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我會回來
「怎麼了？」
沈奕的詢問將秦夭夭從這種詭異的猜想中生生拉了回來，她如同燙著了一般鬆開了沈奕的手。
一定是她太累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如果沈媽媽和自家老頭真的是舊情人，那自己不就等於是情敵生的女兒，怎麼可能進得了沈家的大門？
秦夭夭搖搖頭似乎希望將這種荒謬的想法扔出自己的腦袋，她和沈媽媽的關係好不容易才緩和的一些，絕對不能因為自己這種無理的猜測又傷了沈媽媽的心。
沈奕以為秦夭夭還在擔憂秦肖，於是溫聲安慰她，「好，我們都不走了。我陪你在這裡等爸醒過來。」
他的這句話彷彿化在她的心間，秦夭夭凝視著沈奕的雙眸，頓時覺得心底所有的恐懼和不安都消退了不少，她緩緩開口，「能嫁給你真好，沈奕。」
……
秦肖又整整昏睡了十二個小時，才終於度過了危險期。兩天後鍾叔和秦曼曼一起來醫院給秦夭夭替班的時候，秦肖的意識已經完全恢復，只是身體還很虛弱，他戴著呼吸機說話並不很方便，只能微微睜眼和兩人示意。
秦夭夭從醫生處得知秦肖這次的中風來得突然，但病情不是十分嚴重，目前沒有癱瘓的跡象，只是半年內都不能再操勞，尤其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還不待秦夭夭追問病因，k姐便派人火急火燎地來催秦夭夭復工，畢竟他們整組人回來已經快五天了，不可能因為秦夭夭落下總進度。
秦曼曼向來行事又分寸，她見秦肖此刻已經漸漸恢復，生怕秦夭夭緩過勁兒來追究秦肖受刺激的病因會暴露其他事情。於是秦曼曼提出自己和秦夭夭輪流照顧秦肖的建議。沈奕在這件事情上沒有話語權，但他對秦夭夭不眠不休照顧秦肖十分心疼，於是也開口勸了秦夭夭幾句。
偏偏秦夭夭一心覺得秦肖的病和自己脫不了干係，無論誰勸都不願意離開醫院。
正在幾人糾結的時候，在一旁一直沉默著的鐘叔忽然開口了，「小姐，你剛才出門找醫生的時候老爺醒過一次。」
「老爸醒過了？」秦夭夭走到在病床上看著昏睡的秦肖小聲道，「他今天的氣色好了不少。」
「老爺讓我吩咐小姐不必一直守在身邊。」鍾叔低垂著眼沉聲道，「他要小姐聽話。」
「怎麼連你也……」秦夭夭皺眉，緊緊盯著這個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人家問道，「鍾叔，我是你帶著長大的，你也覺得，現在幺幺去工作真的合適嗎？」
「的確是老爺吩咐的。小姐忘記了嗎？老爺以前最經常說得就是『不勞作者不得食』，小姐萬一真為了老爺丟了工作，才會讓更他擔心。」
「我不信！」
秦夭夭眼見連最疼自己的鐘叔也不向著她說話，氣得將面前的幾人統統趕出了病房，隨即鎖了房間。
秦曼曼對秦夭夭如此過激的反應感到不可置信，「這、這簡直莫名其妙！」
秦曼曼能理解秦夭夭害怕失去秦肖的心情，但她明明都已經從醫生那裡知道秦肖的無大礙，手術后的恢復是很漫長的，難道秦夭夭就繼續要什麼都不做就守在醫院嗎？
她正欲找護士拿備用鑰匙強行開門，沈奕和鍾叔卻一起制止了她。
沈奕拉住秦曼曼的手，「她會出來的，給她點時間。幺幺現在認定爸是因為我們兩個的事情才病倒的，她心裡不好受。」
秦曼曼對沈奕的怒氣還沒完全消退，她一把甩開沈奕的手，「你倒是知道心疼幺幺，可伯父的事情不正是和你沈家有關嗎？」
鍾叔沉聲叫住秦曼曼，「大小姐——」
他對著秦曼曼微微搖頭，示意她秦沈兩家的事情不宜多說，秦曼曼看到鍾叔的舉動，這才從怒火中恢復了些理智。
她又怎麼會不疼秦夭夭，可是現在這伯父一病，秦家沒了主心骨，別有用心的人一旦再來挑撥兩家關係，她只怕秦夭夭以後傷得更重！
病房裡的秦夭夭含淚癱坐在門口，生怕吵醒秦肖，她捂著臉哭了一小會兒后，又緩緩站起來走到在秦肖的病床邊，喃喃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爸，你當真不要幺幺了嗎？萬一我回來見不到你怎麼辦，嗚嗚嗚……」
她正低頭垂淚，卻感覺到一雙手掌撫摸上自己的腦袋。原來是秦肖醒了，他察覺到秦夭夭的哭聲，努力將手顫顫巍巍地伸向秦夭夭。
秦夭夭抬頭，淚眼朦朧地握住了秦肖的手，「爸……」
秦肖雖然開不了口，但也用慈愛的眼神回應著秦夭夭。這一刻，兩人彷彿共同回到了多年前那無憂無慮的歲月，秦夭夭在秦家的花園拿著撲蝶網對那些色彩斑斕的蝴蝶躍躍欲試，她回頭用渴望的目光看著秦肖，秦肖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頭，鼓勵她去玩耍。
秦肖艱難地開口，氧氣罩隨著他的舉動微微顫動了幾下，只聽他吐出了一句清晰的話語，「去吧，幺幺。」
天色漸暗的時候，秦夭夭終於從病房裡走出來，她臉上的淚痕勉強對鍾叔和秦曼曼笑了笑，「老爸就暫時交給你們了，輪班的時候我再來。」
秦曼曼本也不是感性的人，但她看秦夭夭這忍著傷心的樣子有些可憐，於是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傻瓜，又不是見不到了。等你下次來，伯父估計就能好好罵你一頓了。」
「嗯。」秦夭夭點點頭，她抽抽鼻子，又深吸一口氣，走到沈奕身邊道，「走吧，我們先回家。」
待兩人走遠后，秦曼曼卻拉了拉想進病房照顧秦肖的鐘叔，狐疑道，「鍾叔，據我所知，你可是從來不撒謊的。」
鍾叔年邁的脊背微微彎曲著，依然笑得十分和藹，「大小姐，鍾叔的命是老爺給的。做什麼都是為了老爺和小姐。」
秦曼曼一聽這話，心中對這位為秦家貢獻一生的老人不免又多了幾分敬佩。
自打她有記憶開始，鍾叔就在秦家擔任管家，秦家生活上事無巨細都是由他一手包辦的，這麼多年從未出過錯誤。而他這次撒謊勸說秦夭夭離開，應也是為了避免讓她遇上一些醫院的來訪者。
那些知道秦沈兩家往事的人，那些對秦家存了覬覦之心的人，更重要的是……是那位讓秦肖中風住院的沈家人。
……
秦夭夭和沈奕回沈家的時候恰好是晚餐時分，兩人剛進大門便和沈家的私人醫生迎面相遇，安姨正送著醫生出門，而這位醫生和沈奕卻是舊識，他對沈奕客氣問好，而秦夭夭卻覺得有些古怪。
沈媽媽的例行檢查不可能會安排得這麼遲，莫不是她也病了？
秦夭夭經過秦肖的事情，頗為為人子女應該多分一些時間給父母，她把沈奕拉到一邊，悄聲道，「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
沈奕笑了，「你餓嗎？」
秦夭夭很不想在談這麼嚴肅事情的時候分心，但她的肚子卻不買賬，一會兒的時間裡已經叫了兩次了，她只好認命地點點頭。
「夫人知道少爺要回來，已經安排了開飯。」安姨溫和地對沈奕答道，她看著關係和睦的兩人心中十分欣慰。
安姨這話剛說完，就有幾個菲佣手腳利落地將餐盤擺上了桌面，頓時整個餐廳香氣四溢，秦夭夭這才覺得這幾天自己好像都沒有吃過什麼像樣的東西，如今被這食物的香味一刺激，頓時覺得飢腸轆轆。
「媽是不是剛吃過葯？」沈奕為秦夭夭拉出座椅，又將自己和秦夭夭脫下的外套交給安姨，漫不經心地道，「林醫生今天倒是來遲了。」
「這……」安姨的面色有些為難，她看了看還在一旁的秦夭夭，感覺沈奕似乎有意讓秦夭夭知道沈家一起的情況，於是也就不再猶豫繼續道，「林醫生其實是為了小少爺的事情來的。」
秦夭夭椅子都還沒坐穩就聽到了關於夏航的事情，她拿起手邊的果汁喝了一口。
反正這陣子，夏航就是上趕著要給她和沈奕添亂，偏偏每次都機關算盡最後還是輸給沈奕。nippa的股權他現階段已經動不了了，之前在賭場又差點輸光了沈家其他的產業，現在也到了夏航該接受治療的時候了。
畢竟沈嬌給了他那麼多機會，現在不過要求他善待自己，面對現實而已。
沈奕和秦夭夭這頓飯吃了半個鐘頭，甜點上來的時候，安姨下來提醒沈嬌醒了，點名要見沈奕。
秦夭夭嘗了一口布丁，只說要見沈奕，卻沒說要見她，看來應該是沈家有些事情想吩咐沈奕。她心中雖有些失落，但並不氣惱只是埋頭繼續吃甜點。
沈奕卻開口了，「幺幺，你陪我一起上去。」
秦夭夭很想反對，但她聽沈奕不容置疑的語氣，知道他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可秦夭夭怎麼也想不明白，有著一城之隔，沈家的這對母子明明在互相思念。可人一旦在眼前了，兩人行事卻都故意不順著對方的心意。
真是奇怪的關係……
……
沈嬌坐在搖椅上休息，當她看到沈奕背後跟進來的秦夭夭后，忽然心神不定起來。
近來沈嬌的身體可以說每況愈下，前幾日，她本想趁著還能走動，最後去看看那人的墓，沒想到居然遇到了秦肖，兩人言語之間不和，她有意用秦夭夭的事情刺激秦肖，不料她先一步離開后，卻得知了秦肖中風的消息。
沈嬌心中的天地彷彿忽然坍塌了，得知噩耗的那一刻，她癱倒在沈家的大廳，安姨驚慌失措地過來攙扶，而她竟已是滿臉淚水。
原來秦肖竟然和她一樣，那些積壓在心底的往事，終日在心頭反覆，自己如同當年一樣任性的話語，就成為了壓倒秦肖的最後一根稻草。
「備、備車，我要去……」
沈嬌顫抖地站起來就想往醫院去，卻再次摔倒在地上，安姨幾乎半跪在地上迎著沈嬌，她趕忙攔住沈嬌，「夫人，去不得啊。幺幺小姐估計這會兒也在往回趕，這萬一要是遇上了……」
沈嬌愣住了，隨後便頹然地呆立在原地不動。是啊，當初她捨棄秦夭夭的時候就說過，以後絕對不會主動將她認回來。而這次她又將秦肖害得入院，恐怕幺幺更不會原諒她了吧。
秦夭夭見沈嬌發愣，於是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媽，我和沈奕回來了。」
沈嬌嘆了一口氣，她將沈奕和秦夭夭都叫到身邊坐下，似乎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沈奕，s市始終不是你家，回來吧。」
沈奕沉默了，可秦夭夭的心裡卻是無比激動，此前雖然沈媽媽也曾向她暗示過希望沈奕回來，但卻從沒明確說過以後的打算，如今沈媽媽親自開口讓他回來，想必這次也不會拒絕。
「夏航做錯的事情，你別太怨他。」沈嬌的聲線里透出一股和她年紀並不相符的蒼老，「始終是我害了他，也害了你。」
「別說了，媽。」沈奕握住了沈嬌在桌面上微顫右手，「我會回來。」
這句話，僅僅幾個字卻足以讓沈嬌再度落淚，她將秦夭夭的手也拉了過來，放在沈奕的手上，摩挲了幾下道，「沈家的一切，以後就都交給你們了。」
秦夭夭聽得心裡酸酸的，忍不住泛起一絲怪異的感受，怎麼沈媽媽竟然好似在交待身後事一般。可還沒等她開口發問，沈嬌就繼續道，「我只有一個條件，幺幺，你能答應我嗎？」
她這話看似是對秦夭夭說的，實際上卻是直直盯著沈奕的。
秦夭夭腦筋還沒轉過來，可看著沈嬌那種充滿殷切的期待眼神，又忍不住推了推沈奕，在她感受里，有很少能有長輩這麼低聲下氣求著自己，就算是過分一點兒的要求也應該先應承下來，至少保全長輩的臉面。
可沈奕卻將手抽離了出來，淡淡地說，「幺幺別心急，你讓媽說完再答應她不遲。」
沈嬌見狀也不氣惱，只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我和林醫生商量過夏航的治療計劃，治病的周期太長了，恐怕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不會的！」秦夭夭忽然激動起來，她想到一樣在病榻的秦肖，誠懇地對沈嬌道，「沈媽媽你別多想了，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以後……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沈嬌感覺到欣慰，她輕拍秦夭夭的手以示安慰，「幺幺，你是個好孩子。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我只求你以後善待夏航。」
沈奕接過文件翻了翻，此時沈嬌之所以是對秦夭夭提出了要求，是因為已經完全沒有立場這樣要求自己了，可秦夭夭不一樣，一旦她答應了能對夏航施以援手，那麼自己也就不得不同意了。
也罷，其實他心裡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拋棄夏航，只沈嬌一直不願意相信他罷了，如今她願意對秦夭夭敞開心扉，何嘗不是另一種圓滿。
「好。」
沈奕牽住秦夭夭不安分的小手，終於對沈嬌道，「幺幺答應，我便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