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結局(6)

她抿了抿唇才微微笑道，「不想再糾纏下去了。我累了，我也怕了！雖然，過程可能並不是我想的那樣，但是至少，現在，該結束的都結束了！過去的種種，也都該結束了。彌影已死，我是何影！隨意，無論你是因為什麼才幫我的，我都謝謝你。萬分感謝！如果不是你，秦家……或許我再多十二萬分的努力，都無能為力的！」

「你怕？」隨意微微皺眉。

「是呀，怎麼不怕？怕我算計得太久了，最後會失去自己，真正變成一個魔鬼。反正現在這樣，也達到了我的最終目的，只不過是然他們少了些心理煎熬罷了。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他們都沒了，而我還在，還好好的……」

她緩緩地為雪人整理著圍巾，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隨意微微點頭，「你覺得好就好。那你現在，要去江南？」

何影緩緩一笑，「是呀，或許可以有一段新的生活。」

沉默了一會兒，隨意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江維墨可能並不適合你。」

何影轉頭，看向隨意，認真地說：「我想過，之所以這麼快結束，就是因為我怕自己真的成了一個魔鬼，也隔絕掉了我和他之間的一切可能！我不知道合不合適，可我知道……我很嚮往。」

看著何影的樣子，隨意沉默了好久才說道，「那麼，無論我說什麼，你也註定不會離開，不會跟我走的，對不對？」

「對。」

「如此，也好！我要走了，看在你外公外婆當年救過我的份兒上，我最後送你一個禮物。不用太感謝我！」

說完之後，不等何影多問什麼，隨意就轉身離開，消失在風雪之中！

她一手還拉著雪人的圍巾，同時卻轉過頭去，看著大雪中隨意離開的背影。

雪越來越大了，天地都成了一片蒼茫之色，隨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雪之中。

她微微嘆息了一聲，轉過頭來，繼續對著她的雪人微笑，「墨墨，你還在等我嗎？」

「影子。」

就在她的身上落滿了厚厚的積雪，就快要與眼前的雪人融為一體時，一個有些沙啞深沉的男聲，忽然響起。

何影的手立刻就頓住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僵硬轉頭，「江維墨！」

可是，在看到江維墨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卻是驟然涼了，也冷了。

江維墨的樣子看起來很糟糕，雙目猩紅，眼中的情緒……非常複雜。

何影緩緩地伸手，想要觸摸他的臉。

可是，就在她的指尖距離他的臉，只有一寸的時候，他忽然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她的觸碰。

何影勉強一笑，「你……」

江維墨的眼睛更紅了，眼淚順著他的臉，不斷流下，洶湧如潮。

「影子。」

江維墨的聲音低沉沙啞，難聽至極，就好像是連續一周沒睡，他的聲音完全不像人的聲音。

「影子，我一個月前，就來了！」

一句話，將何影徹底打入地獄。

何影再勉強自己，卻也笑不出來了。

隨意的預言，這麼快就要成真了嗎？

「是隨意叫我來的。我就跟他住在一起。」江維墨的聲音一如之前。

單單是聲音，就能讓人聽出絕望，大概就只有江維墨了。

何影的腦子裡，完全沒有別的想法。

是隨意讓他來的，一個月前，他跟隨意住在一起……

何影在心裡笑了，「隨意，這就是你給我最後的禮物嗎？真好。」

江維墨忽然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他的頭他的身體，都埋在了雪窩裡。

天地之間紛紛揚揚的雪，還有那呼嘯吶喊的風，彷彿都在為他無聲的哭泣，增添該有的悲鳴。

「影子，這不是你，這不是你……為何，為何你竟然會變成這樣。你告訴我，你是有理由的，好不好？你告訴我，那不是你，好不好？」

江維墨的聲音里，全都是顫抖。

何影卻只能抽動嘴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著何影的樣子，江維墨徹底絕望了，「影子，從一開始離開下河樹村的時候，你就是計劃好的，對嗎？你刻意不跟我們一起走，就是為了來A市，就是為了做這些事，對嗎？影子，你讓我等你五年，也是因為你要做這些事，對不對？可是影子，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

何影看向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她腦中一片空白，一片茫然。

為什麼？

因為前世她慘死在這些人的手中？因為她不甘心？因為她恨，因為她無法釋懷？因為她……瘋了！

她就那麼站著，面無表情地看著匍匐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江維墨，就好像，這個世界都離她遠去了。

隨意，你的禮物，真好。

一個月前就叫江維墨來，你是算準了我要速戰速決的，對嗎？

於是，江維墨就跟在你的身邊，親眼看到了聽到了見證了，我讓你散步俞家的消息，我讓你將從秦家情報庫里盜取出來的，秦家掌握的各個家族的把柄給有計劃有規律有組織地宣揚出去……

也親眼見識到了，我是如何讓你推動整個事件的瘋狂發展的。還有，當然也親自驗證了，我讓秦明慧母女由正常人變成精神病，並且將其送入精神病院的過程……

隨意，你把我的一切都攤開來給江維墨看，你把我最醜陋最想掩藏的一面，都暴露給他看。這就是給我的禮物嗎？

真是……太感謝你了！

何影覺得自己的眼睛完全沒了焦點，好像什麼都看不到了。

眼前就是個白茫茫的世界，沒有雪人，沒有江維墨，也沒有自己……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冷好冷。

她還是什麼都看不見，甚至也沒有感覺。

動了動手，她感覺到自己的手中，好像是握著一個瓶子。

何影摸了摸瓶子，唇邊泛起了一抹笑意。

雖然她看不到，但是她還是可以肯定，這個瓶子就是當初離開下河樹村的時候，她送給江維墨的，號稱是定情信物。

瓶子裡面裝的是玉露，不過她沒跟江維墨說，江維墨還以為是普通的水，是她又調皮搗蛋了呢。

因為這瓶子的蓋子是她為了防止玉露蒸發而特意用了好多層塑料紙包裹的，所以雖然看不見，但是一摸，就能感覺到的！

她的笑容越來越盛，美不勝收。

江維墨，你把我的定情信物還給我了呢？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嗎？

隨意，你真厲害。猜中了開頭，猜中了過程，也猜中了結尾！果然非人類的智商，就是這麼強悍的嗎？

何影微微嘆了口氣，她並不憂心自己的眼睛。

雪盲么，很正常。就算是永遠都恢復不了了，又怎麼樣？

她一層一層慢慢地揭掉瓶子上的塑料紙，打開瓶蓋，然後，她舉起瓶子，輕輕地聞了一下，隨即，緩緩一笑，下一秒，瓶子被她拋了起來！

裡面的水，灑落滿地！

她慢慢地轉身，伸手，摟住雪人的腰，將臉緊緊地貼在雪人的胸膛，冰雪漫天，她卻只能在這裡汲取一點點的溫暖。如果，這真的是溫暖……

而就在她的身後，一株株青草、野花，紛紛破土而出，從雪下拱了出來，伸展著柔嫩的枝條，在風雪中擺動飄舞……

不多時，她的身後，竟然成了一片綠地，鮮花盛開。而綠地和鮮花所在的位置，恰恰就是她剛才拋出瓶子之後，玉露拋灑到的位置……

而她，就那麼緊緊地摟著雪人的腰，安安靜靜地依偎在雪人的懷中，臉上唇邊都帶著濃得化不開的笑意，安靜地閉著眼睛，呼吸平穩，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尖銳得有些刺耳的聲音一驚一乍地響起。

「荀五，天哪，這裡出了什麼妖魔鬼怪，你看這這這綠草這鮮花……還有那裡，你看，那個人有病吧，怎麼抱著雪人睡覺……喂喂荀五你跑那麼快乾嘛！哦草，你怎麼還把人給抱起來了，我可不要來路不明的病患啊，你撿回來的你自己治，我可不當免費醫生……咦，怎麼看著好像有些眼熟啊。噢噢噢我想起來，這不是你之前非強塞給我的那位崴腳了影子小姐嗎？我記得她好像是跟先前那個出了事兒的彌家有關啊，我還疑惑彌家出事她怎麼不找你救命呢，感情人家影子小姐在這兒自生自滅呢！喂喂荀五，我說你該不會是想要金屋藏嬌吧，哎呀荀五你還真是惡毒啊，等著人家影子小姐家破人亡無家可歸了，就來撿人，會不會太趁人之危啊，不過也是，你荀五乾的不就是趁人之危的事兒么……」

一個一身黑衣，身長玉立的男子，在風雪中闊步前行，他的懷裡，摟著一個嬌小熟睡的少女。

他的臉上帶著笑意，低頭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