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元柔

第十章、元柔

小女孩蛋形的臉,鼻子小巧但筆直,絕對是個美人胚子,可惜卻臉色蒼白,中氣不足,似乎長期帶病。

永嬌屈身望了一眼,招手道:「瓜子在這裡呢,三妹妹你跑哪去了?我好多天沒看到你,快過來坐。」

三妹妹?這就是三房排行老二的那個給踹死「自己」的那個老大罵得哭了好幾次的三姐姐何何元柔?(這句話中氣足的人請一口氣讀完)

何元柔晃晃悠悠的走進來坐下,何蘇沉看著提心弔膽,唯恐她不小心就摔倒了。

這哪裡是什麼三姐姐,明明是幼年版的林黛玉嘛!

永嬌看了看門外,奇道:「你怎麼一個丫頭都不帶過來?路上不小心有什麼事怎麼辦?」何元柔低了頭不說話,永嬌皺了眉道:「你又是偷偷跑出來的?難不成你娘都不吩咐你們來看看瓜子?別跟我說她不知道是大姐姐做的壞事!」

她厭惡的說道:「你娘也忒德行了!有這樣的人么?她就不怕遭報應?!我們家上上下下這幾個月給她和大姐姐鬧得雞犬不寧,我娘哪裡找她惹她了?瓜子哪裡弄得大姐姐不喜歡了?!」

元柔忙道:「不是的,我娘沒那樣。她這幾天都不舒服,姐姐又病了,根本就沒空管事情,我娘從前都不那樣的,是爹爹老不回來,還不理我娘,她才……」

「你姐姐那樣還會生病?我還以為她是地獄女羅剎,只會讓人生病呢!什麼你娘從前不那樣,我早聽嬤嬤們說了,三嬸嬸她以前……」

「二姐姐,屋子裡丫頭都給遣出去做事了,你將就著喝口溫茶吧。」蘇沉扯住永嬌的衣角打斷她的話,笑著遞了一杯茶過去。永嬌道:「瓜子,你不用這樣,三妹妹也知道她們是什麼樣的人,算了,不說也罷……」

就算是知道她們是怎樣的人,也不會想聽到其他人說自己家人的壞話吧。何蘇沉無奈的想,永嬌的確是個很有正義感很可愛的小孩,但是有時候太直了,讓人難下台——這應該算另類的遲鈍?

何元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鬧出這樣地事娘親也很不好意思。但是大姐姐生病生得很重。她實在走不開。」

「瓜子都快沒命了。你娘親只是不好意思?!還有你那姐姐。昨兒我還聽說她打傷了一個小丫頭呢!病得很重?!」永嬌吐槽道。

汗……七多大地孩子啊。又踢人。又打人。還會罵人。如果按實際情況。應該已經殺了一個人。呃。也就是真正地何蘇沉……這是個什麼樣地極品啊?!何蘇沉極度感慨。覺得自己以前認為古代地大家閨秀。名門淑女都是進退得宜。守禮溫和地想法實在有夠離譜。現在不就看到反面教材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地時候。何元柔地眼淚早已一滴一滴蓄滿了眼眶。積累得非常之快。她嗚咽著道:「對不起……對不起……瓜子。娘親她們不是故意地……姐姐只是想教訓教訓你。她說老師總是誇獎你。她想讓你掉進湖裡面好解解氣。誰知道會害你生這麼大地病。她已經被嚇壞了……」

永嬌本意是還想說幾句重話地。但看她這個樣子。心就軟了。輕拍她地背安慰她。半晌。元柔才平定下來。何蘇沉見狀。又另起了一個話題問道:「奶奶什麼回來呢?會不會過完年才到家啊?」

元柔抽著鼻子道:「不會地。奶奶最多過兩天就回來了。等奶奶回來了。家裡肯定不會吵了。」

永嬌撇撇嘴,似乎想說只要你們三房不吵,府里就安定得很,但還是忍住了。

元柔又抽著鼻子道:「我昨兒,昨兒看到宋之問的一句詩,『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覺得何等清新自然,很是喜歡呢。」

何蘇沉有些愕然,她還不大能適應剛剛說的還是奶奶回家時間,馬上話題就轉到了一個自己完全沒聽過的人的詩。但永嬌卻不屑的回道:「那詩我原來也很喜歡,後來問了先生之後就再也不喜歡了!」

為什麼呢?雖然不認得那個人,但不妨礙她的好奇,何元柔代替她表示了疑問,軟軟的問道:「為什麼呢?」

永嬌撅著嘴道:「先生說這詩根本就不是那個宋之問寫的,是他外甥劉希夷寫的,寫出來覺得好,就拿給他舅舅宋之問看,誰知道宋之問是個不要臉的,說要跟他討了這聯,算自己寫的,他只好答應,但自己寫了這麼好的詩,又忍不住說了出去,結果被宋之問命人活埋了。」

她說完吐了吐舌頭:「活埋啊!想想看,一個人因為一句詩給活埋,一想起來我就覺得渾身寒,那詩有多遠扔多遠,一點也不覺得好了。」

何元柔打了個寒顫:「二姐姐,不許再說這樣的事來嚇我了!我現在也不敢想那詩了!」兩人說了幾句,又討論起詞調來,何蘇沉無比鬱悶的坐在旁邊帶笑聽著,她完全不知道宋之問劉希夷是誰,雖然那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的詩隱約聽過;也不知道當代四大詞人是誰,更不知道上個月京城流傳的新鮮詞曲。

她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文盲,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特別是看到兩個十多歲的小孩像以前的語文老師一樣無比熟稔的討論起韻律和詞牌的時候,她深深的覺自己很文盲。

「瓜子,你還記得那句蘇大人的那句詞么?『岸上誰家女,太狂癲,看那邊,柳綿,被風吹上天。』,這樣的詞生活化又直白,卻又何其大雅,也只要蘇大人才寫得出來啊!」蘇沉誓她彷彿看到了永嬌眼睛里似乎綴滿了漫畫中常見的,女主眼睛里閃閃光的星星!

「喔。」抱歉,沒聽過,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瓜子,你還記得柳三變寫的『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么?我喜歡極了他描寫的煙花!」元柔眼睛里放出了紅彤彤的心型,和現代見到偶像就尖叫的fans毫無區別。

「噢。」不記得,我只記得「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姐姐們,你們才幾歲啊,討論這種東西很不利於身心健康!這種時候,你們應該在玩家家酒,玩王子公主的遊戲才對!!

何蘇沉不無惡意的想,等我有機會的話和你們討論弗洛伊德,討論卡夫卡,討論魯迅,討論**的「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她忘了這給現任徽宗盜用了),討論現代有一個姓黃的人說「他不是一個人」,討論有一個似乎姓鐘的人說過「我以前很傻很天真。」,討論有個叫趙元任的清華教授精通多國語言,會三十三種漢語方言,曾經羅素來華演講的時候,他給做翻譯,每到一個地方就用當地方言來口譯,演講完了之後居然每地的居民都以為他是老鄉,討論某位無比令人尊敬愛戴的總理說過「全中國只有兩個廁所。」

看誰才是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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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這句摘自《代悲白頭翁》,我有段時間很是喜歡,有人說作者是宋之問,有人說是劉希夷,還有人說是賈曾(劉希夷是宋之問的外甥,就是永嬌所說的故事主角)。那故事也是野史來的,做不得數。那麼古早的事,真相雖然只有一個,但是,我卻是找不出來的。

現在複製加粘貼上全詩,有興趣的可以看下,不錯的詩。《代悲白頭翁》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

洛陽女兒好顏色,坐見落花長嘆息。

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

已見松柏摧為薪,更聞桑田變成海。

古人無復洛城東,今人還對落花風。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紅顏子,應憐半死白頭翁。

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祿池台文錦繡,將軍樓閣畫神仙。

一朝卧病無相識,三春行樂在誰邊?

宛轉娥眉能幾時?須臾鶴亂如絲。

但看古來歌舞地,惟有黃昏鳥雀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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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之活在徽宗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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