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幸福的本質是一樣的(1)

一百零七、幸福的本質是一樣的(1)

「王老師,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作為律師,你是怎樣做到無情無義的。」

王照摘下眼鏡甩到桌上,韓簫音扭身走了,沒有情緒。

錢新梅到了王照的辦公室,王照拖著不舒服的身體給她倒水,茶水架邊上有個日曆,上面圈著路嚮往的生日。

錢新梅聽說王照是韓簫音的領導,怪不好意思,這領導倒挺客氣,不像那個助理,滿嘴理由,聽著就叫人不高興。

王照將熱茶遞給她:「請問我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

「大律師啊,我女兒沈溪不知道去哪裡了,走了這麼多天了,她也不來個電話。」

「她走的時候你怎麼不問問呢?」

「我,我,我在兒子家幫忙帶孫子,跟兒子兒媳婦住在一起,你也曉得的,我不自由,哪能說去哪就去哪,難吶。」

王照心裡在說:「你今天怎麼自由了」,嘴上道:「我們可以幫你做什麼?」

「能麻煩你們幫我找找沈溪嗎。」

「要找人,可以去找警察。」

「派出所去過了,警察說沈溪這情況不算失蹤,讓我們自己先想辦法找一找。」

「警察說的沒錯,你聯繫過沈溪的同學?朋友?同事也要問問。」

「我,我沒時間吶大律師,我馬上還要回去給孫子們做飯呢。」

王照想著我就有時間管你們家這破事,但她畢竟不是想什麼說什麼的韓簫音,笑道:「行,我們幫你打聽打聽,有消息了聯繫你,你不必再過來了好嗎?我們也忙,經常不在所里,別白跑一趟,挺辛苦的,你看天這麼冷,你要注意身體啊。」

這一番話,錢新梅的心窩子頓時暖了:「好啊,好啊,拜託你了大律師,萬一聯繫上沈溪了,麻煩你轉告她,我希望她能快點回來。」

「你要她回來幹什麼?」王照的腦海里飄過「控制」二字。

「沈溪離婚了,但她還年輕,回來了還能再找人嫁了,小荷送人了就送人了吧,趁年輕還能生。」

王照表情嚴肅地盯著手中其它的案子,嘴上溫和地道:「好的,我知道了,媽媽真不容易啊,太操心了。」

錢新梅感動起來,眼看要話逢知己千句少,王照忙把一盒柿餅拿給她:「阿姨,你帶回去給孫子吃吧,我就不送你了。」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我也沒給你們帶點什麼。」

王照打了個內線電話,韓簫音進來了。

「送送。」王照指示她。

韓簫音沒跟錢新梅廢話,錢新梅也沒跟她煩,提著柿餅心服口服,心滿意足。

「王老師,你答應沈溪的媽媽什麼了?」

「我什麼也沒答應。」王照把座椅轉向窗戶,背對著韓簫音。

「你沒承諾她點什麼,她能走嗎。」

「承諾了又怎樣,只要沒有明文規定是我們的義務,誰信誰是傻子。」

「這樣不大好吧?」

「用一個不好的辦法對付不好的人,說得過去吧,你別小瞧了那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婦女,她們的主意可驚世駭俗。」

「也是啊,伊保軍夫婦仍然不鬆口。」

預料之中,王照想抽一根煙,但今天她的身體不適到夾根煙也費勁,指頭一滑,煙落到了地上。

一個強烈的念頭在叮囑她去忘卻王莘,忘了吧,忘了吧,不要再想了。當這個念頭似野草滋長,王照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漩渦的速度放慢,中央有面鏡子,鏡子里映出她五歲時的那張孩童臉。

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

「王老師,我剛才給劉念鈞打電話,他沒接,你要去看看他嗎?」

王照沒吭聲。

「我有個朋友認識一位有名的老中醫,劉念鈞的病,也許可以去試試看,王老師我把名片放你桌上了。」

沉默中,一縷青煙裊裊而上。

下班的路上,經過家附近的便利店,韓簫音走進去,自動門叮咚打開,排隊等付錢的人無聊地瞥來一眼。

「簫音!簫音!」是季冉在舞動雙手。

韓簫音臉頰一燙,扭捏著拂了下劉海,假裝低頭看手機,實則借黑色的屏幕來打量此刻的妝容,還好,幸好出辦公室時補了妝,長發束在圍巾里,規規矩矩的,也發覺不了亂。相比她的職業裝扮,季冉倒像是飯後出來散步的,一身休閑裝扮更顯小,說是大學生也會讓人信的。

「剛下班啊。」季冉從等候的隊伍里走出,手裡拿著一盒泡麵和兩根火腿腸。

「是啊,你還沒吃飯?」

「嗯,我也剛下班,你吃了嗎?」

「在所里吃的,也吃的泡麵。」

「那怎麼行,我們去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季冉說著找泡麵和火腿腸所在的貨架,準備把東西放回去。

「我不吃了,不想吃。」

季冉望望她疲憊的臉,沒問為什麼:「那你?」

「我買咖啡。」

「我來買吧。」

「泡麵不要了?你不還沒吃?」

「我......」

「就在這吃吧。」

季冉開心地笑了,他為韓簫音買了杯咖啡,請店員為泡麵加了開水。臨近晚上九點,兩人坐在面向玻璃門的高腳凳上,自動門叮叮咚咚開開合合,擁進來一批一批的學生,大概是在附近上培訓班的。

韓簫音托著腮幫,就著人群來往的畫面,一口一口的抿咖啡。

季冉在她旁邊小聲地吃泡麵,故意用一隻手擋住升騰起的霧氣,怕味道太重熏到她。

雪終於停了,有四五個環衛工人在馬路上打掃殘雪,還有一個手持話筒的長發美女面對攝像機說著什麼。

「雪停了,菜價應該要降了,我爸媽最近去進青菜,價格都快翻倍了。」

「季冉,你爸媽感情好嗎?」

季冉認真想了想:「我印象中他們沒吵過架,每天樂呵呵的。」

「你覺得他們幸福嗎?」

問這句話的韓簫音露出並不幸福的神情,季冉若有所思,但只說:「我覺得他們蠻幸福的,能一天兩天裝幸福,裝一輩子不大可能。」

「不管是種茶葉,還是賣菜,都能感覺到幸福,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削尖腦袋去考試,拼了命工作,放棄一切,家庭、感情,放棄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

韓簫音想到的是拒絕見劉念鈞的王照,她說王照無情無義不是隨便說說的,問王照能做到的原因也不是隨便問問的。

生病、死亡、離別,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們通常觸碰不到這樣的話題,在比春花燦爛的年紀里,保持著燦爛心境的韓簫音,拜工作所賜,她產生了和年齡不相符的深重思考。

季冉定是猜不到的,他換了個方式道:「你讀書時經常考第一名,你開心嗎?」

「開心啊。」

「你看幸福的本質是一樣的,形式不同罷了,每個人都有達到自己想要的幸福的途徑,我們不必羨慕或者質疑別人的,也無須懷疑自己的。我身邊就有這樣的人,他們的幸福源於對自我的控制和隱忍,我也不理解,可他們幸福就好。」

哎,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一語道破,聽著還特別舒服。

「那你的形式是什麼?」

「不斷變優秀,向你靠近,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天空。」

韓簫音羞澀一笑,手機上進來王照的簡訊:劉念鈞的卷宗材料在哪?

韓簫音笑著回復了語音。

季冉偷偷瞄她的表情,釋然了。

韓簫音看了眼時間:「我先走了,我要去一個地方。」

季冉也看了下手錶:「我陪你去吧,我不打擾你。」

韓簫音的潛意識裡是期盼他這麼做的,否則她大可不說自己接下來要乾的事,直接告辭便是了。她領著他去了曹綉家,路上季冉一個字沒多問,他們聊了聊彼此的愛好,韓簫音談起不知怎麼就入了動漫的坑,業餘時間有限的緣故,看得不多,但很喜歡,季冉微笑傾聽,眼睛里閃爍著超乎耐心之上的愉悅。

他在曹綉家外等韓簫音,是她讓他在這等的,他在網上搜索了一些評分較高的動漫,結果一部看不進。他沒逼自己去看,以佯裝同韓簫音有共同愛好,從沒有人逼他去喜歡她,他要做的不是同她相似的影子,而是愛她的包容。

一個男生,多年來執著並清醒地愛著一個女生,他的身上多少擁有一些不那麼輕易被別人的愛情觀操控的品質。

門開了,和曹綉對視,韓簫音仍未回神。

見到季冉前,秦小荷僅是韓簫音心裡的一個疙瘩,見到季冉后,他無形之中傳輸給她聽取內心的力量。

韓簫音打算搞清楚秦小荷有無被曹綉夫婦操控。

「你哪位?」

「我是敬誠所的律師韓簫音,參與處理過秦小荷父母的事情,我想和秦小荷見一面。」

「小荷父母的事不都過去了嗎,她已經是我的女兒了。」

這個收養者,把小荷的父母描述的輕飄飄的,她能養好小荷嗎。

「做結案后的回訪,以後不會再來了。」

「好吧,那你進來吧。」

「我就在這和小荷說幾句話吧。」

曹綉連再客氣一下也省了:「你等等。」

幾分鐘后,裹著玫紅色斗篷的小荷走出來,室外和室內溫差大,她把斗篷裹得嚴嚴實實的,露出少女色的紅唇和漆黑的眼眸,亭亭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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