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金陵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我恰好懂點面相，相遇便是緣分。這位朋友，你要是信，我就說，要是不信，我也就不開這個口了。」蘇陌眼前的這個男子面帶微笑道，一臉真誠。
蘇陌看著對方，一張臉很俊秀卻不帶陰氣，可偏又臉色慘白，像是在大病之中。
「信。」蘇陌點了點頭。
神鬼世界，舉頭三尺有神明，看星象點命宮，擲龜甲卜蒼生，面相同樣能夠看出許多，武院就有此道大家，蘇陌是信這個，信的不是眼前這個人。
「如果是那些江湖術士見了你這張臉，必定要編上一些你印堂發黑，必見血光之類的話，然後騙你花錢消災，放心，我不是這種人。我看相方法與常人有些不同，在我看來拘於口耳眉額手足背腹之間者乃庸相士，我相人，看眼，看心。」
年輕人見蘇陌點頭，接著開口道：「朋友你雙目清澈如水，一看就是積德之人，雙眸之水即將溢出，不正是功德圓滿，將有善報嗎，我故而說你將會有大富貴。」
看著對方一臉認真的模樣，蘇陌強忍著笑意，繼續保持嚴肅神情做一個合格的聆聽者。一般情況他不會笑，可這次實在是太好笑了，要知道他殺手無算、滿手沾滿鮮血，在對方嘴裡竟然成了平日廣積善德、福緣深厚之人。其講的說的無非還是好人好報這套因果。
趙東那僵硬的身子這時也終於鬆弛了下去，恢復原來的狀態。
「那就多謝這位朋友吉言了。」說著蘇陌伸手去懷中掏錢。
看著蘇陌的動作，年輕人頓時眼睛一亮，可惜的是蘇陌掏了半天，最終掏出一枚銅錢，然後鄭重交到對方手上，用力拍了拍。
「我身上帶的錢不多，真對不住了。」
年輕人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抬起頭看見的是蘇陌那張真摯的笑臉，心裡苦，卻沒處說。
確實如這個年輕人所說，相由心生，面相反應的只是一個人當下的心境，而不是說它一成不變。
命運永遠在自己手中，不是長得不好，就應該自暴自棄，同樣不是長得一副好面相，就坐在家裡等著榮華富貴。
歲月會給每個人的面相留下一些痕迹，只看這些痕迹是慈祥還是涼薄。
蘇陌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嘴角不經意間抽搐了一下，可最終還是收下了那枚大易咸亨通寶的銅錢。
這人雖然有些見識，可本質上與方才那些賣假人蔘酒的傢伙們一樣，只是個騙子而已，並沒有真才實學。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真有本事也不至於落到要坐這種大眾渡船。
「在下陳參商，不知兄弟如何稱呼？」年輕人很快收拾好心態，跟蘇陌套近乎起來。
蘇陌看了身旁的趙東一眼，隨口說道：「蘇陌。」
在接下來的一番交談中，對於陳參商，蘇陌不由高看了一分。天文地理，世家豪門，江湖秘辛，這些陳參商是侃侃而談。對於即將到達的目的地金陵城，更是知曉的一清二楚，比如金陵城最紅的頭牌姑娘是金陵樓的李青衣，喝酒要去逍遙林且得點逍遙醉，甚至小到這個時節菜市豬肉的價格，大到各大世家家主以及主要成員喜好都略知一二，其中就包括，蘇陌即將去的趙家。
有了這麼一個人，一路上蘇陌倒是不孤單。
他就坐在那裡靜靜聽著，時不時附和一下，一晚上的航程，蘇陌腦海中漸漸勾勒出一個金陵城的模樣。
清晨的時候，這艘滿載著旅人的渡船終於抵達了金陵。
龍蟠虎踞金陵府，古來六代豪華盛。
簡單的一句詩，足以說明金陵的底蘊。
一番依依惜別後，陳參商帶著相見恨晚的心情消失在茫茫人海，他這樣的人，在上千萬人口的金陵城中，就像是一粒沒人在意的微小灰塵，想要出人頭地何其的難，蘇陌望著那道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格外瘦弱的身影，心中突然生出感慨。
蘇陌轉頭看了趙東一眼，忽然開口道：「趙老離開趙家也有一兩日時間了吧。」
趙東不知道蘇陌為什麼會這麼問，點了點頭開口道：「有什麼問題嗎？」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蘇陌開口道。
趙東眉頭皺起，開口道：「你到底想說什麼？老爺有私生子這件事情，府里確實有人知道，也正是因為這樣，老爺才會派我秘密出來。我向來小心，一路上我敢保證絕對沒有人跟蹤。」
「不需要知道趙老你的行蹤，無論你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情，始終是要回金陵城。如果是我就一定會在回城的必經之路設下埋伏，比如說這裡。」蘇陌平靜道。
話音未落。
嗖！嗖！
只聽兩道破風聲響起，蘇陌伸出右手一抓，兩根短箭落到了他手裡。
看著一個方向，他眼睛微微眯起，反手一揮，這兩根短箭原路射了回去，直接刺穿了遠處兩個正準備撤離的男子咽喉。
「呃——」
這兩個偷襲的男子捂住咽喉，直接倒了下去。
「啊。」
見到有人死去，碼頭頓時響起一片尖叫聲，不少人都慌亂地跑了起來。
聽到身後傳來的響聲，陳參商回頭望去，視線穿過人群看到了蘇陌，與之前在船上完全不一樣的蘇陌。
驚鴻一瞥后，蘇陌的身影便淹沒在人群中。
「快走。」老管家趙東反應很快，當機立斷帶著蘇陌快速離開。
既然對方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有第一波殺手，就會有第二波，對他們而言，只有儘快進城才算真正安全。這就是趙東第一時間做出的判斷。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死人了，碼頭上的人一個個也是有多遠躲多遠，畢竟誰也不想惹麻煩。
僅僅一會兒工夫，慌亂的人群都跑光了，那兩具死屍周圍百米內一個人人影都沒有。
「進城就安全了，他們再大膽也絕不敢在城裡當街胡來。」趙東開口道。
蘇陌看了身旁的老人家一眼，開口道：「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