浩留學日本,聞此凶信,火速趕回,目睹慘狀,悲痛萬分。
錢浩是個孝子,還是獨子,自幼與父母感情甚篤。這一夜他在父母床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一陣寒風襲來,吹滅了桌上孤燈。恍惚中他見父親一身青衫青褂,滿身是血,背站於屋角。
錢浩淚流滿面,泣聲道:「爹啊,你死得好慘,兒千里迢迢從日本歸來,給您報仇來了!」錢老爺竟然一聲不吭,默默而立。
錢浩懇求道:「爹,您告訴我,仇人是誰?」
恍然之間一陣風襲來,錢老爺驀地不見了。
老馬聞訊來訪,見錢浩神情恍惚,茶飯不思,便一再追問之。錢浩告之奇異夢境。老馬聽了,若有所思。
再次搜索凶宅,倆人細細地尋覓,來到花枝房內,在榻下發現一幅春宮畫,畫面竟然是一個女人與豬在交配!
倆人十分疑惑,斷定花枝是一個浮**子,行為定為不軌,背景十分可疑。
老馬查閱了錢家雜仆身份籍貫,出人意料地發現,廚師朱五和花枝竟都是浙江杭州人。
而朱五和數十僕人,早已婚離開,不知所蹤。
為追尋真兇,錢浩由老馬陪著南下杭州,歷盡艱辛,四處探訪,終於找到朱五老家。一打聽,鄰居均言朱五喜歡賭庄,也沒見到朱五蹤影。倆人疲憊不堪,猜測是不是朱五的鄰里騙了他們?無奈之下在一個破舊的土地廟內歇息下來。
倆人正商量著下一步計劃,猛然聽見廟後傳來豬的嚎叫聲,出門一看,只見一個屠夫手握尖刀正在殺豬。
有人叫道:「好朱五,猛漢子!」
倆人這才見到朱五。
倆人尾隨朱五來到一家農莊,莊主人設宴款待,席間朱五喝得水醉,搖搖晃晃出來,竟然來到破廟倒地而卧。
倆人演出了一場裝鬼夜審朱五的戲,朱五嚇得屁滾尿流,終於說出實情。
原來朱五與花枝本是鄰居,平時朱五垂涎花枝,一直不能得手。
無巧不成書,花枝嫁給了錢老爺,而錢老爺正是朱五的主人。可花枝依然看不上這個醜陋而粗野的廚師,儘管朱五對花枝百般殷勤,但花枝依然不從。外人卻不知曉。
一天,朱五弄來一些**,偷偷放進錢老爺的酒壺中,錢老爺和花枝喝了藥酒,睡死過去。
朱五色膽包天,竟爬上床姦汙了花枝。
那花枝醒來,事情已出,再加上她原來風流好性,錢老爺又疏於床事,竟默許了。自此花枝也顧不得朱五醜陋,是個下人,便與他沉溺於苟合之中。
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的籬笆?
一日,朱五跟花枝正假山後**,不料被大夫人駱氏撞見,駱氏因失寵於錢老爺,暗中嫉恨花枝,見花枝偷情,便要聲張。然而朱五將殺豬刀橫在她的脖子上,將其姦汙,便立約隱瞞醜事。
不久,錢老爺外出,朱五索性睡在花枝房中,二夫人柳氏發覺,好言規勸花枝,花枝假意應允,暗中卻仍與朱五日日尋歡。
一日,錢老爺突然回家,撞見朱五躺在花枝床上,錢老爺暴跳如雷,即刻令朱五親手活活掐死花枝,又令人取來皮鞭,將朱五打得皮開肉綻。
朱五懷恨在心,暗暗思量報復計劃。
朱五表面裝傻,且極顯悔過之意,不久又獲錢老爺信任。
由此朱五趁機在他的酒壺裡下了蒙漢葯,朱五奸計得逞,錢老爺慘死在他的殺豬刀下。
接著朱五大開殺戒,殘忍地殺死錢家十三口人氏,想就此滅口,隨後潛藏起來,銷聲匿跡。
在押解途中,狡猾的朱五潛逃了。錢浩大驚。夜晚在客舍中,又夢見自己的父親進了房中,仍背對著他。他想喊,卻叫不出聲來。這時他父親意味深長地伸出手來,指指南方,隨後消失在黑暗中。醒來竟是南柯一夢。
他將夢境告訴老馬,老馬想了想說,朱五往南面逃了!錢浩頓開茅塞。倆人朝南方追去,歷盡艱辛,終將朱五逮住,押往京城歸案。
此後糧錢衚衕13號,飄著淡淡的血腥味,曾幾易其主,都因宅內半夜有冤魂哭叫不得不撤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就叫體驗生活。
老慶扶了扶腰裡的手槍,壯了壯膽,上前敲門。
過了有一袋煙的功夫,院內傳來踢踢沓沓的腳步聲。
「吱扭」一聲,門拉開了一道縫。
一個小侏儒探了一下頭。
「你怎麼這麼矮?」老慶問。
「天生的,爹媽給的。」小侏儒笑嘻嘻地說。
「要不是這麼矮,糧食局還不讓我看門呢。」
老慶說:「我是作家,正在寫一部以這座宅院為題材的長篇小說,特地前來體驗生活。」
「好哇,去年來過一個作家,也是體驗生活,後來給嚇回去了。」
「我膽子大……」老慶有點心虛。
「膽子大就進來。」
小侏儒開了大門。
一股潮濕的氣味撲鼻而來。
老慶亦步亦趨地跟著小侏儒走著,整個大院死一般的沉寂,黑洞洞的。
老慶的眼前出現一幢古老的三層洋樓,房子很大,看上去破敗不堪,但結構卻很牢固。因為很久無人居住,花園裡到處荊棘叢生,雜亂無章,還有假山亭子,一看便知以前曾有大戶人家居住。驀地,有幾隻烏鴉在房頂上起落盤旋,還發出一聲聲凄慘的叫聲。這情形使老慶打了一個冷戰。
「怎麼沒有燈光?」老慶問。
「今晚正好停電,可能是電路環了。」小侏儒打亮了手電筒。
「這兒現在是糧食局的倉庫,唉,上邊電池也不多發,湊合著點。」小侏儒從一扇破損的玻璃窗中伸進手去,把大樓的房門打開了。
裡邊黑咕隆咚,這是一間寬大的客廳,有沙發茶几以及一些其它日用傢具,滿是灰塵,房間里靜悄悄的,沒一點聲音。
「砰」地一聲,風把大門亂得關上了,老慶嚇了一跳,雙眼死死盯著門口。
「到樓上看看。」小侏儒建議道。
老慶跟著他一步步走上樓梯,木頭樓梯多年未修,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樓上的房間很多,他一間間地看過去,大多零亂不堪,放著麻袋裝的糧食,有的還掛著蜘蛛網。
有一物突然竄了過來,從老慶的褲襠下鑽了過去。
「唉喲!」老慶尖叫一聲。
小侏儒哈哈大笑,用手電筒光追尋著那物,原來是一隻老鼠,皮毛油亮,十分肥碩。
「這兒的耗子都成了精。」小侏儒又發出一陣怪笑。
有一房間十分整潔,有雙人床,沙發和梳妝台,梳妝台上的鏡子擦得很亮,桌上還有一支燃盡的大紅蠟燭,煙缸里有殘落的煙蒂。
「這是誰的房間?」老慶問。
小侏儒神秘在笑笑,說:「不該你打聽的,你就不要打聽。」
他的目光茫在梳妝台鏡子一朵紙剪的梅花上。
「這兒有一朵梅花。」老慶驚悸地叫道。
這是什麼標誌?莫非是梅花黨人的記號,老慶以為是夢中,不由掐了一下大腿,生疼,看來還是在現實生活中。
「這朵梅花?……」老慶試探地問小侏儒。
想不到小侏儒冒出一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老慶驚道:「你還挺有文學修養。」
「你別小看人,我自修的大專中文,殘疾人也是人。」
「對,對,西漢的司馬遷殘疾了,著有《史記》,左丘明殘疾了,著有《左傳》,孫臏殘疾了,照樣能指揮作戰。」老慶生怕他不說,如數家珍。
一間房屋傳出咖啡的淡淡的香氣。
小侏儒打開那間房屋,原來是廚房。
走廊里黑幽幽的,一縷月光從窗外透出來,照在通往三樓的樓梯上。
「格登」一聲,這是從樓下傳出的聲音,老慶一陣驚愕,心砰砰亂跳。
「格登」又是一聲。
小侏儒說:「這座宅院是一座老宅,時間久了,有時亂風,經常發出一種怪聲,這是建築物本身木頭擠壓的聲音。」
兩個人摸索著來到三樓。
一群烏鴉因受驚突然飛向屋脊。
由於這座樓房是尖形的拱頂,三樓的房間都比較窄小,光線更加幽暗。
小侏儒帶他走進一個房間,屋內有一單人床、舊籐椅、桌子、衣櫃等,氣味難聞。
「我就住這個房間。」小侏儒快活地在屋內踱著步。
「你怎麼住三樓?」
「居高臨下,院子里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
「這兒鬧鬼嗎?」老慶小心翼翼地問。
「說有鬼就有鬼,說沒有鬼就沒鬼,鬼在你心中。」小侏儒認真地說。
兩個人下樓,剛走到三樓拐角處,老慶驚叫一聲:「啊,一隻繡花鞋!」
只見在窗台上擺著一隻綉有金色梅花的繡花鞋,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有幾分扎眼。
這隻繡花鞋顯然被人穿過,有些陳舊。
「哈,哈,咯……」小侏儒發出一陣發自內心的大笑,這笑聲震得屋宇發顫,久久在走廊迴盪……老慶臨別時,小侏儒問:「怎麼?作家不在這住幾宿,真正體驗一下生活。」
老慶連連擺手說:「此處陰氣太感,不敢久留,那隻繡花鞋怎麼回事?」
「那是我在潘家園舊貨市場買的,80元一雙,還有一隻在我抽屜里放著呢!」
小侏儒又是一陣狂笑。
門「吱扭」一聲關上了,鎖住了,銹跡斑斑的老鎖,彷彿鎖住了秘密。
老慶一聽到小侏儒的笑聲,就腿肚子抽筋兒,渾身不自在。
老慶回到家裡,驚魂未定,那個小侏儒總在他眼前晃,小侏儒的笑聲在他的房間迴盪。
這幾天弄玉沒有露面,大概是同屋女友的老闆沒有光顧。沒有弄玉在屋裡,老慶更感到恐慌。他索性打開房間里所有的燈,連廚房,衛生間的燈也打開了。
燈光輝煌,屋門洞開,老慶獨坐床頭,喝起《空城記》。
手機響了。
老慶拿起手機,沒有聲音。
他剛放下手機,手機又響了。
他又拿起手機,還是沒有聲音。
奇怪。
老慶心裡有點發毛。
涼台窗戶的窗帘也已全部拉開,窗外景物一覽無餘,對面樓上各個窗口,或掛窗帘,或人影晃動。
手機又響了。
老慶不接,凝神屏氣。
手機仍在響。
老慶還是不接。
手機響個不停。
老慶去接。
是雨亭。
雨亭說,手機信號不好,他正陪幾個朋友在錢櫃唱歌,金薔薇茶屋被批准可能營業,是運作的結果,特請老慶出山。
老慶說,我這兒事正忙,先讓黃秋水,銀鈴執掌柜台。
雨亭說,和汪國真合作出詩集的事,你就王八吃秤砣——死了心吧。
老慶說,我是山重水覆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車到山前必有路,寫詩先放下,我寫小說了。
雨亭說,你要寫小說,多跟沙龍里的小說家請教。
老慶說,不用了,我是無師自通。有寫《紅樓夢》的,就有續《紅樓夢》的,什麼《紅樓春夢》、《紅樓復夢》、《補紅樓夢》;有寫《水滸傳》的,就有《水滸後傳》、《水滸前列》;有寫《西遊記》的,就有《西遊補》、《大話西遊》;有寫《射鵰英雄傳》的,就有《射鵰英雄前傳》、《射鵰英雄後傳》,等等,不一而足。
雨亭笑道,我知道你正在創作《三隻繡花鞋》,要當中國的斯蒂芬·金。柳岸已經對我說了。
柳岸,這個快嘴的小丫頭。老慶暗暗罵道。
老慶說,我不是要當中國的斯蒂芬·金,我要當中國的克里斯蒂,美國的斯蒂芬·金,似乎淺薄一點,而克里斯蒂厚重一些,她的《尼羅河上的慘案》、《陽光下的罪惡》都是名作,寫得也很精彩。我還要作中國的希區柯克,這位英國導演實在是怪才,他的傑作《三十九級台階》、《愛德華丈夫》、《蝴蝶夢》等,是經久不衰的名劇。
雨亭說,那好,我去找黃秋水代理一段時間,你先忙你的。
老慶到衛生間洗澡,他脫個赤條條,擰開了電加熱器的開關,水流,溫溫的,順著他的脖頸、脊背淌下來,他感到十分舒服,不由得哼起小曲。
衛生間的門敞開著,客廳內燈光明亮,卧室內燈光輝煌。
老慶微微睜眼,任水流洋溢、飛濺。
忽然,他來了靈感,這水流變成鮮血,淌了下來,淌到地上,血水融融地流進地溝……這真是太奇妙了,構思如此奇巧,豈不是懸疑小說的神來之筆。
衛生間的壁上出現血寫的大字:BB。
梅花黨的英文開頭正是BB,BB在行動,梅花黨在行動。
燈滅了,老慶家的燈都滅了。
一片黑暗。
老慶不敢動一下,他實在有些緊張,緊張得兩條腿顫個不住,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怎麼搞的?怎麼這時停電。
水慢慢冷了下來。
一股暖流順著他兩腿間淌了下來,漾起淡淡的騷氣。
老慶走下台階,一伸頭,正見對面樓內有燈光。
莫非是自家的保險絲斷了?
老慶一步一顫移到抽屜前,打開抽屜,摸出一個手電筒,摸出保險絲,來到門前的電錶前,他打開電閘,一股燒糊的氣味。
保險絲斷了。
他搬過一個木凳,爬了上去,一手用電照光,一手安裝保險絲。
燈亮了。
老慶從凳上下來,把木凳搬回原處,然後走進卧室。
涼台的窗戶洞開,窗帘未掛,老慶就像一隻剝了毛的鴨子亮相在窗里。
他來到涼台上,露出**的上半身,下半身在涼台的欄干間忽隱忽現。
大自然是多麼可愛,來自自然,歸自自然,自然,再美妙不過了。
他想起DVD片中有一個影片:「伊甸園」,周末度假村裸體宿營地,凡是周末到此度假,都要裸身進入,園內風景宜人,遊藝齊備,有泳池、射擊場、狩獵地、果園、菜園、圖書室、各種球館,男女赤身裸體,彬彬有禮,舉止文雅,相處融洽,決無惻隱之心,苟合之事,真是一方樂土。
老慶正想著,忽見一道閃光,他看到對面樓道有個人正對他偷偷拍照。
他不禁勃然大怒,迅疾轉身,關掉燈,穿上衣服,拉開門,跑了出去。
他走進對面那座樓,一層樓一層樓的搜錄,哪裡有那個人的影子。
老慶正在惶惑,忽然有扇門開了,一個老太太伸出一個腦袋。
「同志,您找誰?」她問。
「我,不找誰……我想方便一下。」老慶語無倫次。
「什麼?你到這方便來了。」老太太一聽大怒。
「不,我就是想在這站一會兒。」老慶說著急忙下了樓。
老慶溜回房間,燈不敢再開了,躺在床上,覺得明察秋毫,膽氣壯了。
又是一個靈感。
敵特用偷拍的辦法獲取有用之資料,我公安人員龍飛前去追尋,敵特已無影無蹤。
或者梅花黨女特務正在洗浴,洗浴后掰開假**,**內藏有小型發報機,向台灣梅花黨總部發報。我公安人員躲在對面樓上拍照、監聽……這些故事情節曲折著奇妙,驚險詭異,實在是妙。老慶想到這兒趕緊拿出錄音機,開始口述故事。
第二天上午10時,柳岸準時來到老慶的家中。老慶把錄好的一盤錄音帶交給她,說:「回去趕快整理,打好后錄入軟盤,然後交給我。」
柳岸像接聖旨一樣接過錄音帶,點點頭。
你那裡有這種錄音機嗎?老慶問。
柳岸又是點點頭。
「別不小心洗了,這是原汁原味。」
柳岸就像一個地下工作者接受上級組織交給的特殊任務一樣,點點頭,說:「我明白。」
「不得複製和轉讓,不得遺失,不得擅自修改,不得增加有損**形象的內容,不得增加色情描寫……柳岸說:合同上不是都說不得好的嗎?我會遵守合同的。」
「也不許給你姐夫看,我要給他一個驚喜。」老慶又叮囑道。
柳岸堅定地點點頭,說:「誰也不許看。只要我活著,就一定能勝利完成任務!」
老慶道:「又不是讓你上刑場,英勇就義,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柳岸「噗哧」一聲也笑了。
「幹得好,我多獎勵你幾本書。」老慶笑道。
柳岸在心裡說:「又把你翻爛了的書扔給我,我這兒又不是舊書回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