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試探

望著眼前日益繁忙的新州府碼頭，陳子楓由衷的感到欣慰，新州府只創立了幾個月，一切都還在初創階段。但是，得到了朝鮮官方和商界的雙重支持，和明朝的名義支援，新州府的發展速度遠遠的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一般的城市幾年才能做到的事情，新州府都在幾個月內完成了。

來自新州府的民壯們，正在賣力的從朴恩永的船隊上搬卸貨物，這次進京，可真是賺了個盆滿缽滿，有錢有物，現在又有人，適當的擴張的階段也就到了。

所謂的擴張，不是說要建設更多的城市，吸納更多的人口，實際上目前的新州府也不具備這樣的能力，基礎條件還不夠。

陳子楓心裡所想的擴張，是要從行業內開始擴張，首先要調整各個行業從業人口的比重。

以前，本想著一切都是要靠新州府自己，所以打算讓絕大部分的民眾都去種田，如今有了海上運輸的支撐和山東民政司做後援，就可以抽出許多的民壯去開礦打礦了。

然後，就是脫產士兵的數量，也可以跟著提升，原本的三千鐵甲，要擴編成為五千鐵甲，這些可都是完全脫產的士兵，是真正的職業軍人。

到了新州府城牆外的時候，新州府的變化也令陳子楓感到訝異，如今棚戶區已經徹底的成為了歷史，城牆外是一片空曠土地，而城牆也已經修建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敵樓部分還沒有完工。

「唉，一晃眼幾個月就這麼過去了，現在還真是把新州府當成自己的家了，在外面的時候還挺想新州府的。」許凌騎在馬上興奮的說道。

「那當然，新州府就是我們的家，是我們建立了新州府，我們是新州府的第一群人，以後生活在新州府的人都要感謝我們建設了新州府，開發了新州府。」陳子楓笑道。

「走進去咯，如今的新州府這份繁榮我們的功勞可是不小，不知道這吳府尹現在在城內有沒有給我們記功的想法。」張鳳龍說道。

許凌堅定的搖了搖頭，自信的說道：「這吳府尹和我們可是死對頭，打仗的時候他指望著我們賣命，平常可是巴不得我們都死光了拉到的人，你指望他給我們記功？」

陳子楓笑著說道：「你倒是把這層關係看的很清楚，你看著吳府尹可是滿臉笑容的來了，是不是請許總管去和吳府尹說幾句？」

許凌不屑的看了看不遠處的吳達濟，斜著眼睛說道：「有什麼好說的，這新州府本來就是靠公子建起來的，他一個撿便宜的人有什麼好得意的？」

「唉，不要這麼說話，你不能否定吳大人在新州府的貢獻。你想想，若不是吳大人的精心治理，這新州府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轉入正軌嗎？若不是有吳大人的治理，只怕這新州府被搞得一團糟，流民們早就鬧了好幾回了吧？」

「就你這平時吃的喝的，難道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去，和吳大人好好說話，就說本官邀請吳大人到家中赴宴。」陳子楓微笑著下令道。

「是啊！」許凌一臉不情願的抖動了韁繩。

和吳達濟為首的朝鮮官方勢力的角力，是一場持久戰，也是非常講究智慧的戰鬥，可不能在此之前有一點點的浮躁。

吳達濟畢竟是陳子楓的上司，雖然實際上由於新州府是一座軍事城市，陳子楓完完全全的掌握了這個城市的大小全力，他更像是來打工的，但是做個樣子還是很有必要的。

和吳達濟不同，吳達濟的文官屬下們，大部分都是很不把陳子楓當回事看的，至少不覺得他應該凌駕於府尹之上。

對於和陳子楓的關係，吳達濟看的很清楚，新州府可以沒有他吳達濟，不是說府尹不重要，而是朝鮮可以隨時派一個人來接替他，也就是說他是一個可替換的人。

而陳子楓就不一樣了，沒幾個人願意到新州府這個危險的地方任職，更沒人想在這裡從事軍事職位，這是和女真人的正面為敵。在普通人的眼裡，這跟送死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區別。

簡單的說，陳子楓是一個獨一無二不可替換的人，他就是關係到了新州府的存亡。

而新州府，關係到整個大明和朝鮮的走向。

遠遠的望見了陳子楓，吳達濟就早早的擺出了一副笑臉，生怕有一絲的表面文章沒有做好，惹惱了陳子楓那可就麻煩了。

「大人，我家公子邀請大人到府上赴宴，還請大人賞臉了。」許凌雖然低著頭擺出了一副謙恭的模樣，但是他並沒有下馬，而是坐在馬上和吳達濟對話。

在這個時期，許凌的此番舉動，可以說是非常的大不敬了。

在軍隊里，許凌是個七品官，在陳子楓的家中，他這個總管是沒有品級的，那麼一個七品武官居然敢對堂堂的新州府府尹，二品大員如此無禮，確實是太鋒利了一點。

此刻在吳達濟身邊的文官們，怒火都被瞬間點燃了，這個許凌，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準確的說是陳子楓太目中無人。

既然看見了府尹大人在這裡等候著，那你就應該趕緊過來拜見大人，哪裡有讓一個手下過來傳話的道理？

和吳達濟不同，這些人本來就不怎麼把陳子楓放在眼裡，這時候見了許凌膽大妄為，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了，一張張的苦逼臉頓時烈焰騰騰。

「你家公子好大的排場啊！就這麼點的路，他自己不會走過來？」

「我也邀請你家公子到我家赴宴，叫他來啊！」

「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大王來了呢。」

……

許凌本來就是個桀驁不馴的主，加上跟在陳子楓的身邊之後，陳子楓留給他的印象除了在尹芷雲的面前有些軟弱之外，一直都是霸氣十足的，因此在陳子楓身邊學到的也就都是霸氣。

這個時候他本來就已經是迫於陳子楓的軍令，強忍著怒氣的當了個傳令兵，忽然間被這麼一群文官輪番的轟炸，他的怒火也在瞬間被點燃了。

吳達濟本身是不想和陳子楓的勢力，陳子楓的人有衝突的，所以他一直都在陳子楓的面前保持了剋制，哪怕陳子楓表現出了對自己的不尊敬，他仍然選擇了忍受。

只是今天他覺得自己忍的似乎有點多了，這個許凌，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角色，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的無禮，這已經到了他忍耐的極限。

或許讓手下們出面教訓一下許凌，給陳子楓一個警告，這也是很有必要的，至少要讓那個陳子楓明白，他只不過是一個兵備節度使，而自己才是新州府的府尹。

敲山震虎，今天就是要讓陳子楓明白，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個度，別太過分了！

許凌沖著眾人猛然的一瞪眼，一副要拔刀砍人的氣勢，氣吞山河，嚇得眾文官頓時為之一凜，膽小的甚至用衣袖掩面，擔心讓許凌給盯上。

不過許凌並沒有採取進一步的行動，他雖然性格桀驁不馴，但是脾氣卻並不大，他這個人就是對一般的人有些輕視，但是對弱者很同情，對真正的強者也足夠敬畏。

眼前這些文官們雖然惱人的很，但是都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已，自己是身經百戰的勇士，欺負他們那不算本事。何況他做事情還是有分寸的，要是他拔刀砍了文官，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了。

但是這群文官可就非常的惹人討厭了，他們見許凌並沒有動手，也沒有出聲呵斥，反而誤會許凌這是懼怕的表現。

認為他此刻憤恨的目光，不過是和平日里被他們使喚和奴役的奴僕們憤恨的目光相同，是敢怒不敢言的表現，於是乎這個時候都得意了起來，對許凌的態度也是更加的變本加厲。

「怎麼？罵你幾句還不服氣了？」

「不服氣你就回去啊！」

「罵你是給你面子，你以為你配讓本官罵嗎？」

……

許凌本身對這些文官還有一絲的忍讓，這個時候怒火是迅速的燃遍了他的全身，不用忍也忍不住了。

「撲！」

陳子楓的手適時的拍在了許凌那想要拔刀出鞘的手上，微笑著說道：「怎麼，有什麼誤會嗎？」

吳達濟見陳子楓出面了，也不好再繼續裝聾作啞，急忙抱著拳不卑不亢的說道：「陳大人，沒什麼誤會，只是大家都不熟悉，聊上幾句而已。陳大人此次覲見皇上，那可是我整個新州府臣民的光輝，在下豈可不出城相迎啊！」

在吳達濟身邊的那些文官們見了陳子楓之後，也就不敢說話了，他們雖然心裡不服氣，但是公然和陳子楓嗆聲，他們的膽子還沒那麼大。

陳子楓是什麼人？敢帶著一群新兵就屠了女真人一個衛屯的人，和皇太極的福晉和貝勒爺阿濟格打仗的瘋子，這樣的人能惹嗎？

而許凌本身也沒有想過要拔刀砍人，只是想拔出刀來嚇唬嚇唬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省的他們絮絮叨叨而已，此刻倒是也表現的非常配合，沒有說什麼不滿的話。

陳子楓讓許凌來和吳達濟見面，也只是想試探一下對方的底線在哪裡，既然目的達到了，當然還是選擇息事寧人的好，他們畢竟不是死敵，沒必要把關係搞的那麼僵。

「呵呵，吳大人，不如到府上聊聊？」陳子楓笑道。

吳達濟微笑著說道：「陳大人一路上舟車勞頓，應該好好歇息才是，在下改日一定到府上拜會，不過今天就不叨擾了，大人請進城吧！」

「再會！」陳子楓微笑著抖動了韁繩。

吳達濟站在原地抱拳微笑相送，並沒有一同進城的打算，因為城外還有一個朴恩永呢。

陳子楓和吳達濟都是官，而朴恩永是商人，如果說他們官員里文武相鬥勝負還未分的話，那麼新州府的商界則毫無疑問是朴恩永為首了。

在吳達濟的心理，其實朴恩永的地位還比陳子楓高出一些，官場上起起落落的事情見多了，今天你人五人六，明天可能就是全家抄沒，這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但是商人就不一樣了，傳承數百年的比比皆是，一個是臨時性猖狂的陳子楓，一個是長久富貴的朴恩永，吳達濟當然知道自己應該選擇誰。

守了文官氣的許凌，此刻心中的怒火還在燃燒著，見和文官們的距離原來越遠，便布滿的說道：「公子，我看這群文官對你也是越來越不尊敬了。」

陳子楓微笑著說道：「何以見得？」

「這還不簡單嗎？以前他們對我們那是畢恭畢敬，現在呢？」許凌說道。

「哎呦哎呦，受了點委屈你看你那樣子，不然你帶著幾十個人回去把他們都給砍了？」張鳳龍打趣的說道。

「你少廢話，我又沒和你講話，你插什麼嘴？」許凌不客氣的斥道。

「唉我說你這人是屬狗的啊？見誰咬誰你怎麼的？又不是我給你臉色看的，你有氣你沖他們發去啊，跟我嚷嚷個屁啊你！」張鳳龍吼道。

「怎麼了？小爺我今天就是不高興了，不服氣你就下來咱們打一場試試！」許凌斥道。

「唉，你……」

「行了，大街上吵吵嚷嚷什麼？又不是什麼大事，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你們現在看看著新州府城內，是不是繁華了許多？」

「所以說了，不要有事沒事的和他們吵，他們也有他們的作用，我們就負責打仗，他們就負責管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就行了？」陳子楓笑著打斷了張鳳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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