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至賤則無敵

第四章,人至賤則無敵

黑虎門在劍南道是當之無愧的一流門派,老門主朱達常內外兼修,一套開山掌法稱得上爐火純青。當然,身為武林中人,武功固然重要,名聲更重要,這位朱老門主最讓人稱道的不是武功,而是名聲。

人送綽號「托天掌」的朱達常,專喜結交天下豪傑,行俠仗義樂善好施,在江湖上聲名遠播。當然,也有個別人偷偷的罵朱老門主是個偽君子,但是誰還沒兩個仇人呢?仇人說的話,那也不一定做得准不是?朱老門主年輕時曾給上一任嶺南王做過護衛,結下了那麼一段香火情,因此連地方官府也得給朱老門主幾分薄面。

當陽縣城北,有一座五進帶大花園的四合院,是朱家的別院,平日里都是朱老門主的獨生子朱聚賢一家在此居住。這兩日好像住進了貴客,門口多了幾個從朱家大宅趕過來的執事,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靠近。不止如此,正房也讓給了來訪的貴客,連正房的東西廂房加上跨院都讓這位貴客的隨從給住滿了。

聲名遠播的朱老門主此時正在前院的廂房裡轉來轉去,一籌莫展,唉聲嘆氣。穿一身紫色錦袍,頭上別著一隻雕花黑檀木簪子的少門主朱聚賢正坐在檀香木的椅子上,不時轉動手指上的碧玉大扳指,悠閑品著茶,春風滿面。

難怪朱聚賢如獲至寶,這隻碧玉大扳指可是昨日嶺南王殷春所賜,怎麼能不愛如珍寶?

身材魁梧目光凌厲的老門主朱達常回過頭,望著得意洋洋的兒子,怒目而視,「這算個什麼事兒嘛!」

朱聚賢把茶杯慢慢放回桌子上,滿不在乎的望著他那身著黑袍,黑袍上還綉著一朵粉色牡丹花的老爹,「算什麼事?當然算喜事啊!王爺和我共用過一個女人,有同靴之誼,這不是好事嗎?」

朱達常氣的手直抖,剛要大聲,想了想又把聲音壓低,「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看著老爹這副模樣,朱聚賢指了一下正房方向,「爹,無非就是一個女人嘛,想成大事的人,一個女人都舍不出,還做什麼大事?真是的。俗話說,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出老婆套不著流氓,何況這流氓他還是堂堂的嶺南王?」

朱達常無奈拉了把椅子坐下,嘆了口氣,「日上三竿了,王爺還沒起來?」

正房裡,如同一頭肥豬相仿的嶺南王殷春,正抱著一個只穿著紅色肚兜的妖冶女子嬉戲。女子坐在殷春大腿上,媚眼如絲,殷春用手指撩了一下女子的下巴,「小美人,你還真夠勁兒,本王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小娘們兒,有味道。」

女子看著殷春的眼睛,一臉媚笑,聲音嗲嗲的,「哎喲,王爺,奴家有什麼味道啊?」

殷春怪笑著,掐了一下女子的臉蛋,「香,當然是香味啊!啊?哈哈哈哈……」

女子伸出纖細的食指,撫摸著殷春的嘴唇,聲音酥到骨頭裡,「王爺,你的嘴可真甜,怕是抹了蜜吧?」

殷春順勢把女子的手指含在嘴裡,含混不清的說道,「對,是有蜜,剛從你的小嘴上舔過來的。」

正房門外,傳來幾聲咳嗽,「王爺,朱門主求見。」

好事被打斷,讓殷春很是不爽,沖門口嚷道,「知道了,知道了,掃興!」

把懷中妖冶的女子放在椅子上,長像如同肥豬一般的殷春做了個很猥瑣的表情,「美人,晚上咱們再大戰八百回合?」

客廳的太師椅上,肥豬一樣的嶺南王殷春品著明前黃茶,翹著二郎腿,瞟了一眼中堂畫,是前朝名家李墨淳的山溪行旅圖。殷春撇了下嘴,朱家父子這對附庸風雅的土包子,一副贗品還當成寶貝掛在牆上。

這倒不是說他殷春有什麼鑒賞名畫的本事,而是因為那副畫的正品,眼下正在他嶺南王的府邸上。

幸好朱聚賢不知道殷春在想什麼,要知道了,一準吐血,那可是他花了三千兩銀子購買來的「真跡」。

朱達常和朱聚賢父子倆在一旁哈著腰侍立,殷春大大咧咧的道,「朱門主站著幹嘛?坐下坐下,你以前也是咱們王府的老人了,用不著這麼拘束。」

朱達常連連哈腰,「謝王爺恩典,王爺在,哪有屬下的座?」

殷春小啜了一口沁人心脾的黃茶,伸出手,指著另外一把椅子,緩緩說道,「誒,不要客氣,老朱,快,坐坐坐,再客氣就見外了。」

「屬下謝過王爺。」朱達常這才戰戰兢兢恭恭敬敬斜簽著身子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身中卻想,就王爺這身材還能翹二郎腿,真不愧是王爺!

朱聚賢下意識轉了轉手指上的碧玉大扳指,哈著腰在下邊小心翼翼的問:「王爺,您昨晚玩的可盡興?」

殷春的臉上寫著滿意二字:「不錯不錯,你媳婦活兒非常不錯,比青樓的花魁還好,本王很滿意。朱聚賢,你對本王這麼忠心,想要點什麼賞賜?」

朱聚賢一臉諂媚,「哎喲,能夠服侍王爺,那可是我們夫婦二人八輩子修來的福份,再說王爺一向體恤下人,還用小的跟王爺要什麼賞賜呢?」

殷春用手指點了點朱聚賢,一臉壞笑,「嗯,你小子不錯,上道。回頭本王給你個實權校尉噹噹。」

「哎喲,小的謝王爺抬舉!謝王爺抬舉!」朱聚賢心花怒放,忙不迭的跪地磕頭謝恩。

殷春一臉的愜意,「起來吧,起來吧。來人,賞朱校尉一個座。」

外邊有人答應一聲,搬了個圓杌進來,朱聚賢坐上圓杌,簡直如同坐在雲上,飄入雲端,朱聚賢忍不住在心裡吶喊:「我朱聚賢終於要平步青雲了!」

半個月前,殷春接到探子密報,稱逃婚的西門玉霜出現在劍南道五泉鎮一帶,並且偽裝身份動用了平西王府斥候房的探子,查過一個少年的底細,這個少年叫唐九生。

殷春信不過西門家派出來追蹤西門玉霜的那些人,親自帶著幾個王府的高手和一幫狗腿子以及幾個丫鬟乘多輛馬車一路趕到了劍南道。

按大商的宗藩條例,藩王不得擅離封地,如有違例,輕者奪爵降等,重者賜死。為防走漏風聲,殷春沒敢住在朱達常在莫愁湖邊的大宅,而是來到了當陽的朱家別院,坐鎮指揮,準備抓回逃婚的西門玉霜,狠狠懲治。

坐在太師椅上的殷春板起臉,坐直了身體,「澹臺堂主,乾坤堂有沒有打探到那個賤人的情況?」

坐在圓杌上的朱聚賢不由得身體一震,大名鼎鼎的乾坤堂堂主澹臺劍雄?

身著雪灰色長緞錦袍滿臉橫肉身材高大的澹臺劍雄躬身道,「回王爺的話,據堂內兄弟來報,西門玉霜現在銅雀山一個流匪的寨子里。」

殷春疑惑的問:「她跑到山寨去幹什麼?被山匪搶去當壓寨夫人了?」

澹臺劍雄搖頭道:「不是當壓寨夫人,據線報說,是和唐九生那小子搞在一起,不清不楚。」

殷春咬著牙,一張肥臉扭曲的可怕,縱教掬盡三江水,難洗今朝滿面羞,堂堂一個藩王,女人竟然被一個少年隨隨便便搶走了,如何忍?怎能忍?手上那盞名貴的靈泉紫陶杯被捏的粉碎。

下邊圓杌上坐著的朱聚賢一陣肉痛,那可是他花高價託人才買到的。心下轉念一想,算了,老婆都貢獻出去了,杯子算什麼,跟自己的前程比,那都不是事兒。

殷春平息了一下情緒,冷冷的問道,「澹臺堂主,那個山寨有多少人馬?」

「回王爺,有七八個頭目,六七百小嘍羅。」

「國師唐老頭的兒子,就是那個舉人出身的唐九生到底有多高的實力?」

「回王爺,暫不清楚,但根據他在五泉鎮能夠痛打賀老虎來看,應該是四品實力以上。」

「澹臺堂主,朱門主,等會兒召集一些人,我們明天走一趟山寨,把山寨上的人殺光,唐老頭他不是準備在江南道擋住我北上的路嗎?我要親手剁了他兒子,讓唐老頭白髮人送黑髮人!再把西門玉霜這賤人綁回去,本王要把她浸到豬籠里!」暴怒的殷春一掌拍在桌上,桌面立刻凹進一個臃腫肥胖的手印。

「還有,出去的時候,不要稱呼我王爺,要稱我為『爺』。」

朱達常慌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和澹臺劍雄一起躬身道,「屬下明白,爺。」

前陣子,被官兵追剿的綠林好漢們逃到銅雀山這裡,臨時草創了大寨。山間原有一座廢棄的道觀,被這些山匪們給改作了聚義廳。聚義廳前,剛剛豎起的旗杆上,「替天行道」的杏黃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聚義廳前面不遠處有一大塊天然的平地,充當起了演武場。姜胖子坐在臨時搭建的檯子上,看著重來等人指揮數百名兄弟分成幾隊,操練陣形、教演武藝。

演武場前半里遠,居高臨下壘起了土牆當做關口,封鎖了上山的道路。有十多個嘍羅在小頭目的帶領下,把守在那裡。旁邊有些弓箭、弩箭、滾木、擂石。看起來剛剛有那麼點兒山寨的氣象。

昨天傍晚,山寨上很熱鬧。姜胖子的表哥,山寨的現任大寨主重來,武力也是五品境,和西門玉霜相仿。見唐九生也是用刀,一時技癢,非要拉著唐九生切磋切磋。

唐九生對於這個三十來歲的大男人,也就沒存著太多客氣,交手十個回合,一腳把重來踹翻在地。不想這重來從地上爬起來,心服口服外加佩服,非要認唐九生作老大,把唐九生鬧的哭笑不得。

山寨還有兩個兄弟,白天看到西門玉霜砍了老宋,心裡不太服氣,主動挑戰西門玉霜,結果在演武場上被西門玉霜給狠狠的修理了一頓,這才消停了。沒辦法,山寨這種地方,就是憑實力說話,誰實力強就能得到大家的尊重,誰實力強誰就有話語權。

唐九生和重來聊天,略微指點了一下刀法和內功心法,卡在五品境幾年也不得突破的重來,一夜之間從五品境升到四品境,對他剛認的老大唐九生更加五體投地了。

大商的江湖上,武夫們根據武力的不同,從不入流的八九品,一直到最高的一品境界。

二品及以下境界,每品大略可分為上中下三等。

最高的一品分五等,分別是入門的武成境,進階的武靈境,中階的武玄境,高階的武聖境,巔峰的武神境。

江湖尋常的武夫,基本都是八九品到三品之間,二品高手在江湖上也就是偶露崢嶸。達到二品的高手,基本都是中小門派的掌門,或是大宗派的客卿,長老。

到了一品的高手,多半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即便一品剛入門的武成境,打起一品以下的各境,也如同大人欺負五歲小兒一般。等到了武神境,已經超脫凡夫俗子的境界,哪個仙人還和凡人一般見識?

尤其江湖高手排行榜上的前二十名,那真是一個比一個神秘莫測,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比如在前一個十年,江湖高手排行榜第一名的謝無塵,每次出行都是騎著一隻白鶴,飄然而來飄然而去,道骨仙風的很,讓無數武林人士為之景仰。

現在的武林高手榜前二十名,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剛剛打敗天下排名第十九的著名殺手狂鷹,成功躋身前二十,權傾天下,也名揚天下的大內總管楊靖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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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劍出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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