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麵皮之下(二)
不是毫無準備,那麼,就是有意為之。
思及此,肖弱餌的眸光凝了凝。
與此同時,月昭估的視線狀似不經意地落在肖弱餌身上。
肖弱餌的脊背一僵。
這還不夠,月昭估慢慢走近肖弱餌,朝她輕輕一笑。
儘管肖弱餌低著頭,但她還是察覺到了。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嗎?
肖弱餌心裡有些排斥。可是……止不住的,心頭怦怦亂跳的,還有大腦里卡殼的,以及臉龐耳垂髮熱的那些……究竟是什麼奇怪的感受?
肖弱餌懵了。
明明她很討厭月昭估的作風才是啊!
「為什麼停了?」肖弱餌用那種幾乎要忘掉了自己是誰,才能使用的語氣,對月昭估嬌滴滴的發問。
「咦!」月昭估尚沒什麼表示,一旁的葉輕一已經承受不了了,「肖弱餌,你怎麼也不正常了?」
葉輕一聽到肖弱餌原本清澈空靈的聲音變成了嗲嗲的,葉輕一瞬間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葉輕一。」月昭估安撫葉輕一道,「沒事。」
「嘖。」黑暗中,某人嗤笑了聲,「還要裝到什麼時候!是時候了!阿姐!」
聽到這個聲音,葉輕一嚇了一跳。
「葉輕一,你去看看曲向完。」月昭估對葉輕一命令道。
葉輕一囁嚅著嘴唇,卻無法說出反駁的話來。葉輕一隱約有些不安,總覺得她走後,主上會出什麼事。
「是。」葉輕一最終還是應了,她甚至沒有膽量回頭多看一眼。她擔心主上,卻更加不敢忤逆主上。
月昭估淡淡的朝暗處看了一眼,意味不明。
百年伽許久未喊她阿姐了。就連這次見面,她也未曾喚過她一聲。月昭估有些哀傷。
百年伽這聲阿姐,卻不是葉瑤憐那聲阿妹。若百年伽用了葉瑤憐的聲音喚葉輕一一聲阿妹,沒準葉輕一會喜極而泣吧?葉輕一沒有聽出她哥哥的聲音,足以說明,百年伽許久沒有和葉輕一面對面說過話了。
葉輕一,可曾想過她的哥哥?
畢竟,葉輕一是孤兒。
葉瑤憐卻不是,因為,葉瑤憐是百年伽啊。
肖弱餌低下頭,她的視線範圍內,地表隱約有鬼祟冒出。
肖弱餌笑了笑。
百年伽在暗處冷哼了聲:「阿姐,你再不動手,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聽你這麼說,你就不能代我執行一下嗎?」月昭估遲遲不動手,對著暗處隨口一說。
哪知暗處的百年伽還真就拋出了一柄長劍。劍尖猛地扎入肖弱餌所看的地方。
肖弱餌,她剛剛是在召喚鬼祟。
若月昭估沒有琢磨錯,那肖弱餌應該是修習了巫族禁術。
逆天而行,終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月昭估心頭感嘆,她看著肖弱餌悲憫的說:「你為什麼想殺我?」
「原因?」肖弱餌看著月昭估似笑非笑。
月昭估眯了眯眼,「不說么?」
就在氣氛緊繃到一觸即發的時候,肖弱餌麋鹿一樣水靈的眼睛轉動起來,望向暗處的一角,靜靜的,凝視著,仿若絲毫沒有覺得氣氛不對。
百年伽被那雙精靈一樣剔透的眼睛看得失了魂,渾身不自在。百年伽蹙眉。
月昭估默默將洞內的燈火減弱了亮度。
一點一點,室內越發昏暗。忽然——
肖弱餌那雙眼睛變成了迷夢的水藍色,帶著蠱惑人的氣息,不解的朝月昭估看了一眼。
之後,那張孩童的臉側,耳朵竟伸長了,耳尖幾乎有半個腦袋那麼長。而肖弱餌的頭髮,也變成了閃著夜光的紫紅色……她的眼睛,更像是琉璃球。
「翅膀!她有翅膀!」百年伽敏銳的捕捉到肖弱餌背脊骨上冒出的一點點透明光暈,意識到那是什麼后,百年伽飛速撲向月昭估,將月昭估用力拽離原地。
巫族中人,長出翅膀即意味著,即使沒有修鍊巫術,也擁有本體的戰鬥能力。翅膀是在巫族人成年那日才長出來的。大體來說,長出翅膀並不可怕,即使擁有戰力,那也是無法同凌駕於巫族眾人之上的一血女巫相提並論的。然而……
透明的翅膀,那就不一樣了。
自透明的翅膀展開的那日起,即可脫離巫族,自立為王。這是身為巫族人,受到的祖上的饋贈。
「難怪你敢害我,原來是翅膀淡化了。」月昭估笑,「你以為你有這個本事?即使按照規矩,你確定可以打敗我,替代我,但你無法擺脫的還有一點,你的血脈。」
肖弱餌的眉頭緊皺在一起,她最不甘心的就是血脈!最恨的也是血脈!
憑什麼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尊貴的血統,而他們這些人生在底層,永遠都掛著雜血的名號!
肖弱餌的目光有幾分凄厲,墨黑的眉毛又密又細,通體散發的微弱光芒下,那雙蹙在一起的眉,仿若有了生命,控訴著不滿。
可是,月昭估只是淡淡的看著。
「你是否忘了,不論你透明翅膀是否修成,修鍊巫族禁術都是死罪,光這一條,你被巫族追殺的命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月昭估試圖掰正肖弱餌的認知,畢竟巫族所剩的人不多了,要斬殺,她還是很捨不得的。畢竟,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家人。
肖弱餌輕輕的笑了,「你是以為,我會怕嗎?」
肖弱餌的眸光里含著淚水:「我最不怕的人就是你了。」
肖弱餌的話,多了幾分含沙射影,這讓百年伽越感到摸不著頭腦。
在百年伽看來,這倆女人磕嘮的時間已經夠長了,為什麼遲遲沒有殺氣展露?他這預熱都白準備了。
百年伽心下嘆了口氣。
月昭估不知怎麼的,就是突然往百年伽那邊看了一眼,卻捕捉到他那抹哀怨的神思。
月昭估覺得好笑:「當年你在我的秘境養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特別是百舸王宮的事情。」
肖弱餌的眼睛瞪大了,身軀一震,她不可思議的看向月昭估。月昭估卻並沒有理她。
百年伽撇了撇嘴,「百舸王室什麼事情?關我什麼事?除卻百舸一世的事情,其他人的事情與我也不相干。」
聽百年伽提到獨孤極,月昭估心裡有點不舒服,但她忍了過去。
「相必肖弱餌願意和我說這麼久的話不動手,不光是當年的原因吧?否則,山外就不會有水源里的鬼祟了。」
「不是的!」肖弱餌一急,「我壓根就沒想害你,是你自己跳進去的!」
「你把鬼祟放在外面,不就是想我一不注意進入那個區域么?」
「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肖弱餌忽然知道月昭估的真實目的了。感情月昭估的確是來問罪的,卻不是肖弱餌原先以為的原因。
肖弱餌的本體是一顆種子,是獨孤蠻把她種在巫族的,只要她靈魂沒有滅,她就生生世世都只能投胎在巫族。而獨孤蠻將她安插在巫族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