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難回過去
晚上簡之信是臨近八點才下得班,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忙。
然後反反覆復的一輪日常。
次日。
傾筍一直覺得自己臉皮挺厚的,在酒店工作的時候,被人攆被人罵被人打都沒少碰見過,卻還沒有哪次讓她覺得特不好意思的。
但在這種兩個人微妙相處的時間裡,她卻深深感覺到,臉皮厚也分款,各有各的型,她屬於幹壞事兒那型的厚臉皮。
簡之信則屬於耍流氓那型的厚臉皮。
而且是優品。特別厚的那種。
傾筍沒細想過她跟簡之信之間的關係都這樣了,或者說她對簡之信和簡之信對她,如果簡之信要親一下,摸一下……她也不會拒絕,還會覺得挺舒服的,會心跳加快,會臉紅,會興奮。
感覺就像最初談戀愛時的,真是一件怪事。
但這事兒要說出來了,她就特別不好意思。
我要親你一下。活動舌頭。還打個報告。
她不知道厚臉皮簡之信是怎麼能把這種話說出口的,反正她瞪著眼瞅了簡之信好半天,也不知道是該說批准還是說不準。
就在她來回琢磨的這幾秒鐘時間裡,簡之信已經靠了過來,帶著檸檬味兒的呼吸掃到了她臉上。
「我還沒批複呢。」傾筍對著眼兒看著他的高高鼻樑。
「我就隨便報告一下,」簡之信樂了,挑著眉頭說,手往她頭頂的牆上一撐,在她唇上輕輕碰了一下,聲音很低,「你批複什麼都一樣。」
傾筍有點兒頭暈,不知道是因為對眼兒了還是因為簡之信好聽的低語,她沒有再開口。
輕輕往前迎了一下,簡之信的唇跟著就貼緊了。
活動舌頭這個事,傾筍並不陌生,簡之信不是頭一回干這事兒了,只不過這一次感覺完全不同。
沒有了緊張和擔憂,在簡之信的舌頭輕輕從齒間頂進去的時候,傾筍只覺得心跳一下從嘭嘭變成了嘭嘭嘭嘭,之後就一路順著跟開了機關槍似的噠噠噠噠噠噠了,帶得呼吸都一陣亂。
得虧是沒感冒,要不估計鼻涕都得噴出來。
然後被簡潔癖九段「打」一頓……
傾筍腦子裡亂七八糟地不知道想什麼。
傾筍有些喘不過氣兒來。
但這不是眼下最強烈的感覺。
她緊緊地摟著簡之信,回應著他的進攻和挑逗,身體燒著了,她只想把簡之信也一塊兒燒著了。
兩個人一起熊熊燃燒,你燒,我也燒,大家燒才是真的燒……
一直到傾筍莫名其妙想要咳嗽又怎麼也憋不住,她才很不情願地推開了簡之信。
簡之信鬆開了她,距離很近地看著她。
她推開簡之信的臉,偏過頭狠狠地一通咳嗽,本來就有點兒缺氧,再這麼一通咳,她差點兒背過氣去。
「怎麼了?」簡之信在她背上拍著,「我舔著你嗓子眼兒了?」
「真舔嗓子眼兒我該吐了,」傾筍又想樂又想咳地彎腰緩了半天,總算是緩過來一些,靠著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哎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想咳。」
「我得走了,」簡之信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親了五分鐘。」
「……你是不是閑大發了?」傾筍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干這事兒還掐著表啊?」
「沒,」簡之信笑著把身上的衣服拉好,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後走進了廚房,「我就親之前看了一眼時間,看看會不會遲到,我差點不想去公司,媳婦,你看看你走多禍國。」
「那你走啊,要晚了吧?耽誤五分鐘呢,好可怕,」傾筍跟進了廚房,看到了正彎腰在水池前洗臉的簡之信,「我……服了你了!你是不是還要刷個牙啊!」
「不用刷牙……我就洗洗臉,我總不能糊一臉口水出門兒吧。」簡之信擦了擦臉。
「有……么?」傾筍摸了摸自己的嘴。
「不知道,」簡之信湊過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行了我走了,記住,別亂跑,先報告。」
「啊知道了!」傾筍不耐煩的喊。
簡之信寵溺的颳了刮她鼻子,最終還是離開了。
簡之信走了之後,傾筍去洗了個臉,她倒不是為了洗什麼,她就覺得臉燒得厲害,鏡子里自己的臉還泛著紅,水珠掛在臉上,看著總感覺不用擦,光靠臉上的溫度要不了一分鐘就能把水烤乾了。
她扯下毛巾擦了擦臉,又舔了舔嘴唇,之前的感覺頓時又翻湧了上來,她趕緊又用毛巾在臉上搓了搓。
把毛巾放回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拿的是簡之信的那條。
嘿嘿嘿地樂了能有兩分鐘她才轉身回到了廚房。
豆漿機發出了蜂鳴聲,豆漿煮好了,傾筍拿了個碗,倒了一碗出來,嘗了嘗,味道還不錯,不過是淡的。
她又加了兩勺糖,拿著碗坐到了客廳的桌子旁邊。
樓上挺安靜的,就知道兩祖宗已經被哄睡了。
管家買的麵包是全麥的,看著很醜,不過吃起來還不錯,傾筍一口豆漿一口麵包埋頭吃著,腦子裡還有點兒亂,時不時就會想起剛才的感覺,然後身上跟過電似的立起一片興奮的汗毛……
等到伸手拿麵包摸到的是個空袋子時,她才發現自己把那一袋麵包全吃光了。
「啊……」她趴到桌上,手捂著肚子揉著。
傾筍不知道簡之信有沒有遲到,等了一會兒后,聽到兩糰子開始折騰了,她這才向樓上走去。
而這邊酒吧里。
蔣英雨被華盛臨直接拽走到車上后,有過片刻的征然。
她不得不承認,這次和華盛臨和好之後她是過的太安逸了,甚至把很多潛伏的危機都給忘了,看到華盛臨這樣努力地去爭取那個園藝博覽會的項目,以及……她告訴自己關於父親的真相,她就覺得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而她好像也……誤會他了。
華盛臨接了個電話,接完回頭看蔣英雨,她正低頭盯著自己手指看,頓了頓說:「要開會了,陪我去開次會好不好?。」
蔣英雨仔細的盯著他,聞言猶豫了一下,不知道他葫蘆里買的什麼葯,不過也是點點頭答應了。
這個會議參與的人比較多,建築設計部全員,人事部高管,以及總裁辦部分人都在大會議室里,正如蔣英雨所想,建築設計部要擴編了,並且這次擴編非常趕,人事部的人鼓勵建築設計部門內的員工有合適的親友都可以推薦,從設計崗,到行政崗,乃至管理崗全都有虛席,並同時提出已經在職的人員可以通過競聘來晉陞。
華盛臨也參與了這個會議,只在最後簡單扼要說了幾句話,大抵是對建築設計部未來的一個規劃,說之所以近期進行大幅擴編,也是為將來成立分公司做準備,提前培養成熟的工作人員。
許是因為謹慎,對於項目的事情他倒是沒說幾句。
蔣英雨的座位靠後,就在徐秘書旁邊,她不想挨著華盛臨,那些異樣的目光讓她不舒服。
華盛臨在上面講話的時候,她就有些茫然的望著。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模樣,這樣……瀟洒帥氣的一面。
側頭看去,看到徐秘書一臉呆相簡直受不了,於是扭頭,看到另一邊幾個部門內的女員工對著台上講話的華盛臨也是一臉花痴相,她無言地低下了頭看手裡的筆記本。
女人真是膚淺啊。
離開時,蔣英雨刻意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徐秘書一臉懵逼,車窗被輕輕敲響,男人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直晃,示意她坐後面。
蔣英雨沒辦法,下去到後座,一上去就被華盛臨拉住了手。
她愣了一下,想把手抽出來,他攥的死緊,「別鬧。」
車子緩緩開除停車場,她渾身不自在,車內後視鏡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拉著她的手,她覺得彆扭。
可能是那陣子太習慣見不得光的情人這個身份了,哪怕徐秘書明明知道兩人的關係,她也有些扭捏,總覺得被看到了就不好。
況且兩人還離婚了。
他手動了動,換了十指相扣的方式將她的手禁錮起來。
緊緊貼合的掌心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她這一路腦袋都抬不起來,覺得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車子很快到底目的地,一家4S店。
徐秘書在外面等,他帶著她進去,他們被銷售人員帶到一輛紅色卡宴跟前。
車身流線型,顏色亮眼,嶄新的東西總是討人喜歡,蔣英雨圍著轉了一圈,聽見他問話。
「喜歡嗎?」
喜歡肯定是喜歡,可是他這麼一問,她就不敢回答了。
其實兩人關係擺在這,收點禮物不算什麼,可她大約是節儉日子過的多了,禮物的手筆稍微一大,她就覺得沒法接受,不然彷彿欠了別人東西。
蔣英雨猶豫著抬頭看他,「為什麼突然看車?」
華盛臨認真的盯著她說:「你以後就不用擠地鐵擠公交了,也不會為了怕遲到就緊趕慢趕的,本來早就準備給你的,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現在,不晚吧。」
她咬唇,冤大了。
眼看華盛臨要在店裡提車的登記單上簽字,她一把攔住了,將他拉到一邊去,壓低聲音。
「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她覺得這禮物來的有點莫名其妙,以前她不會懷疑,可趕在最近兩天她心神不寧的這個時候,她心裡就覺得很不穩妥。
一般來說,為了彌補或者是討人歡心時,都會給予慷慨的禮物或是直接給一筆錢,她腦海中隱隱有個猜想,需要確認。
華盛臨一怔,眯起眸子,「你希望我說什麼?」
蔣英雨抿唇,默了幾秒,終是沒說。
華盛臨卻心口倏爾一緊。
有時候她的敏感讓他覺得有些恐怖。
是第六感,還是女人的直覺?他不清楚,她眼底的忐忑他看得清,他明明還什麼都沒有說,她就像是驚弓之鳥。
他勉強地笑了笑,搖頭,「一定要個理由才能送你東西?我說過,我早就想送你的。」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就轉身去辦理提車的手續。
蔣英雨在原地轉身,看著那輛車,心裡的不安並沒有因為他那句話而得到緩解。
她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但她就是一陣一陣的心悸。
她真的,不想再欠人人情,尤其在知道他這麼拚命時。
車子提出來了,掛的是臨時牌照,華盛臨的車被徐秘書開回華里。
他則上了新車,挺自然地叫蔣英雨開車。
蔣英雨笑容始終有些勉強,開車回華里的途中,停在紅燈前,她直視著前方若有所思,他手在車窗邊撐了下巴,看她。
他覺察得到,她不高興。
他以為給她買車她會很開心,他沒有如願見到她明媚的笑,相反,她顯得愈發心事重重。
「車子不合心?」
與其自己胡思亂想,不如問個清楚,華盛臨最終打破沉默。
蔣英雨怔住,旋即回頭看他,眸子輕輕一閃,「沒有。」
頓了頓,又補充:「但是,這車我不能收。」
又來了,華盛臨蹙眉,「為什麼?」
一顆心他送不出去,現在連一輛車也送不出去了。
「車子太貴。」
華盛臨笑了,以為她要找什麼理由,結果是這樣蹩腳的借口。
「我不覺得貴。」
綠燈,蔣英雨踩下油門,慢慢說:「華盛臨,我說了,我不會再要更多東西了,現在這樣挺好的,而且,我不想多幾分人情。」
蔣英雨在強調她的目的,華盛臨在瞬間興味索然。
掃興,太掃興了。
華盛臨覺得,他是想討她歡心,想對她好,可她滿腦子就只有她的目的,怕自己和她有任何牽扯,她在躲自己。
他恍然發覺她的思路真是十分清晰,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都分的很清楚,為了她想要的,她可以放下自尊,而她不想要的,她連看都不屑一看。
他也早就被她劃在她不想要的那一欄裡面,她早就想離開他,只是為了自己的所求才委曲求全地留在他身邊。
很長一段時間來,他將全世界當作戰場,獨獨將她身邊這一塊地方當作自己的凈土,以為是個可以讓他得以喘息的空間,但這都是假的。
這個女人並沒有他所想的那樣在乎他。
一直到離婚。
華盛臨沒說話,轉頭看向窗外,景色飛掠而過,他突然對一切都無比厭倦,抬手揉了揉眉心。
蔣英雨聲音又傳過來,「如果你真的想送我什麼,我倒是想要一樣東西。」
華盛臨愣了愣,「什麼?」
蔣英雨還在開車,目不斜視,「一個承諾,我不希望你再用關於我在乎的人的一切,不要再用他們來威脅我。」
這一刻華盛臨的感覺糟糕透了。
她又是那個聰明的她了,很會順桿爬,在這個時候提出這種要求來,很有前瞻性地為分開以後鋪路。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如此迫不及待的遠離他?連恨都不恨了?
華盛臨嗓音冷下來:「你很著急撇清關係?」
「……不是,」蔣英雨停了一下,淡淡道:「我只是覺得,人應該面對現實。」
前方紅燈處蜿蜒到眼前一段車流,路被堵了個死,她踩下剎車,心底生出些焦躁,晚上還有工作,等把車開到華里再去工作時間會有些緊張。
「如果我不願意呢。」
華盛臨突然出聲,蔣英雨的思緒還有些飄,下意識愣了一下才扭頭看他。
「什麼不願意?」
華盛臨起身解開安全帶,抬手扣住她下巴,盯著她的雙眼,「我不願意麵對現實呢。」
蔣英雨明顯感覺到他的手在用力,她下巴都痛了,眉心也皺起來。
華盛臨的怒意來的突然,她張嘴剛要說話,被手機鈴聲打斷。
華盛臨放開她,摸出手機來接電話。
她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慢慢轉過臉去,不看他。
掛斷電話,車裡一時間沒人說話,到最後還是蔣英雨率先打破僵局,笑了笑:「現實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華盛臨,誰也躲不開。」
如果她沒有聽錯,剛才有人在電話里提到朱家和華家
就是華盛臨絕口不對她提起的那個華家。
想起前幾天她還說,有關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現在她想抽自己的嘴,他哪裡是不肯說,只是不肯對她說。相處這麼久她對他一無所知是有原因的,她居然還因此黯然傷神。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她走進他的世界去,她卻被那些假象迷惑,以為自己在他心中雖然不敵一個華家,但好歹也有一席之地。
全是自欺欺人。
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多半有華家從中作祟!!連自己孫子都不放過的人,她可真的很難原諒。
華盛臨似是被她的語氣刺激到,瞥了她一眼,「我已經跟他們斷絕了關係,你還要我怎麼樣?」
蔣英雨愣了幾秒,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渾然覺察不到痛。
她有些失控,還在笑,笑的很假,語言似利刃,出口的同時割在自己心口,「那要我什麼態度,華盛臨……要我送你去華家么?要你怎麼樣?呵呵,我一個小人物能夠讓你怎麼樣?華總可真見笑。」
諷刺的意味十分濃重。
「我說了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華盛臨擰眉看向她,眼底暗暗一片彷彿黑洞,「心裡究竟是什麼誤會能直接說么?你不說我們難不成一直冷戰?」
蔣英雨笑容快要綳不住,轉身很快推開車門,「我去前面看看路況。」
蔣英雨話說的很急,動作也快,華盛臨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她已經關上了車門。
夏天傍晚的空氣依然悶熱,她順著車流的間隙前行好一陣子,才抬手揉了揉自己頭髮。
她難受極了,她對他說過她心底那些莫名的恐慌和壓抑,她沒能從他這裡得到安慰的隻言片語。
他只會這樣強硬地塞給她一些東西,物質上的,以為她就該像條狗一樣搖著尾巴表示很開心,而她真正開口了,提出想要的,他卻始終不給她一個準話,還再次以一個高高在上的姿態來對她,呵呵,果然,什麼都是不靠譜的。
車流堵了很長,蔣英雨走著走著就不想走了,停下來,望著前面的路,找不到方向,眼淚源源不斷流出來,越擦越洶湧。
她以為不論以什麼方式,她總會贏,但她現在不確定了,曾經華盛臨給她描繪一張藍圖,可現在也是華盛臨讓她覺得,到最後她可能會一無所有。
華盛臨在車內,視線被前面的車子遮擋,看不到蔣英雨的背影,他煩躁地扶了一下額頭,降下車窗,摸到煙點了一支。
她說對了,這就是現實,屬於他的,形同於自掘墳墓的現實——
在遇到她之前,他其實並沒有想過會和誰共度一生,也許是因為他的過去,無論是在哪裡,身邊有誰,哪怕是在人群中,甚至是偶爾眾星捧月地在聚光燈下萬眾矚目的時候,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孑然一人。
所有熱鬧的風景眼前過。那都不屬於他,身邊的人越多,這世界越嘈雜,那種骨髓深處的孤獨感就會凸顯出來,稜角分明。
他沒有什麼自憐的情緒,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但他有責任,華家就是他的責任,她想要和他永遠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他覺得可以接受。
以前風流成性的性子也都收了起來,他都可以為了她而做出讓步,做出改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些對他來說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事情,全都變成了肩頭的負擔,壓在心口讓他窒息的石頭。
他想把蔣英雨留在身邊,本來他以為很容易,他手裡握有她的軟肋,他有什麼好怕,可是現在,他不確定了。
他人生中少有迷惑糾結停滯不前的時候,可現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