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01《歸根》
霍妃進入陽朔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不知道是天生的銳感還是長久以來見過太多這樣的情形,又或者是那兩人根本就沒有刻意的隱藏自己。
一個帶著一定鴨舌帽,長臉,二十多歲,冷峻帥氣,另一個光頭,將頭髮颳了,一顆腦袋錚亮錚亮的,就跟一燈泡杵在那裡似得,都是二十五六歲的年齡,男人最黃金的那幾年,但是霍妃卻知道這兩人是很老練的殺手,殺人越貨這類事情恐怕已經是輕車熟路。
在法國的時候就有不少人,但是霍妃都躲過去,不知道這些人是會算還是怎滴,竟然知道她回國之後的第一站會是桂林的陽朔。
不過這裡可不是海外,既然已經站在這熟悉的土地之上,一切都能自己做主,強龍不壓地頭蛇。
更何況她不是蛇那麼簡單。
霍妃走在長街之上,很多年沒有來這裡,都快不記得上一次來陽朔是什麼時候,那時候霍憲宗才六歲,在陽朔的街頭遇上了霍妃,那時候的陽朔遠沒有現在這樣的光景,或許是看霍憲宗可憐,又或則是可愛,本已經麻木的她竟然將那個可憐的孩子帶上。
這一帶就是那麼多年,霍憲宗也漸漸長大,從中國到美國,再到法國,輾轉這麼些年,如今霍憲宗已經不再了,從當初叫自己媽媽,再到姐姐,又到妹妹,最後自己竟然成了他法定的女兒,現在想想都感覺相當的滑稽,這事情說出去或許沒有人願意相信。
這到底是誰佔了誰的便宜?一個女人做了同一個男人的母親,姐姐,妹妹以及女兒,而一個男人做了同一個女人的兒子,弟弟,兄長以及父親,這是一件多麼可笑與滑稽的事情,說出去絕對沒有人會相信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關係亂,一團糟。
霍妃身著一件酒紅色弔帶露肩長裙,材質上等,一眼就能看出是屬於精細的絲綢,一絲頭髮都能落下的那種,在膝蓋上去幾厘米地方開了一個岔,裙擺形如百褶,腳上一雙銀白色鑲磚的精緻細跟高跟鞋,露出雪白的腳背,黑色長發垂落,兩耳邊又繼續髮髻挽起,耳朵上是一對瑩白色吊墜耳環,走在人群中絕對是最耀眼奪目的那個人。
一路走過來就有不少人紛紛駐足回眸。
她只有二十歲的樣子,站在茶樓的臨江庭院,這裡能夠看到聞名中外的灕江,和詢的江風吹來,帶著淡淡的腥味,黑色如同絲綢的長發飛舞,看著遠處的灕江,嘴角畫著淡淡的笑容。
雖然這些年這座縣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地貌很難在短短几十年內變化到無法辨認的地步,她隱約記得這地方當年是一處河床,靠近裡面的是一條老舊破敗的街道,這既是河床也是街道,那石板路每天都是濕漉漉的,滑不溜秋的,霍憲宗在上面可摔了不少的跟頭呢。
一晃這麼些年過去了,這裡應該就是初見霍憲宗的地點,不能精確到米範圍之內,那就只能當做就是這裡,錯不了。
這些年灕江的名頭越來越響亮,來這裡的人也越來越多,就是老外也都是隨處可見;這不,旁邊碼頭的船上就一年輕帥氣的外國小夥子沖著霍妃招手,笑容開朗。
這些年輕女孩子對老外小帥哥可是迷得很,遇到這事情旁邊的一個年輕女孩子還以為是在沖著自己招手,那一個勁的興奮跳躍不停,激動地不要命似得。
霍妃淡淡的笑了笑,在國外生活了不少年月,對外國熱不奇怪,現在看到這麼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的華人倒是有些不大適應,就像是舊時代的女子高校的女學生,天天看到的是女人,哪天出了個男性,倒是欣喜不已。
霍妃手裡面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香囊,看質地有些陳舊,應該有些年頭,裝的鼓鼓囊囊的,將荷包上的的荷花都快給撐變了形。
上面繡的荷花手工精緻,荷包的質地也不錯,在荷包的一角有幾個字,『民國二十六年』!想不到這荷包都快是老古董了,都七八十年過去了,還能傳下來,這可是走過那戰火紛飛的年代,不容易。
裡面裝的是灰白色粉末,是骨灰,霍憲宗的骨灰,一小部分。
霍憲宗大部分骨灰已經葬在法國價格最昂貴的墓地之內,這是霍憲宗臨時前囑託的將自己的骨灰帶回去,灑在他初次見到霍妃的那條江的江水,也是他的家鄉。
樹高千丈,落葉歸根。
霍家在海外發展很有勢頭,在香榭麗大街霍憲宗的名字很是響亮,如今故去,終究還是想要回到家鄉。
可惜,事與願違,在海外霍妃一個人也干不過霍憲宗的那些子孫,只能帶回來這麼點,還是霍妃跑那墓園裡面偷偷拿出來的一把,原本打算是整罐端回來,結果才打開霍憲宗的墓,保安就來了。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霍妃這已經算是盜墓,但是沒辦法,自己這也算是遵循死者的口頭遺囑,只怪霍憲宗的那些子孫不孝順,非要將他往那墓地比房價貴的地方扔,結果最後來一個屍體分家。
霍妃將雪白的手掌揚了揚,灰白色的粉末在河風中飛揚,最後消失,江水上有點零星的白色漂浮,兩個浪頭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人這一生最後就這樣沒了。
「你常說好人死後上天堂,壞人死後下地獄,你這一輩子也做了不少的好事,也算是好人,可是如今你一隻腳站法國,一隻手摸祖國,天堂能收下你這種非僧非俗的嗎」!霍妃喃喃道。
耳邊似乎又想起了最初的那句『阿娘』!那個孩子,才六歲,一張小小的臉上鼻涕污垢都快看不到孩子原本的面貌。
那個年月,這樣的情況很多,那髒兮兮的臉上只有那一雙純潔的眼睛還很明亮,就像是兩個寶石一樣眨巴眨巴。
他穿著破爛的麻布衣,上面也不知道有多臟,髒兮兮的小手拉著霍妃的衣角搖啊搖「阿娘」!他可憐兮兮的叫著,霍妃白色的衣角都被攥出黑色手印來。
「我不是你娘親」!霍妃蹲下來捏著那孩子的年,沒想到他竟然一把撲上來霸主霍妃的脖子,哇的哭起來,鼻涕眼淚都留在她的脖子、衣領。
「阿娘不要阿宗了」!小男孩哭得那叫一個委屈、撕心裂肺。
霍妃不知道為何動了惻隱之心,竟然將那個陌生的小孩子收留了,當時這地方像那樣的孩子很多,他並不是最特別的一個,也絕對不是最慘的一個。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小小的孩子已經走了,什麼都沒有留下。
「阿宗,你終究還是走在我的前面,你當初答應我的事情也還是沒有做到」!霍妃嘆了一口氣。
「我一定會讓你比我先走的」!那時候霍憲宗拍著胸脯說著。
擺了擺手,將手上的點點白星給拍走,隨手將那荷包給扔進水裡「這應該是留在世上唯一的貼身之物」!
霍妃轉身離開出了茶館,她上了一輛計程車。
「去高鐵站」!霍妃說道,望著周邊的環境,很陌生,日新月異的發展,這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座城市了。
「阿娘,我這輩子唯一遺憾的事情便是沒有親眼看著你慢慢老去」!在彌留之際霍憲宗躺在床上,枯竭的面容瞧著年輕漂亮的霍妃,眼中竟然有一絲不甘與不舍,那渾濁的眼睛有瑩瑩光澤閃動,眼角有一道光亮花落。
「阿娘」!蒼老的聲音與當年那稚嫩相差甚遠,但是他們是同一個人。
「你走吧,我已經習慣了,你不是第一個為此留下遺憾的人,或許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霍妃冷幽幽的說道,其實他對霍憲宗的死並沒有多大的感觸,或許已經習慣了,曾經有很多人為她承諾過,可是最後終究還是沒有完成,最後留下她一個人,最初的時候她會為他們的死亡傷感,久久不能走出,但是隨著歲月的流逝,她發現那是自己所不能改變的,他們要走那就走吧,自己或許可以暫時留他們一陣子,但是哪有如何?他們不可能一直留下來陪自己。
畢竟他們有生老病死,而自己卻是不死的,走過了無盡的光陰。
......
「阿娘」!
「都說了叫我姐姐」!
「不嘛,不嘛」!
※※※※※※※※※※※※※※※※※※※※
正文開始了,非淵在這裡先拜謝各位看客了,希望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