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全計
宋遇瞅了一眼錦衣夜行的江暮行,再對比自己風塵僕僕的侍衛打扮。
他緩緩放下書中的茶杯,眼裡流露出羨慕的神情:「會武功真的是好啊……尤其是這種武功還不錯了……既可以耍個帥又可以不用搞出那麼多幺蛾子來忙裡忙外的……嘖。」
江暮行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隨意在謝晚棠身側坐下:「若想學,倒也可以教你。」
「不了不了,現在哪裡有那個時間學啊,」宋遇連連擺了擺手,渾身都寫著拒絕,「要是之前你說教那還好,這都這個時間了……宋岸周知衡兩隻狼虎視眈眈的,現在哪裡有空學這些啊。」
「他們也算得狼?」江暮行嗤笑一聲,語氣有幾分頗為不贊同,「跳樑小丑罷了。」
面對原本大反派的江暮行如此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宋遇思及原書中周知衡跟宋岸的確打不過江暮行,話到嘴邊頓了頓,伸手舉起茶盞:「好好好,你厲害你說了算,老大什麼時候處理他們?」
江暮行瞥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撐著自己的臉頰在一旁看著自己的謝晚棠。
青年伸手揉了一把謝晚棠的腦袋,語氣便溫和了下來:「今日的事情我都聽暗衛說了,你別擔心,暗衛都在暗處藏著,若是一旦出了什麼事情,他們便能頃刻間將這些嘍啰拿下,不成威脅。」
聞見江暮行將外頭的一群人形容成嘍啰,宋遇默不作聲的放下茶杯。
「你妹妹的所在地我已經查了出來,我的人也已經混了進去,隨時隨地都能將人給救出來,不必再怕周知衡拿此事威脅於你,以及……還有另外一件事,」江暮行頓了頓,「只怕對你們並不是好消息。」
宋遇跟謝晚棠對視一眼,不由得同時微微心中一驚,又同時看向了江暮行。
青年待她們二人相視后才淡聲道:「那個芸娘,有些問題,」話一出口,江暮行果然見面前二人的神情同時泛出幾分緊張之色,他頓了頓,「……她可能,並非你們口中的異術之人。」
「我的人十分清楚明了的聽到了二人的對話,芸娘是周太子安排出現的。」
「至於晚晚聽見的那個老嬤嬤,亦是宋岸安排的——他們只是篤定,這個世界並無你們那些異世之人,所以你們一旦聽見跟你們世界有關的詞語,你們必然會深信不疑。」
隨著江暮行訴說的真相,屋子裡頭好半晌都沒有人說話。
宋遇臉上的神情有幾分沉重,看向謝晚棠時,見姑娘的面容上亦是一片沉重之色,不由得輕輕地嘆了口氣,不死心:「……可是我之前查過的,宮中的確是有個妃子極受寵愛,後來又被……」
「先帝曾經瞧上了一個波斯女子,然大臣們皆不同意先帝納一個逃竄至中原的波斯女子為妃,先帝迫於群臣壓力,便安排了……祭天時天降異象的戲碼,只不過那姑娘口中並無念叨那些詞語罷了。」
先帝寵愛那波斯女子,群臣不同意,先帝便安排了那一齣戲碼,以「此女子是上天送來」為由,堵住了悠悠眾口,然寵愛不過一段時間,那波斯女子因為不服宮中妃嬪等級制度,以下犯上,而先帝也逐漸對其失去興緻,便以其打入了冷宮,而她在冷宮之中住了一段時間后便再度消失在冷宮之中。
「那女子,不過是厭倦了宮內鬥爭,買通了人跑了而已,畢竟不過是個冷宮的妃子。」
江暮行看向神情有幾分頹廢的二人,語氣微頓:「……周知衡身側應當的確有異術之人,但卻不是那芸娘,芸娘不過是個做出來的引子,用來誆騙你們二人離心離德,挾制你們二人的關係罷了。」
「……我的確覺得除非確有其事,否則怎麼會有人知曉……我們的用語。」
謝晚棠看了一眼神情頹廢的宋遇,語氣便有幾分愧疚:「是我……沒有查清楚,抱歉阿遇。」
「不是你的問題,但凡我聽見了那些詞語,我肯定也絲毫不會懷疑的,」宋遇伸手拍了拍謝晚棠的肩膀,苦笑了一聲,「虧我們倆還認真的討論了一下先輩的穿越經歷,害……我還去認真的跟那個芸娘討論,我也試探了一些,她說她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她說的我都信了,你看,小丑竟是我們自己。」
宋遇頓了頓,語氣便有幾分迷茫:「那我們……回不去了么?」
見二人情緒低落,江暮行有些不忍的伸手覆在謝晚棠手背上,眸底情緒翻滾,好半晌才低聲道:「也未必……既然他們能夠知曉你們世界的用詞,那必然……那個異術之人說不準有什麼辦法。」
提及那個所謂的異術之人,宋遇微怔,旋即跟謝晚棠對視一眼:「小七?!」
「小七真名應該不叫做小七……」謝晚棠沉思道,「只是不知曉她到底是受制於周知衡,還是效忠周知衡,忠心耿耿的那種……我們抓不到她的底細,此事的確不大好收拾,她如今如何了?」
視線落在宋遇身上,謝晚棠便有幾分擔心:「你之前說你將她……那周知衡他們是不是知曉了?」
宋遇沉默片刻,緩聲道:「周知衡他們不知曉的,小七傳不出消息的,」他又是沉默片刻緩緩抬起頭同謝晚棠對視,語氣便有幾分苦笑,「……我給她下了葯,她整日昏昏欲睡的,提不起精神。」
「為了防止小七發覺,我讓翠兒去同林淳兒說了些小七的壞話,讓林淳兒將小七推下了水。」
林淳兒又打算舊事重演,原本是打算自己跳下水誣陷給小七的,然而小七卻將計就計自己跳入了水中,宋遇彼時就在暗中看著,看著明明避得開的小七卻在避開的時候頓了頓,順從的落了水。
小七很快便被人救了起來,臉色蒼白,不斷咳水。
就如同當年為他擋下那一劍時一般虛弱而又十分堅強。
「……她落了水,我便吩咐人暗中給她下藥,做出風寒受涼之像,我日日貼身照顧,每每她醒時便見我擔心照料,又只能在我的監督下將葯喝完,又再度陷入沉睡……她哪裡來的機會傳消息呢。」
宋遇自嘲的笑了笑:「我在周知衡他們面前也因為小七受涼而故作擔憂煩悶,沒有人懷疑我,」他看了一眼謝晚棠,神情有幾分恍惚,「你看……棠棠妹紙,我好像也變成了跟他們一樣會做戲的人。」
許是宋遇語氣之中的悲涼太過於嚴重,空中一時之間泛著沉重的氣氛。
江暮行瞧了二人一眼,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碎布包起來的東西丟到了桌上,便響起了清脆的一聲,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這是從軍營後頭的山洞之中挖出來的,倒是十分有意思。」
宋遇伸手將那碎布拿起來,這才發現裡頭沉甸甸的。
他拿在手中墊了墊,將碎布解開后這才發現並非什麼碎布,而是一截來自軟鎧上的衣角,那衣角上綉著偌大的一個「江」字,而裡頭包裹著則是一支短箭,箭柄上刻著一個「謝」字。
宋遇「嘖」了一聲:「他們這是打算把謝江兩家全部都拉下水啊。」
他把玩著手中的箭矢:「喏,私自造兵,又藏匿起來,這可是謀逆大罪,不抄個九族——」
謝晚棠神情沉重的將那箭矢拿過來:「……我阿爹戰功赫赫,為了大宋出生入死,若是被冤了個謀逆之罪,扣上一個不忠不義的名頭……宋岸,周知衡,著實太過分了。」
「你阿爹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只怕過幾日就要到家了,屆時……怕是有一出好戲要上演。」
「我已經將東西全部都換了,所有東西上都翻新綉上了宋岸的岸字,只待他們過來主動跳入這個坑裡了,至於其他的,」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宋遇,意味深長,「七王爺的人……可準備好了?」
「那是,」宋遇面上露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弧,一掃方才的頹廢,「全都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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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在外頭候著,父皇是否要傳證,聽一聽他們是怎麼個說法。」
宋遇坦然拱了拱手,平靜的看了一眼宋岸跟周知衡,語氣帶著幾分冷靜:「這裡頭有九弟的人,還有周太子的人,當然,也有本王的人,想來九弟跟周太子就不會說……全是本王一人之詞了。」
江暮行亦淡聲道:「為周太子跟九王爺打造這些兵刃的人,臣亦將其尋了出來。」
「此刻人也在外頭候著,皇上亦可一同聽聞。」
聞言,周知衡猛然往前走了一步,語氣有幾分失控:「你在痴人說夢!人我早就給——」他話一出口猛然便住了嘴,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惱怒道,「你們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本王來此難道是被你們潑髒水的么?!這就是你們大宋的待客之道?!」
周知衡冷笑著看了二人一眼,伸手拂了衣袖便要轉身道:「本王不欲同你們演這出鬧劇!」
「且慢!事到如今,周太子以為自己還能夠全身而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