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故人
阿蠻定定的看著張曀仆的睡容,面上神色變化了好幾次,誰也不知道她此時此刻在想著些什麼。
倒是花臉打量了張曀仆一會兒之後,不由得笑出聲來,「原來如此!」
自從阿史那伯野圍剿清風寨無功而返之後,大漠上的這些人對銀龍就傳的神乎其神,但凡是打聽到他的消息,便恨不能告訴所有人。方才他猜測銀龍是在尋找什麼,也不過是根據這段時間聽到的那些傳聞推算的,當著銀龍的面說出來,其中是包含了賭的成分的。
卻沒想到,竟讓他歪打正著。
想著清風寨在阿史那伯野圍剿之中的死傷,花臉不由得搖了搖頭。
銀龍這般傳奇的人物,被突厥大軍害死了那麼多兄弟,想來也是心有不甘的吧!
見著阿鬼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花臉低笑一聲,說道,「咱們運氣不錯!」
說罷,他便將身子往後一倒,躺在帶著幾分涼意的黃沙上,仰視著頭頂的大漠夜色。
聽著花臉的話,阿蠻的眼底也不由得浮上了幾分淺笑,搖了搖頭,伸手撿起放在一旁的樹枝,將他們面前的火堆,燒的更旺一些。
阿鬼左看看又看看,始終沒明白這幾人是什麼意思。
不過,一想到銀龍答應了幫他們殺察哈合台為族人報仇,他除了滿心的興奮,便也懶得想別的什麼了。
花臉說的沒錯,對於大漠,他們三人明顯要張曀仆熟悉的多。達成合作之後,張曀仆很快就知道了突厥王帳的所在。
在阿蠻的帶領下,一行四人趕到了蒼勒山附近。
「我都打聽清楚了,察哈合台前幾天才帶兵屠殺了這附近的一個部落,算算時間,肯定還在這蒼勒山中。」阿鬼指著面前的蒼勒山,一臉篤定的說道。
「我去探查。」交代了一句,阿蠻便騎著馬想著蒼勒山中而去。
阿蠻身形詭異,最是擅長隱蔽,這幾日來,探查的事情,都是她去做的。
其他見阿蠻打馬離開,便紛紛下馬,尋了避風的地方,暫做休息。
不多時,阿蠻騎馬回來。
「探到什麼了?」看著阿蠻翻身下馬,張曀仆問道。
阿蠻翻身下馬,抬手指著西北方,冷聲說道,「從這裡往前三十多里,有大軍駐紮,周圍防守森嚴。不過,怕被他們發現,我沒敢靠太近,不確定是不是察哈合台的部隊。」
聽著這話,阿鬼憤憤的說道,「肯定是他!我打聽到的消息,不會有錯的。」
「還是先弄清楚再說,萬一不是,到時候沒有取了察哈合台的狗命,還將我們幾人搭進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看著阿鬼一副躍躍欲試,恨不能立刻衝殺過去的模樣,花臉搖了搖頭,勸說道。
安撫了阿鬼,他轉身看向張曀仆,問道,「銀龍,你怎麼看,我們都聽你的!」
張曀仆想了想,對著三人揮了揮手,說道,「你們……」
當天夜裡,一行四人便悄悄的潛到了西北方向三十里處突厥大軍駐紮的地方。
看著前方數不清的營帳和拿著火把四處巡邏的突厥士兵,張曀仆壓低了聲音,對三人說道,「你們在這附近藏好,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我找到了察哈合台,會想辦法通知你們,屆時,咱們按計劃行事!」
三人點了點頭,對張曀仆叮囑了幾句,便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張曀仆取出一塊黑巾,遮住了面容,然後循著隱蔽處,悄無聲息的潛入了面前的突厥大營中。
避開值守的人,他在偌大的突厥營地中轉了許久,小心翼翼的尋找著主將營帳的所在。只要確定察哈合台的王帳就在此處,那他和阿蠻幾人,便可以按計劃行事,取察哈合台的項上人頭。
眼看著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巡邏的人也越來越密集,他卻始終沒有發現察哈合台的蹤影。猶豫再三,他故意在躲避一隊巡邏士兵的時候,露出了馬腳。
只要出現了刺客,必定會有大批的突厥士兵前去保護主將。到時候,他只要跟上去,便可以知道,察哈合台到底在不在此處了。
「抓刺客……」
原本安靜的突厥營地,轉瞬間便熱鬧了起來。無數的火把,將漆黑的夜裡照的和白晝一般,守衛營地的突厥士兵分成了兩撥,一波訓練有素的朝著西南邊的一處營帳跑去,一波不斷的搜索著刺客的蹤跡,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記下了西南邊那被重重包圍住的營帳,張曀仆轉身就往偏僻之處而去,準備尋個藏身之處。待這些突厥士兵抓不到刺客消停之後,他再去那西南邊的營帳查探。
可是那些突厥士兵卻像是長了夜視眼似的,很快就發現了他的蹤跡。
無奈之下,他只得暫時避進了一處漆黑的營帳中。
這帳子里沒光,想來裡邊的人已經歇下了。只要他先發制人,以性命要挾裡面的人配合,或許能避開外面搜查的突厥士兵。
看著身後逐漸逼近的火光,張曀仆心一橫,飛速的鑽進了那營帳,然後徑直走到了床邊,在床上的人尚未叫出聲之前,將那人的嘴巴捂住。
「只要你不出聲,我便不會傷害你。」感受到面前之人微微的顫抖,張曀仆盡量放緩了聲音說道。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麼的,張曀仆隱隱覺得聽到自己的話后,面前之人的身子越發的僵硬起來。
然而,外面搜查的人快要到了,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正在此時,那被他挾持之人輕輕點了點頭,彷彿是答應了他所說的。
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人輕輕的拍了拍,張曀仆一愣,看著被自己挾持那人的後腦勺,試探的問道,「你是讓我放開你?」
那人忙不迭的點頭。
張曀仆面色一凝,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放開了你,若是你出聲將人引來……」
不等他將話說完,那人便急忙搖頭。
張曀仆卻是不信,只當做沒有看見。
正在這時,張曀仆感覺到被他挾持那人,伸出手在他的手背上畫著什麼。
那人像是怕張曀仆感受不出來似的,畫了一遍又一遍。
手背上傳來的觸感,讓張曀仆的身體漸漸僵硬起來,可更讓他震驚不已的,卻是那人畫在他手背上的圖案。
一遍又一遍的描摹,他如何還能感受不到,那人畫的,是一支無憂草。
張曀仆愣住,捂著那人嘴巴的手不由自主的鬆開。
那人轉過身來,滿眼淚意的看著他。
「你……」看著面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張曀仆張著嘴巴,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被他劫持之人,竟然是壹利咥瑪!
她不是……早已經不在人世了嗎?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是他出現了幻覺,還是……
「曀仆哥哥,你……」壹利咥瑪看著張曀仆,正要說些什麼,便聽得外面傳來的哄鬧聲。
只見她面色一變,一把就將張曀仆塞進了自己的被子里,嘴裡還不忘叮囑道,「別出聲!」
做完了這一切,不過幾個彈指的功夫,營帳外面便圍了不少人。
「王妃,你可是歇下了?」帳外,傳來了一道帶著試探的男聲。
見帳內沒有人回答,外面那人聲音大了幾分,對著帳子裡面說道,「王妃,得罪了!」
就在外面那人要破帳而入的時候,壹利咥瑪帶著幾分倦意的聲音響了起來,「吵吵鬧鬧的,發生了何事?」
話音落地的一瞬間,帳子里的燭火被點亮,一個女子的身影,在燭火的照射下,倒映在了帳子上。
披著外衣的壹利咥瑪走到了門口,隔著門帘站住,有些不耐煩的問著。
帳外那人身影一躬,像是對帳子里的壹利咥瑪行了個禮,這才出言說道,「打擾王妃休息,還請王妃見諒。只是方才營地闖入了刺客,朝著這個方向而來,屬下擔心王妃安危,這才……」
聽著帳外的聲音,壹利咥瑪頓了頓,說道,「你們去別處尋吧,我不曾見過。」
可帳外的人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固執的站在門口,說道,「為了安全起見,還請王妃行個方便,讓屬下帶人徹查一番。」
「放肆!」壹利咥瑪怒聲呵斥道。
可帳外那人卻是絲毫不為所動,繼續說道,「還請王妃見諒。」
說罷,他揮了揮手,對身後的一眾人沉聲吩咐道,「進去搜,切記,不要驚嚇到了王妃。」
見外面那人鐵了心的要搜查,壹利咥瑪咬了咬牙,將肩膀處的衣服往下拉了拉,猛地將門帘掀開。
「王妃!」一見到壹利咥瑪衣衫不整的模樣,帳外那將軍打扮的男人和他身後的一眾突厥士兵,忙不迭的低下頭去,不敢多看半眼。
壹利咥瑪冷哼一聲,看著那低著頭的將軍,冷聲說道,「你執意要搜查,無非就是擔心我受了那刺客脅迫。如今你也看到了,我好好的!行了,帶著你的人去別處吧!」
「王妃……」那將軍模樣的男人有些不甘心,張了張嘴,還打算說些什麼。
可不等他將話說出口,壹利咥瑪便厲聲打斷,冷眼瞪著那將軍,說道,「怎麼,你不信我?還是說,你認為我和那刺客是**的,故意窩藏?」
見壹利咥瑪動了怒,那將軍抿了抿唇,說道,「王妃誤會了,屬下絕無此意。」
「真沒有才好,趕緊帶著你的人滾吧!你再不走,信不信我立刻將人去將大王請來,讓他看一看,你是如何欺辱他的王妃的!」看著面前的將領一副不願離開的樣子,壹利咥瑪臉上的怒意越發的明顯起來。
見她抬出了察哈合台,那將軍身子一僵,猶豫了片刻,說道,「驚擾王妃了,屬下這就帶人離開。」
說罷,那將軍模樣的人便帶著人頭也不回的朝著別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