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三世孽緣

第278章 三世孽緣

言禪衣便小心翼翼的給他整理著有些散亂的鬢角,她不太會為別人梳頭,只能摸索著來。她梳了許久,雙眸都只敢盯著那一束鬢角,不敢去多看一眼閉著雙眸的蘇若水。

「明日下葬,就葬在他的茶莊里吧。」言禪衣退出靈堂時,手中還攥著那隻再普通不過的竹簪。

言禪衣跪了太久,原本就還虛弱著,此刻的她更是疲憊不堪。她交待完這一句,轉臉便又昏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時,她的床榻邊坐著的,是風華。

「春巧呢?」言禪衣撫了撫額,掙扎著坐了起來。

「蘇若水今日下葬,她過去那邊了。」風華體貼的替她塞了個枕頭在後面,讓她坐的能更舒適些。

言禪衣怔了怔,沒有再說什麼。

「小姐若是真的登基了……以後是不是就要做孤家寡人了?」風華隱隱有些哽咽,想起言禪衣和風允宸之間的感情,因為見證過,所以才會有這般感同身受的惆悵。

「不會的。」言禪衣笑的惆悵,但還是笑著,她伸手揉了揉風華的頭髮道,「我早就想好了,培養幾個能堪大任的忠臣出來,就禪位給我的小侄子。」

「自安小少爺?」風華一怔,有些懵的說道,「可他……好像才剛剛一歲……」

「嗯,所以我可能要做個三五年的女皇吧。」言禪衣惆悵的點就在這裡,三五年,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未有塵他,能不能等?

風華怔楞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若風允宸不是皇帝,嫁入言禪衣的後宮也未嘗不可。可偏偏,兩人都是帝皇,這樣的姻緣,要如何繼續下去?

「郡主,」一個小宮女在門外低聲道,「國師大人有請。」

言禪衣怔了怔,這會兒想起了這國師來。他上輩子是蘇若水的師父,好像也是因為他,蘇若水才想起了上輩子的事情,他到底是個什麼角色,她入宮后便想去拜會了。

沒想到她還沒去找他,他倒是主動找來了。

「讓他來見我。」言禪衣有些惱怒,她明日就要登基了,還不能擺擺譜了?

「國師大人說了,郡主想知道的事情,只有在玄清宮才能與您解釋清楚。」門外的宮女戰戰兢兢。

言禪衣微蹙了眉,但還是從床榻上起了身。

「小姐,我陪你去吧。」風華一邊幫言禪衣更著衣,一邊小聲的提議道。

「不必了,他傷不了我。」言禪衣搖了搖頭,三生三世的事,她並不想太多的人知道。

言禪衣換好了衣裳,便跟著門口的宮女朝著玄清宮走去。

玄清宮就在皇宮的前庭處,雖是顯眼的狠,但其實除了玄清散人帶著的弟子外,也只有先皇和蘇若水進去過了。

原本這玄清宮還是護國寺的時候,還有一扇大門是朝著宮外開放的,可成了這玄清宮后,那一扇大門便被拆卸了,直接封成了一堵牆。

若有人去求見,玄清散人總歸是拒絕的。他總是聲稱閉關,但其實,他一直幻化作其他的形態,在這世間四處遊走著。

當初先皇很是看重玄清散人,玄清宮的修葺也是照著皇宮的規格來的,地上鋪設的磚塊,都是用的純金的,站在上面還能反射出飄渺的人影來。

宮女只將她送到了玄清宮的門口,便有小道士出來,將她迎了進去。

「師父就在裡面等你。」小道士甩了甩拂塵,遙遙指了指台階上的塔樓,一副只送到這裡的模樣。

言禪衣也不多言,微微提起了裙擺,便朝著台階上走去。剛剛走到門口,門便像是有感應一般,自己打開了去。

言禪衣愣了愣,腳下的步子卻沒有停,直直的朝著裡面走去。只是身後的門一關上,門裡原本的黯淡瞬間變成了一片光明。

不只是光明,室內的地板上全是雲層,彷彿是置身於仙境一般。明明從外面看起來,只是一座小小的塔樓,可這會兒站在了內里,卻覺得這間屋子裡沒有邊際,腳下是雲層,頭頂也依舊是雲層。

唯有屋子的中間放置著一把金色的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老頭,正端著葫蘆喝著酒,酒香四溢都飄到了言禪衣的鼻腔里來。

言禪衣望著那老頭,冷笑了一聲道,「玄清散人叫本郡主來,就是來看你裝神弄鬼的?」

老頭聽見聲音,這才看向了言禪衣。聽到她的語帶諷刺,也不氣惱,而是笑著道,「本座從不裝神弄鬼,只是想讓你看清楚,前因後果。」

「前因後果你不是已經塞去了我的夢裡嗎?還有何可看的?」言禪衣嗤之以鼻,她潛意識裡不喜歡他,覺得若不是他的出現,蘇若水這一世或許根本不會對自己有了執念。

「那只是,你的三世情緣被剪斷的後果,你不想知道若是沒有風允宸,你的三世情緣是什麼樣子的?」玄清散人又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口酒,面露哀戚。

「不,你是蘇若水的人,你擅於製造幻象,你說的,我不會信。」言禪衣下意識的抗拒,玄清散人說出若是沒有風允宸時,她的心臟便抽抽的疼。

「呵呵。」玄清散人沒說話,只冷笑了一聲,一道掌風便朝著言禪衣撲面而來。

言禪衣下意識的躲閃,卻是直接從地板的雲層上落了下去。翻滾間,她又落回了她還喚著蘇若水「水哥哥」的那個破敗的院落里。

只是她過的比上一次看見時還要窮困潦倒,王嬤嬤已經不在了,她靠著賣自製糕點,賣綉品而艱難的活著。因著面容的美好,她出門總是罩著面紗,儘管這樣,還是總有登徒浪子在大街上對她輕薄調戲。

言禪衣愣了愣,覺得有些不對,但很快又明白過來,這是沒有風允宸的干預,她和蘇若水原本該走的軌跡。所以她在蘇若水從軍后,無人照拂,自然過的就窮困又窘迫。

言禪衣看著幻境里的自己,每晚睡覺時都緊緊的攥著枕頭下的剪刀,一些輕微的聲音,便會讓她從床榻上翻身坐起。她就這樣日復一日的熬著,好不容易,熬到了蘇若水勝仗歸來。

她被蘇若水接近了將軍府里,卻是在蘇若水大婚之後。他為了前程,娶了丞相的嫡女,而她,成了他的寵妾。起初他對她疼寵又溺愛,似是為了彌補這幾年不能陪在她身邊一般,她要什麼,他都願意給。

但時間久了,他的正房娘子便容不下她了,算計,陷害,最終依舊是一碗青樓秘葯,想將她送上死路。他也正如正房娘子設計的那般,懷疑她,唾棄她,欺辱她。

最後她哀莫大於心死,收拾了細軟準備出府去常伴青燈古佛,可他卻聽信了正房娘子的,以為她要和姦夫私奔。她坐著馬車出了城,他在後面架著馬兒追。

她以為他終是對自己有著感情的,這才會這般急切的追了過來。她叫車夫停了馬車,可才撩開車簾,卻換來他的穿心一劍。

言禪衣看著這一切,脊背發涼,緊攥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那穿心一劍刺出時,她下意識的想要推開那個就要中劍的人,可腳下一動,場景卻是迅速變幻著。

她回到了現在所在的這一世,可又好像不是這一世。

她沒有年幼時的行屍走肉般的十三年,而是自幼就聰穎,被皇帝和宮中幾位皇子都疼寵著。只是她依然有著天命貴女的命格,被街頭巷尾的傳著傳著,就成了她是天鳳,是註定要做皇后的人。

而蘇若水,依舊是少年成名清心寡欲的蘇夫子,兩人原本就有著遠親的關係,在國子監中也時常見面。兩人雖有了淺淺的情愫,但都恪守禮儀,沒有過半分逾越。

只是蘇若水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人,他不懂過剛易折,耿直的讓人心生忌憚。一場宮宴中,想陷害他的人將他灌了葯,送入了後宮寵妃的殿中。

正巧被她撞破,她從小跟隨將軍父親習武,輕而易舉就將他從那殿中救了出來,可卻又在陰差陽錯之下,被人撞見了蘇若水被藥性控制,在肆無忌憚的輕薄著她。

兩人百口莫辯,皇上鐵青著臉,一個是寵臣,一個是早就相看好了的兒媳婦,最終只能閉著眼睛為兩人指了婚。

婚後的兩人有過短暫的甜蜜,但皇上因著她命格的流言,而不再重用蘇若水,甚至除去了他國子監夫子的官職。他滿腔熱忱最終只能閑賦在家,終日沉迷於酒色。

日子久了,兩人都心生怨懟,成了一對怨侶。他怪她,是她讓自己被皇上忌憚,才會失了前程。她亦怪他,他不思進取反而甩鍋給女人。從一開始的冷戰,到爭吵,再到最後的拳打腳踢。

言禪衣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一直看到蘇若水醉酒失手,將她活生生掐死在了廂房裡。

她沒有動,就靜靜的看著那個癲狂的蘇若水,他看著手中人兒的脖子都快被自己掐斷了去,卻沒有一絲的後悔,滿眸都是興奮和解脫。

言禪衣很想知道,酒醒后的蘇若水,會不會抱著她的屍身痛哭?就像上一場幻境里,他刺出那穿心一劍后,滿臉的痛苦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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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洗禪衣未有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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