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倒數 湮滅
接下來的一整天都是慘無人道的秦墨死亡大電影。
站著死，跪著死，躺著死，趴著死。
伴著死，蘸著死，煮著死，蒸著死。
「再休息一下吧。」
「好的，兩分鐘。」
吃西地那非死，吃肉毒素死，喝二氧化硫死，喝濃硝酸鹽死，喝天然氯化鈉...沒死成。
「可能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
「沒關係，您繼續死，我想到辦法了。」
容嚒嚒針死，包青天虎頭鍘死，天馬流星拳死，月牙天沖死。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死過去。
『叮！』
秦墨腦補出一句死一百次成就達成。
接著，神奇的事發生了。
他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有一雙手在握著他，一雙溫暖的，女性的手。
像媽媽。
暖流順著雙手流向全身，秦墨感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在發光，在彼此隔絕，然後又融為一體。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看到了『本源』。
一沙一世界。
一花一天堂。
將無限握於掌中。
從瞬間看見永恆。
零界消失了，事實上，一切都消失了。
過去不在過去，未來也不在未來，時間的長河首尾相連，化成一片平靜的湖泊。
一對巨掌沒入湖泊攪動起來。
於是，湖面變成了漩渦。
漩渦的中心，是秦墨。
眼前，是小秦墨。
小秦墨被一次一次地拋向天空，又一次一次地被一雙厚實的雙手接住。
一位溫柔的女性從歡聲笑語中走了出來。
「差不多行了啊，別把寶貝給摔壞了。」
「怎麼可能，他一定能茁壯成長，成就一番大事業！」
「不，我要他好好讀書，娶個賢惠媳婦，一家人平平淡淡過日子。」
「先干一番事業，再平平淡淡過日子好了。」
「能做到嗎？」
「當然，因為他是我秦守的兒子。」
眼前仍是這兩大一小，但周圍的環境卻變了，變得昏暗，壓抑，枯黃的樹梢上，象徵死亡的烏鴉默默注視著腳下的兩大一小，以及一個黑影。
黑影用手槍指著兩大一小，他在掙扎，但很快又立下了決心。
父母將小秦墨護在身後，哀求著讓黑影助手，小秦墨從大人的腿邊側出頭，露出純真的眼睛。
自己的眼睛。
「住手！」
秦墨嘶聲怒吼。
黑影微微轉頭，朝秦墨露出一絲冷笑。
「我他媽讓你住手，聽到沒有！」
「記住這一刻，這樣，你才能成為你。」黑影緩緩地說，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喪鐘敲出來的。
然後...
「砰！」「砰！」
秦墨不敢看接下來的畫面，雖然這畫面在他的夢中出現過無數次，於是他別過頭...
再一次看見了自己。
「叮」「叮」「叮」
自己盤腿坐在石壁前，用鐵鎬在牆上一下一下的鑿著，牆上的文字是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熟悉。
自己轉過頭來看著自己。
「一橫一豎一撇一話都仔細看清楚哦，這樣輪到你的時候才不會弄錯。」
秦墨沉沉點頭，別人的可以不聽，自己的話總得聽吧。
於是他認真得記住了一橫一豎一撇一捺，恨不得把它們印進自己的靈魂。
好不容易，第一幅壁畫刻完了。
然後是第二幅、第三幅。
然後是第四幅！
為什麼？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做到的？
不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死了又有什麼意義？
碰撞，虛無。
湮滅！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湖水重歸平靜，前方和後方都出現新的河道，湖水變為河水，朝著無盡蜿蜒流淌。
然後，零界在不斷迴響的不可能中重新浮現。
潔白的空間暗淡了下來，無盡在逐漸收攏。
「是時候了。」
曲瑤憂傷地說，「我成功替您拖延了一點時間，當然，也付出了一些代價，幸好來得及。主人，您很特殊！」
「什麼特殊？意思是我要回去躲子彈了？」
「不要躲，記住，您是因為被子彈射中才身亡，子彈是因為撞針撞擊葯倉才射出，撞針是因為扣動扳機才撞擊葯倉，扳機是因為殺手起意才被扣動，這就是因果，一環扣一環，任何一環只要有細微的變化，結局就會不同。」
再會...
希望還能再會...
秦墨在上升，眼前的一切從零界的空白變為死亡前的空白，又還原為血、火星、和那顆鋁製的子彈。
它正旋轉著鑽入秦墨的心臟，心臟前的動脈被擠壓變形，很快就會破裂。
秦墨本能地將意識轉移到一千米外，鎖定在殺手冒著煙的槍管上。
然後，他用盡全心全靈，讓一秒前的槍管
上浮了一微米！
「噗！」「噗！」
子彈穿過鍾森的右胸，再穿過秦墨的左肩胛骨，兩人疊在一起躺落地上。
哈哈！
沒死，老子沒死！
這是除痛楚外秦墨唯一知道的事。
警笛和直升機聲四起，同濟會出動了，埋伏在附近三公里內的秘密部隊紛紛現身，組成天羅地網向殺手所在的大廈殺去，秦墨能想象到他們的憤怒，世上最強大的組織，居然讓世上最重要的人被暗殺了！
沒用的，那殺手牙齒里藏著毒藥，暗殺失敗他就會自殺。
不過加油，我先歇一會。
秦墨感覺到自己那逆轉了死亡的神奇正伴隨著一些似乎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在逐漸消失，剩下的只有疼痛和虛脫。
然後，不自覺地，秦墨將右手放在胸口。
有什麼厚厚的，層層疊疊的東西，上面還有一個洞，在秦墨心臟的位置。
秦墨將它抽了出來，邊角擦到傷口，痛的他直打哆嗦。
果然是那筆記本，磨砂書面的左上角，一顆彈孔觸目驚心。
淚水模糊了視線，不知為何，秦墨感覺到曲瑤在痛，跟曲瑤的痛相比，他的痛不值一提。
艱難翻開筆記本的第一頁后，秦墨發現上面的符文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娟麗的小字。
『主人，我要先睡一段時間，祝好。』
「謝了，曲瑤，哈哈，老子會隔空移物了。」
說完這話后，秦墨立刻覺得不對。
這說法不準確，很不準確，沒有形容出這神奇的精髓。
因果，對，就是因果。
媽的，我篡改了因果，篡改了物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