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伍月與畢粥粥篇

番外一、伍月與畢粥粥篇

伍月去見周知衡那一日,原本連日艷陽高照的天氣突然放雨。

雨聲淅淅瀝瀝的,落在屋檐上,連同屋檐四角的銅鈴都發出了略有些沉悶的聲音。

伍月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的望向半掩的窗戶,從朦朧細雨之中窺見了宋遇的身影,他似乎從遠處而來,站在那一夜的樹下石桌前,背對著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伍月心頭猛然一驚,赤著腳便奔出了房門:「公——」

她只來得及將房門推開,便在朦朧間依稀見樹下的青年回頭朝著她溫柔一笑:「珍重。」

伍月赤足踩到了冰冷的地面上,深秋臨冬的季節,彷彿凍得有些刺骨。

她獃獃的站在原地,望著空無一人的院落,一時之間有些沒能回過神來:「公子?」

——「我一個人走,有勞……小七姑娘了。」

——「待我走後,晚晚會帶你去見周知衡的,我不會食言,你不必擔心。」

——「好好照顧自己,若是再碰見什麼……喜歡的人,就不要再騙他了。」

伍月伸出自己空落落的手,這才恍恍然想起來,宋遇早就離開了這個時代,且是被她親手給送走的:可是明明在送青年離開之時,她心中又帶著幾分期盼,期盼著宋遇能夠開口同她說些別的。

她心中暗暗想著,只要宋遇開口說些什麼,她就開口挽留。

——然後青年只是溫柔的看著她,同她說珍重。

——然後消失在原地。

白日出門的時候,謝晚棠已經在七王爺府外等候著她。

一如既往穿著水藍色衣裙的姑娘撐著一把素白的油紙傘,傘上幾朵木蘭開的正艷;容色清雅的姑娘披著厚實的狐裘,一張臉頰埋在白色的絨毛之中,正仰著頭,同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說話。

青年站在檐下,穿著暗色的錦衣,長發用白色玉冠梳了起來,微微彎著身子聽著面前的姑娘說話。

二人佇立在朦朦煙雨之間,宛如一幅畫卷般賞心悅目,伍月卻微微忍不住蹙起了眉頭,有幾分不適的低下了頭,提著裙子朝著二人走去,便越發的能夠聽清楚二人在說些什麼。

江暮行的視線極其溫柔,落在她的身上時便轉化為漠然:「我的人都留在這裡,你——」

秀氣的姑娘蹙著眉頭,很認真的打斷了江暮行的話語:「我知曉了,還有阿爹派給我的人呢,再說了,她不會武功的,奈何不了我,也不會對我做什麼的,你今日不是還要去軍營么,莫要耽擱了。」

「我阿爹都說了,你這幾日日日都去的有些遲,他都快要笑話我了。」

隨意安撫了江暮行后,謝晚棠撐著傘上了馬車,留下身後笑的無奈而又溫柔的青年。

馬車內是一貫疏影橫斜布置的風格,配著軟和的坐墊跟一些熱氣騰騰的果子糕點,上了馬車的謝晚棠瞧了她一眼,便將一旁疊的整齊的斗披開,披在了她身上:「今日這樣冷,怎麼不多穿一些。」

聞著姑娘的嘀嘀咕咕,又思及方才上馬車時疏影橫斜一改往日的關切,皆是一臉戒備之色。

伍月微微垂下眼眸,低聲道:「等見過太子之後,你們要……你們打算如何處置我?」

「此話怎講?」

謝晚棠瞧了她一眼,笑的有幾分漫不經心:「粥粥走之前說過的,我們不會為難你,見過周知衡后,你是走是留,全由你自己做決定,天地之大,四海為家,可……他應當是希望你留下來的。」

「近來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你也該是知曉的,世間如今已無七王爺宋遇了。」

將暖和的暖手爐塞到了伍月的手中,謝晚棠道:「江暮行同周齊做了場戲,只說宋遇因為周太子的人刺殺而跌入懸崖,屍骨無存,如今七王府只剩下周齊主事,粥粥走時交代過,你大可留下。」

「他為何要這般關心我……」伍月低著頭,語氣有幾分遲疑,「他明明跟林姑娘……」

聽出伍月語氣之中的欲言又止,謝晚棠驚訝道:「他同林淳兒?……你為何會這般想,粥粥同林淳兒絕無半點情誼,他甚是討厭林淳兒,畢竟你也是見過林淳兒那個性子的……你說粥粥喜歡,我不信。」

伍月思及她在裝昏迷時,宋遇在她床前同林淳兒說的話,便咬著唇沒有說話。

「你也不必過於擔心林淳兒……她如今受了這樣大的打擊,又有周齊看著,不會為難你的。」

九王爺宋岸與周太子合謀謀反,褫奪王爺之位,幽禁太廟,七王爺宋遇遇刺,屍骨無存。

聽到這兩個消息的林淳兒幾乎算的上是當場瘋魔,披頭散髮的便奔去了鎮國公府中,敲門辱罵謝晚棠是個掃把星,狐狸精,累及她的遇哥哥跟岸哥哥……諸如此類的不堪字眼。

恰好下朝的謝將軍聞見一個姑娘在自家門口對著自己女兒破口大罵,便想起了前兩天周太子派人將自己女兒軟禁在自家府邸之中,不由得怒從心來,便在府門口呵斥了林淳兒。

謝將軍本就是軍人,沉下臉來便神情兇惡,身上帶著軍人的鐵血狠辣。

林淳兒被謝將軍給唬的不清,回去之後便病了起來,病好之後人也變得……渾渾噩噩起來。

思及原女主如今的下場,謝晚棠忍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她如今也是可憐之人,留在府中也是因為她沒什麼去處,你不必介懷她,粥粥於她之間,並無任何情誼,這一點我是可以同你保證的。」

伍月聞言,彎唇笑的有幾分無可奈何。

——同她保證,同她保證些什麼呢。

******

畢粥粥醒過來的時候,把他身邊的人給唬了一跳,手中剛剛削好的蘋果「撲通」一聲落在了地上。

醫生火急火燎的趕過來時,畢粥粥一直在咳嗽,不忘記問他:「大夫,我怎麼了?」

被他稱之為「大夫」的醫生手抖了兩下,狐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報告,隨後十分鎮定的伸出兩根手指頭在畢粥粥面前晃了晃:「看我,這是幾?一加一等於幾?現在是几几年你還記得么?」

上一秒還身處古代的畢粥粥張口頓了頓,咳嗽一聲:「不是,醫生,我怎麼了?」

醫生也無法斷定畢粥粥究竟是怎麼了——

他在地鐵上突然就昏了過去,之後在醫院呈植物人躺了幾乎大半年,這期間所有的肝臟功能都十分健康,除卻昏迷不醒,並無別的異樣,但是這半年來也一直沒有要蘇醒的跡象。

然後他莫名其妙的就醒了。

畢粥粥當然不可能跟醫生解釋自己去古代玩了一圈,也只是裝傻充愣的混過去了醫生的問題。

出院之後,畢粥粥先點了可樂漢堡雙人份的,隨後就打車去了謝晚棠所說的地點。

之前跟謝晚棠交談的時候,畢粥粥知道謝晚棠的大學在哪裡,路過的時候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試圖在這裡尋找出關於謝晚棠的生活跡象,來確定這並不是自己的一場夢。

大學處處充滿著生機勃勃的跡象,暖陽照落在身上,四周都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畢粥粥站在大學門口,用力的吸了兩口空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

手掌同腦袋相碰的時候,一陣灼燒感從掌心之中燙了起來,嚇得畢粥粥連忙張開手,卻發現自己原本完好的掌心之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小紅點——一個不規則的圓形,像是一滴淚。

——我叫……伍月。

「伍月……」畢粥粥喃喃出口,心頭便掠起一陣難以言說的痛楚。

他閉了閉眼睛,苦笑著搖搖頭:「嗨呀……就是一場夢而已,想那麼多幹什麼。」

——他從古時回到現在,唯恐那大半年的時光是自己的一場夢,便處處尋找不是夢的跡象。

——可是如今尋到了那片蹤跡,他卻又在安撫自己那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畢粥粥嘆了口氣,一邊往大學裡頭走,一邊拆開漢堡的包裝袋,剛剛咬了一口便感受到自己褲子口袋裡頭的手機開始震動,他連忙伸手將手機掏了出來:「喂你好——」

「喂?」電話那頭的女孩子活力十足,「是畢粥粥同學么?我是晚晚的朋友,我下課了,你在哪兒?」

「你說你有晚晚的消息,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我可就是個窮學生,沒有錢可以給你騙啊。」

「唉,你該不會是綁匪吧?晚晚不值錢的,論斤賣都賣不出去的,你就別想了。」

那邊的姑娘絮絮叨叨的報了個地址,畢粥粥咬著漢堡含糊不清的跟她說話:「我沒有騙你,要不是晚晚跟我說,那我肯定也不知道你這號人是不是——哦哦哦,我看見了,亭子邊有個穿白衣服——」

「跟你說了不是亭子邊,是入口這裡。」

冷不防電話裡面的聲音透過屏幕,清晰的落在了自己背後,與此同時,有人拍了拍畢粥粥的肩膀。

被嚇了一跳的畢粥粥手忙腳亂的掛了電話,轉身便去:「你好,我是——」

他的話語卡在了喉中,只是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姑娘。

褪去素凈繁瑣的裝扮,面前的姑娘生的張揚而又明朗,一頭短髮格外清爽。

她笑的很是甜美,連同右眼角下那顆小黑痣都無比生動:「嗨,你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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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對反派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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