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瘋子陳
「傳令，追封曹文詔為太子太保，左都督，厚葬。」崇禎忍受著巨大的悲痛，頹然的揮了揮手。
「是！微臣遵旨！」
「皇上，曹將軍雖然戰死，我大明仍然有名將無數，賊寇不堪一擊，雖然偶爾獲勝，卻不可能動搖我大明的根基！」溫體仁見崇禎一臉的陰鬱，寬慰的說道。
「不錯，皇上，李自成雖然獲得小勝，但是傷亡慘重，料想也折騰不了幾個月了！」
「幾個月？我看一個月不出，李自成就要兵敗如山倒！」
「說的好！李自成這樣的流寇匪類，根本不濟事，也就是一陣風而已。」
……
崇禎厭煩的看著堂下的群臣，這些文官實在討厭，非常的可惡，真怪不得哥哥要重用魏忠賢，對抗文官勢力了。
現在想想，真是連魏忠賢看起來都比這群文官更加的順眼，魏忠賢雖然把朝政也搞的是烏煙瘴氣。但是好歹他居中調度指揮，在軍事上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績，總好過這些沒用的文官，除了會吟詩作對粉飾太平什麼都不會！
崇禎討厭文官，甚至是恨文官，他殺起文官來那是一個毫不手軟，就連一品大員的首輔都讓他砍了一個又一個，何況是一些品末之流呢？
比起文官，崇禎更喜歡武將，別的不說人家至少是戰場上一刀一刀拼出來的，雖然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屁用沒用的廢柴，但是好歹偶爾也是有一點屁用的。
唉！天不助我啊！第一良將曹文詔怎麼能說死就死了呢？太令人痛心了！
「好了！別嚷嚷了，讓盧象升總督東南軍務，有多少兵給朕出多少兵，能多快就多快，給我拿下高迎祥，李自成這兩個逆賊！」崇禎憤怒的拍打著龍椅。
現場的群臣們一見天子動怒，立馬歇了火，這個皇帝惹不得，他是真會殺而且經常殺文官的，就跟殺著玩一樣，可不能把他惹惱了。
「皇，皇上，陳子楓已經到了殿外了，等候皇上召見！」曹化淳有點膽寒的看著正處在盛怒狀態的崇禎，輕聲的說道。
「哦？陳子楓，對了，朕怎麼把他給忘了，宣他進來吧！」崇禎聽到了陳子楓的名字，心情略微的好轉了一些。
陳子楓雖然出擊馬敦，有所斬獲，但是功勛畢竟很低，這個時候他想要填補曹文詔在崇禎心中的地位，還是很困難的。但是，他畢竟也是一個在大明朝廷里難得的悍將，最令人欣慰的地方，便是他不拿朝廷一分錢，完全是朝鮮方面送給自己的一份大禮。
而更重要的是，他在皮島北側，鴨綠江邊築城自衛，牽制皇太極的作用非常明顯，像一個釘子一般的釘在了皇太極的身後。同時，為淪陷的漢人們指明了方向，對皇太極而言這個打擊是非常大的。
當初，派遣王星宇遠赴朝鮮，只是希望能夠把流亡在外的漢人給聚攏一下，讓他們保持對大明的忠誠而已，誰能想到居然真的可以在鴨綠江邊建起了一座大城。
說是中了500萬的大獎也不過分，看來當初派遣王星宇過去還是有些小看人家了，如今這勢頭，怎麼也要安置一個三品的大員監軍才對，五品也太小看人了。
陳子楓站在宮門外心情也是忐忑不安，雖然在地方上自己可以為所欲為，甚至殺入后金境內，也可以神擋殺神，但是在皇宮內，他始終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已。
走進了富麗堂皇的宮殿，陳子楓才忽然間發覺到了自己的渺小，這是一股迫人的氣勢，壓的陳子楓幾乎喘不過氣來。
皇太極，他確實雄才大略，但是如果換了是他走進了大殿之內，只怕表現也不會比自己更強多少。
「大膽，見了皇上，還不跪下！」御史大夫厲聲喝斥道。
陳子楓一時間失了神，居然忘記了下跪，此刻被御史大夫臭罵，才察覺到了自己的失禮，急忙慌張的想要下跪，卻因為用力過猛，直接趴在了地上，狼狽不堪。
「哈哈哈哈！」
群臣見了陳子楓的窘迫模樣，也顧不得這是在朝堂之上，大家一起笑的是前仰後合，朝堂變得一點也不像朝堂，倒是像在茶樓里嬉戲一般。
崇禎本身心情非常差，此刻見了陳子楓的狀態跟個沒見過市面的農夫一般，也不由得笑了起來，指著陳子楓說道：「你這個指揮使，敢在女真人的眼皮子底下建城，敢親率大軍深入敵後，怎麼還怕了朕了？」
「皇，皇上天威浩蕩，微臣，微臣被嚇到了。」陳子楓本來想趕緊說幾句話彌補一下自己的失態，結果支支吾吾的最後也只好用白話文收場，搞得不上不下的更是讓人聽著奇怪。
「哈哈！你這個指揮使啊！唉，罷了，念你年輕，朕就不和你計較了，你深入敵後，立下奇功，朕只會賞你，不會責罰與你的！」崇禎笑著說道。
崇禎提到了自己年輕，才讓陳子楓注意到了崇禎的模樣看起來可真是夠衰老的，他明明只有二十五歲，比自己也只大三歲，可看起來和劉德華比都顯得更為蒼老一些，令人唏噓不已。
這個皇帝當的可真是沒勁，年紀輕輕的，折騰的自己跟個老頭子一樣。
「皇上，臣以為應該責罰與陳子楓！」溫體仁冷冷的說道。
「恩？為何？」崇禎聽到了溫體仁要責罰陳子楓的提議，首先生出的就是抵觸的心理。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文官們只會說大話，而且還特別喜歡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這個那個的，也不看看的自己身上乾淨不幹凈。
「皇上，這個陳子楓仗著自己有些戰功，皇上親自宣見，就恃寵而驕。他處在鴨綠江邊，要來覲見皇上，從天津入關，自是便捷無比，他非要繞道從江南北上，這既是藐視皇上，也是醉心於江南的繁華，這是他第一大過！」
「皇上宣見臣子，人數上有嚴格的規定，最多攜帶幾名隨從，餘下的人都要有皇上的特許才能隨行。可是陳子楓，他居然敢率領數百名官兵隨行，不但是視新州府的安危如無物，更是藐視朝廷的法度，此為他第二大過！」
「其三，陳子楓在河南打流寇那也就罷了，總算是我大明將官敢做的事情。可是，這個陳子楓居然仗著掌握了山東大戶丁珏的一些犯案證據，仗著自己有精兵隨行，不經請示便敢親率官兵攻破丁家大院，斬殺丁珏父子和王鐵龍千戶，以及其下千餘人！佔了丁家大院居然據為己有，不但不移交給萊州知府，也沒有上報朝廷，這便是他第三條大過！」
「皇上，無論是哪一條，都足以將其定罪，請皇上降旨，將其收監入獄，再議其罪！」溫體仁鏗鏘有力的說道。
陳子楓的心中似有萬丈怒火，恨不得衝上去一記下劈打死這個老毒物，但是如今可不是在山東了，自己有著精兵護身可以說是為所欲為。
如今自己不但是孤身一人，而且是在崇禎的眼皮子底下，只能做一條狗，可千萬別露出虎牙來。
「不錯！溫大人言之有理，請皇上將陳子楓定罪！」
「皇上，陳子楓年紀輕輕就如此狂傲，若不打壓其驕狂氣焰，只怕日後他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
「請皇上將其定罪！」
「皇上，雖然陳指揮使是一名悍將，但是如果不加以懲戒，只怕他就成了那兵痞無賴，最起碼也要降職查看才可以繼續留用！」
……
陳子楓真是佩服了這群文人的嘴巴，一個一個的在一分鐘前還對自己一無所知，忽然之間彷彿人人都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這演技，能橫掃好萊塢了。
崇禎見眾人都把矛頭對準了陳子楓，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此刻的心情是極為的矛盾。
一方面崇禎向來寬容手握重兵的武將，苛刻除了一張臭嘴什麼都不會的文官，一方面崇禎也非常忌憚武將們手握重兵，會不停使喚。
陳子楓的作用確實很大，但是如果他是一個不聽話的將領，那麼他的能力越高，也就越顯得可怕！
尤其陳子楓的所作所為，也確實是有些過分了一點，把事情做的這麼明白，可就很難收場了。
遼東的軍閥們，論乾的事情說實話比陳子楓過分多了，可是人家好歹知道做一點門面功夫粉飾一下太平，至少還是打從心眼裡敬畏自己這個皇帝的。
這個陳子楓，把事情做的這麼大，是在藐視自己嗎？
想到這個方面，崇禎幾乎就要堅定了懲治陳子楓的心，但是當他看到了文官們圍攻陳子楓的場面之時，卻又起了猶豫之心。
溫體仁呀！你這個首輔當的行啊，搞的人人都聽你的，看樣子你比朕這個皇帝都更有威信嘛！
陳子楓雖然被眾人所圍攻，但是他十分的冷靜，一句話也沒有反駁，他只是在偷偷的看著崇禎，觀察者崇禎的表情。
從崇禎臉色的陰晴不定，陳子楓就吃准了崇禎並沒有被文官們所說動，暗地裡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還有得救。
如果現場和這群文官們針鋒相對的爭吵，只怕反而會引起崇禎的不滿，這麼辦呢？
「皇上，這個陳子楓，必須要嚴懲啊！」溫體仁中氣十足的吼道，隨即是一片的附和之聲。
就是這時，陳子楓忽然間放聲大哭，趕在崇禎開口之前打斷了崇禎發言的機會。
朝堂上的人無不被陳子楓這一下給搞的暈頭轉向，有話你就說，有理你就講，好好的一個大老爺們還是將軍，你說你哭什麼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敢如何繼續下去了，人家都哭了，你總不好繼續罵吧？可是不罵的話，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真是被他給打敗了，這一招讓所有人都變得手足無措，只能傻愣愣的呆在原地。
崇禎好奇的問道：「陳子楓，有話慢慢說，朕允許你說話，並且下令別人不許插嘴，好不好？」
話說完之後，崇禎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把陳子楓當小孩看了，說話的口吻活像是在和街邊的小朋友聊天。
「哼！他們都是壞人，大壞蛋！」陳子楓止住了哭聲，恨恨的瞪著溫體仁說道。
崇禎見陳子楓跟個弱智一樣的表情，立馬被逗樂了，笑呵呵的說道：「陳子楓呀，你告訴朕，他們怎麼就是壞人了呀？誰又是大壞蛋呢？」
「他們就是壞人嘛！壞人才會欺負人！他們年紀那麼大，還合夥罵我一個小孩，他們最壞了嘛！這個老頭，他最大了，罵的還最大聲，他們都是壞人啊，哇~！」陳子楓說著說著情到深處，又哭了起來。
本來溫體仁等人已經醞釀好了台詞，準備反擊陳子楓了，可忽然間陳子楓又這麼一哭，讓他們再次愣住了，只好暫時忍著怒火呆在原地。
從年齡上講，這些文官大部分都是四十歲開外的，都能做陳子楓的岳父了，說是大人欺負小孩，倒是也真不過分。
「別哭別哭，聽話，他們欺負你，朕為你做主，別怕，有朕在，他們就不敢罵你！」崇禎笑著說道。
雖然陳子楓是在裝傻，但是說的話可不傻，他一語道破了眾大臣們合為一夥的事實，這實際上就是結黨！這是崇禎，也是其他的皇帝最為忌憚的一點。
「真的？」陳子楓瞪著大眼睛，一副十足的惡意賣萌表情裝可愛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朕是皇帝，他們是臣子，臣子哪裡有敢不聽皇帝話的？」崇禎笑道。
「好唉好唉！皇帝是大好人，專門打老壞蛋！好唉好唉！」陳子楓忽然拍著手蹦蹦跳跳的原地喊道，那模樣令曹化淳都目瞪口呆的無話可說。
「皇上，雖然陳子楓此人智齡低下，但是他作為我大明的二品大員，犯下滔天過錯這是事實。那麼，既然如此，陳子楓仍然應該要嚴懲不貸！」溫體仁一步不讓的說道。
「你這個老頭怎麼這麼壞啊！我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啊，你就非要弄死我才甘心啊！」陳子楓扯著嗓子吼道。
「陳指揮使！朝堂之上請注意儀態，你堂堂二品指揮使，這成何體統？」溫體仁喝道。
「成你個屁體統啊，這他媽過的什麼日子啊！在女真人那邊就是幹活受罪，殺了女真人跑大明來怎麼還要給你這個老頭念念叨叨啊！」陳子楓喊道。
「你，你叫誰老頭子？」溫體仁氣的臉色一片煞白，指向陳子楓的右手也顫顫巍巍的。
「當然是你啦！你看我這長相能是老頭子嗎？你鬍子一大把的，好幾十歲的人了，不叫老頭子我叫你什麼？叫你小夥子啊？」陳子楓裝傻充愣的大叫道。
「你！皇上，陳子楓咆哮朝堂，出言不正，這又是一過，請皇上……哎呦！」溫體仁的話還沒說完，就讓陳子楓給一腳踹飛。
其實陳子楓這一腳踢的很輕，形式多於內容，只是溫體仁是老頭子了，他哪裡能夠承受這樣的一擊？
被陳子楓一腳踢中，馬上就摔倒在了地上，看起來好像被劈了一刀似的。
歷史上，溫體仁還有一年就要病死，也就是明年，隨著朝鮮的滅亡一起去見閻王，所以這個時候他的身體也是不太好的，讓陳子楓踢了一腳，確實有點吃不住。
原本喧鬧的朝廷立馬寂靜如死，沒人會想到陳子楓居然是個弱智，就更沒人會想到他居然敢在皇帝的面前打首輔大臣。
「你，放肆！」溫體仁羞的滿面通紅，怒氣沖沖的吼道。
「怎麼啦？你老想著害我，我當然要打你了，誰讓你有壞心眼呢？」陳子楓滿不在乎的說道。
其他的文官們這個時候也就沒了氣焰，首輔都被打了，自己上去不是也等於找打嗎？而且看起來皇帝陛下還是維護著陳子楓的，不如先看看動靜再說。
「放肆！你怎麼可以當著朕的面打首輔大臣呢？」崇禎帶著一絲怒氣的說道。
然而他心裡卻在竊喜，打得好！太他媽解氣了，打文官最好，往死里打！
原本崇禎還在猶豫著到底懲不懲陳子楓，現在他就下定了決心，不懲了。
在明朝，想要獲得皇帝的傾心，很簡單，代表皇帝去鬥文官就可以了，同時不要結黨，只要符合這兩點，你就是皇帝的金牌打手和代言人，自然會獲得皇帝的信任，至少是短期的。
「那誰讓他一大把年紀了還那麼壞，老想著害我呢！那女真人不就是因為打我，我才殺了他逃到朝鮮去的嗎？不然的話，在哪裡還不是吃一碗飯啊！」陳子楓嘟囔道。
崇禎有些疑惑的看著陳子楓，實在搞不懂陳子楓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一個傻子又怎麼能做到殺伐果斷，率領漢人反抗，千里逃難呢？
可是他如果不是傻，他現在怎麼一副弱智的表現呢？
「曹化淳，你看這個陳子楓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崇禎輕聲的向曹化淳問道。
「嘿嘿，皇上，依我看，不管他是真傻還是假傻，他只要能為皇上做事就行了。皇上你想啊，不是傻子，怎麼敢在女真人的眼皮子底下築城呢？這就是傻子呀！我聽說，這個陳指揮使還有個外號呢！」曹化淳呵呵的笑道。
「哦？外號？什麼外號？你說來聽聽。」崇禎饒有興緻的問道。
「陳指揮使啊，不是叫陳子楓嗎？於是就有人借著他本來的名字，稱呼他為瘋子陳！呵呵，皇上你看這是不是挺有趣的？」曹化淳笑道。
「可是，他這麼桀驁不馴，會不會連朕也不放在眼裡？」崇禎擔憂的問道。
「管他呢！他惹惱了皇太極，本來也活不上幾天了，能幫皇上擋皇太極幾天就擋幾天吧，如果咱們這個時候去懲治陳子楓，那是不是反而幫了皇太極的大忙了呢？」曹化淳解釋道。
崇禎的心忽的一緊，殺袁崇煥的這件事，對他不是沒有影響的，事後想想也是操之過急了，倒是讓皇太極樂的合不攏嘴，其實事情是可以緩一緩的。
有了袁崇煥的事件在先，陳子楓得到寬大處理也就順理成章了，尤其他一副傻子樣的，上來就把文官們全惹了，這麼不會處理人際關係的人，能有什麼威脅可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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