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難料,不眠之夜
蘇清碰了這麼個軟釘子,一張老臉羞得通紅,到底不敢辯駁,只得忍氣吞聲的去一旁忍氣吞聲不提。
雍慶堂被史無前例的大鬧一場,蘇氏族人先時的計劃被打亂,因天色已晚,眾人只得散了。
事情就這樣出人意料的暫且作罷,蘇府眾人從雍慶堂出來,臉上都有幾分凝重之色。
不過經過今晚之事,蘇霏漠悍婦之名怕是也被坐實了。不同的是,蘇霏漠從來沒有在乎過自己的名聲,也不覺得需要一個好名聲。
要是擁有好名聲卻要丟了性命的話,蘇霏漠自是毫不猶豫選擇好好活著,不一定非得一個好名聲來添磚加瓦。
事情就是這麼出人意料,因蘇二娘的一句沒有尊卑的話,讓蘇霏漠抓了把柄,大鬧了雍慶堂不說,還將蘇二娘掌光的昏了過去。蘇氏族人都沒見過這般悍勇潑辣的女娘,真真的讓人嘆為觀止。
蘇霏漠的不按常理的一番行徑,將大堂之上的人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蘇子推藉此順水推舟的將,康氏母女解救出來。這樣的結果不止眾人意外,在此事件中受益匪淺的蘇霏漠也感覺很不真實……
今晚是個不眠之夜,且不說那些個從蘇府做客歸來之人,回到各自的府里,如何議論今日之事。那些和這次事件暗中有幾分瓜葛的人,均各自驚醒,先有鮮三郎暗中打探蘇府壽宴之事,暗自思量不提。
還有一人回府後也沒有睡覺,她焦急的在公主府里等候著消息。昇平公主因為知道,康母女在她走後將要面對的困境,臨走前交代過,若有緊急情況,便飛鴿傳信。這會兒她也是在焦急的等待著,蘇府那邊的消息。先時還是惴惴不安,隨著時間的推移,心情逐漸平復下來,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即將被送去道觀的盧氏等人,也是夜不能寐。今日康氏等人安全回府,蘇六娘當眾揭發了盧氏謀害嫡妻的行徑,最吃驚的反而是盧氏。
吃驚的緣由不是蘇霏漠說的那些的個事,突然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是蘇霏漠所說的那些,據說是她指使的人證和物證。因為人不是她的人,東西卻是她的東西。這樣被栽贓嫁禍的手法,以往都是她做慣了的。不想今日竟然被旁人駕輕就熟的,按她以往的套路做了個十成十。
事出突然,蘇霏漠手裡又人證物證俱全,這種被人栽贓卻無處述說的苦楚,真真的憋悶壞了盧氏。
若是沒有蘇霏漠在府門前的那番話,盧氏這番為阿家祈福之舉,必定會被稱讚成孝道的表率,要大肆讚譽一回的。可惜有了那番話做鋪墊,這事不消一晚上便會在京城傳播開來。盧氏的這番祈福,傳到眾人的耳朵里,自是坐實了她害人謀命的指控。
盧氏袖子里的手抖個不住,她卻只能拚命告誡自己一定要忍耐,今日將這些痛苦加註在她身上的人,他日她必是要加倍奉還的!
她在發下這一番誓言時,卻忘了她曾經加註在旁人身上的痛苦,可不止這一點。
「這事必是有人栽贓,那婁護衛手下的幾個廢物,怎麼可能知道夫人是背後指使他們的人。是不是那院的人給夫人栽的贓,那人打的好主意,讓您和康氏斗的兩敗俱傷,她好撿個現成的便宜。」
「只是這事對咱們確實很是不利,總要想個辦法才好……」
蘇太君活了這把年紀,什麼事沒經歷過,卻也被這場大鬧弄得措手不及。這晚,雍慶堂內沒有馬上熄燈睡覺。
蘇子推將事攬到自己身上,本當要好好的查問一番,蘇霏漠所指控那些「人證物證」。只是天色已晚,康氏等人又經了一天的勞頓,眾人便自是各自歇息不提。
他雖讓康氏等人歇息去了,他卻無法安眠。
首先要面對朝堂上來自政敵的攻擊,其次要消弭因此事,對蘇府聲譽造成的損害,再次要查證京里撒播,康氏等人被劫的流言的源頭,最後便是查證盧氏迫害康氏母女之事,是否屬實……
所有這些事,要怎樣想一個兩全的法子才好?
蘇霏漠也沒有想到能這樣輕易過關。只要蘇家還想保住聲譽,就得暫時要保住她母女二人的性命,且不能薄待了。這樣也就給康氏母女,留下了迴旋的餘地。
這樣的事所以才需要昇平公主坐鎮,若蘇子推阻止她將事情的當眾說出,她還後備了狻猊等人,就是為了在人群中藉機生事,逼迫蘇子推在人言可畏的情形下,無法阻攔她將事情「大白於天下」。
蘇子推不愧為大周朝善於審時度勢的宰相,面對那樣的形式,果然選擇的是順勢而為。
當初蘇霏漠和昇平公主及鮮三郎商議此事時,是將蘇子推算計到裡面去的,卻沒有想到關鍵時刻,他能站到她們這一邊。
當日和鮮三郎商議的結果,很有些不謀而合之處。蘇霏漠雖不敢自比英雄,但那時確實和鮮三郎,有些惺惺惜惺惺之感。
蘇霏漠腦子裡一下略過,昇平公主對鮮三郎的那句評語:「偉姿儀,有器干,倜儻多權略。」此時,蘇霏漠倒是很有幾分佩服鮮三郎的眼光,不佩服別的,是佩服他那份看人的獨到之處。
當時蘇霏漠想著,鮮三郎是昇平公主誇讚過的人,對他說實話應該不會有錯。
蘇霏漠就沒有隱瞞,直陳道:「輿論散布的步驟和範圍都有講究,要適時適度,要找對了人……」
蘇霏漠想了一下又道:「既然這事要做,就要做到底。到時候,還煩請三郎君,找那些平素和父親不睦之人,把這流言想辦法讓他們也知道。」
蘇霏漠自然知道自己的所求,無異於給那些反對蘇子推的人,授人以柄的機會。蘇霏漠倒是沒有任何自責,一則不知暗中謀害自己和康氏的人,和蘇子推有無瓜葛;再則保護妻兒,本是為夫為父之責。如今,蘇子推自己沒盡到責任在前,蘇霏漠不介意推他一把,讓他盡一盡責任。
蘇霏漠繼承了康氏絕美的容貌,神色中卻又帶了三分的剛毅、決然,如今展顏一笑,讓周圍的景物剎時無光。
「你可真狠心。」鮮三郎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湊到蘇霏漠身前,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蘇霏漠不知道自己那樣做,是不是真的算是狠心。但無疑蘇霏漠這樣做,對蘇子推來講,是明白無誤的算計了。她渴望保護的,永遠是身邊至親至愛之人,目前這個圈子裡,沒有蘇子推的位置。
蘇霏漠讓鮮三郎遣人入京,把她母女遇賊失蹤的事散布出去。並不是出於一時的憤恨,而是有其全盤考慮的。蘇子推雖貴為左相,深受聖人器重,也不是沒有政敵的。相反,有些敵人隱藏的更深。
妻女被劫,無論這個妻女在蘇子推眼裡,多麼微不足道,視如草芥。在輿論和法理上,他都負有責任,無法漠視。
先讓他在眾人面前丟個人,隨後再讓人把蘇霏漠母女這些年,在蘇府怎樣遭人苛待的事,傳的神乎其神。剩下的事,自然有人替她做。
反正蘇霏漠散布的這些事,既沒有說謊,也沒有誇張。面子和性命之間,蘇霏漠拎得很清。更何況這臉面,也不是她母女兩人單獨丟,還有蘇府這張幾百年的臉面,一起陪著丟。想到此,蘇霏漠會心的笑了。
待送走鮮三郎等人,寶珠才在一旁悄悄的問蘇霏漠道:「娘子,剛才為什麼不讓鮮郎君,把咱們這次遭劫是府內人做的事,給一塊說出去呢?」
蘇霏漠聽寶珠這樣說,便搖頭,笑道:「你知道是府內那個人做的?沒憑沒據的,咱們總不能在外人面前,遭府上的謠言。」
蘇霏漠看著寶珠面上,露出三分失望的表情,便噗嗤一笑:「你不需要著急,這謠言雖然不用咱們費心的製造,自有人提咱們操這個心?」
蘇霏漠自然知道謠言這種東西,你只要給它一個影子,剩下的自然有人替他們說,倒不必她們操一點的心。
「誰?」寶珠說完這話,雙眼閃閃發光,面上卻訕訕的。這原本不是她個奴婢該打聽的事,可她實在替娘子擔心。
蘇霏漠但笑不語,只說:「咱們等著看便好了。」
蘇子推的那些政敵,會放過這麼個大好的,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嗎?謠言不需她費心去造,自有人散布出,比她期望的還要精彩的輿論。這種授人以柄的事,他蘇子推萬萬不敢放在人前。
「何況這臉兒可不是我一個人丟,要丟臉,蘇府可是跟著一塊丟。我丟的起,蘇府可是丟不起。到時候,蘇子推為了蘇府,自己就站出來闢謠了,咱們急什麼。」
蘇霏漠打著要丟臉,大家一起丟臉的主意。反正她的臉面和蘇府幾百年的臉面比起來,實在不算個什麼事。要是能一起丟在人前,蘇霏漠還賺到了。
做了最壞打算的蘇霏漠,得到了一個最好的結果。只是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有這樣的好運氣,果不其然後面還是出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