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巧(一)
「那東西可真是越來越懶了,叫他送點乾貨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牛家店鋪的牛掌柜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拉了拉眼皮抱怨道。
隨著店裡面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牛掌柜的的抱怨聲漸漸多了起來,要是整條街都是同樣的蕭條那他也不好埋怨什麼,可偏得橋西井橋對面的凌風閣卻日進金斗,弄得似模似樣,這叫他如何不眼紅。
牛掌柜眯起眼睛,望著那頭的凌風閣,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換換門面,找個風水師來替自己看看,最後還不願詛咒一句,「賺死你,早晚有你虧的一天。」
突然,牛掌柜一拍柜上的賬本,沖著前面喊道:「你小子腿腳利索點,磨蹭什麼磨蹭那麼久。」
一個擔著貨的夥計聽到牛掌柜的催促,匆忙的腳步又加快了幾步,差點撞到街邊的一男一女,說了句對不起后,夥計便跑到了貨店裡,放下自己的擔子道:「剛才差點被一輛驢車撞到,還灑了一些乾貨。」
「什麼,你小子還把我的乾貨給灑了。」牛掌柜急忙檢查起來。
「我都撿回來了。」
「沒出息的東西,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弄不好。」
……
回頭看著被掌柜痛罵的夥計,蘇賓白拍了下褶皺的衣服道:「真是不識禮數。」
「算了,一點小事何必放在心上。」吳心妍輕聲說道,臉上寫滿了哀怨,這幾日,她的臉上儘是些愁容。
「我說過了,我會回來看你的。」蘇賓白一語點破她的心思,柔聲道。
這些時日她一直都在為蘇賓白的即將離去而憂心,此時聽他的話中之意,臉上閃過一絲痛楚,他的話中之意,還是不肯娶自己,吳心妍只感覺一陣委屈,蘇賓白那如沐春風的微笑,飽含愛憐的目光,都讓她感到了微微的涼意,那種徹骨的冰涼,她終究還是止住了欲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蘇賓白不由自主的想要上前摟住吳心妍的肩頭,去阻止她肩膀上的顫抖,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踏出去的一步,終究還是縮回來了,兩人之間的那條鴻溝還是無法逾越,家中還有一門很好的親事等著自己,就算自己會娶吳心妍,她也只能做妾。
「不說這些無趣的事情了,今日難得出來,給你看樣好東西。」蘇賓白輕笑道,從袖袍中拿出一個透明橢圓形銀制小柄的物品出來。
「這是從海商那裡得來的,叫千里鏡,只要偷過這個東西看東西,都會放大好幾倍。」
吳心妍勉強笑了笑,接過那所謂的「千里鏡」把玩,將它舉高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的掌紋果然便的清晰可見,一時好奇,又看了看別處,「還真是,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看到吳心妍的反應,蘇賓白略有些得意道:「那當然,不過我大唐地廣物博,萬國朝拜,天下再大,那萬物還不是匯聚於此,它日我若為官……」
說起自己的志向,蘇賓白便滔滔不絕,吳心妍雖然無心天下事,但一顆心全化作紅線系在了蘇賓白的身上,一雙鳳眼盯著蘇賓白意氣風發的側臉,也不厭煩,反倒是聽的津津有味。
一個人痴痴的想著說著,一個人痴痴的看著,兩人便這樣過了西井橋,漫步之間,一聲喊叫拉住了他們的腳步。
「巧了,是蘇公子。」
蘇賓白錯愕之餘也尋著聲音看去,卻是一個相熟的男子從凌風閣里出來,正沖著自己微笑。
吳心妍見忽然殺出一人打擾了自己與情郎相會,眉頭緊皺,露出些許的不耐煩,小聲說道:「走吧。」
蘇賓白心想人多嘴雜,讓太多人看到自己和吳心妍一起免不了會生出些麻煩,便點了點頭,對那人微微一笑便準備離去。
「蘇公子慢走。」一位熱情到惹人討厭的男子再次叫住蘇賓白,蘇公子走的那麼急做什麼,咦,蘇公子手上拿的是何物,樣子古怪從未見過?」
蘇賓白嘲笑眾人無知的同時也笑道:「此物乃是從南洋海商那裡得來的,叫做千里鏡,可將物體放大。」
「有如此稀奇玩意兒。」
「尚公子見識廣博,一定見過。」
幾人七嘴八舌一通,竟惹到了一旁被涼了許久的尚漢濤頭上,見眾人的希翼的目光尚漢濤也只好硬著頭皮道:「自然知道。」
斜眼一看,看著蘇賓白從自己眼皮底下走過,尚漢濤又想起先前別人在他面前吹捧蘇賓白的話,心有不忿,嘴角流露出笑意來,「蘇公子,在下尚漢濤。」
「尚公子。」敏銳的察覺到尚漢濤語氣中的不善,蘇賓白不動聲色的回禮道。
「早就聽聞蘇公子學識淵博,又有祖上餘蔭,真是叫人羨慕,今日恰巧碰見,不如上樓小酌幾杯?」
尚漢濤話中的意思已經表露無遺,言外之意說的便是蘇賓白那名氣全是靠父親賺來的,此一句話便蓋過了街道上所有的嘈雜聲,感受到兩人周圍壓抑的氣氛,眾人不敢搭腔。
半晌,蘇賓白笑了笑拱了拱手回絕道:「不了,今日有事,它日若是有機會,自會拜訪,先告辭一步了。」
「等等。」尚漢濤突然橫出一步,目光匆匆掃了一眼周圍眾人,低聲笑道:「蘇公子所謂急事,便是和這位小娘子幽會不成?」
尚漢濤故作不知,側臉一看,驚訝道:「這不是吳家小娘子嘛。」
吳心妍對尚漢濤可是頗為惱火,狠狠瞪了眼尚漢濤便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尚漢濤倒若無其事,「巧了巧了,吳姑娘怎麼會和蘇公子在一起,那季二郎可在那茶寮裡面坐著呢。」
吳心妍和蘇賓白一聽之後,都下意識的側移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吳心妍更是眼神閃爍的看向那小茶寮,只見季墨軒正和一個相貌醜陋的女子搭訕,不由蹙眉。
季墨軒可不知道自己正被人在背後算計,脊梁骨一陣刺痛,季墨軒哆嗦一下后,便對著那二娘道:「姑娘,我想向你請教……」
話沒說完,那二娘便已經站了起來,打斷了季墨軒的話,「我沒什麼可以讓你請教的,趕緊給我消失,不然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被突然的叱喝打斷了思路,季墨軒愣了會兒,一頭的霧水,說道:「我都還沒開口,你怎麼知道你教不了我?」
看到季墨軒較真的臉,那二娘是真不知該怒還是該笑,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二娘踢開椅子,一腳踏步,右手擒住季墨軒肩膀,「呼呼呼」轉了幾圈,轉了幾圈之後,季墨軒眼冒晶星,只覺得脖子上面的那顆腦袋,忽輕忽重的,站不住腳跟,還沒等他穩下身形來,立足未穩的時候,屁股上就挨了一腳,跌了個狗吃屎。
「少爺,少爺。」小四大叫著過來攙扶季墨軒。
季墨軒晃了下腦袋,揉了揉像是摔成瓣的屁股,「果然是高手。」
又是話音剛落的當兒,那二娘已經是彎腰伸手拎住季墨軒領子,杏眼圓睜道:「別在煩我,下次出手就不會那麼輕了。」
說完,又是一甩丟掉季墨軒,那兇狠模樣,看的小四是顫巍巍想罵也不敢罵。
攙扶著季墨軒回去坐好,小四流著冷汗小聲道:「少爺,我看那易容術就不要學了,要命啊。」
季墨軒卻揉著屁股,悵然的抿了口茶,順便用舌尖剃了剃粘在牙縫上的陳皮末兒,搖頭道:「會武功好啊,瞧她剛才的那一手多牛,這樣一來,易容術還有上乘武功就都有著落了,我的強者之心更加堅定了。」
小四惶恐的搖著季墨軒的身體道:「少爺,你不是著魔了吧。」
ps:唐代應該是跪坐,盤腿坐,垂足坐並存的吧,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