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發難,嫁禍栽贓
夏日雖然天長,此時,耀武揚威了一天的焦陽,已經退下去。西天最後一抹殘陽,將墜不墜的。婢子們開始掌燈。
四夫人馮氏,在蘇府的地位並不高,卻最愛擺架子。一是她娘家不顯,二是蘇霏漠的這位四叔是庶出,除了吃喝玩樂之外,其他沒有一樣能提的起來的。三是馮氏為人尖酸刻薄,眼皮子極淺,實在上不得高台盤。否則,這炎天暑熱的不在家裡納福,卻要一路奔波的來接人。這麼費力不討好的活計,會派她來,她在蘇府的地位就可窺一二。
許嫗,這人到有幾分來歷,她一直侍候在老夫人身邊,在蘇府里很有幾分體面。
神情倨傲的馮氏和許嫗一起進來的時候,蘇霏漠沒有刻意去看她,努力把臉隱在幔帳的陰影里。她擔心自己多看這人一眼,一個按捺不住會跳起來,撕了她的臉。寶珠也隨在眾人身後,悄無聲息的跟了進來。
沈嫗一向平靜無波的眼裡閃過一道寒芒,她盯著寶珠看了一眼。蘇霏漠病重之後,不讓其他人近身,這些日子,多是寶珠貼身侍候的。今日,她和夫人進來這麼久,都沒有看見寶珠的人影。單單這會兒,她卻和從京城來的馮氏一起進來了。
沈嫗已經意識到今天的事情透著詭異,空氣里瀰漫著一股陰謀的味道,她心裡砰砰的跳的飛快,臉上卻不顯。沈嫗的眼神和康氏在空中飛快的交匯一下,沈嫗輕輕的搖搖頭。多年的默契,這對主僕從一些微小的動作,便能知道彼此的心意。
許是一路奔波趕得緊,馮氏的臉色很是不好看,神色更是不耐煩。她和康氏寒暄了幾句,就直接說明了來意。
「大嫂,阿家聽說六娘病了,憂心如焚,讓奴來接你們回府,嫂子和六娘子明早隨奴動身吧。」
許嫗進來時,只是草草的見了一個禮,便一臉陰沉的站在一旁。
康氏沉著的道:「讓阿家憂心,卻是我的不是。四弟妹既然來了,就在這松泛幾天,等阿沫的病見好了,我們再上路。回府後,我親自去向阿家請罪。」
「喲,嫂子要是想請罪,回府後,這罪有你請的。我來這兒是得了阿家的吩咐,明就接你們回府。免得這私相授受的風聲越傳越烈,帶累了府里的女娘,與六娘的名聲也不好。」馮氏這話音未落,屋裡落針可聞。
蘇霏漠見事情來得飛快,不肖幾句話馮氏便打算撕破了臉,說話間一點餘地不留。這些人有備而來,氣勢洶洶絲毫掩飾的心思都沒有。蘇霏漠飛快的望向寶珠,寶珠幾不可查的點了一下頭。她提著的一顆心,這才多少放下了一些。
「四弟妹這是說的什麼胡話,怕是趕路曬暈了頭。」康氏氣的臉色煞白,一口氣悶在喉嚨口,沉聲道。
「我說什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別以為在這莊子上,就天高地遠,你一人獨大。大嫂做下的那些事兒,打量誰不知道呢?」
沈嫗上前一步,逼視著馮氏厲聲說:「四夫人說話小心些,胡說八道的犯口舌,死後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馮氏一拍桌子,尖聲說:「主子們說話,你一個奴婢上來對嘴,這是誰家的規矩。實話和你說,你在這莊上偷偷摸摸乾的那些事,府上早得了信,如今證物都呈到了阿家手上。阿家慈悲,你要是悄悄跟我回了府,還是會給你幾分體面的。」馮氏這會兒連嫂子都不叫了。
康氏氣的面色煞白,用手捂著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沈嫗,慢慢的踏前一步。
「四嬸指責奴婢沒規矩,自己空口白牙的污衊長嫂,又是哪裡的規矩?」蘇霏漠的臉依然隱在陰影里,聲調沉穩,不急不緩,稚嫩的聲音里卻帶出了和年齡不相符的陰森冷意。
「嘖嘖,大嫂,這便是你教養出來的女兒,就是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忒不知道尊重,哪裡還有半點大家出身的行止。」
蘇霏漠已撐起上身,從??幔的陰影處露出臉來,她的眼裡放射出灼灼的光,慨然道:「若要得人尊重,就要行尊重之事。既然四嬸自詡長輩,說話行事就該有個長輩的樣子,才好讓我這後輩跟著學。四嬸說的這些話,須得有憑據,否則便是上了京兆尹的公堂,我蘇霏漠也不會與你干休。」
許嫗像是單等這句話,不待馮氏開口,立馬接話道:「府里得了信,夫人在外與人私相授受,連物證都一併帶來了。夫人要是清清白白的,就讓我等驗看個清楚。這般推三阻四,莫不是心裡有鬼。」
「一個奴婢敢這樣明目張胆的詆毀主人,即便不夠打死的罪,也萬萬落不到好去。可見她們是做好了萬無一失的準備。」蘇霏漠垂眸想到。
沈嫗緊盯著馮氏道:「得了誰的信,憑據又在哪裡?」
「證據我們自然是有的,原本阿家的意思是讓大嫂悄悄的回去,也全了大家的體面。可如今大嫂既然這樣不識趣,少不得我便做這個惡人……」馮氏斜睨了眼,嘲諷的說。
馮氏尚未說完,便對自己身邊的侍婢擺擺手。一個小婢走上來,捧上一件貼身的訶子,擺到眾人面前。屋裡那些服侍康氏和蘇霏漠的人,被馮氏這突然的一棍,嚇蒙了頭。大多數臉色青灰、抖衣亂顫,但沒得明令,誰也不敢亂走,硬著頭皮站在原地。
蘇霏漠坐直身子,笑著嘲諷道:「嘖嘖,四嬸這一路奔波百里之遙,只拿出這麼個物事,便來污衊我阿娘……」蘇霏漠把剛才馮氏那不屑的表情,學了個十成十。
「讓我來看看,這種貼身之物,我看著到像四嬸用的。」蘇霏漠笑的分外天真,她稚氣的臉配上這一把清脆的嗓子,格外的鶯聲嚦嚦。
「小……你,胡說八道什麼……」
許嫗一看馮氏又要吵起來,上前插言道:「是不是大夫人的,我等去查驗了,自然分明。」
蘇霏漠不知道這低劣的法子,到底是誰的手筆。簡單粗暴,低劣不堪,卻很好用。殺傷力強、操作起來簡單。要想毀了一個女人,詆毀她的名節,從古至今,都是萬無一失的法寶。她們在這莊上住了大半年,這次但凡有一點說不清楚,便是康氏一輩子的詬病。
蘇霏漠眼裡閃爍著銳利的鋒芒:「物有相似,單憑這個,你們便敢來污衊我阿娘!」
馮氏拔高聲音,立目,道:「這樣的事,你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也敢插嘴,真是好家教。」
蘇霏漠的聲音不但沒有升高,反而笑的越發的燦爛:「這樣的事,你個弟媳婦也敢來污衊長嫂。一進門,便用這種無中生有的話來污衊我阿娘。連仆婢都不遣散,便大肆宣揚。四嬸是唯恐的無人不知此事吧。這種好家教,我自然是向四嬸學的。」蘇霏漠用這種帶著笑意,和一點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諷刺的意味反而更濃。
論口角鋒芒,馮氏比蘇霏漠差的不止一節,此時還不佔理。對嘴,她自然討不到便宜。
康氏這時也緩過一口氣,她把腰背挺得筆直,平平靜靜的說:「就憑這個,你們也敢搜我的房?」
馮氏哼了一聲,道:「這是物證,我們還有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