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年
一個經濟、思想獨立的女性，或許無法決定人生的上限，但一定可以決定其人生的下限。
——
林淑今年三十歲，自打她經濟獨立后，已經五年沒回家拜過年了。可今年不一樣，大年三十正巧趕上她同父異母弟弟林逸舟的成人禮。
林淑趁著寒假家裡蹲，正研寫著《國學傳統文化研究論叢》。她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響個不停，她拿起一看，是父親林德勝打來的電話。林淑在腦海里回憶著：這麼多年沒聯繫，最近應該沒得罪他吧？
她接通了電話。
林德勝：「今年回家過年。」
林淑：「沒空，要寫論文。」
林德勝：「平時回不回家過年無所謂，我全當沒你這個女兒，但今天你弟弟成人禮，全家必須一塊過。」林德勝說完就掛了電話。林淑揉了揉腦袋，在心底「呵呵」兩聲。林德勝這番說辭與十八年前如出一轍：「你弟弟滿月宴，你要敢不來，這輩子你都別聯繫我了。」就算是道德綁架，十八年了，就不能有點長進？
大年三十的夜晚，林淑開車回了父親家，她將車停到了小區的地下車庫，熄了火仍在車上坐了很久。
林淑和林德勝這兩個暴脾氣要一見面，這個年，肯定是過的「熱鬧」極了。
林德勝在他那一輩，排行老三，大哥、二姐家生的都是兒子，只有自己一連生了林淑和林嫻兩個女兒。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個思想在林德勝腦海里根深蒂固。當然，女兒不算「后」，所以他畢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生個兒子。林德勝早年趕上了房地產行業的鼎盛時期，賺了點錢，在家裡的地位是頂樑柱，自然是說一不二。現在房地產行業不景氣了，他便尋求轉型，開了個建材廠。
二十年前，他怕繼續下去，生的依舊是女兒，便聽人介紹，做了試管嬰兒。用鍾美惠的卵子一直不成功，他便用了捐卵姑娘的卵子。
鍾美惠心裡憋屈，但想了想，要真離婚，兩個女兒跟著自己不僅要過苦日子，以後嫁人講究門當戶對，都嫁不了好人家，權衡利弊下，也就同意了。
回到家，林淑看見母親和大媽在廚房裡燉湯做飯，林德勝和大伯，還有親弟林逸舟、大堂哥林逸康湊了桌麻將，林德勝叼著煙滿嘴跑火車，在給小輩們講自己創業的光輝歷史，整個房子打掃的是挺乾淨，但就是有一股油膩感。
林淑的媽媽鍾美惠從廚房裡走了出來：「開飯了，都別玩了，快過來吃飯。」
鍾美惠和大媽陸續的把菜端上桌，擺好碗筷。
圍著麻將桌的那群林家男人聽到開飯了，才紛紛向餐桌走來，林德勝這才注意到林淑已經回家了。林德勝看了看林淑身邊空空如也，不由的皺眉：「還沒男朋友？」
大伯拉著林德勝：「你趕緊吃飯去。」示意讓他別說話了，這什麼毛病，剛見著女兒的面就陰陽怪氣的。
林逸舟看了眼林淑：「大姐新年好。」林淑點點頭以示回應，她差點沒認出來，林逸舟都長這麼大了。
林嫻下樓買醬油剛上樓，看到姐姐林淑回來了，激動的趕緊擁抱林淑：「姐，都多久沒見著你了。」
林淑不得不說，她曾經在這個家的時光里，最幸福的就是和妹妹一起了。
林淑點點頭：「你也沒變。」
餐桌空間有限，但擠一擠人還是能坐下的。不過凳子不夠，等大家都上座了，林淑、林嫻和母親鍾美惠還沒座位。
林家男人們可不管這麼多，該吃吃、該喝喝。林淑看了看剛剛在廚房忙活了半天的母親，不禁搖搖頭。她想到陽台上還有幾個凳子，便準備去搬過來。
林德勝看著林淑，沖著她擺擺手：「別搬了，你們站著吃就行了。」
林淑單挑眉表示疑惑：「我和林嫻站著可以，但媽媽是長輩，總得上桌吧？又不是坐不下。」
林嫻看林淑臉色不太好看，扯了扯林淑的衣袖，笑著打圓場：「哎呀，他們這群男人吃他們的，咱們到客廳吃咱們的，別理他們。」
林淑很久不回一次家，不想惹出不愉快，跟著林嫻坐到了沙發上。
餐桌上，林德勝舉起酒杯：「今天是我家逸舟的成人禮，正好又在大年三十這一天，說明是個好兆頭啊！今年高考肯定會考上好大學，為我們林家爭光。」
大伯：「其實林淑就挺爭氣，畢竟是復旦的博士呢，現在還留校任職，老林家可算出了個文化人。」
林德勝斜著眼瞄著林淑，搖搖頭：「老古話說的好，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孩子，上這麼多學有用嗎？到現在三十了還不是找不到男朋友？我這老臉都快丟盡了，你們要遇到合適的，趕緊給她介紹介紹。」
林淑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大伯還是很明事理的：「現在年輕人，三十歲沒結婚的這麼多，那四十不結婚的也有，你也別太操心了。」
林德勝：「那是因為你家逸康兒子都六歲了，當爹的哪有不操心自己孩子的，我這不就想讓她趕緊嫁出去，我也聊了一樁心事。」林淑聽到這裡，忍不住了笑出了聲，林德勝這番話，不明覺厲的人聽了還真以為他多關心女兒呢。從小到大林德勝管都沒管過林淑，現在倒是關心起林淑的婚嫁問題了？
不知是不是林德勝喝了點小酒的原因，大伯一家人都還在餐桌上坐著，林德勝就開始說胡話了：「要我說啊，男人是增值品，女人是貶值物。男人越老越值錢，女人三十歲了還不嫁人，就是高不攀低不就，還能從哪找好的？你們說是不是。」
餐桌上的幾個人尷尬的笑笑，應和也不是，不應和也不是。
換做別人，可能聽到這番侮辱人的言論，早就炸鍋了。但林淑就繼續吃著自己的飯，彷彿林德勝說的不是她一樣。
林逸舟是個什麼事都不愛摻和的主，他吃完飯，就回了房間：「爸，我吃完了，先回房了。」
林德勝點點頭：「乖兒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