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確定
百里凰還沒有動作的時候,呂明小跑幾步到了百里凰的面前,一把將百里凰抱住,她抱得很緊,就像是害怕失去百里凰,也像很久沒有擁有這個懷抱了。
「怎麼了?」百里凰小心的問。
那女孩有一雙杏仁眼,雙眼皮很是有神。
「姐姐,你一定不能忘記我。」
百里凰覺得呂明這話說的很奇怪,但她還是點了點頭,並說道:「我不會忘記你的。」
百里凰的前襟有些濕透,呂明已經背轉身去進了大殿。
大殿一如既往莊嚴沉默,呂明進去以後久久沒有傳出動靜,百里凰被要求進去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呂明。
荊科坐著,他用手示意百里凰也坐著,百里凰的目光四下搜尋呂明的所在,未果。
「她人呢?」百里凰先是有些疑惑。
荊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自顧自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
百里凰急了,幾步跑到荊科面前,站在他面前問焦急的問:「她人呢!」
荊科的目光依舊只是盯著杯子里的水,水被喝完了,只剩下一個空空的杯子,杯子里好像什麼也沒有。他的目光如此沉寂。
他的杯子和手在半空頓住,他整個人像卡住了一樣。
「人呢?」百里凰已經有了不少猜測,她看荊科的反應,更是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已經不大敢知道答案了。她語氣有些頹喪。
「人沒了。」荊科只是這樣說。
荊科的手終於從半空里落下,他的面容少見的隱忍。
百里凰安靜等著荊科的下文。
「啟幽閣新主上位,總要拿什麼人開刃的。」
百里凰震驚了,「你什麼意思?開什麼刃?又關呂明什麼事情!」
「你是如今的閣主,她是如今的閣女,你們是對手,這是註定了的,殺了她,可以給你立威。」
「荊科!那可是你的侄女!也是啟幽的……」
「啟幽……」荊科呢喃,「就是因為啟幽,她是啟幽留下的人,愈發不能和你共事了。」
「可我……我也是啟幽任命的呀!」
荊科很冷靜的看著她:「啟幽的決定,明顯也是沒想過要留住你們兩個。」
「什麼意思?」百里凰的聲調已經有著說不出的怪異了。
「什麼意思,」荊科重複道了一遍,之後說道,「你不會不明白的,我的意思,就是啟幽的意思,啟幽的意思,你到現在還沒有領會嗎?」
百里凰往後退了兩步,整個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荊科沒有催促百里凰,也沒說什麼話,留著足夠的時間給百里凰慢慢想透。
過了一會兒,百里凰的眼珠子轉動了好多圈,最終落在了荊科的身上,荊科知道,百里凰已經想出來一個答案了。
或者說,已經能夠適應了。
「他把啟幽閣交給我,頂多也只是想讓我給呂明做祭,不該是她為我去死。」
「難道你甘願為她去死啊?」他冷靜的眉眼看著百里凰,問出這樣的一句話。
百里凰不知道答案。「我本來就是啟幽撿回來的,丟了命,也只是他把我還回去了。」
「你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成為呂明的墊腳石,我卻不能」
百里凰不大明白荊科的意思。
荊科慢慢的走近百里凰說:「我替你殺了呂明,也是為你的將來鋪路了,今後,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
百里凰不認同這句話,並問:「你覺得自己對得起啟幽嗎?」
荊科目光很冷的看著她:「你以為不啥呂明,就是對得起啟幽?」
荊科慢慢逼近。
百里凰忍不住往後退,「就算你殺了呂明,給我鋪平了路……我我……我也不會領你的情……」
荊科眉眼一眯,淡淡的說了一句:「不論你怎麼想,如今你我已是一條船的螞蚱。」
「初五,」他補充說,「聚家吃飯,得來。」
百里凰還沒應答,他就已經走了。
「冥主大人……」百里凰慢吞吞的說道,「難道這就是你的職業抱負嗎?還是說,我有什麼值得您敬仰的地方,竟讓您連親侄女!也下得來手!!」她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本來已經要離開的男人停下了腳步,「你以為,呂明一點都沒有意識到我的計劃嗎?這也是她的選擇罷了。」
百里凰有些站不穩。
適時,宮殿外一個負責守門的侍衛進來,在百里凰身邊站定,小聲說道:「方才在門口,閣女殿下去抱您的時候,袖子里其實一直藏著一把匕首,但……她沒有掏出來。」
百里凰的目光咻的一下看向那侍衛,「你說什麼?」
那侍衛卻低下頭,腳步慢慢往後退,目光也盯著腳下,他出了殿宇,但百里凰的目光沒有離開過這座宮殿。
她目光轉荊科離開的方向。她無法適應。
她腳步婆娑的往外走,一路跌跌撞撞,終於回到了啟幽閣,熟悉與陌生感同時來襲,她無法忍受失去呂明的痛苦……
呂明……難怪她進去的時候要抱一抱她,原來是以後再沒有機會了……
難怪當時呂明在屋裡不願意出去,原來是不想面對如此殘酷的抉擇……
呂明……
這個人要永遠消失了嗎?那啟幽閣以後……不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還有什麼意思。
想必呂明也是同她想的一樣。
啟幽閣只剩下百里凰一個人,百里凰做什麼事情都心不在焉的,一些從三界雇來的人都被她遣散了。
百里凰說,這裡早已沒有了鮮活,還平白困住那麼多人做什麼。
照理說,百里凰把啟幽閣弄出這樣一件大事,荊科那邊不可能沒有消息。
所以說……荊科默許了百里凰的舉動。
或者說,荊科不在意百里凰弄出的這些小動靜,他不關心。
一個輝煌的月夜,荊科終於下達了他的指令……
是的,荊科成功讓啟幽閣成為冥主的附屬物了。
冥主說,啟幽閣的事情就是冥界的事情,閣主殿下的事情他們義不容辭。
可百里凰這個閣主不是形同虛設嗎?她有實權嗎?她有自己辦事的權利嗎?
「你有什麼命令?」百里凰用了「命令」兩個字,足矣見其中的敵意。
百里凰的臉色是那麼冰冷,冷到是荊科從未在百里凰臉上看見過的樣子。
荊科站在啟幽閣門口,是百里凰給他開的門,他們兩個一個在內、一個在外的站著。
「你找我做什麼?」百里凰很冷淡的問。
荊科說:「沒事情就可以來找你嗎?這是誰定下的規矩?還有,誰允許你這麼說話的?」
要是從前,百里凰是無論如何也要和荊科爭論個不死不休來的。
可是現在,身處這清冷的已經不復昨日的啟幽閣,她實在無法對他的話升起一絲激動。
她的樣子像是一個八旬老朽,她目光裡面沒有一絲絲波瀾的問:「直接說事情吧,你想做什麼?」
荊科看到百里凰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很生氣,「你一定要這樣嗎?夠了沒有?我是為你你知道嗎?若不是為了你,我為什麼要如此?」
百里凰沒有激動的情緒,可是本能的、聽到了荊科的這話,她眼眶紅的不成樣子,下巴兩側的肌肉不斷的躍動著。
她幾乎已經抑制不住要哭出來了。
荊科看到百里凰終於有了表情的臉,他不知道心裡有多高興。但他沒有表露出來,他說:「既然你還會為了他們傷心,想來你也不願意……他們的責任會在死後被你踐踏。」
荊科這話徹底激怒了百里凰,只見百里凰猛然間抬起了頭,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了。
「你竟然會為了自己的私心,說出這樣子的話?」
「無論你怎麼想,我都不會後悔我幫了你。」
百里凰實在無法忍受荊科這樣「為你好、為你好」的樣子,百里凰的眼淚已經說不出是因為難受還是因為委屈了。
她抹著眼淚說:「呂明要是還在,他看見你這樣,會心寒嗎?」
荊科搖了搖頭說:「她心寒不心寒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她如何的結局也是她自己選的。」
百里凰淚水就像是決堤的河流,泛濫著、洶湧著。
「你現在是閣主了,這裡,也不會有威脅你地位的閣女存在,你不開心嗎?」
荊科這句話倒像是很認真,而且百里凰忽然間發現,荊科似乎從始至終沒有因為呂明的死傷心過。
百里凰的淚水止住了,她有些悲哀又有些好奇的問:「難道你是不會難過的嗎?還是因為你一點也不在乎呂明?她可是你親侄女……」
「那又怎麼樣?」幾乎是想也沒想,荊科直接說出來這樣一句話……可見……他說的這句話,是出自本能的。
本能……想到這個詞,百里凰更加討厭荊科。
百里凰最近愈發覺得,她真的從來沒有認識過荊科……
她真的看清過他么?
並沒有,她並不確定,她甚至懷疑……荊科是不是很早就預謀著呂明的死……還有啟幽是怎麼死的?百里凰感覺到,她成為啟幽閣閣主之後,荊科會更容易掌管啟幽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