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叔,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出租屋裡,女孩手肘撐在桌上,腦袋犯困地往下一點一點,如小雞啄米。
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揉了揉朦朧睡眼,望向床上的男人。
「奇怪,這個大叔,怎麼還不醒……」
男人是她在停車場找一隻流浪小奶貓的時候救回來的。
發現他的時候,他渾身是血,胸口橫著一道長長的刀傷,好在傷口不深,沒傷及內臟。
即便在昏迷中,他也緊緊蹙著眉,兩道濃眉下是一雙緊閉的眼,鼻樑挺拔,唇形分明,下頜的輪廓十分立體,看起來十分冷毅。
「咦?」
余小溪上前給男人蓋上被子,卻發覺他額頭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層汗水,量了量體溫,居然已經到了三十九度。
「發燒了?」她小臉頓時嚴肅地緊繃起來,轉身打來一盆水,打濕毛巾打算給他冷敷降溫。
冰冷的濕毛巾觸及男人滾燙的額頭,他在昏迷中悶哼了一聲,忽然抓住了余小溪伸到跟前的手。
余小溪驚呼一聲,腳下一歪,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朝他貼去。
她倒吸一口冷氣,掙扎著想抽回自己的手。
男人卻握得更緊了,氣息噴洒在她耳畔。
「鬆開……」余小溪臉頰紅撲撲的,又疼又氣又赧,「我好心救你回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感受到她柔嫩的手指,男人緊蹙的眉略略舒展了些。
余小溪的手剛擰了濕毛巾,殘留著一抹濕涼,恰好中和了他掌心的熱度,絲絲涼意沁人心脾,很舒服,讓他忍不住想更靠近。
下一秒,余小溪被他用力一拽,跌進了他懷裡。
她不安分地掙扎,卻反而被抱得更緊,掙扎中不小心碰到男人的傷口,潔白的紗布下立刻滲出血來。
余小溪不禁嚇了一跳:「大叔,別再動了……」
男人似乎在昏迷中聽到了她的聲音,果然不再動了。
余小溪小心翼翼地試了試,終於掙脫了這個堅實的懷抱,可一雙白皙的小手,已經被對方不輕不重地捏出了幾道紅印子,看起來分外的明顯。
她嘟囔起小嘴,氣得哼哼起來:「壞人,等你醒了,立馬把你送走!」
然而沒等他醒過來,她就因為忙著照顧這個「壞人」,累得四肢疲乏,趴在床上呼呼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把房間點亮,薄薄的碎花小窗帘在澄澈的光線中格外清新。
冬日裡,這算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沙發上的湛時廉睜開了眼睛,皺眉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睡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里。
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湛時廉深淵般的眼裡,湧現出難以言說的冰冷,周遭的空氣都彷彿被他一寸寸凍結成冰。
然而當聽到一道細微的聲音時,這股冷意陡然消失。
只見鋪著粉藍格子床單的小床上,睡著一個女孩子,皮膚吹彈可破,嘴角正流出一串晶瑩的口水:「小奶貓,你快出來呀,我給你吃小魚乾,好多好多的小魚乾……」
喃喃囈語,迷糊得可愛。
湛時廉打量了一眼自己已處理好的傷口。
是她救了自己?
這時,女孩一個翻身把被子全踢到了一邊,他鬼使神差地上前了一步,想幫她把被子蓋好,可是沒等伸出手,傷口突然傳來一種撕扯的疼痛。
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他的薄唇,不小心從余小溪的唇上輕蹭而過。
她的唇很軟,軟如一片玫瑰花瓣。
下一秒,湛時廉站直身體,素來冷然如冰的瞳仁,在清晨的陽光下竟多出了一抹溫潤的質感。
他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
床上的余小溪翻了個身,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依舊睡得很沉:「喵喵,別蹭我,我還要繼續睡覺……」
喵喵?
這是把他當成貓了?
湛時廉額角微僵,頓了頓,既好氣又好笑:「睡得這麼死,也不怕我是壞人?」
語氣帶上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溫柔,他自己卻全然沒有察覺。
待傷口的疼痛稍緩,湛時廉伸手替她蓋好被子。
環顧四周,窗前那灑滿陽光的書桌上,放著女孩的課本和一張中醫藥大學的校園卡。
他走近書桌,拿起那張小小的校園卡。
卡片上,娟秀的字跡寫著一個名字——余小溪。
「余小溪……」
湛時廉輕念出這三個字,明知她睡熟了聽不到,卻還是開口說道:「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條命。今後不管遇上什麼難事,你都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全部擺平。」
聲線低沉好聽,如大提琴音。
說完,便推門打算離開,腳步卻忽然在門口頓了一下。
他轉頭看著床上呼呼大睡的女孩子,她臉上的絨毛在陽光下呈現溫暖的色澤,鼻子小巧,唇嫰澤。
遲疑了一秒,湛時廉腦海中閃過莫名的念頭,骨節明晰的手指取出手機,把余小溪安靜的睡顏拍了下來。
照片定格的一瞬,他心中似乎也有什麼被定格了下來……
然而下一秒,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湛時廉劍眉微蹙,靜了音,走到外頭接起電話,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冷沉:「喂?」
電話那頭的保鏢湛岑到他的聲音,懸在心上的巨石可算是落了地:「爺,您現在在哪?」
湛時廉環顧四周的建築物,面無表情地說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片刻后,一排黑色法拉利整齊劃一停在了余小溪所在的小區門口。
助理湛岑率先下車,恭敬地替湛時廉打開車門。
湛時廉剛坐上車,湛岑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消炎水味。
他坐上駕駛座,從後視鏡里看著自家爺略顯蒼白的臉,忍不住憂心忡忡:「爺,您受傷了?」
湛時廉薄唇微動:「一點小傷。」
不知為什麼,湛岑似乎在爺眼裡看到了一絲久不曾有過的溫和。
受了傷情緒還這麼和緩,實在不像是爺的性子!
湛岑正納悶著,又聽湛時廉淡淡開口:「替我查一個人。」
「爺,您儘管吩咐!」湛岑立馬來了精神,下意識就以為湛時廉是要自己查那些下毒手的人。
不管是誰,敢把爺傷成這樣,他都一定要把那人碎屍萬段!
「那個人叫余小溪。」湛時廉道。
余小溪?
湛岑怎麼聽都覺得這是個女人的名字,難不成把爺弄傷是個女人?
不對吧,女人哪有這麼大的膽子?
「餘生的余,幼小的小,溪水的溪。」湛時廉將每個字重複了一遍。
捉摸不透的語氣,讓湛岑徹底聽懵了。
「那……那查到之後,要……要怎麼處置這個女人?」湛岑問。
湛時廉眸光一冷:「處置?誰說要處置她?」
陡然逼來的寒意,把湛岑嚇了一跳。
饒是在湛時廉身邊跟了好些年,湛時廉的喜怒無常,還是會讓湛岑時時刻刻心懷畏懼。
「不……不是處置,我是說……」湛岑結結巴巴地解釋。
話沒說完,就被湛時廉打斷。
「查到之後,馬上把她的資料給我。」湛時廉眸光漠然。
湛岑連連點頭,恭敬應聲,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法拉利急速行駛,車窗外的一切都被拋得遠遠,卻有什麼在湛時廉心裡留下了看不見摸不著的印記。
他很想知道關於那個女孩的一切。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莫名的好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