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調戲與反調戲
黧瞬移回去時,果然見到法西斐爾正等在洞穴外,已經簡單收拾了一個包裹,一副正準備出發的樣子。
「怎麼,你準備離開這裡了嗎?」黧佯作不知地問道。
「我的父親派了使蛇傳信,命我即刻返回部落,說有要事需我參與。」素來理智而識時務的蛇族獸人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將事情坦誠而告。
「那麼現在,你是在這裡等我嗎?」黧擺出非常驚喜的姿態來,似乎不敢相信地確認道。
法西斐爾幾乎要不顧形象地翻白眼了。那副拙劣的故意表情是裝給誰看的?怕自己不知道他只是在惡劣地開自己玩笑嗎?
「對,我是在等你,」法西斐爾的表情平靜而且坦然,然後十分冷淡又十分果斷地繼續說道,「等著向你告別。」
黧……
差點以為你已經對我動心了呢,才會邀請我一起回部落見家長。結果竟然是被反調戲了嗎?法法,你冷漠的外表下絕對是悶騷又傲嬌吧,是吧,是吧?
不過,竟然已經學會反調戲我了,不也說明你在我面前越來越放得開了嗎?我的潛移默化卓有成效,同樣可喜可賀哦!
黧收拾了受驚的心情,不懷好意地反將一軍:「告別?為什麼要告別?我同你一起回去,見見父親不可以嗎?」
法西斐爾微不可察地瞪大了灰眸,幾乎想吼出「父親這個稱呼是你可以叫的嗎?」這樣情緒化的言辭,但他立即維持了冷靜,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來,冷漠地回答道:「閣下既然實力高強,天下大可去得,何必問我可不可以?」
「你自然是知道原因的,我的法法。」妖眼如炬的黧看出伴侶的故作鎮定,也不過分逼迫,只意味深長地勾起了嘴角。
「對了,你睡醒後有沒有乖乖用飯?可不許任性不吃哦!」黧走進洞穴,瞧見石台上的石盅已經不見了,於是回頭玩笑一般地確認道。
雖然那盅飯食明顯是為自己準備的,但明智地選擇主動吃光的作為,還是令自己莫名地有些不自在。法西斐爾尷尬地別過頭,回答道:「我已經吃過了。我——」
「別急,別急,你就要走了,是吧?我馬上……」黧正準備收拾自己要帶的東西,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向著法西斐爾走去,「差點忘了,送你一樣很有用的東西。有了它,生活會方便許多。」說著,從自己懷中取出一樣物事,舉到法西斐爾面前。
「不必了,」法西斐爾習慣性地拒絕道,隨即就瞧見了蛇妖蒼白纖細的手上那抹透明如虛無的煙霞。他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著那剔透且夢幻的物事,不知道這美麗的彷彿單純裝飾品般的東西會如何令生活「方便很多」?
黧一貫是將法西斐爾的拒絕置若罔聞的,他將那虛無一般的煙霞往蛇族獸人的腰間一抹。法西斐爾吃驚地反射性後退,卻見自己腰間的護甲上,一枚細鱗彷彿被蒙上一層霧氣般模糊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初。只是法西斐爾卻可以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牢牢地附在那枚鱗片上了。
自知反抗無效,生氣也是無濟於事,法西斐爾無奈地穩定了驚訝的情緒,似乎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感覺。他平靜地,或者是力持平靜地了解現狀:「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特別用處嗎?」他不會承認自己有那麼一微微好奇的,絕對沒有。
「這是空間儲物紗,我專門為你煉製的。將它附在你的鱗片上,轉換人獸形態時也會發生相應變化,所以可以隨身攜帶,不會覺得不方便。」黧認真地解釋著,然後示意法西斐爾摘下他自己背著的包裹,意思是要現場做個演示。
法西斐爾若有所思地依言照做。黧對伴侶的順從滿意微笑,細心地出言指導:「感受到你體內的劫力了嗎?將它慢慢輸送一縷到你腰間的那枚鱗片,對,感覺到了什麼?」
「很大的一片空間,空無一物。」盡量剋制著自己好奇的語氣回答之後,法西斐爾忍不住閉上雙眼細細感受,真的是一片很大的空間,居然就存在於自己那枚小小的鱗片之內,是那個煙霞般的東西的能力嗎?
「很好,第一次就可以自如控制體內新生的能量,法法你的天賦果然是得天獨厚。」黧忍不住發自內心地誇讚道,然後繼續指引,「接下來,把你手中的包裹放進那個空間里去,你的直覺會告訴你怎麼做的。」
瞬間,蛇族獸人手中的包裹已經消失不見了!
法西斐爾有所察覺地睜開眼睛,瞧了瞧自己空空的手掌,然後運用劫力,感受到那包裹就在自己鱗片內那處空間的某一角落存放著。他心神微動,包裹已經重新出現在自己手上。
法西斐爾不再掩飾自己驚奇的神色,望著蛇妖輕聲讚歎道:「果然神奇。」
「你喜歡嗎?」黧忍不住有些期待地問道。不求一句喜歡,笑一笑也好啊。身為伴侶只見過法法的一抹冷笑,想想自己還真是可憐!憶及當年烽火戲諸候的周朝幽王,萬萬沒想到啊,自己竟然覺得可以理解那荒唐的君主了。或許只是因為我也有真心欲博一笑的美人兒了?
可惜法西斐爾一向理智,並且「不解風情」。他只是十分冷靜地斟酌措詞,然後謹慎地回答道:「雖然它確實神奇,但無功不受祿,如此罕有的東西,應該十分珍貴吧?我想我不能收。」
「法法……」黧的神色驀然變得意味深長起來,眼神深沉如夜,直直望著自己的伴侶。
法西斐爾立即會意,蛇妖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輕易與強者為敵了。
「好吧,謝謝你的禮物。」法西斐爾識時務地表示妥協。
黧微笑起來,對於法西斐爾的「暫時」想法心知肚明。確實是你只是「暫時」的屈從呢,我的法法,因為以後我會令你真正的心甘情願。
黧從懷中取出另一縷透明煙霞,只是他的衣物是雌性款式,沒有護甲,所以乾脆附在了腰間的衣帶上面。
「好了,我去收拾些物品,等我一下,馬上就可以同你一起出發。」
法西斐爾望著蛇妖腰間消失的相似煙霞,沉默地頷首,然後低頭研究起自己腰間的那一抹來。
確實很方便,很神奇,只是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作用,比如能夠追蹤自己的位置、控制自己的行動能力之類的。不過既然自己並沒有辦法確認,姑且將這個懷疑擱置,以後再做深入研究吧。法西斐爾無奈地決定,然後試探地運起自己的劫力,手在腰間一抹,那縷煙霞就從鱗片上輕易脫離了出來,落在他的掌心。看來可以輕易離身,追蹤控制的可能倒是微乎其微了。法西斐爾暗暗舒了口氣,也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蛇妖。
黧捧著一個方形的木盒走出洞穴,正看到法西斐爾的研究舉動,於是補充說明道:「這縷儲物紗是我特意為你煉製的,因為加入了你的血——」因為法西斐爾驀地凜冽的眼神,雖然瞬息即逝,黧連忙做出解釋,「你受傷時流下的血,我收集了一些。總之因為你的血,所以它是你的所有物,只能為你所用,也只有你能從自己身上取下來,不用擔心會容易丟失。」
說著走到法西斐爾面前,將木盒交給了蛇族獸人。
「這是……」法西斐爾狐疑地望了望蛇妖,小心地打開盒子察看,「蛇涎果?你給我做什麼?」
「它們是屬於你的,是你戰勝那隻凶獸獲得的,不是嗎?」黧微笑著說道,神情寵溺,「而且你的部落不是蛇族部落嗎,正好可以令它們發揮應有的作用。」
比起蛇涎果,我覺得我蛻下來的皮更是屬於我的東西,法西斐爾暗暗腹誹。想了想,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需要蛇涎果嗎?」畢竟,改造了蛇涎榕幫助蛇類的可是蛇妖。
「事實上,因為我的研究癖,我已經自己做主留下一些了。謝謝你關心我,我的法法。」黧展顏一笑,轉身繼續收拾東西,沒有注意到法西斐爾微微獃滯的神情,以及泛起紅暈的臉頰。
明明他的冷笑、邪笑、壞笑、裝無辜的笑、故作意味深長的笑……自己都已經見過了,卻會被一抹真心的笑容驚艷到?法西斐爾懊惱地搖搖頭,收回紛亂的思緒,隨後坦然地收下了蛇涎果。
法西斐爾抬起頭,蛇妖的動作很快,已經在收拾洞穴外的東西了。只見他輕揮衣袖,晾曬的藥草悄然消失,漫指石灶,擺放的調味料瞬息不見,踱步樹下,石桌石凳無蹤無影……顯然仗著有了儲物空間的方便,蛇妖竟是要將所有可能用到的東西打包帶走了。他不會是事先知道將要離開,才去煉製空間儲物紗的吧?
更過分的是,他搜刮劫掠般的行為竟飄逸如行雲流水,優雅到超凡脫俗……
最後,法西斐爾望了望自己昨夜開啟的防護陣法,若有所思地決定道:「這個還是留著吧,保護這裡。說不定以後我們還會回來,重溫一下自己的美好回憶什麼的。」
沒有領會到蛇妖話語中的深意,也或許是潛意識忽略了,法西斐爾倒是想起了另一個問題:「這個罩子似的能量層是起防護作用的嗎?」
「怎麼了?」黧挑了挑眉,望著自己素來敏銳的伴侶。
法西斐爾忍不住咬了咬唇,覺得自己在蛇妖面前越來越「心直口快」了,竟然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過還是選擇開口問道:「它怎麼會對我沒有效果?我是說,我走出去了,然後帶著信使小蛇走回來,以為會遇到些阻礙,像迷霧或者障壁之類的,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當然不會發生什麼。」黧微笑起來,為法西斐爾越來越不與自己「見外」的言行,「我的防護陣法是為了保護你而設置,怎麼會阻止你進入呢?」他忍不住得寸進尺地提議道,「法法,為了等我,你已經耽擱了一上午的時間,不如我抱你趕路吧?你只要幫我指路就好了。」
法西斐爾面無表情地望了望蛇妖,將包裹與木盒收入空間,一言不發地起身上路,疾行離去。
黧頗具深意地微笑,從容地跟在伴侶身後,一路如影隨形。
終於要見家長了——
明媒正娶的日子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