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退婚的一些事

當家的可不是自己，新客上門，那也是找季長陵，本以為已經事了的季墨軒起身準備離去，卻因為通傳下人的叫喊聲止住了離去的腳步。

來人竟然是吳心妍父女倆。

「哦，是親家上門了，二郎，你也留下。」季長陵笑道：「說起來二哥還沒有見過這位未過門的侄媳吧。」

「呵呵，早就知道二郎有一門親事在身，今日趕巧，我便替二郎好好看看。」

正要開溜的季墨軒有些悶悶不樂，回頭硬擠了一絲笑容，悄悄的移動著兩腳，季長陵看了一眼這邊，「來的是你未來的岳父，你也坐下。」

「哦。」季墨軒就知道自己逃不掉，有些氣餒的應了聲，又重新做了回去。

片刻后，兩道身影出現在了廳外，聽到腳步聲，季墨軒幾人順著看了過去，吳心妍身系羅沙，折纖腰移微步，迤邐走來，凝脂般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倒是走在她身邊提著禮品的中年男子，略有些臃腫的臉上擠著笑意，這個帶著市儈諂媚笑容的中年男子，便是吳心妍的父親吳萬才。

對這位未來岳父，季墨軒的腦袋裡面多少也存有一些資料，吳萬才是個平明百姓，在季長陵剛任職錢塘縣縣令那會兒，他才剛變賣了家中的幾畝田地永業田，從外地遷到錢塘來，算是白手起家，幾年下來，倒也是賺了些小錢，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有幸結識了季長陵，知道季長陵有個呆兒子，而自己剛好有個女兒，於是便提出了這門親事。

季長陵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條件，也沒多想就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事實證明，他當初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當然，這是他個人的想法。

「原來是親家上門了。」季長陵笑盈盈的打著招呼，但目光卻一直落在吳心妍的身上，還不時點頭。

吳萬才發家之後，也開始注重品味學識，不但將自己名字中的「財」改成了「才」，也把自己的女兒培養的很出色，在錢塘縣的待嫁女子中，吳心妍絕對是拔尖的。

兩家人見面晚輩見過了長輩，客氣幾句話后，季長陵才收下吳萬才帶來的禮品，又介紹了季長佑，這才算是都座下了。

「早就聽說二郎這位未過門的媳婦了，今日親眼目睹，不錯，實在是不錯。」季長佑在邊上打量著吳心妍，片刻后開口說道。

出於禮貌，吳心妍還是含羞一笑，低下頭去，卻是暗中瞪了一眼身旁的吳萬才。

本來今日過來，看季長陵家中有親戚前來，吳萬才決定將事情先暫時放下的，可見自己的女兒給自己使眼色，他也只好如此了。

輕咳了一下，吳萬才尷尬道：「季兄過講了，其實我今天前來，是想要退了這門婚事的。」

「什麼？」

季長陵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沉默不語，倒是季長佑顯得有些尷尬，今天過來本是高高興興，去被自己撞上這種事情，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處之，想著離開免得三弟在臉面上過不去，可又覺得此時離去更是讓季長陵丟臉，便也默不作聲。

季墨軒就更不用說了，退婚就退婚，他還巴不得這樣。

還是一直沒有插嘴的蕭娘先開口說道：「親家，是不是哪裡有誤會，婚姻大事可不能兒戲。」可惜她的話猶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半點回應。

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吳有才沒有立刻開口，心中打起了退堂鼓，所謂民不跟官斗，季長陵好歹也是個七品縣令，只不過想到了昨天蘇賓白的提親，心中的小算盤又打響起來。

吳有才當初訂下這門親事，主要是因為自己是個外鄉人，人生地不熟，想借著這門親事找季長陵當靠山，做起生意來也少些麻煩，可現在他在錢塘的生意已經做大，自然想要往外發展，蘇賓白的父親是吳郡刺史，管的是蘇州六縣，若是結親，其中得到的利益，尤其是季長陵這一方縣令可以比擬的。

念及此處，吳有才又瞅了一眼沒事人一樣坐在那裡的季墨軒，且不論家事，但是季墨軒與蘇賓白兩人，不論相貌學識，都是天差地別，草雞和鳳凰的差距。

吳有才是個生意人，挺成功的生意人，他知道目光要放得長遠，所以他也考慮了一些沒有發生，但卻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倘若季長陵有個差池嗝屁了，又或者是失了官，那季家還能靠誰，蘇賓白就不同，在吳有才眼裡，他是遲早要飛黃騰達的。

當下帶來的利益，還是從長遠打算，他都考慮了一遍，再次堅信自己的決定沒有錯之後，他迅速掃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準備說話，一直皺著眉頭沒有說話的季長陵搶先開口道：「二郎，你先下去。」

也許是怕季墨軒受不了打擊又或者是控制不住情緒，季長陵選擇讓他迴避，聳了聳肩，季墨軒起身離去，他覺得自己並不需要迴避，可還是沒有拒絕父親對自己的保護。

季墨軒前腳走進後院，吳心妍也跟了過去，走了幾步，順著牆根繞到小院，季墨軒才停住腳步，突兀的轉過身來，面對著緊隨其後的女子。

膚如凝脂，螓首蛾眉，除了船上那位女子，吳心妍是他見過最賞心悅目的女子，若是有這麼一位紅顏知己，其實也不錯，可惜的是，是紅顏，卻不是知己，兩人之間更沒有那理不清的情絲，早先在茶寮，季墨軒便看出了吳心妍對蘇賓白的情愫，橫刀奪愛這檔子事情他也從未想過。

自己還在苦惱如何跟父親說解除婚約這件事情，好來個成人之美，沒想到有人比自己更著急，想到可以不用再尋思煩惱事情了，季墨軒不由勾出一抹笑容。

瞧見季墨軒突然轉身停下，只是看著自己沒有說話，吳心妍心中冷笑，他倒是挺忍得住性子的。

吳心妍的面容凜然變色，冷聲說道：「你也別痴心妄想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昨日蘇賓白的突然提親，使得她到現在都像是在夢中，虛幻不真實讓她有些惶恐不知所措，所以她才表現的有些急切。

季墨軒聽后才明白，原本以為這女子跟著自己來是安慰自己的，敢情是過來讓自己絕了念頭的，自己可從來都沒有那方面的念頭。

「呃……」

「不用說了，我們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你如何糾纏也沒用。」

「……且讓我……」

吳心妍本不願狠下心去說些惡毒的話，可看到季墨軒還是不肯罷休，便大聲道：「夠了，你是個痴獃，整日除了出洋相，讓人家笑話還會什麼，我們的這門親事就像是一個笑話，鬧劇，是一個噩夢，所有人都在背後嘲笑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嫁給你的，就算死，我也不會進你們季家的門。」

這件事情，本來就分不清誰對誰錯，季墨軒也是這樣想的，眼前這人沒有給自己機會開口說話就罷了，自作多情也算了，現在又好端端被貶成一傻子，泥人火氣都被激出來了，更別說是季墨軒這個大活人了。

「這麼說來，那位蘇公子和你就是神仙眷侶，上輩子月老就給你們牽線搭橋了是吧。」沉默了許久，季墨軒驀的開口譏諷。

被點中了心事，吳心妍心頭一驚，她不知道季墨軒什麼時候學會了頂嘴，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得知她和蘇賓白的事情，「沒錯，蘇公子和我是兩情相悅，而你，你在蘇公子面前只是一個小丑而已。」

「不可理喻。」想到會客廳里還在談論他的婚事，季墨軒甩袖便走，像蘇賓白這種笑面狐狸他可見得多了，電視上經常這麼演的，那種人多半不是什麼好東西。

看到季墨軒重新朝會客廳走去，吳心妍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也跟著走了過去，

「過了那麼長時間，該有個結果了吧。」季墨軒心裡想著，吳有才的聲音已經傳入了自己的耳朵。

「季兄，這件事情怪我，我會做出些補償的。」

「哼。」季墨軒冷哼一聲，補償，就是說賠錢了，這算不算是在羞辱自己？快步走了進去，這是季墨軒第二次在季長陵的面前放肆，「你補償什麼都沒用，我拒絕退婚。」

清晰的聲音讓廳內的幾人還有剛進來的吳心妍一愣，還沒等幾人說話，季墨軒又接著道，「現在，是我要退了這門婚事。」

「二郎，不要胡鬧。」蕭娘扯著季墨軒的袖子道。

「娘，這是我自己找媳婦，你就讓我做一次主吧。」季墨軒說完，看向季長陵，這句話，也是對他說的。

季長陵已經精疲力竭了，人家都上門退婚了，又剛好撞見親戚上門，這張臉也算是丟盡了，索性便撒手不管，「隨你怎麼折騰。」

蕭娘還是顯得有些猶豫，但見季長陵和季長佑都認可了，也只好安靜的坐在一旁，關切的看著季墨軒。

「我說了，你們的退婚，我拒絕了，而現在是我要向你們提出退婚，你們答不答應？我不介意做出一些補償的。」季墨軒懶懶的坐下，譏笑道。

「你什麼意思。」吳心妍早已經忘記了在長輩面前保持禮節，口氣冷淡，不悅道。

「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像你這種算不上水性楊花，但也算的上是春心蕩漾的未婚妻子，我可不敢要，既然你那麼著急要去會你的情郎，我也不阻止。」靠在椅背上，季墨軒道：「不過你要記住，是我要退婚，怎麼，不願意？」

季墨軒的做法，理由很簡單，也很明白，僅爭一口氣而已。

「你……」吳心妍一排碎玉咬著下唇，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管如何，退了親事就好。」吳有才倒地也是個商人，「和氣最重要。」

季墨軒卻沒有這個好心情和他逢場作戲。

「送客。

既然人家不願意和你客套，達成了目的的吳家父女也不願意久留，就這樣，客人被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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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了口氣，婚事就這麼退了，今天的事情讓季長陵被氣的不輕，尷尬的季長佑也在勸慰幾句后便不再停留，直接回了吳郡，然後，季長陵繼續憋著火，他需要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清靜清靜，蕭娘還在安慰著季墨軒，喋喋不休，跳躍性的思維讓站在後面的小四和環兒有些糊塗，把這些當成耳邊風的季墨軒則望著月亮出神，想著如何輕鬆的看著周圍的人事，就像月亮輕鬆的看著世界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