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巷裡
李瑤兒的又一曲新詞唱罷,輕咬下唇,胸臆之中塞著慢慢的悵惘,樓下眾人儘管被詞中的憂傷弄得有些不自在,但這份沉重就像是一段緩衝,沉寂過後,憂傷的韻律被散去,氣氛又再次被炒熱,掌柜看準了時機,吩咐下去,再一輪美酒佳肴端了上來,眾人已經記不清今夜多少次舉起酒盞,輪了多少次酒令,席間有些人想要離去,見眾人熱情挽留,也不好推脫。
李瑤兒本就沒有興緻,繁華市井,喧鬧場合讓她愈感孤獨凄寒,當年那位姐妹的痴情讓她感到迷茫哀傷,小靈伴在一旁,和她一起回了自己的廂房,他決定明日便會揚州,心中有了誰也不知的打算。
金昌緒為芮挺章斟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水在杯中晃蕩,仰望夜空,還沒等他的唇觸到瓷杯,對面的紅帳里就發出了聲響,那纏枝芙蓉屏后繞出一個身形矮胖的中年人,雙臂個環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姬,那兩個女姬更是貼緊男人的胸口,豐腴的身軀賣力的扭動著。
這年頭雖然開放,眼前這一男兩女**裸的淫邪挑逗也不多見,特別是芮挺章這樣恪守禮儀的讀書人,見到這種行為,憤憤的哼了聲道:「傷風敗俗,不知羞恥。」
「世間之事,多半都是看不過眼的,太較真,平白添些煩惱做什麼。」金昌緒幽幽道,仰頭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那個從對面走下樓的男子叫做福澤,做為是餘杭郡的司戶,管的是一些賦稅錢糧,算得上是肥差,餘杭郡十餘萬戶的人口,東扣西扣,也讓他的錢囊進賬不少,而且再過不久,他就要去長安了,奢靡與權利的象徵,平時留戀風月小巷的他,許是覺得自己馬上就要上長安了,去那個帝王之都,怎麼也要提升點格調才行,所以今天他偏是要往這吟詩作對的地方鑽,也算是破天荒了,說是熏陶,可狗還是改不了吃屎,即便是來了這裡,他仍是招了幾個風月樓的姑娘來伺候自己。
在他眼中,詩文,又哪有姑娘家的腰肢來的曼妙撓人,這會兒覺得無趣了,福澤自然抱著兩個女姬離去,他算是想明白了,風雅之地不適合自己,風月之地才是自己的去處。
懷中兩個女姬自然是風月場的老手,多番挑逗之下,福澤已經是心癢難當,伸手在一個女姬的胸脯上摸了一把,福澤笑道:「待會兒到了我的別院,有你們好看的。」
女姬水蛇般的蠻腰輕扭欲要掙脫,忽的又湊得更近,媚笑道:「爺就是嘴上說的厲害,能說不能做,到時候可別……咯咯咯……」
福澤聽到此言,佯裝惱怒,一巴掌拍在女姬豐臀之上,弄的女姬鼻息發出一聲嬌哼。
「爺可是金槍不倒,到時候就讓你們兩個小浪蹄子欲仙欲死。」福澤佯怒過後,甚是開心,調笑說道。
「那夜可要憐惜奴家。」女姬謀得就是賣笑丟歡的生計,裝傻賣痴自然不在話下,聽到福澤的話后,立刻花容失色的慌張說道,另一個女姬的那隻手,早已經伸到了福澤的胸襟里畫著圈圈。
「哈哈哈……」福澤滿意的享受著。
三人**之時,已經下了二樓,在掌柜哈腰奉承幾句之後,便出了門,門口早有一輛馬車,多名精悍護衛等候,上了車,車夫便駕車離開,護衛也上了馬緊隨其後。
雖然已經是亥時了,花燈攤子扯了許多,先前那壯觀的人潮也已經散去,可因為中秋夜的緣故,帶著江南特色的石鋪小路上還是有許多行人走動,當中便包括了季墨軒和環兒。
和錢起分別之後,季墨軒才發覺自己的肚子也有些餓了,剛才在凌風閣里自己只吃了些瓜果,倒是被身後的環兒賺去了許多糕點,本來打算順手牽羊那點果餅,可因為錢起的原因,也沒拿成,季墨軒只好自己掏腰包在路邊攤解決。
過了西井橋,季墨軒又來到原來吃豆花的攤子,又叫了兩碗豆花,,這次倒是加了幾個粉團進去,掃空結賬,填飽肚子之後,才打算回去。
「小郎君,你在凌風閣的時候寫了什麼東西?」環兒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飯飽之後,小丫頭免不了要八卦一下。
「不告訴你。」季墨軒回過頭去,緩緩開口。
「小氣。」
「就是不告訴你。」
「哼,我才不稀罕,記得明天去和尚廟把我的燈籠拿回來。」
「過幾天再說。」季墨軒將雙手擱在腦後,無所謂的說道,隨後停下了腳步,來回看了看前方的岔路,想了想,選了那條狹窄陰暗的小巷子,小路總是比大路來的近。
「不行,你明兒一定要去給我拿回來。」環兒追著喊道。
墨色的夜幕中,清月高懸,馬車就這麼招搖過市,經過繁華階段,繞過了西井橋,駛入小巷,正好和小巷中鬥嘴的兩人撞了個對頭。
死寂的小巷子里,木製的車輪撞擊著凹凸不平的路面,車轅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還有馬蹄的脆響在四周回蕩,由於巷子實在太狹窄,見到有馬車從對面駛來,季墨軒和環兒貼著牆壁讓出一條道來。
那馬車內的人似乎是在做一些**之事,車廂內不時發出女子的嬌喘和和男子的笑聲,季墨軒倒還好,只是稍顯尷尬,倒是環兒,這個年紀的丫頭多少也知道一些男歡女愛之事,聽了之後,羞惱的垂下頭去,粉頸染得通紅,偏生那馬車行駛的頗為緩慢,更是磨人。
百姓門戶外掛著的燈籠盪著微弱的澄光,幾隻飛蛾拍打著翅膀在周圍打轉,屋檐陰影下,幾個人影慢慢的踩著無聲的腳步緩緩移動,黑色的衣物讓他們很好的隱藏在月光無法照射的陰暗處,布巾遮住了他們的臉,無法看清面容,唯一暴露出來的雙眸,透著寒光,緊緊盯著前方的車廂。
他們的目標,是車內的福澤。
這幾人很有耐性,他們只是將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面,並沒有急著動手,直到車隊從季墨軒兩人身邊擦肩而過,狹窄的環境讓周圍的護衛無法保持原先的方位,不得不做出改變的時候,「嗆」的一聲,一道清泉般的光芒與月光交相呼應,在黑暗中乍現,為首的那人率先拔出了利刃,驟然聚氣,猛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