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揚州·上門女婿是只狐狸精【1】
大宋年間,揚州城裡來了一位貴客,此人在知府陳廣年的府上小住了幾日。府里的下人透露,這是當朝的九王爺,皇帝的親弟弟,此番前來正是同揚州知府商量近日江南私鹽猖獗的事情。
知府後院的東廂房,陳家的大小姐陳纖皎正坐在閨房內的窗邊,就著窗口的微風拿著世俗話本看的津津有味。
「小姐,今年夏天可真是熱呀。往年七月里蟬聲才響,今年六月中就吱吱的叫的人心口發燥。」知府後院的丫鬟端了一碗冰鎮酸梅湯給大小姐。
陳纖皎放下手裡的話本,將素絹制的短衣衣袖向肩上攏去,「那你怎麼不多拿兩碗冰鎮酸梅湯?我又不是不讓你吃。」她將頭上的插梳拿下將餘下的長發盤起固定在頭后。「三伏天里,女子一頭長發真是麻煩,捂在脖頸處粘膩的難受。」
那丫鬟將酸梅湯遞給她,「熱是熱,可小姐總歸是未出閣的女子,平白束髮總歸是不像樣的。您看西廂那位二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琴棋書畫練的勤快,梳妝打扮也是樣樣得體。就算是這些天在後院散心,您何時見過她將頭髮盤起,穿著素絹襦裙露著大半截手臂在外頭跨著大步乘涼?」
「喲,現在你是看的順眼西廂的二小姐了?平日里她身邊的春杏偷吃你膳食,讓你吃癟你不記恨了?上次西廂那位哭哭啼啼的請她娘罰你月錢你也忘了?」接過酸梅湯,陳纖皎牛飲一口,「哈,真是冰冰涼涼,舒服極了。」她抬頭看著身邊的丫鬟,「冬梅,既然你現在能和西廂那位西施妹妹處的好了,那你去拿酸梅湯怎麼還不能多要一碗?」
「誰讓春杏剛在後廚一股腦的把酸梅湯都給端了,說二小姐身子骨弱,熱氣傷身,寒氣侵體,得多拿兩碗放著去寒氣才能用。」冬梅不服氣,可被大小姐剛這麼一說又有些鬱塞,「大小姐,您別混著說,這是兩碼子事兒。她是性子奇怪不好相處,總是擺出一副東廂欺負她們娘倆的病嬌樣子給老爺看,那春杏也是討人厭。可人有閨中女子該有的品行,這您也是看著的。」
「那她是愁嫁,怕庶出的不被重視,得好好的從裡到外的裝點自己,好讓爹多想著她點,給她尋個好婆家。」她又喝了一口酸梅湯。
「那大小姐不愁?您可是比她大一歲呢。再說,您也十六了,該嫁人了。」冬梅實在看不過去大小姐的穿著,便替她將衣袖攏至手腕處。
「別,我熱。你自己都說今年格外熱,蟬聲響直發毛躁,我這衣袖不攏上去汗出的更多。」陳纖皎又將衣袖攏回肩上。「你說我十六該找婆家,你和我一般大,我給你找個婆家可好?」陳纖皎作勢翻了翻手裡的話本,逗弄冬梅,「我這話本里說的就是一官家小姐的丫鬟被皇親貴胄給看上了。雖然經歷了下毒,拐賣,但是那位皇親貴胄還是很上路的一次次為她化險為夷。儘管丫鬟身心都已經受盡了苦難,可最後結局還是不錯的。」她狡黠的看著冬梅,「聽說最近府上來了一位貴客,要不我犧牲一下給你創造點機會?」
冬梅真是對這位成天只知道看話本的大小姐無語了,「小姐,您是覺得我礙眼了嗎?您這麼埋汰我作甚?我盡心儘力的伺候您,您還這番打趣我。」作勢真的生氣的樣子,冬梅拿起裝酸梅汁的托盤就要走。
陳纖皎自知這玩笑有些過分了,便拉住了冬梅,「別呀,我說笑呢。」
冬梅跺跺腳,真是拿這小姐沒辦法,「那小姐下回可不能這麼隨便說了。這些話讓別人聽了去才不覺得小姐是在開玩笑,他們會笑話我痴心妄想攀高枝。」想到下人們的碎嘴,便一陣不舒心。
知道是胡亂說話惹的禍,陳纖皎把還剩了大半碗的酸梅汁放到冬梅手裡,「我知道錯了,你喝點酸梅汁消消氣。」她拉著冬梅的手態度誠懇的道歉。
冬梅哪裡會真的生氣。雖說是主僕,可兩人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一般。外加,陳纖皎就是一個頑皮的性格,主子架子是一點兒也沒有,倆人也從不分你我。「知道呢,哪裡會真生氣哦。」她把酸梅汁放回陳纖皎手中,「我倒是沒有小姐你怕熱,這一碗您就自己喝了吧。」
「不嘛,你喝。」陳纖皎知道冬梅是讓著她,這僅剩的一碗酸梅湯都緊著她喝。她把酸梅湯推回給冬梅,「你不喝的話,就是還在生氣。那我心裡難受,喝不下的。」
「好啦好啦,喝就是啦。」受不了陳纖皎的胡攪蠻纏,她拿過酸梅汁一口飲盡。「看,都喝了。這下小姐就沒有了。」
「不礙事,我倆一人一半剛剛好。這天氣還是要喝點涼的,不然就中暑了。你看看你,臉都熱得通紅,還說不怕熱。」陳纖皎是特意留了這半碗酸梅湯給冬梅的。
冬梅聽過這番話,心裡好不是愉悅,知道小姐就是心直口快,不是有意氣她。「小姐總是這樣,我下去喝一口井水也是一樣的,非要你一半我一半。冬梅該怎麼回報小姐喲。」
看著冬梅勤快的收拾好碗,陳纖皎支著頭靠在窗口,懶洋洋的回答:「誰要你報答哦。你和我是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分什麼你我。」在這個府上,陳纖皎也就和冬梅說得上話。「未時了吧」看著太陽照的窗外的池塘亮的似鏡子一般,她問冬梅。
「看這日頭是呢,小姐可是要午睡?」
「嗯,睡一下。看這話本看的有些累了。」陳纖皎把話本隨意放在桌上,起身伸個懶腰便向睡榻走去。
冬梅去將話本合上,擺放在剛在書桌的右側。「可要扇涼?」大戶人家的主人熱天睡覺總是要有人扇涼的,這樣睡的不燥。
陳纖皎將素錦短褂脫去,隨手扔在榻尾。她僅著一件嫩黃色貼身小衣躺在鋪著涼席的睡榻上,「不用,開著窗就好了。你也下去休息會兒,這個天不能太累。」
拿起素錦短褂,冬梅仔細疊好放置在睡榻尾部的紅木箱上,「小姐,你這樣萬一被登徒子瞧見可不行。您要開窗睡的話,那得蓋上薄被。」
「行,那你把薄被拿來。」陳纖皎揉揉眼睛,打了哈欠,「我是真困了,過一炷香后叫我呢。」
應了陳纖皎,冬梅給她蓋上薄被,「小姐睡吧,一會兒我來叫您。」
前院,陳廣年同九王爺用過午膳后趁著中午午休便匆匆趕回府上。
陳管家迎著陳廣年近府,「老爺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府了?」
「趕快叫夫人到前院大堂來。」陳廣年顧不得額頭上的汗,連忙催促著管家叫人。
眼看是急事,陳管家不多問連忙親自去後院請夫人。
「老爺是有何急事?」陳季氏聽管家說是老爺急著要見便顧不得收拾,從榻上匆匆起身趕來。看到老爺一頭大汗,便掏出帕子替他拭去。
「九王爺透露宮裡要選妃了,讓我們抓緊準備。過十日宮裡就差人來帶人進宮做秀女。錦娘,你…」陳廣年並不覺得這是件好事。且不說伴君如伴虎,就是宮裡的一般人也是不好相處的,往後受委屈的事情怕是數也數不清。想到他的兩個女兒,哪一個是吃過苦的,這種日子定不是她們能承受的來的。
「老爺的意思是要送纖皎進宮?還是西廂的纖巧?」陳季氏一面想著若是纖皎進宮能獲得聖寵,那對於整個陳家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轉念一想,宮裡女人那麼多,幾時才能輪得到陳家的女子?若是在深宮困著一輩子,何其悲哀?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陳廣年嘆了口氣,「纖皎去吧。畢竟是聖寵,要嫡出的才可以。纖巧是庶出,怕是…不合規矩。」他看陳季氏一臉愁容,「我心裡也不好受。纖皎雖然性格頑劣,可天資聰穎,又生的好樣貌。」想到他幾日前還在思索給她找個什麼樣兒的夫婿,便忍不住感嘆計劃趕不上變化,真是措手不及。「準備準備吧,讓她收收心,該學的女紅,女戒都得會。別給陳家丟人了。」
陳季氏嘆了口氣,「該怎麼同她說喲。她那個脾氣性格,怕只有你能和她說了。」
「你一會兒去和她好好說說。用過晚膳后,我再同她說說。女子大了總是要嫁人的,況且是要去承聖寵,那是天大的顏面了。」陳廣年同陳季氏說明白了便又抓緊回府衙。臨走前,他想起私鹽案,「讓你遠房堂弟最近消停點,九王爺這回是要嚴查私鹽。逮到誰,誰就吃一輩子牢飯。」
陳季氏這會兒哪裡還顧得上這個堂弟,她隨口應下,便就去想著如何給陳纖皎說這事兒。「知道了,老爺您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