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誰說人心太過險惡不忍你涉世
但是,他聽完了周染失控之後的一番話,卻是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同時確定了自己已經無法對這個女孩兒產生出厭惡的情緒了。原來,他們都是同一類人啊。
兩個人無言的沉默了許久,我低著頭抽泣著,林沛辰也低著頭不知道想著什麼。班級里的聲音漸漸的離我們遠去,老師也並沒有出來催促我們,時間便如此靜謐的沉澱了下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之後,空氣中傳來林沛辰沉悶的一聲道歉:「對不起。」他說道:「周染,我沒有看輕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習慣相信任何人而已。」我濕潤的睫毛輕顫,有些詫異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但是他卻沒有看我,而是目光深邃的看著遠方一個莫名的的方向,聲音低低沉沉的彷彿是醞釀了千年的酒一般醇厚,只是我卻在這聲音中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委屈?林沛辰這樣高高在上的人居然會在我的面前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我感到驚訝,同時心中泛起了一股難以抑制的沉痛酸澀之情。他的聲音混合著夜色中的微風,熏熏的撫摸上我的臉龐,低緩道:「其實你們也許不知道,我這個所謂的的天之驕子有多不堪。我的童年在一片黑暗中度過,我的爸爸媽媽在別人眼中是模範夫妻,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們每天到了家之後就是無休無止的爭吵。
所以我從小就是被保姆帶大的,保姆是個勢利眼,很會欺負我。剛開始的時候我還幻想過去向我的父母告狀,可是我的爸爸媽媽根本就沒有在乎過我,那時候我就在想,假如我哪天真的被別人給打死了他們也是不會在意的吧,甚至可能連一滴眼淚都不會流下。因為本來就是一個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產物。
我是他們家族勢力要聯合在一起所產生出來的,根本沒有所謂的愛情。所以他們兩個誰都不想我留在這個世界上吧。後來我就懂了這個道理,每次在保姆打我的時候我也只是咬著牙靜靜地承受了,因為我知道反抗會被打的更慘。而且我不能去告狀,因為每次告狀之後,是我父母的無所謂和保姆更加暴虐的毒打。
所以我便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了,長到如今,已經忘了要如何去表達自己內心的情緒了。我只是根據自己生活的經驗,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虛偽的壞人而已。所以周染,我並沒有要針對你的意思,我對窮人沒有歧視,我也不是所謂的天之驕子。
你可能不知道,我因為和爸爸媽媽不和睦的原因,所以我很早就經濟獨立了。我從來不去他們兩個手裡拿錢。我在學校找到了一份比較輕鬆的工作,每天得到的報酬很少。因為國家不允許收童工,所以我並不能找那些盼頭露面的工作。所以,你不要覺得我是那種把鼻子仰在頭頂的富二代。」
林沛辰的聲音裡面帶著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頹廢,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忍不住有些心疼。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看上去的那般光鮮亮麗的,有些人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而已。而他這些話說完之後我便也就懂得他說的那句我們其實是同一類人是什麼意思了。
我幾乎有些不忍心去看他的臉,他現在臉上的那種無助的神色和曾經的我是那麼的像。我輕嘆了一聲,坐在台階上,準備和這孩子好好談談心。這個世界上的黑暗無情已經毀了一個周染,我不忍心讓另外一個陽光般渲染的男孩兒也被毀了,我於是對他道:「林沛辰,你坐下,我們好好聊聊。」
兩個一本正經的同老師說出來商量大事的人,屁股一坐,毫無心理壓力的聊起了人生。我難得的在一個陌生人面前不抖了,拿出當年面對漓修哥哥時的語氣,老氣橫秋的把氣一嘆,直勾勾的看著林沛辰,在看的林沛辰心裡發虛,足下生風準備一走了之的時候,我嘆了一口氣,對他道:「林沛辰,你說我們兩個其實是一類人,這句話說的其實一點兒都不錯,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林沛辰臉上的表情晦明莫測的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如果我知道他現在內心是怎樣活動的話,我想我估計會一鞋底拍死他。「這小姑娘還挺多變…啊為什麼會有一種突然看上去順眼多了的感覺?一定是錯覺。」周染:我錯覺你個鬼…你才多變,你全家都怪多變的。
終究,我沒有讀心術,我不知道他的心內活動,而且這個內心活動對於飽受世人言語蹂躪的我來說,實在是太稀疏平常家常便飯了,這個世界上最惡意的就是人心,而人的惡意就是通過語言這個途徑表達出來的。一個人的話,有時候甚至能夠毀了一個人。
所以我建議那些內心脆弱的姑娘們,多被人嘲諷嘲諷吧,會不會膽子大些,接受能力好一些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會得抑鬱症的這一點我是能保證的。我覺得,在我們班級的那些大姐們持之以恆堅持不懈的努力下,我已經有往抑鬱症方向發展了。
我對林沛辰道:「我和你的身世其實是很相似的,雖然不至於爹不疼娘不愛…」這句話過後,林沛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心虛的摸了摸鼻子,無視他兇狠的目光繼續道:「但是其實我更慘啊。」聞言,他一怔,我於是苦笑著繼續道:「不是爹不疼娘不愛並不是因為爹媽多疼我,而是因為,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承受不了我爸爸的貧窮而和別的男人跑了。從此以後就剩下我和我爸兩個人相依為命了。
誒,林沛辰,你別用那種眼光看著我啊。現在就同情了,那一會兒你是不是得哭給我看啊?哈哈哈,好了我開玩笑的。我和我爸雖然是兩個人相依為命吧,但是他很兇,天天都去喝酒,喝醉了回來就打我。和你一樣吧,我整個童年都是被打的半死不活過來的。而且,是我的親爸爸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