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陸鐸一進於校尉府內,校尉就是一臉的強烈不滿,他的腰帶永遠都是鬆鬆垮垮的懸在腰間,扣子從沒系過。
「陸判司,又有何事呀?」
陸鐸單膝跪倒稟報了事情的緊急,請求儘快出兵,不能再猶豫不決了。
「啪!」
於校尉猛地一拍桌子,想必是他從沒用過大力的手實在是不堪,拍完桌子后疼得吹了半天手,一看稍微有點紅腫。
「好大膽子,本校尉再三苦口婆心相勸,好言說盡,道理軍法俱給你說明,可你還是一意孤行,不是受人謠言蠱惑,就是自己心懷不軌。說!你究竟想怎樣?真是反了你了!若不是看在你來此地后還算盡心值守,我早已殺了你了,還輪到你此刻無禮多言?真是不知好歹,來呀,把陸鐸拉下去,罰軍棍五十!」
陸鐸沒想到一向只知道喝酒玩女人的校尉竟然也雄起了一回,而矛頭直指自己,五十軍棍下來估計這雙腿起碼倆月不能下地,更別提什麼芐索山之邀和眼前的吐蕃大戰了。
他拚命的磕頭,「大人,大人,請再聽小人一言,如所說確有不對,再打我也不遲。」
校尉鼻子里噴出一道氣,「哼!」
「說吧,且看你還如何狡辯。」
「如今的情況最強的是吐蕃人,其次是朔方兵,再其次才輪到咱們西州兵,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話要放到別的地方,也許還可使用,但在赤亭這個地方是萬萬行不通的,原因就在於性質奇妙。」
陸鐸雙手伏地,頭抬起來紅著臉說,「吐蕃人是賊人沒的說,和我們大唐早已結仇不是一年兩年了,遲早會有一戰,不是今日打,也會是明日,或許後日,總之難以避免。而朔方兵雖和我們同屬大唐朝廷調度,但西域情況特殊,各個地方的都護府和折衝府自行指揮權大都是各自為命,朝廷的昭令根本到達不了這裡,所以形成了今日的西域各都護府兵將難以統帶這一事實。加之朔方兵自古就是兵驕將悍,野戰風氣極盛,和周邊的友軍互相攻伐之事屢見不鮮,如果今日不從張景沖之意,他日咱們赤亭守捉必遭大難,遙遙四百里的距離,都護府會派來援軍嗎?」
「所以,今日咱們折衝府除隨朔方兵相助出戰外,實在是別無他途,請大人三思啊。」
於校尉聽得臉是好一陣陰晴不定,站了起來,咬著后糟牙,「我還以為,你能為你的犯上說出點甚道道兒來,原來還是在詭辯不停,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和我做對了,那就別怪本校尉手下無情了。來人!」
陸鐸明白,於校尉這是想叫親兵將自己下獄或直接斬首。這就等於徹底撕破臉了,現在擺在他面前的路有兩條。
一是束手就擒,就在西州這個荒涼大漠里丟掉自己的腦袋,但從此後,自己這個朗州來的茶博士再也不可能找到失蹤的裳兒,再也回不到自己夢裡的家鄉了,一切什麼的長安柳林絮風拂面,江南水鄉魚米茶香也都隨著那落地的頭顱化作一道靈魂消散無影。
二是,拚死一博,這聽起來有點不大可能。陸鐸這剛從待罪之身轉為大唐正規府兵還不到一年時間就作亂犯上,這在軍法里是要殺頭的,誰也無可厚非。可這也包含著巨大的好處,那就是一旦制服於校尉及其手下人等,就可以折衝府的名義發號施令,幸運的話,還可以讓全營弟兄和百姓免於刀槍之禍,說不定老天一睜眼,還能出現個什麼別的奇迹。
電光火石之間,陸鐸的腦子裡轉了幾個念頭,總是在不抵抗和反抗之間徘徊,直到他聽見了門外鄭童的那一聲喊叫聲。
「鶴初!」
「大丈夫做事最怕畏手畏腳,只要是利國利民之事,大可先斬後奏,朝廷內有識之士必會為你我講情,當今聖人也非後漢桓靈之輩,又豈能不懂兵貴神速之道理?」
對啊,李曄自己是見過的,年輕氣盛,勵精圖治之心不輸於前朝太宗和武宗皇帝,這次反擊吐蕃人不也正應了聖人對外要不惜一戰保全子民的決心嗎?想到這裡,陸鐸心意已定,他不再猶豫,沒等親兵進屋,就說了一句,「既然如此,那請大人恕小可無禮了。」
一步跨上,單手拽住校尉的衣領子,把他提了起來,這段時間在軍營的磨練,已讓當初的弱小後生變成了純粹的英武邊軍士卒。
於校尉雙腿亂踢,嚇得連喊,「你這是也要造反嗎?不怕抄家之罪嗎?」
陸鐸冷笑道,「抄家?我早每家了,最多是把我剮了而已,跟戰死在沙場又有何區別?只是暫時委屈大人幾日,還請大人多多海涵。」
三個親兵一進房間看見這一幕當時就嚇到了,紛紛抽出佩刀喊,「快放下校尉大人,你這是想殺頭嗎?」
沒等幾個親兵話音落下,院子里一陣大亂,人聲鼎沸,「啪!」門被踹開了,手握利刀的何穆一臉的殺氣,似天神一般站在門口,大喝到,「校尉都已在我等手裡,你等還不放下兵刃,難道也想死嗎?全營的將士都在府外集結完畢了,再慢些,保管你們被斬為肉醬!」
幾個親兵面面相覷,哆哆嗦嗦的放下了刀,這時候何穆的背後衝過來一個不怕死的親兵,舉著刀刺向何穆,何穆也不回頭看,只一低頭,回手一刀,就把他劈翻在地。三個親兵見狀,無不深吸一口涼氣,紛紛對自己方才的及時投降感到慶幸不已。
「大人,你且暫時回獄中辛苦些時日,待我把吐蕃賊人擊敗后再釋放大人。」
陸鐸一揮手,過來兩個人把於校尉押了下去。
本來陸鐸來此地時日並不算長,但他為人和善,又每次戰鬥必身先士卒,營救鄭童於大漠他去了,在鼓風口那一苦戰他也去了,這次的奪回赤亭城池他更是一馬當先,所以營中將士對他的敬畏之心愈重,和那個天天躲在房間里等著調回長安詔書的校尉想比,陸鐸更是深受大夥們的愛戴。此次聽說陸判司為了全程城的安慰數次向校尉請命,更是感恩戴德,所以這次挾持校尉並無一人不服,除了那幾個校尉自己帶來的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