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前面是刀!
那陳陵又在說:「諸位,本官就從頭說起。自從這餉銀要經過本郡的消息出去以後,本官已知道有人盯上了這些餉銀,只是沒有想到,這些人還打上了本官的主意,竟然異想天開的來說服本官謀反作逆!哼哼,本郡是何等人物?怎會作這無家無國之事!於是本郡來了個將計就計,依了他們的計劃,把銀庫翻了新,而且在裡面挖了地窖。照這幫奸人的計劃,是要將餉銀藏於地窖,然後謊作失竊,待到風聲過去之時再回頭慢慢來取。
這幫奸人沒有想到的是,那些官銀卻一兩沒有入庫,非但如此,本郡已查知這些奸人在本郡的同黨,所以,本郡才放風要請州牧徐大人派出兵馬來逐戶搜查,實則,本郡今晚要將這伙奸妄之徒一網打盡。」
陳陵話音一落,就有下面各路人等一片恭維之聲。
「陳大人為國為郡,真是一片赤誠之心!」
「豈止是赤誠之心哪?!這膽色,這謀略,非張良蕭何在世不能及!」
「總之陳大人英明,咱們照著陳大人所言去做就行了。」
「陳大人果真是奇謀啊奇謀,我等只怕都是瞎了眼,竟看不出一絲破綻!」
「廢話,你都看得出來能是奇謀?」
……
只有謝玄的腦子在嗡嗡作響。
白玉兒怎麼辦?
她被發現了嗎?
她和誰在一起?
謝玄想起身出去,但抬眼望去,堂里門外,遍布兵丁。
他終於有了一種要被急哭的感覺,這是從未有過的。
「咳咳,」陳陵又要說話了,大堂里瞬間靜了下來,「今日讓大家在此久等,也是本官不得以而為之,怕的自然是走露了消息,還請諸位體諒。」
得到的回應當然是「哪裡!」「哪裡!」
「本郡現略備飯菜,還請大家將就隨便用些,稍後武官及部屬隨我去拿人,文官請在此等候本官的好消息。如此,大家有何見解?」
當然一片「甚好」之聲。
好個毛線!謝玄只能在肚子里罵上兩句,這又有什麼用呢?
上的果然是『便飯』,極簡單,加上大家也實在是餓了,這頓飯用時不過半刻鐘。
陳陵沒有吃,只等大家就便,馬上點齊了人馬,直撲花老爺家。
謝玄本以為是去河南樓的,或者至少有一部分人會去河南樓,他倒是想與大隊伍分開。
陳陵將花宅團團圍定,這才差了名小校去叫門。
門被擂得山響,卻不見人出來,也沒有人應門。
「陳大人,莫不是這宅子里的人跑了?」說話的是張選,他是州牧的人,當然想說就說,別的人怕就是想想而已。
謝玄卻從張選這話聽出原來這張選竟也一直被蒙在鼓裡,連這屋裡住的是什麼人都不知道。
「張門下多慮了,本郡已布下無數暗樁,諒這伙謀逆之徒插翅難逃。」陳陵言罷一舉手,打了個手勢,早有步弓兵站出隊列,陳陵手一落,千萬支箭如滿天飛芒直刺院內。
謝玄不由看得心裡一緊,他的腦子裡甚至出現了白玉兒像個刺蝟人似的站在他的面前。
幸而漢良在身旁扶了一把,他才沒有墜下馬來。
「稟大人,裡面並無反應,可要差人殺進去?」一名全身甲胄的校尉站在眾人面前。
陳陵一沉吟,點了頭。
一隊官兵沖了進去,裡面頓時殺聲四起,接著便是哀號遍野,官兵們只剩了不過十幾人出來。
「怎麼回事?」陳陵有點慍怒。
「稟大人,裡面有埋伏,我軍傷亡了百十人。」仍是那名校尉在回陳陵的話。
「裡面有多少人?」陳陵接著問。
「回大人的話,並不知曉裡面有多少人,只據回來的兵士說裡面的人都藏得很好,完全沒有看到他們從哪裡殺了出來,而且對方武功都很高,幾乎都是一刀或一劍致命。」
陳陵這下怔住了,他想過花自新是習武之人,一定很厲害,所以請了州牧的兵,哪曾想竟如此難纏!
「陳大人,還是本門下來吧!」這是張選在請戰。
這個笨蛋,謝玄恨得牙痒痒,本來還想救你的,真是瞎了眼。他卻不想這事如何怪得了張選?
「不必了。」陳陵沒有讓張選上,「張門下,你只守在這裡,免得賊人趁亂逃脫。凌大人,煩請您帶著劉捕頭帶些人手進去,只查看裡面虛實,切不可戀戰。」
張晌倒是答應得響,反正違抗上司的命令也是死,不如進去后見機行事。
謝玄卻是完全傻了,這是讓他和白玉兒火拚嗎?
但他馬上又想到這也許是個機會,可以將外面的情形告與白玉兒,萬一不成,還可以讓白玉兒拿住自己,自己是州牧的人,說不定這陳陵投鼠忌器也未可知。
這一想明白,謝玄乾脆也不再答話,只縱馬向前,手一揮,帶了自己的人手與劉晌匯合在一起。
幾名捕快點了火把站在外圈,謝玄與劉晌帶著人站在中間向裡面慢慢搜索而入。
花宅朱漆的大門已開,像一頭噬人巨獸的大嘴,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故,大家進入的都很小心。
迎面是一道巨大的屏,好像是哪裡的山水,這時也都沒有留意看。
轉過這道屏,是花宅的前庭,並不深,也沒有什麼花花草草的,大概因為花自新的習武身份,所以舍了這些無用的東西,只兩邊各種了三棵樹。
「樹上有沒有埋伏?」不知道是誰在發話,一行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向上看。
「應該不會,這裡並沒有死傷的兵士。」謝玄安慰著。畢竟自己並不知道白玉兒是否真在裡面,萬一裡面的人對自己下死手,還得這幫人團結著一起殺出去。
現在有問題了,前庭的兩側都有廂房,是先查看廂房還是前搗黃龍?
「凌捕頭,現在如何?」劉晌的話雖沒有說明白,但意思當然就是問的這個。
只有分開才有機會單獨和白玉兒見面,謝玄牙一咬,「不入虎穴焉得虎仔,大家小心點,我們分頭行動。」
「全憑大人吩咐!」劉晌很乾脆的把責任扔給謝玄,誰教謝玄官大。
「好,」謝玄也不客氣,「劉捕頭,你帶人去西邊的廂房,再派些人手去東邊的廂房,我帶人去大廳,記住,還要留些人手在此,以便四下救應。」
留在前庭的人幾乎要幸福死了。
這時謝玄又問:「不知道劉捕頭可知這花宅里的布局?」
「這個,我來過的次數也只兩三次,而且每次都從前庭到前廳,再由中庭到大廳,如此而已。」劉晌邊想邊回話。
「不知道兩邊廂房最後通向哪裡?」
「稟大人,小人來過!」劉晌手下一名捕快自告奮勇。
「噢,」謝玄大喜,「快說來聽聽。」
「是,從東廂房進去住的是花自新的徒子徒孫,東廂房做成了個大的方形,中間是一小塊空地,這些人中有不少是外地人氏,因此給了這麼個住處,從東廂房進去有一花廓,就在空地和住所之間,走到頭有一圓門,這圓門便可通向大廳的操場,舍此之外,再無旁路可通別處。
再說西廂房,裡面也是個方形,做成的房屋是一排排的,前面一排有的放雜物,主要是這一排的最西邊是馬廄,花自新喜歡的花青聰就在那裡,大約有七八匹馬的樣子,一般就這個數。第二排房屋同樣是放雜物的,雜物在西頭,這頭住了馬房的伙記。第三排全是住人的,只是有些複雜,有西廂房住不下的徒孫在這裡,也有伙頭、雜役,及外來客人所帶的下人住所等等。最後一排是廚房,下層人等的廚房,管東西兩個廂房的伙食,這裡面的房屋只在第一排馬廄的前面正對著一個側門,不過這時已經從外面堵上,從裡面只有廚房有兩處小門可以進去,一處直通了大廳前的操場,一處可以直通后宅的花園。小人說完了。」
這麼複雜,簡直是土豪嘛!
不過謝玄根本不用記,反正有漢良聽著,再說了,這主要是給劉晌的手下聽的,「大傢伙可記住了?」
「記住了。」劉晌也答應了。
「好,大家就在大廳前的操場集合,去西邊廂房的人最後要留下三四人守住通后宅花園的門,記住了!劉捕頭,你再來分派人手吧!」
人手很快分派好,下地獄的下地獄,在天堂的在天堂。
前廳的門也是開著的,從外面就可以看到門裡倒著幾名兵士,裡面些的頭朝里,門口的這兩位則是頭朝外。
這就是說,有的人是衝進去的時候死的,這兩位卻是逃脫不及。
眾人看了心裡都是一凜,雖然都是捕快,這麼大的陣勢卻沒有見過。
「嗚……咯」前廳里傳出奇怪的聲音,謝玄帶著大家大著膽子進去,用火把一照,原來是地上的一個傷兵,這奇怪的聲音正是他發出來的。
有捕快小心的翻過來一看,這人身的傷口只有一處,劍傷,正中胸口,身下一大灘的血,口裡也是血。
又一名捕快過來翻傷者的眼皮,又搭了搭脈。
「有救嗎?」謝玄不能不問。
那年長捕快搖搖頭,重新站了起來,「求大人給他個痛快吧!」
謝玄想不到真的要殺人!
但現在不這樣做又能做些什麼?
謝玄身子一側,擺擺手。
那奇怪的聲音沒有了。
前廳里再一次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
謝玄硬著頭皮讓大家散開搜查,沒有人。
大夥都稍稍鬆了口氣,不知道這裡的埋伏是不是都撤到後面去了?
也只有往前走才能知道。
門推開了。
前面是刀!
刀光之下,兩個推門的捕快已倒下了。
從前廳的樑上也同時跳下十個人來,手裡拿著各色兵刃。
實際上,謝玄根本沒有看清他們有多少人,拿了什麼兵器,這都是漢良後來對他說的。
漢良硬是將謝玄連拖帶背闖了回來,當然,也幸好前庭里的兵士來支援,好歹擋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