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卷 第六章 面婆

千機卷 第六章 面婆

「婆婆,我想吃那個糖人。」一個女娃娃手指糖人攤上的一個猴型糖人,急切的看著眼前的一位女子。「好的好的,乖,婆婆這就給你買。」只見這位女子,一邊輕撫身邊女娃一邊從身邊荷包中取出兩枚銅錢,向糖人攤的兩位手藝人遞過去,那兩個手藝人隨即把糖人給了那個女娃娃。其中一個年少的手藝人不經意間撇到這位女子,卻發現她竟是一名妙齡女郎,美艷不可方物,要不是身上衣物略顯樸素,定是哪家有名有姓人家的小姐。這個少年人心裡端倪,這哪是什麼「婆婆」啊,簡直就是個美人啊!小女娃娃瞎鬧胡說啥呢。心歸心想,眼睛卻不敢再偷瞧了。見二人緩緩離去,才偷眼又瞧了幾眼背影。

「婆婆,我瞧前面那人偷瞄你呢。那對招子在你身上遊走了好一陣,好沒個分寸。」小女孩嘻嘻笑著,舔著剛剛到手的糖人。「是么,我倒沒在意呢,不過我知道定會有這一出,所以呀,我也早早留了一手呢。」那女子也是抿嘴一笑,輕輕揮動了一下手臂。「那孩子呀,怕是熬不過今晚喲。」

「婆婆,你又沒忍住,怎麼這麼不聽話呢。」小女孩假裝埋怨,卻是一口咬掉半個糖人,放在嘴裡咀嚼,「糖人大塊嚼著才最好吃,恩,什麼都是大塊吃才好吃。」小女孩越嚼越來勁,一口把剩下半個糖人也一起吞進嘴裡。

二人緩緩轉過幾條街巷,停在了一幢富麗堂皇的酒樓之前,時辰還沒到晚間正餐時分。那婆婆領著這個女娃繞著酒樓周圍轉了兩圈,並無尋見異狀,便整整衣衫,打算踏進酒樓。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拖沓的腳步聲,聲音不同他人,磕磕磕磕地一步一步如同鐵匠打鐵時的敲擊聲。那聲音還算不得響亮,但這婆婆耳力甚好,警覺之下聽聞此聲略顯刺耳。當下臉色一變,趕緊拽住小女孩閃身沒入路邊人群之中。不一會兒,從街邊拐角處踱出一個搖搖晃晃的劍客,走路腳下虛浮,腳步聲略顯獨特。頭戴斗笠,身著蓑衣,背後還背了一把長劍,一身陰氣。二人見他行走不穩,但步履奇快,三兩步跨入酒樓之中。那婆婆靜候片刻,才皺了皺眉頭出聲道,「陰魂不散。」轉頭輕聲對女娃兒說道:「看來正門是走不了了,咱倆得找個僻靜的角落上去。」一撇眼間,卻見不遠處走過兩個道士,一高一矮,看打扮便認出此二人是玉樹觀弟子。婆婆心想,來得好,我正愁如何解決,想不到就有人來幫手了。眼見兩道士即將走遠,心下便有計較……

宜月樓四樓,一間名曰「極致幽竹」的雅間內,圍著一張紅木桌子坐了四個人。左首一個大鬍子,身材肥胖,渾身穿著破破爛爛,不似中土人士。大鬍子右手邊坐了一個侏儒,面目兇狠,頭上斜戴了一個眼罩,遮住了左眼,瞧模樣似是個獨眼龍。還有一個白面書生,頭戴方巾手拿摺扇,身上卻掛了好幾個鈴鐺掛件,人一邊搖頭晃腦個不停,同時又傳出鈴鐺之音,讓人不厭其煩。而在主桌則坐了一位身形魁梧的男子,本該相貌堂堂的臉上卻有一道極深的傷疤,從左額頭直接連至右嘴角,讓相貌變得十分可怖。雅間內外並無小二服侍左右,四人也是默然端坐,似乎在等什麼人。想是憋得久了,實在忍不住,那大鬍子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打破了寧靜:「什,什麼情況!等等等了兩個時時辰了,還還不來,這功功夫都都都夠大鬍子我把「水簾洞」的瑤姐姐姐們攪個個七七八八遍了!!他娘的!」這大鬍子中原話說的本就不標準,還帶有口吃,讓人聽起來艱澀難懂,倒是那句「他娘的」說的清晰響亮,讓人感到滑稽可笑。「噗嗤」,聽到大鬍子口開混語,那白面書生忍不住輕笑了出來,又趕緊用摺扇捂住了嘴,眼睛瞧向他方,裝腔作勢。大鬍子轉眼瞪向那書生,剛要發作,卻聽右手邊那侏儒說道,「大鬍子你閉嘴,老子就是寧願干坐著,也不願聽你這口吃說話,隔會便絮絮叨叨直說得老子鬧心的很。六妹說了會來便不會誑你。你在這瞎嚎,當心她待會過來戳瞎你的眼睛。」說罷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罩,表情越發的兇狠了。這侏儒斥責大鬍子說話難聽,其實自己喉嚨發出的聲音更是沙啞刺耳,猶如七八顆石子摩擦著自己的喉嚨擠出來的聲音一般,聽著讓人耳膜都疼痛起來。那大鬍子似是有些懼怕這侏儒,嘴角抽動了兩下,低聲嘟囔一句「死面婆」后強忍著怒氣坐了下來。

「是呀是呀,連二哥都還沒說話呢,你就忍忍吧。」那書生說話拿腔拿調,讓人聽了也是極不舒服。那坐在主桌的二哥咳嗽了一聲,說:「大家稍安勿躁,本次事關重大,不同往日,且耐心等待六妹消息。」二哥發話,其餘人不敢再說,房間又重回了寧靜,沉悶的氛圍使得那書生的鈴鐺聲顯得越發清晰起來。

「來了!」那書生突然牟子一亮,抬頭看向雅間窗外。其餘眾人也是紛紛起身。只聽窗外傳來一聲柔聲輕笑,「眾位哥哥們等候多時了,小妹來得晚了,還請擔待則個。」這聲音嬌聲嗲氣,酥心軟骨,原來便是那「婆婆」到了,只不過不是在門外恭候,而是爬到了窗外。

「哼,好好的門不不不走,非非非要爬爬爬窗戶,老太婆了,還還他娘的裝裝嫩,大鬍子都都都疙瘩雞皮了。」大鬍子等的一臉不滿,這次不但口吃依舊,還把雞皮疙瘩都說成了疙瘩雞皮。

窗戶一開,一個人影躥了進來。正是那婆婆。此人腳剛一落地,只聽「啪」的一聲,那大鬍子便吃了一大耳刮子,臉上瞬間泛起五個黑色指印,立刻腫脹起來。

「不過才月余不見,小妹可真想念五哥得緊啊,想不到五哥也是,真讓小妹欣喜。」那六妹依舊是掩嘴輕笑,但其出手狠辣的行徑卻與其言語並不相稱。「毒!毒!你他媽又對我用毒,解藥拿來!臭婆娘!有本事別用陰的和我打一架,我弄死你。」那大鬍子只覺中掌左臉異樣,肌肉一瞬間麻木起來,不過中毒之下一緊張,反而口齒伶俐起來,但也僅過片刻,麻腫之感襲來,話都已無法吐出。

「五哥,說甚話來,小妹我又怎麼捨得對你用毒呢,我的好哥哥!」六妹嘴角輕笑,眼中卻是精光閃現。

看著他們胡鬧,坐在主桌的男子皺了皺眉頭,說道,「六妹別鬧了,把解藥給他,我們趕緊說正事。」那六妹聽他這麼一說,努了努嘴,向大鬍子說道,「張嘴。」大鬍子依言張嘴,那六妹略一抬袖,一粒藥丸竄進大鬍子嘴裡。大鬍子一咕嚕吞下,不一會便覺臉上腫脹漸消,就是口舌依舊感覺麻木,半晌吐不出個囫圇話來。不過心也算是落地,冷汗已經濕了一身。大鬍子深知六妹的手段,若不是剛才二哥出言相幫,苦頭肯定不會少吃。

「六妹,事情辦的如何?」二哥問道。

「我奉二哥指令前往玉樹觀,還在附近打探時,便聽得觀中鬧開了,原來是懷陽玉被那劍苛所盜,那劍苛輕功很高,來去不露形跡。我費盡功夫才勉強找將上來。發現他一路向京城而來,小妹跟蹤之時原想路上找機會做掉他,但怕他武功太高,操之過急反而壞了大事,又在京城郊外親眼見到他一人擊退玉樹觀眾位高手,還能獨自脫身,端的厲害。不過他身上似有內傷,小妹思尋也不是沒有機會,便一路跟隨,順便給眾位哥哥傳訊在此匯合,協力為之。剛才見那劍苛先進了酒樓,小妹便從一個僻靜處從酒樓外登上樓來。」

那二哥聽六妹如此所說,覺得如何處理這劍客略為棘手,說道,「六妹所說,那劍苛果真如江湖傳聞一般武藝高強。此人天賦異稟,技藝傳承松柏寺高僧,后再經自己機緣巧合,練成高超的劍術,從此橫行江湖,從未遇到敵手。且此人一向獨來獨往,出手心狠手辣,與其過招,非死即傷,是個很難解決的主。」

那侏儒開口陰笑道,「呵呵,敢情那小子和咱們一樣,做事不拘小節,想殺就殺,自由自在啊。」

「聽說他曾有妻兒,不過似乎死在了仇家手下,他手刃仇敵之後,行事更是乖張孤僻。不過也養成了不對女人小孩出手的習慣。六妹此次能夠一路跟蹤他至此,估計並非是他沒能察覺六妹,而極有可能只是不對六妹出手而已。」那二哥說道。那六妹聽到此話,也是暗道一聲好險,「二哥,若真如此,那劍苛縱使武功天下無敵,弱點也太過明顯,我們正好利用此點,搶奪寶貝,殺了他,還能揚名立萬。」那二哥微微點頭,「那劍苛現在就在樓下,天色漸晚,不知各位有何計較。」

那書生微微一笑,「二哥,那劍苛雖然武藝卓絕,據小弟盤算,要拿下他也並非難事。據傳此人早前曾中過一種寒毒,原本不久便應毒發而死。然也當是他命不該絕,偶遇一世外高人封住了他的毒發經脈,也正巧他武功內勁原本便走的陰柔路子,不致太過相生相剋,才得以續命。不過也已是陰毒攻體,活脫脫被折磨得像個半死人一般,苟活於世。先前打探到在淮陽道上這病鬼單人迎戰玉樹觀三位高手,內勁催的急了,毒勁上來阻礙了內息,出手受制吃了兩招虧跑了。照此看來,樓下那傢伙頂多半條命而已。咱眾兄妹一齊,明的暗的都是穩操勝券。」

「四哥所言不錯,我剛看那劍苛的樣子也是病怏怏的,不似常人,妹妹我樓下上來前還故意招呼了兩個玉樹觀門人進了酒樓,泄露了那劍苛的行蹤,恐怕那傢伙今天又逃不了一場惡戰,咱們伺機在旁正好漁翁得利。」

「六六妹,你你可別讓玉樹觀發發現了咱們,畢畢竟大哥不不不希望與玉樹觀撕撕破臉。」大鬍子嘴部麻腫一解,又嚷了起來,只是口氣軟了不少。

「哼!婆婆易容術冠絕天下,豈會讓兩個蝦兵蟹將瞧破關竅,你以為人人像你個大鬍子似的這麼好認」那小娃娃自打進來后未曾說話,聽大鬍子一再質疑「婆婆」,便出口幫腔。

「咱家心妹說得好,婆婆我江湖人稱「面婆」,容貌每日千變萬化,誰也不知我的真實面貌。大鬍子你可真是很傻很天真啊。」面婆不知是得意還是嘲諷,又咯咯咯的掩嘴輕笑起來。

大鬍子輕啐一口,「真真噁心,變變起臉來比比誰都都快,真下起手來比老子還狠」不過這次學乖,不敢再大聲抬杠了。

那二哥聽了眾人一席話,說道,「看來此次確實是做掉劍苛,拿取寶貝的大好時機,旦望不辜負大哥對我們的期望。咱只待情況生變,伺機而出,咱們古門七雄定要干他一票大的!」眾人隨聲附和。

古門七雄乃是江湖中新近打著「順應天命,世道輪迴」口號的七名江湖大盜。七兄妹武藝高強,且各懷絕技,平日里專幹些刀口上舔血的買賣。

少傾,宜月樓樓下傳來大聲吵鬧之聲,古門眾人相望一視,知道生事,紛紛來到樓下。見那劍苛擊殺和尚后離開,兩玉樹觀道士隨行而去。古門眾人也紛紛施展輕功,尾隨在後,隨行之時便有所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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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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