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像是拳手
二樓，正對拳台的包間，吳振坤正陪著一位年輕人說話。
年輕人二十齣頭，長的眉清目秀，笑的時候，還有兩個酒窩……
他叫陳志傑，是吳振坤背後的大老闆陳世龍的獨子。
吳振坤也是拳仔出身，早年在第七擂，有過連勝十二場的紀錄。
甚至打進過第八擂。
可惜只打到第四場，因力竭不敵而敗北。
好在只斷了一條胳膊，不但活下了一條命，連身手也沒怎麼受影響。
傷好后，他退出了拳賽，開始混字頭。
因為有陳世龍力撐，有錢又能打，所以很快出頭，扛起了號碼幫內幾近消亡的仁字堆大旗，自成一脈。
去年，更是在陳世龍的支持下，成了龍城拳賽委員會的九大執行委員之一。
所以他一般都只會盯著第五擂和第六擂，很少到第三擂來。
今天破天荒來這裡，全是因為陳志傑。
吳振坤打開人頭馬，倒了一杯，輕輕的推到陳世傑的面前：「傑少點解會來龍城睇拳賽，仲是第三擂？你話畀我知，我去接你呀……」
陳志傑接過杯子，淺淺的嘗了一口。
「練拳練到了瓶頸，我爹講，最好能睇場野獸相博，受些啟發……但這裡是香港呀，看場斗狗都得來城寨，去邊處搵野獸？只能來睇場原始的拳賽啦……一二擂太亂，根本冇技巧可言，連斗狗都不如，只能來這裡了……」
說著，陳志傑先笑了起來。
練拳練到了瓶頸？
吳振坤不是太理解這句話，但不表示他不信。
以他本身的資質，頂多也就是城寨第六擂擂主的水平，只因受了陳世龍的指點，他才能打到第八擂。
所以陳世龍對他而言，不單單是老闆，還有授藝之恩。
「用不用我安排？」吳振坤問道。
「不用！」陳志傑搖著頭，「原汁原味就好！」
「好！」吳振坤應了一聲。
聽到外面鑼響，表明馬上就要開下一場，陳志傑透過玻璃，看向拳台。
鬼雄壯的像大狗熊，青面齙牙，一副惡鬼相。
再看對面的李東來，低了半頭，瘦了一圈，細皮嫩肉，比明星還帥！
兩個主持人抱著話筒，一陣狂吹。
「我呢邊，系號稱打遍新界無敵手的鬼雄，天生神力，拳重千斤，曾拳斃瘋牛……」
「睇我呢邊……」
另一邊的主持人瘋狂的敲著話筒，「這位雖系拳壇新血，但在大陸犯下滅門三家十八口慘案，精通三十六門拳術的冷血狂人東仔……絕對打爆鬼雄……」
李東來臉上的肉直抽抽。
滅門三家十八口，精通三十六門拳術？
你特么真敢吹？
在主持人的鼓吹下，拳台下里三層外三層，被賭客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在觀察，那個贏面多一些……
但越看，越覺得「東仔」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長這麼靚，回家抱師奶丫，打乜拳？」
「靚仔，得唔得啊？鬼雄一拳就可以將你打斃呀……」
「阿弟，下來啦，同阿姐走，食拖鞋飯好過死在拳台上吖……」
李東來不但沒生氣，反而覺得心中的戾氣消散了不少。
至少他知道，自己是被親爹逼的。
而台下這些人，被人當成羊祜，卻還沾沾自喜？
真特么可憐……
隔著拳台，和肖四寶相對的位置，也坐著一群古惑仔。
中間圍著兩個人，年輕的二十齣頭，嘴裡斜叨著一支煙，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
另外一個是中年人，穿著西裝。
「認真點啊阿興，你練過拳，同昌叔睇清楚，邊個會贏？」
陳昭興吐了口煙，看了看台上：「鬼雄我知，雖然功夫未練到家，但身高體重，又懂食腦，前幾場贏得並非僥倖。
再看靚仔，身上一點傷疤都冇，手上連絲繭都看不到，邊似練過拳？所以押注風向才會一邊倒的嘛！」
昌叔搖了搖頭：「我覺得靚仔會爆冷！」
陳昭興差點被煙嗆住，驚聲問道：「憑咩？」
「憑四眼寶頂他吖！」
中年人很認真的說道，「盤口看似一邊倒，全場都在押鬼雄，但雙方賠率卻不相上下，點解？
當然是有人在暗中頂這個靚仔嘍。不會有別人，只會是他大佬四眼寶……他堂堂第四擂話事人吖，捧紅的拳手不知幾多，不可能明知必輸，還押靚仔，燒錢玩咩？」
陳昭興很是不意為然，「不一定就是四眼寶。這種靚仔最得闊太中意，說不定二樓就坐了一隻肥婆，在砸錢討靚仔開心……」
確實有這個可能，但考慮了好久，昌叔還是決定押李東來。
陳昭興想不通：「點解？」
昌叔看著他，沉吟了許久才說道：「聽你一次輸一次，所以阿叔今日頂靚仔……」
陳昭興氣的想吐血：「昌叔，賭拳唔靠感覺啊，小心輸的底褲都保不住？」
……
樓上的兩位卻很鎮定。
第三擂，勉強能稱之為「功夫擂」，根本入不了他們的眼。
陳志傑好奇的是，長這麼帥，眼中也無一絲戾色，怎麼會是滅門兇犯？
「真滅了十八口？」
「當然是吹水啦，只是錯手傷人致死而已！」
吳振坤看著拳台邊的主持人笑罵道，「兩個仆街，打死只雞，都可以吹成打死鳳凰……那個靚仔是阿寶的人，傑少有興趣，打完后叫來問問？」
「可以！」陳志傑點點頭。
他越看李東來，越有種熟悉的感覺……
……
下注風向有些一邊倒，全都押鬼雄。但肖四寶暗中賠押，盤口一偏，他就加註。截止下注停止，李東來和鬼雄的賠率竟然旗鼓相當。
李東來看了看台下。
肖四寶的一幫馬仔，笑的牙都快呲出來了。
剛偷渡到港，「曹震東」流竄到仁字堆看場的地盤搶劫，十幾個追他的四九仔，全被他一個人放翻……
這幫馬仔哪能不知道趁機下注贏錢？
可惜自己沒錢……李東來嘆了一口氣。
「開始！」台邊的主持人大吼一聲，又用力的敲響了鑼。
李東來抱了抱拳，剛想報一聲家門，對面的鬼雄卻直接擺起了拳擊的架勢。
算了……他提起雙手，擺了一個抱架，朝對面的鬼雄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