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抉擇

而且聽他們談話的內容，似是已是舊識了，那當年喬姨的死，跟他的父母有沒有關係？

若是有，離兒若是知道了，他跟離兒，又該何去何從？

唐俊哲杵在書房門口許久，待聽到裡面安靜了下來后，悄然轉動了輪椅的方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里，小女傭正在給他鋪著床鋪，唐俊哲看著她忙碌的身影，腦海里卻是浮現了小小的奶糰子伸著髒兮兮的手問他要糖的模樣，再想到剛剛在書房門口的事情，忍不住低聲嗚咽了一聲。

小女傭聽到聲音，忙回頭看過去，見自家少爺低頭紅了眼眶，以為他又是在為自己的腿而傷心了，想了想，抽了幾張紙巾朝他走了過去。

「少爺，你不要再傷心了，會好的。」

現在其他姐姐們都不願意來照顧脾氣時好時壞的少爺了，有的甚至受不住這段時間唐家的氛圍辭職了，所以就只剩她一個人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了。

媽媽在世的時候教導過她，做事要有始有終，所以她不能因為主人家脾氣不好就放棄了。

唐俊哲抬頭看著給自己擦眼淚的女孩，微微一愣，眼前似乎浮現了那個小奶糰子給自己擦眼淚的場景，猛然抓住了小女傭的手，「離兒。」

小女傭因為常做粗活力氣自然比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唐俊哲要大的多，想到之前唐俊哲叮囑過她的話，掙脫開他的束縛，一巴掌呼到了他的腦門上，氣呼呼道：「少爺，你清醒一點。」

少爺說了，他有一個只有他們倆個才知道的病，只要他突然間不正常了要對人動手動腳，那就要動手把他打醒。

唐俊哲一個愣神，眼前也清明了起來，見面前是服侍自己的小女傭，眼中劃過了失望。

是了，「自己」做了那樣的事，離兒已經不肯見他了……

把心裡的情緒壓了壓，強打起精神來，看著面前板起小臉的小女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傭把擦過的紙巾丟到了垃圾桶里，回答著他的問題，「我叫小小，張小小。」

「小小……」唐俊哲呢喃了一聲她的名字，看著她嬌小的個子，點了點頭，「嗯，的確很小。」

小小也不在意他調侃著自己的個子，想到他剛剛喚到的名字，走到床底把一個相框拿了出來，交由到他的手上。

「我想這個對少爺來說肯定很是重要的，所以我在太太看到之前就把它藏起來了。」

唐俊哲看著失而復的照片，心裡卻是沒有了那般的欣喜，摩挲著上頭小姑娘的臉頰，抬頭看著小小，「小小，如果讓你在父母和心愛之人選擇一邊，你會如何選擇呢？」

小小歪頭想了一下，「唔……我會讓他們和好相處的。」

「若是不能呢？而且你的父母可能間接的害死了他的父母呢？」

唐俊哲問出這話，情緒又是激動了起來，抓握住了小小的手，眼裡滿是期盼著她的答案的希冀。

小小看著抓著自己手腕白皙修長的手指，秉持著要聽從主人家的命令，反手捏住他的手腕，小小的身子扯過他的手臂，砰的一下給他來了個華麗麗的過肩摔，再把他扶回到了輪椅。

看著被摔蒙了的唐俊哲，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那個少爺，我忘了告訴你了，我之前跟少林寺練過幾招的。」

上次是被嚇懵了反應不過來，這次又有了少爺的命令加持著，自然是放得開了。

隨後認真的回答著唐俊哲問的問題，「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那麼小小會用餘生亦或者他想要的東西去補償他，但絕不會讓自己的爸爸媽媽去償還。」

爸爸媽媽有著對自己的養育之恩，但是冤有頭債有主，她也不會盲目的就這樣讓他放棄那些恩怨什麼的，但如果是償命……她也不知道她要怎麼做。

「抱歉，少爺，或許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小小也不知道要怎麼解決這些事情。」

唐俊哲沒有再說話，自顧自地轉動著輪椅走到了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月色，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小小看著唐俊哲落寞的背影，想了想，退了出去，替他帶上了門，卻在轉身之際看到了於南霜。

不由得一愣，「太，太太？」

於南霜沉著一張臉，她本來想著睡前來看看他，結果卻讓她聽到那些話，哲兒怎麼會知道的？又知道多少？

想了想，擺手讓小小退下之後，自己走了進去，看著以往那意氣風發的兒子此刻卻是頹廢的坐在輪椅上，心裡一陣酸楚。

「哲兒。」她低低的喚出了聲。

唐俊哲身子一頓，回頭朝她看了過來，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卻是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於南霜心裡驟然一緊，朝他走了過去，把他的輪椅推到了床邊，扶著他上了床，「這麼晚了，熬夜可是不利於身體的恢復的，要想快點好起來見到那離丫頭，可是要乖乖的。」

主動提及起宋墨離，於南霜一邊的手捏緊了，唐俊哲抬頭木訥的看著她，「媽，你就真的沒有什麼向我解釋的嗎？」

於南霜垂下眸子，把枕頭給他在身後墊著，扶著他慢慢躺了下來，給他按摩著肌肉有些萎縮的腿，「沒有。」

「媽，收手吧。」唐俊哲閉上眼睛，眼角落下了一跡淚，哽咽著聲音，「我們家欠離兒家，太多了……」

他也欠她，太多了。

聽到這話，於南霜的臉色卻是沉了下來，甚至於捏住了唐俊哲的喉脖，慢慢收緊，「你偷聽我們說話，你聽了多少，有沒有告訴她！」

唐俊哲不語，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眸中失望閃過，臉色也因無法呼吸而漸漸發紫，隨之，慢慢閉上了眼睛。

或許，這樣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吧。

在他意識模糊的那一瞬，於南霜卻猛然鬆開了他，臉上的表情被慌張所替代，輕輕拍著他的臉頰，「哲兒，哲兒你沒事吧，媽媽不是故意的，媽媽一時昏了頭，哲兒！」

唐俊哲嘴角溢著苦笑，睜開眼睛看著於南霜，淚水模糊了視線，「媽……求你了，哲兒求你和父親了，收手吧。」

他雖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照他在書房聽的那些，接下來李若琦是要對離兒出手，而幫凶……

是他的父母，而且他的病，還跟李若琦有關，但是他對他的那個自己，已經做好決定了，往後，不會再傷害任何人了。

那麼在他做那個決定之前，讓他為離兒做一點什麼，就當是跟她告別了。

記憶中那個會伸手問他要糖，會幫自己擦眼淚的小姑娘，終究是不在了啊……

於南霜忽而嚎啕大哭了出來，死死抱住了他，「可是哲兒，那樣你會死的啊！你死了，媽媽可怎麼辦？啊？你爸爸還有著別的孩子，可是媽媽，媽媽就只有你了啊！」

死嗎，對現在的他而言，他還會害怕嗎？與其變得面目全非，六親不認，還不如自己了結。

於南霜見他對自己的哭喊都無動於衷，也想到他可能做好了決定了，咬了咬牙，重重一個耳光打到了他的臉上，深深吸了口氣，把一直埋藏在心裡的事情道了出來。

這是一件，她和唐博瀚隱瞞了唐俊哲20年的事情……

她的娘家於家，也曾是楓城數一數二的名門世家，卻毀在了她這一代的手裡，那一年，她正值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紀，遇見了當時被公認是滿腹詩書之氣的才子唐博瀚。

她對他，一見傾心，且一發不可收拾，可在當時門當戶對是很重要的，唐博瀚只是普通的小康家庭，自然是不被她父母而認可。

哪怕她以死相逼，逼著父母答應她跟唐博瀚結婚了，家裡也依舊不認可他，直到婚後，她懷上了哲兒，而唐博瀚也在她懷孕期間，勾搭上了李若琦，從那時候起，一切都變了。

也是從那時候才知道，唐博瀚也是對她父母的態度不滿的，跟她在一起更是只為圖她的錢，他開始越來越晚歸，回來時也是一身酒氣，衣領和脖子上儘是別的女人的口紅印。

當時她懷孕也是易怒，見到這自然就跟他吵了起來，一開始他還會顧及著自己懷有身孕，但漸漸的，不知道李若琦給了他什麼葯，給她打進去后，即便是他對自己拳打腳踢，腹中的胎兒也是不受影響的。

那段時間，是她人生最為陰暗的時候，丈夫明目張胆的出軌，家暴；父母被逼，家產被奪這些打擊一一朝她襲來……

但好在，哲兒健康出世了，知道自己生了兒子之後，唐博瀚一改之前的態度，允諾會跟自己好好過日子，並且承諾不再對自己動手，跟李若琦斷了關係。

本著夫妻的情分，她答應了他，後來到哲兒成長到五歲時，他也做到了自己的承諾，本以為她的幸福生活就這樣開始了，卻在哲兒五歲的時候，又陷入了黑暗。

那天，她像往常一樣去接興趣班裡接哲兒回家，卻被告知有人先一步接走了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