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七

四周雖有大小軍營圍著，看似固若金湯的營帳，實則既沒有陣法護著，周圍也沒有布排的士兵。

白殷殷自然沒有看破他們所設下的圈套，能夠判定主帥陣營是最薄弱的地方，是因為這幾日對戈淵的了解。以他如此高傲的性子，斷然不會再浪費兵力，讓一群法力遠不及他的士兵保護他，說出去也嫌丟人。

又因為主帥陣營在整個軍營當中處於中心的位置，四周又早就布下陣法，戈淵也斷然不會再多此一舉為了自己的安危專門布一個陣法。

綜合種種而言，整個軍營里最容易攻破的反而是看起來最為堅固的主帥陣營。

「你若是讓你手底下的兵打那兒，必死無疑。」

一眾將領稍有不滿地瞧著開口說話的人，本就極為反感他一個天庭的人站在他們此處「竊聽」他們的軍秘，可礙於是白尊將人帶來的也就不好多什麼。

可這人竟然還對白尊出言不遜，方才開口的將領一步跨上前來便想給這天庭的戰神一點顏色瞧瞧。

「啊！」

可他還沒近到戈淵的身旁，右手便傳來鑽心的疼，似小錐子扎心的痛楚讓他一下子便軟了身子跌倒在地上，半天都喘不過氣來。

他不甘心地抬頭去看那甚至連身形都未曾變換過的人，卻發現剛剛還沉寂地站在一旁的男子，此時身上卻迸發出肅殺的凜冽氣息，這才後背漸漸發涼，他怎麼會忘了眼前的人可是突破了十二重天的上仙，他竟然還妄想從他那裡討得一絲便宜。

「嘖嘖，這可是我麾下很重要的一名大將，你如今將他右手弄傷，可就沒人打頭陣了。」

嘴上雖然說著責備的話，可白殷殷姣好的面龐上卻隱約還帶了絲笑意，全身都緊繃著的戈淵，像極了在面對強大對手時躬著身子準備給敵人來上致命一擊的貓，危險卻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你若不想你的軍隊都廢掉，就趁早打消了進攻主營的念頭。」

戈淵的話里一半真一半假，主帥的營帳雖然防禦薄弱，可一旦被四周駐守的士兵發現主營被襲，則必然會合力圍住投資的軍隊，大有全軍覆滅的可能。

而戈淵擔心的不只是主營的安危，還有在主營里的各式重要的軍機密要，若是落到了魔界手裡，此仗必輸無疑。

戈淵的神情已經完完全全暴露了他內心的想法，也更加證實了方才白殷殷所猜不假。

「我讓你來指揮，你告訴我，該打哪兒？」

「你不怕我藉此機會設個圈套？」

「你若是有本領能讓我瞧不出來是個圈套，我甘願認輸。」

一番話沒有絲毫忸怩造作，白殷殷說得坦坦蕩蕩。倒讓戈淵不好再接著說些什麼，也不再去說什麼要白殷殷放他走的話。以他對她的了解，她若是不願意做的事情，就算是要讓她丟了性命，她也不肯鬆口答應。可若是她想做的事情，縱然是千軍萬馬與她為敵，她也絲毫不放在眼裡。

「你們便按著之前我們部署好的計劃行事便是，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別來煩我。」

白殷殷的話就是鐵令，誰也沒膽子忤逆，只是在心裡想著白尊應當是要處理什麼要緊的事情去了。

「你幹什麼？」

前一刻還在卧榻里閉目養神的戈淵，再回過神來就已經發現自己被白殷殷猶如拎小雞一般拎著衣領飛在半空中。這樣的姿勢讓他猶如受了奇恥大辱一般，右手一抬便要去打白殷殷抓著他的手。

「唔，你別亂動，掉下去可就連渣都沒了。」

不曾想，白殷殷卻硬生生接下了他這一擊，疼得臉色發白，手卻硬是不肯松一點點，口裡還在責備戈淵的「不懂事」。

「放手！」

戈淵才不管她受傷了沒有，想他堂堂戰神，受萬人敬仰，就連先帝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的，竟然被如此對待！若非他實在打不過白殷殷，必定將她碎屍萬段。

「好吧，好吧。」

頗為寵溺的語氣讓戈淵更是覺得血氣上涌，正想趁著白殷殷要有所動作時給她一記重擊，讓她知道士可殺不可辱。

可還不等他將自己的計謀付諸於實踐，就感覺到腰間被一股力量緊緊箍住，後背也貼上了一個柔軟的物體。待他反應過來是何物時，臉上的神情變化莫測，一會兒青一會兒紫，不知是氣憤還是難堪，卻不敢再亂動半分。

「早說你喜歡我這樣抱著你，我就不那樣拎著你了，還害我白白挨了你一掌。」

「我要殺了你！」

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話語飽含了戈淵內心的憤恨，他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像個女人一般被人抱在懷裡，若是這一幕被旁人瞧了去，他可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大開殺戒將看到的人再開不了口說一句話。

「好好好，不過就你如今的修為，要殺我恐怕還有些時日，你看是不是要我等等你？」

白殷殷話語里的認真讓戈淵第一次悔恨起自己的修為為何如此之低。儘管自古以來能在年僅三萬餘歲便將法力修鍊到十二重天的神仙，就算是將史籍翻爛了也找不出一個人，但在絕對強者的面前，所謂的骨骼清奇，修鍊奇才也不過是不堪一擊的弱者。

知曉戈淵必定因為她說的話有些生氣，但白殷殷卻也不打算多做解釋，她從未瞧不起戈淵，以他如今的修為，若是再過個幾萬年，必然能和她打個平手，而現在，他也不過是輸在了年歲上，沒什麼好被輕瞧的。

突地，戈淵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風向起了變化，正想回頭看看白殷殷又在搗鼓什麼名堂，卻感覺到腰間一緊，身子便被移至了右邊，一支寒冰箭破風而過，險些就傷到了他。

「小心些，有埋伏。」

不需要白殷殷說，戈淵也已經注意到了隱在雲層身處看不太真切的人影。這裡是魔界和天庭交匯的地方，方才那支寒冰箭不像是天庭常用的兵器，難道是魔界的人？可在魔界，誰有膽子，又有能力敢埋伏白殷殷？

「你若是自己出來受死，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

驟然下降了好幾個溫度的聲調讓戈淵這般見過了世面的人也不禁有些微顫，他知道惹怒了白殷殷的下場不會比碎屍萬段好到哪裡去。

「叮！」

好似敲擊玉器發出來的清脆聲響，讓戈淵全身都緊繃了起來。果不其然，自聲響后，四周便驟然響起了「呼呼」的破風聲，數以萬計的寒冰箭以勢不可擋的力度朝他們襲來。

不待他出手，白殷殷水袖一擺揮成一個大圓，方才還難以控制的寒冰箭卻在一瞬間定住，又繼而調轉了方向悉數朝雲層后躲藏著的埋伏者襲去。

而襲擊的人似乎也並未料到會有此變故，一個個揮劍格擋突如其來的利器，躲閃不及的便只發出了一記慘叫便化作一縷黑煙，沒了蹤影。

「藍玉，出來。」

早在寒冰箭出現的時候，白殷殷便隱約察覺到了這次埋伏的主謀是誰。可她仍然不願去細想，藍玉自幼便跟在她身旁，一向未有出格之舉，她想再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對於藍玉，她總是下不去手的。

可他方才分明是想要戈淵的命！寒冰箭雖不至於讓戈淵無力抵擋，可早就因為寒冰椅而身體處於極寒的戈淵，一旦寒冰箭接近戈淵，他身體里的寒氣便會被激發出來，一瞬間便能讓戈淵飽受噬心之苦，只要那麼一瞬間分心，上萬支寒冰箭便能在眨眼的功夫里將戈淵紮成篩子！

「我讓你出來！」

最初的不願相信到如今的不得不信，被背叛的怒意摻雜進對藍玉的複雜情感中，白殷殷克制住自己想要摧毀一切的念頭，緊攥的拳頭暴露了她此時內心的糾結和憤怒。

「你若再不出來，我就殺光這裡所有的人。」

「白尊。」

果然如白殷殷所預料的那般，躲在雲層後面的事情主謀，正是前不久才和他不打不相識的藍玉。只是此時的他已沒有了初見時的意氣風發，臉上籠罩著一層陰霾。緊抿的嘴唇宣示著他此時內心極度的憤恨。

「啪！」

響亮的巴掌聲讓一旁的戈淵瞧著也忍不住微微皺了下眉頭，而被毫不留情賞了一巴掌的藍玉，臉頰頓時紅腫一片，卻沒有絲毫的怨言？

「果然狗只能拴上繩子關在家裡是么？」

怒目而視自己一直以來最為信任的手下，白殷殷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錯了，竟然讓一向最討她歡心的藍玉做出如此有違常理的事情。

「藍玉不後悔。」

「啪！」

抽在藍玉身上的鞭子霎時間便劃破了衣衫，捲起一道血痕，渲染了本來一塵不染的衣袍，讓人瞧著便心生懼意。

「這一鞭，是罰你擅自挪用兵權。」

「藍玉是要剷除禍害！」

「啪！」

沒有給藍玉喘息的機會，帶著十足力道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身上，戈淵瞧見他身形不穩踉蹌了一下，可卻沒有要躲閃的意願。

「這一鞭，是罰你膽敢違背我的話，擅自做主！」

戈淵抓住白殷殷還要揚起的手，「他是出於護主，所以才想要藉機除掉我，你罰也罰夠了。」

雖然只打出了兩鞭，可以白殷殷的修為，光是這兩鞭，藍玉就得修養好幾個月才能讓身體恢復過來。

她此時出手如此之狠，不全然是因為藍玉擅作主張想要除掉自己，更多的是想借這次狠罰來抵消掉他的死罪。同為將帥，戈淵自然清楚一個忠心而又有勇有謀的手下是多難得，因而能罰便罰，除非犯了不可饒恕的死罪，才能忍痛割棄。

雖擅自挪用兵權是重罪，可藍玉也是為了魔界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他相信白殷殷比他還瞧得明白。所以他便順水推舟，給白殷殷一個台階下。

「今日便看在戈淵的面子上饒了你，狗東西，還不過來謝過戈淵！」

白殷殷將帶了血的鞭子甩在一側，再看藍玉時，眼裡的怒火已經平息了不少。她自然明白藍玉不可能想要埋伏她，只是怕戈淵成為對魔界不利的人，又恐慌自己會沉迷於其中而不能認清形勢，故而才冒險埋伏在此，想結果了戈淵的性命。

雖然出發點是好，但是在魔界，她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忤逆她的話，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不是不可違逆的行事準則，破壞了規矩的人自然要遭到懲罰。

此時藍玉的內心比火燒還要煎熬，早在前些日子與戈淵比武時，他便瞧出來白尊對這個戈淵很是不一般。

今日他又聽聞白尊竟然帶著戈淵去了大帳！那可是他們軍營重中之重的要地，若是被戈淵將軍機傳了出去，對方便能不費吹灰之力便摧毀他們，因而在得知白尊帶著戈淵往後山方向去了后，他便掉了數百名善於射箭的精銳埋伏在他們去後山的必經之路上。

卻沒想到白尊竟然彷彿事先便知曉了一般，連一支寒冰箭都未曾放過。現如今竟然還要他去感謝他最瞧不起的人，這比殺了他還讓他難過。

「看來你是鞭子沒有吃夠。」

狠厲的語氣讓藍玉從自己的腦海里回過神來，在魔界任何人都不能夠違背白尊的意願，能做的就是服從還有服從！

「白尊，戈淵是天庭的戰神！我們若將我們陣營的薄弱點都暴露給他們瞧，若是日後戈淵逃走，我們豈不是猶如赤裸裸地展現在敵人面前？？？」

「他說得沒錯，終有一天，我要走的。」

「不可能。」

堅定的三個字從殷紅的朱唇當中吐出，白殷殷說罷，打發走了佇立在一旁瑟瑟發抖，臉色蒼白的藍玉，找人好生照顧著他，同時也收回了他的兵權以示懲戒。

「你說什麼不可能？」

「放你走，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你不要痴人說夢了，除非我死，不然我一定會走的。」

「那你如果愛上了我呢？你還要走么？」

「痴心妄想！」

被嘲笑了一番，白殷殷卻笑了起來，大大的眼睛笑起來卻完成了兩道月牙，全然沒有了方才教訓人的戾氣。她方才分明瞧見了戈淵眼神里不自然的閃躲神情，這個從未經歷過情事的笨神仙，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