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大結局章
主持人有請沈奕上台點評一下三組作品,當然言語之中也少不了調侃沈奕和秦夭夭兩人的隱婚關係。
「那麼沈先生對未來的要新添的家庭成員,有什麼想法呢?」主持人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是毋庸置疑的,這也算是變相地討好了沈奕和秦夭夭。
秦夭夭和沈奕依然靜靜地對視著,她忽然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奇怪,而且台本上也根本沒有這個問題,聽得讓人有點莫名其妙。
「這個問題,我覺得還是問過我太太之後再回答比較好,畢竟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沈奕的話引起台下一陣鬨笑,「不過今天除了這個問題,我還有些更重要的話想對問我太太。」
女主持人聽到這話,忽然朝秦夭夭眨了眨眼睛,攝像機忽然不約而同地對準了沈奕和秦夭夭。趙靈和elly相視一笑心領神會,看來沈奕這次是要出大招了,趙靈非常自覺地讓出了位置,沈奕則幾步走到了秦夭夭的面前。
秦夭夭被沈奕這畫風突變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你……你要問我什麼?」
總不會是當場要問她,是不是要直接離婚吧?
秦夭夭一下子就慫了,本來她還幻想過自己這麼氣勢十足地走到沈奕對面,先用自己能想到的形容壞人的詞語,把他罵一遍,然後再將離婚協議書摔到桌面上,最後霸氣地等著沈奕來挽留自己,但是無論沈奕用什麼方式挽留,她都要瀟洒地離開絕對不回頭看沈奕一眼。
雖然想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在剛才那無數種矛盾的想法里,這一種是讓秦夭夭最解氣也最痛快的一種,現在她半個字都還沒能罵出口,怎麼沈奕反而先殺到她面前了呢?
秦夭夭緊緊地閉上眼睛,又氣憤又無辜地來了一句。
「沈奕,我……我不離婚!」
「幺幺,你願意嫁給我嗎?」
這對夫妻同時冒出來的兩句話,足以讓身邊的人同時懵逼,幸好秦夭夭的耳麥當時是被後台控制住的,並沒有打開。只有少數一部分的人聽到她這句可憐兮兮的請求。
咦,怎麼又和她想得不一樣?
秦夭夭半驚半喜地睜開眼睛,只見周圍的打光都已經暗淡了不少,只有自己這塊是單獨的聚光,周圍的人彷彿早已消失不見。
而眼前的那個男人,早已單膝跪地,手拿寶藍色的戒指盒,以一種近乎夢幻的姿態重新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
秦夭夭的腦子好像一下子就當機了。
她眨眨眼睛,這幸福來得也太快吧,有點不真實啊。但隨即,她考慮到沈奕可能還考慮到,自己已經提前得知了身世的事情。
這就難怪了,估計是想先把約定好補償給自己的都完成了,然後攤牌?真覺得自己就那麼好騙嗎?
可是這麼想也不對啊。
秦夭夭有些泄氣,從上場前沈奕給自己的字條來看,他的確早已洞察出了些什麼。
但他仍是不願意放棄接下來求婚的計劃,這隻能說明——沈奕在賭!
賭就是以後即使兩人會分道揚鑣,此刻她也不忍心就讓沈奕這麼在地上跪著,在這麼多人面前被拒絕。
好吧,這局始終還是沈奕贏了。
秦夭夭伸手扶起沈奕,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求婚,「我嫁都嫁了。」
還沒等她想好接下來的台詞,沈奕卻繼續道,「幺幺,有一件事情我曾隱瞞你很久,直到今天差點失去了親口對你說明的資格……」
秦夭夭的心咯噔一下,她猜想沈奕指的正是,她其實是沈嬌和秦肖兩人的女兒這件事情,但他又怎麼能在收視率這麼高的節目里,直接說出兩家人的秘密呢?
秦夭夭不得不承認,李卉這次的爆料,將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當李卉將那份親子鑒定扔在她手上的時候,她幾乎陷入了崩潰,沈奕的媽媽不是他的媽媽,而是她的親生媽媽?那她以為的那個和老爸離婚多年的老媽,實際上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能夠認證她存在的父母都不是真實的,那她又是誰?是秦家的小女兒,還是那個被沈嬌拋棄、不願意承認的血脈。
她還是秦夭夭嗎,在那麼多原因當中,沈奕又是看中了哪一點才最後決定布置這一切,選擇和她結婚的呢?
「我愛你。」
沈奕的聲音清晰而有力,猶如清晨之中劃破濃霧的第一縷朝陽,一下子衝散了秦夭夭心中種種困惑的謎團。
「我愛你,因為你是秦夭夭,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秦夭夭。」沈奕將戒指盒打開,裡面卻沒有戒指,是一枚非常漂亮的桃花胸針,「一開始的時候,你是不是困惑過,為什麼我能幾乎把握你身上所有的事情?」
秦夭夭的眼眶有些濕潤了,對啊,無論她是誰的女兒,可「秦夭夭」這三個字就是她自己。她活了二十多年,怎麼會一下子就讓一個自己無法左右的身世所打敗呢?她可能是秦肖和沈嬌多年前遺憾的證明,可她同時也是秦曼曼的妹妹,是趙靈、elly、徐燦許多人的好友,還是……
她還是沈奕的太太。
而沈奕曾經多少次提醒過她,他喜歡她,他選擇了她,都是僅僅因為她本身,而不是任何其他的東西呢!
秦夭夭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一切彷彿都回到了數年前她被沈奕拯救的那一刻,回到了她酒醉后對沈奕的痴纏,回到了她寧願放棄秦家的一切也要和沈奕離開的奮不顧身。
她激動地接過了那枚桃花胸針,仔細想想的確如此,從一開始,沈奕就知道她身上的紋身,知道她那麼多的習慣和毛病,也一直寵著她,帶著她成長。
秦夭夭忽然笑了起來,眼角還帶著一點淚水,「對啊,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看上我的?」
「說真的,不記得了。但從你來了以後,就再也沒離開過。」沈奕將秦夭夭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心之所向,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擋。」
沈奕說完這句話,便將秦夭夭摟進了自己懷裡,秦夭夭知道自己現在的臉一定好看不到哪裡去,她剛才忍不住又哭又笑,臉上妝容估計早就花了,而且還有淚水沒擦乾呢。
「快幫我擋擋,我現在一定很難看,被南城這麼多人看到多不好?」
嚶嚶嚶,完了,她這次恐怕能夠榮登南城十大最囧的求婚女性了吧,這要是留了下來,以後還怎麼對家裡小孩說清楚,要成為她一生的遺憾了。
沈奕低頭看她,只見秦夭夭的臉紅到了耳根,而不斷扇動的狹長睫毛在燈光的掩映下,有著淺淺的黛色,看起來誘人極了。
「幺幺,我也看著呢。」
喂,剛剛還深情得不了,現在就破功不太好吧?
秦夭夭頗為嗔怪地看了沈奕一眼,卻發現他眼底流露出濃濃的笑意。他的語氣轉而又變得淡漠從容,彷彿剛才都已經實況轉播出去的甜言蜜語都只是說給眼前這一人的。
那雙星眸也依然沉靜得波瀾不驚,唯眸中里映出的一點兒身影微微晃動著,而那裡,也僅有她一人而已。
也是,能得此良人,她秦夭夭這輩子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
沈奕的這場蓄謀已久的求婚,反而沖淡了讓設計比賽的戲劇性,全場的人彷彿都變成了他求證愛情的陪襯,而比賽結果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儘管如此,秦夭夭和章欣兒的設計還是一樣賣出了六十五萬的好成績,而不知道是不是買手有意捉弄李卉,偏偏張雯身上那件就以六十二萬的價格緊追在其他兩組的後面。張雯的臉色並不好看,但此刻也只能抱著等趙靈走了,下一輪和章欣兒搶個聯合第一的念頭。
趙靈上台,她最後表示了一下對離開綜藝的種種不舍和臨別感言,而這場串聯秦夭夭異地戀生活的綜藝,終於在她們一行人離開之後,拉開了更為激烈的戰場。
以至於後來李卉和張雯也都沒有能從的設計師那裡,討到一點兒好處。不過這些,也都是后話了。
此刻秦夭夭正坐在沈奕的副駕座上連連懊悔,「我剛才都沒答應你呢?怎麼就這麼默認我答應了?」
她看著南城的即使八卦頭條,覺得自己真的是虧大了。難得沈奕這麼用心玩了一回浪漫,結果撞上自己剛剛接受身世秘密的衝擊,都沒能用最好的狀態來接受,真是好不甘心啊。
「你自己說的,嫁都嫁了。」
沈奕淡淡地直視正前方,似乎對秦夭夭遲來的覺悟毫無看法。
「哎,你這人……」
秦夭夭把手機往包里一丟,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節目怎麼由得你亂來的?」
「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整個節目我也贊助了三分之一。」沈奕將車穩穩地停在線內,前方一個一百多秒的紅燈恰好阻攔了兩人的去路,這下倒是有了給秦夭夭好好抱怨的時機。
「不對啊。你別告訴我電視台你也買了?」
沈奕側目,「你說呢,電視台有沈家的股份。」
沈家……
秦夭夭聽到這兩個字,忽然有點不適應,按照道理來說,現在沈家也是她的家,可是怎麼覺得比之前嫁給沈奕的那個『沈家』,還要更陌生一點兒呢。
還有沈嬌和秦肖,甚至那個整天為非作歹的夏航,以後她到底該怎麼面對這些人呢?
秦夭夭的腦迴路一向奇特,她的思路長驅直入把整個事件的始末又回想了一遍,覺得現在既然大家都故意不提起,那麼自己繼續裝傻,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讓想保護自己人,以為自己得到了保護,而自己在知道真相的前提下,努力回報想給自己保護的家人,這可比整天提心弔膽地秦家和沈家的矛盾哪一天會爆發,要強得多了!
這次她可真是翻身做主人哪,知道了身世好像沒有那麼糟糕,反而還多了一張王牌。
她果然只對這複雜的家族關係憂慮了一會兒,視線就又停留在了沈奕身上,秦夭夭猛然間發現自己和沈奕的關係也很特別,說是夫妻也行,說是自己是沈奕忽然撿來的便宜妹妹也行啊?
這雷人的橋段,怎麼想都覺得是八點檔的家庭倫理劇劇情。
秦夭夭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嬌滴滴地聲音對著沈奕喚了一聲,「沈哥哥,你看我這個妹妹還過得去嗎?」
沈奕空踩著油門的腳忽然一滑,整輛車滑出了停車線幾米,又猛地來了個急剎,招來後面看不懂形勢的車輛連連按喇叭。
秦夭夭被這一下急剎車晃得幾乎要砸傷玻璃,她護著自己的脖子,用故作驚恐的聲音對沈奕道,「你不滿意我這個掛牌妹妹,也別忘了我還是你夫人啊。一屍兩命的事情可虧本了。」
一屍兩命……
這個成語原來是這樣用的?
沈奕的臉色隨著紅燈的轉色變了變,等終於綠燈的時候,他眼疾手快地開動車輛,拐到了一處能夠停車的地方,當即便停在了街角。
沈奕解開安全帶,轉而將秦夭夭壓在了副駕座上。秦夭夭對這一系列變化不知所措,她連忙拿手包擋住臉,「不、不準打頭,你再打我腦袋,我以後可就整天喊你沈哥哥了。」
她又驚又怕,可心裡又泛起奇怪的甜蜜感,以前的沈奕可是從來不會就這麼直接因為一句話要報復自己的,現在話說開了,兩人的關係反而更加純粹起來,就像是初戀的小情侶一般。
秦夭夭等了一會兒,發現沈奕沒了動作,把手包放下來看看,可就這一下,就被沈奕抓住了時機,身子往下便吻住了她的唇。
這個吻濃烈得如同巧克力一般,纏綿而甜蜜,親得秦夭夭幾乎要斷了氣,沈奕才緩緩鬆了手道,「現在不喊哥哥了?」
秦夭夭還在腦子還在發懵,但嘴上卻不認輸,「留著等你欺負我,我再……」
沈奕玩味地接了一句:「也不是沒叫過。」
她什麼時候叫過沈奕哥哥了嗎?
猛然間,秦夭夭的臉變得通紅,她忽然想起某個夜晚,然後之前的某幾個夜晚,某人還沒去s市之前的許多夜晚……看來她還真的有可能是叫過的,而且不止一次叫過。
秦夭夭輕輕咳了幾下,她想轉移個話題來掩飾尷尬,卻發現這個街角有些熟悉,這條路好像正是要去沈家的路。雖說她現在也不抗拒回沈家,但究竟該如何面對沈嬌,始終還是一個問題。
沈奕好似能讀懂秦夭夭的心事,他徐徐開動車輛,語氣帶著一絲慎重,「幺幺,如果你沒想好,我可以先送你回秦家。」
「我可以暫時裝作不知道嗎?」秦夭夭小心翼翼地發問,「我知道你一定是想我和沈媽媽相認,可這現在對我來說,太難了。」
秦夭夭的心中對沈嬌的情感還有些錯雜,但絕不是仇恨。如果自家老頭和沈媽媽成為一對怨偶,天天相愛相殺最後還要崩潰離婚。這樣的童年和家庭,估計才會是她的傷痛,可畢竟現在她過得也不錯,反而是這兩人為了往事,傷身傷心。
總有一天,也許她秦夭夭接受沈嬌。
但現在她實在難以想象自己跪倒在沈嬌的面前,歇斯底里地質問,然後兩人抱頭痛哭擁抱最後相認的場景。即使她現在就能消化這些內容,沈媽媽的身體估計也是吃不消的。
「幺幺,放輕鬆,這件事情的選擇權完全在你。我現在帶你回去,是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秦夭夭覺得沈奕這話里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愉快,連帶著她自己的心情也輕快了不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啊?」
「你不是一直說想養我嗎?機會來了。」
……
秦夭夭來了沈家,當她看著股權轉讓書上那驚人的數字,這才知道了沈奕說養他的機會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這就這麼給我啦?」秦夭夭有些發懵,她也不敢迎著沈嬌的目光,只能試探性地詢問沈奕,「難道你是怕我跑了?」
她這話一出,本來綳著臉的男律師忍不住笑場了,他將合同又解釋了一遍,「這是沈嬌女士轉讓給您的,也就是說和沈先生的關係並不大。至於剩下的股份,按照合同里說明的,會在夏航先生復健的過程中陸續轉移到他名下,但在此之前,管理權都是在您的手上。」
秦夭夭一個頭兩個大,這麼說她以後無論做什麼都還要顧著夏航,怎麼有種整個沈家的大任全部都壓在她肩膀上的感覺?
她下意識扔了手上的黑筆,「我能不簽嗎?」
沈嬌難得流露出輕鬆的神態,她笑著開口「幺幺,簽吧。我不是也答應過你,以後不會讓沈奕欺負你的嗎?你簽了這個,沈奕以後可就歸你管了。還有……」她緩了緩,又說出了一個更為誘人的條件,「簽了以後,你們也該考慮一下,什麼時候把正式的婚禮給辦了。媽還等著看呢。」
啊啊啊啊啊,結婚,補辦婚禮?
秦夭夭的心裡是萬分激動,偷瞄了一眼沈奕,哪知他此刻偏偏面無表情,全然不給自己一點兒暗示。
這沈媽媽可真是她親媽呀,怎麼就這麼清楚知道,自己現在把不得明天就宣告全城她和沈奕要辦婚禮了呢!不過即使是這樣,把沈家所有的財產都拿走,還是有點越界了吧……
她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將合約推了回去,「婚當然是要結的,可這個東西還是以後再說吧。」
沈嬌有些急了,「幺幺,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夭夭笑著走到沈嬌的面前,半跪著挪到和她視線平行的位置道,「媽,我的意思是,我有沈奕。這些都不重要了。」
沈嬌看著眼前的女兒,覺得彷彿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曾幾何時,她也像秦夭夭一樣,無所畏懼地追求著自己的婚姻與愛情,只希望這次秦夭夭的選擇不會留下痛苦吧。她顫抖地手撫摸著秦夭夭的臉龐,「幺幺,你想清楚了嗎?」
「嗯。」
秦夭夭堅定地點點頭,沈奕走過來將她輕輕扶起,兩人四目相接,又是會心一笑。
男律師看向林洋,林洋點點頭示意他可以結束工作,男律師從容地收起了文件並謹慎地補充了一句,「那麼這份股權轉讓書,還是由沈奕先生代為保管,在合同期內,如果沈太太任何時候改變主意,隨時都可以找我公證。」
林洋送男律師出門,而安姨正好進來,她看到沈嬌久違的笑容心中既心疼又欣慰,只盼著小少爺也能回來沈宅,至少一家人還能團聚。
安姨走到沈嬌身邊,「夫人,宵夜好了。」沈嬌點點頭示意她將夜宵擺盤上桌,她招呼秦夭夭和沈奕落座吃湯圓。
沈奕幫秦夭夭拉椅子落座,秦夭夭卻反手做了個小動作拉了拉沈奕的袖口,「怎麼樣,是不是很遺憾失去被我包養的機會?」
「文件還在我這裡,只要你願意,隨時歡迎你來包養。」沈奕背過身來,巧妙地避開沈嬌的視線,吐字清晰地在秦夭夭的耳邊留下最後半句話,「我的好妹妹。」
秦夭夭差點被這個稱呼雷得滑下座位,正當她要表示不滿的時候,包里的手機忽然響鈴大作,她接起電話這發現是醫院打來的。
短短几分鐘的電話,她放下手機后,忽然跳起來激動地抱住了沈奕,「我爸、我爸他能出院了!」
……
一輛銀色的suv停靠在沈宅後門的樹蔭處,副駕座上一個面色蒼白的男人冷冷地看著男律師和林洋,一前一後走出了沈家大門。
男人的目光怨毒而狠戾,駕駛座上端坐著的中年司機,、也因為男人這樣的目光而感到不寒而慄。遠處的林洋似乎對男人的暗地裡的窺探毫無知覺,他恭敬禮貌地為男律師拉開了車門。男律師剛剛進了車子,林洋招呼司機開車的動作卻緩頓了一下,「張律師,你不必緊張,一切按照沈先生計劃在進行。」
男律師下意識想回頭張望,「你是說……現在夏航先生已經在盯著我了?」
「別回頭。」林洋的語氣十分溫和,好似一切都在把握之中,「張律師,還要委屈您作為誘餌,再幫沈總一個忙。」
男律師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哪裡,哪裡。」
沈家兩個公子,夏航為人處事在南城可是一等一的讓人頭疼,幾乎沒人敢隨便招惹他,沈奕則是另一個極端,明明行事溫和從容卻讓人根本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今天沈奕請他來沈家,除了來做公證,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將已經失蹤多日的夏航給引出來,夏航如今暫時失去了動用nippa股權的能力,自然就對沈家剩下的股份格外上心,哪怕是大一點的資金流動也會吸引他的注意,更何況沈嬌這次是將半壁江山都給了沈奕的妻子秦夭夭。
這夏航的心裡,恐怕連殺了秦夭夭的心都有了。
林洋關上車門,吩咐司機啟辰,而遠處那輛轎車上的中年司機終於按耐不住,戰戰兢兢地問道一旁的男人,「夏總,我們要不要跟上?」
夏航伸手將中年司機的肩膀攏了過來,用手毫不客氣地在他的臉上輕拍了幾下,「跟上?你以為我和你一樣蠢,等著沈奕來捉嗎?」
中年司機之前曾經在地下停車場被夏航打過,雖然後來他賠償了自己家人一筆非常可觀的醫藥費,但他心中隱隱也是有著憤怒和不滿的。只是之前還對夏航重新掌勢有著一點點的希望,他才和秘書一起離開nippa,跟隨夏航到了這樣落魄的地步。
中年司機的失神被夏航看在眼裡,他一使勁兒將司機的腦袋狠狠地往玻璃窗上撞去,「你以為,我現在就輸了?」
夏航很清楚,李卉剛剛爆料出秦夭夭的身世,她一時半會兒肯定還在和沈奕鬧彆扭,或者心中對沈嬌存有恨意,根本不可能會接受這份股權轉讓書。只要現在能製造一場意外攔下律師,等他賄賂了公證行找到合同的漏洞,一定就能翻盤!
想到這裡,夏航忽然笑了,他蒼白的臉色和這樣鮮明的笑容形成了一幕非常詭異的畫面,彷彿從陰間回歸的厲鬼,「你開上去,把那輛車撞到停下來為止。」
「什麼?」中年司機嚇得連連後退,「這、這……」
「你怕什麼,我也坐在車上!」
夏航對這個中年男人的恐懼嗤之以鼻,他鬆開手,用厭惡的語氣開出了條件,「像上次你代替進局子一樣,我會撈你出來,然後賠償金翻倍,只要你還活著,以後就衣食無憂了。」
中年司機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夏航的條件讓他下了某個重大的決定,他啟動車輛徐徐跟上了前面的轎車。
夏航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卻仍是停不下對中年司機的嘲諷,「我聽說你女兒也要去國外念大學了。老徐,可別讓她同學笑話自己有個做跟班的老爸啊,哈哈哈哈……」
眼看距離前面的轎車只有十幾米的時候,中年司機老徐突兀看了夏航一眼,那眼神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
那是鄙夷還有憐憫!
夏航頓覺不好,他伸手去想去拉住方向盤,但已經來不及了,眼前的轎車只在他眼前急急一閃過,便再也看不清蹤影。中年司機方向盤一個急轉,就將車輛往湖中心徑直開了進去!
一陣劇烈的衝撞后,夏航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冰冷的湖水帶著冰渣子猛地灌進車廂里,讓他避無可避。
夏航撐住氣想要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卻發現自己腳被緊緊卡在了座位上,幾次費力的掙扎后,他的體力迅速透支,周圍一片黑暗,而他的耳邊只有中年司機那句熟悉又陌生的的話語。
「夏航,你真可憐。」
為什麼可憐得讓人同情的人,偏偏是他。
從知道自己生而殘疾之後,沈嬌同情他,所以曾經沈家的一切都任由他為所欲為;沈奕和秦夭夭同情他,所以一次次踐踏了他的尊嚴;現在連一個小小的司機也要來同情他!
他好恨,恨所有曾經同情自己的人,他曾發誓要把這些人都狠狠地踩在自己的腳下,就像對付一隻螻蟻一樣。
可現在,他竟然輸了……
如果再來一次,肯定就會不一樣了吧。
沈奕,如果再來一次,我也一定會做一樣的事情,搶走你在沈家的一切。那些本來就是屬於我的,都是我的!
……
一周后,秦夭夭和沈奕來到醫院正式接秦肖出院。秦肖的身體已經大好,本來幾天前就可以回家休養了,但受過驚嚇的秦夭夭卻死咬著慎重對待的態度,又把秦肖在醫院多留了幾天,但卻不許他輕易出門,只能在病房內做一些簡單的復健,美其名曰是怕秦肖的老寒腿發作。
秦曼曼原本覺得有些奇怪,後來才得知一周前的某個深夜裡,夏航因為車禍也進了醫院,如今依然昏迷不醒,沈嬌趕赴醫院日夜守候在他身邊。秦夭夭知道擋著兩人不讓秦肖受刺激,可見沈奕大抵是把她真正的身世給說出口了。
既然如此,秦曼曼本就不是善於處理家長里短的人,乾脆也就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情了。秦夭夭就很欣賞自己和秦曼曼對這種默契,然而令兩人鬱悶的是,秦肖和沈嬌最後還是偶然遇見了。
也許曾經深愛過的人,他們總是能互相感應,即使消息封鎖得再緊,秦肖也還是趕著離開醫院之前,親自拄著拐杖來到心碎的沈嬌身邊,兩人並沒有太多的對話,只是默默凝視著對方。
這一生,他們已經走得太遠,至少現在再讓彼此相互陪伴一段路程。因為前路漫漫,卻再無重聚的可能。
秦夭夭和秦曼曼這對姐妹久違地在秦家花園裡喝下午茶。秦夭夭腦補著自家老頭和沈媽媽相聚的畫面,竟然也有些唏噓不已,雖然想想看兩人的身份,難免還是有些違和感。
秦夭夭差點就將腦海里的內容脫口而出,還好剎車及時,但看秦曼曼卻沒有什麼八卦的精神。
秦曼曼當然不會注意到秦夭夭講話的內容,因為她在走神。算算看她和羅俊剛的一月之約就快到了,而兩人最近的關係又心照不宣地疏遠了起來。
這短短的一個月,對秦曼曼來說,似乎漫長的如同一個世紀。倒不是說秦曼曼和羅俊剛談戀愛不來電,只是他們都太累了。
不過一個月,好像就已經足以讓彼此知道:要和對方共度一生,是一個艱難的課題,而究竟如何完成這份答卷,卻是一個大大的問號。她懶得去想了,所謂善始善終,這件事情是羅俊剛挑起來的,最好還是讓他先來了結。
秦曼曼深吸一口氣,享受著南城暖冬的氣息,秦夭夭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曼曼,我讓你幫忙參考一下這個婚禮賓客的名單,你發什麼呆呀?」
秦曼曼隨手翻了一頁名單,劈頭蓋臉就把秦夭夭一頓罵:「我是覺得這婚禮按照你的這份名單,估計是辦不成了。我就瀏覽了前兩頁名單,各路模特、買手、獨立品牌創始人,幺幺,我看你這不是辦婚禮,是在辦時裝展吧。到時候沒人注意你和沈奕,你別回頭又和人家哭啊。」
「你也這麼覺得啊,完了完了,我又輸一票。」秦夭夭沮喪地托腮,她犯愁的樣子十分少女,紅撲撲的臉蛋上儘是愁雲慘霧的神色,好像被任課老師罰了十幾道數學題的高中生一般,可憐兮兮地戳著桌面上的名單。
這場婚禮的策劃,沈奕和她的想法,卻走了兩個極端。沈奕希望在室內,秦夭夭偏偏想要在室外。沈奕認為只要把相熟的好友找來,並且杜絕一切媒體的拍攝,可秦夭夭卻希望把南城和s市時尚圈的人物,都叫來共襄盛舉。
可是現在連曼曼都否定這個方案,難道真的不能辦個大點兒的室外婚禮嗎?
嚶嚶嚶,她不管,這次沈奕非要依她的心意來策劃婚禮不成。
……
經過秦夭夭幾個夜晚在床榻的不懈努力,並且她的腰都要被某人差點弄斷之後,終於得到了婚禮的策劃權,好像一切都順遂了她的心意。
室外宴會上,幾撥人馬紛紛蒞臨。先是沈嬌和秦肖兩人分別代表兩家人出席,兩人如同多年的舊友,略微寒暄過後,秦肖還詢問了沈嬌夏航的狀態,沈嬌顯得平靜多了,她已經漸漸開始接受小兒子以這樣的面貌回歸她的身邊。
夏航依然暈迷不醒,但他的情緒狀態非常穩定,也許終於在夢境里找到了一方樂土。殘酷的是,為他憂慮了二十幾年的母親沈嬌,似乎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刻,才能獲得真正的平靜。
秦媽媽一向不喜歡湊熱鬧,她本人沒有現身婚禮現場,但由秦曼曼送了一份大禮——她成了秦夭夭和elly新成立的品牌店最大融資商。
緊接著,剛剛完成了選角的明星趙靈和章欣兒也出現在了媒體的視線中,以她們為代表,後頭陸陸續續跟了一些在兩城都和秦夭夭合作過的模特和明星。
不少和shelley相熟的設計師也姍姍來遲,不過大部分都十分低調,也許是因為看到了前陣子李卉跟了張雯之後一路不順的遭遇,大家都有些心有餘悸,與其借著風頭炒作,不如還是用作品說話,只聚在一起討論起秦夭夭這次採用的婚紗設計來。
江塵和崔毅這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廝混到了一起,兩人早早地結伴而行身邊也沒帶女伴。江塵也就算了,可崔毅作為這次婚禮的伴郎兼著名的花花公子,身邊居然都沒有一個女伴,這反而引來現場一陣不小的騷動。
這場婚禮雖然盛大,但到目前為止,還是井然有序地在進行著,新娘秦夭夭從二樓的窗戶看著樓下的一切,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果然還是要在室外才有氣氛,至於客人多,自然也能向潛在情敵宣示沈奕的所有權啊。
她這自豪還過不了幾秒,徐燦從背後火急火燎地提著裙子就跑了過來。
「幺幺姐,又不好了。」
「呸呸呸,什麼又不好,不許說『又』,誰不好了。」秦夭夭最怕聽到徐燦說這個三個字,之前比賽的時候次次都要出意外,現在可是她結婚,絕對不能再出什麼狀況!
「天氣,你看看這天氣預報。」徐燦將手機遞給秦夭夭,「馬上要暴雨。」
秦夭夭反而鬆了一口氣,「南城的天氣預報你也信啊。你看看外面,這外面的天氣好得不……」她剛想把外面晴空萬里的狀況表達給徐燦聽,沒想到一抬頭指著天空,便發現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一團烏雲已經迅速籠罩在婚禮現場的上空。
秦夭夭不可置信地踢掉了高跟鞋,提著裙子就跑到了室外。她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結果她人剛到門口,就和對面一樣出門要看天氣的沈奕撞了個滿懷。
哎呀,她脆弱的老腰啊。
「撞疼了沒?」沈奕意識到是秦夭夭,趕緊伸手扶住了她。
秦夭夭撞疼了腰板,卻趕緊雙手捂著臉,「這都還沒進場,我們不能看對方臉的。」
沈奕的心頭一陣無語,這種時候了,她居然還能想到要維持這樣的傳統,簡直讓人哭笑不得。更令人無語的是,他就失算了這麼一次,以為能借著秦夭夭的好運氣,讓婚禮在一個好天氣舉行,沒想到現在卻偏偏要來一場暴雨。
滴答——
一顆晶瑩剔透的雨滴砸在秦夭夭的腳邊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秦夭夭有些慌了神,她鬆開手,從五指的縫隙間,果然見到無數的雨點正斜斜地朝著地面砸來。
下……下暴雨了
當室外婚禮遭遇暴雨,可以說是一場災難。當室外的眾多賓客在發現了狀況以後,果然場面就控制不住了,客人們紛紛拿著手包和外套狼狽地遮擋著漫天雨水,並不約而同地向室內跑去。
在一陣慌亂的跑動后,本來站在一起討論one品牌代言活動的趙靈和秦曼曼不小心走散了,趙靈被一個一身白色西裝的男人給護著躲進了屋檐下。
她抬頭想對那人表達謝意,卻發現他已經混入人群之中匆匆離去,連那個背影都如此難以捕捉。
從那短暫幾秒的交集之中,趙靈隱約回想起了半年前和崔毅的相遇、相知,還有那來不及萌芽的相愛,他們的一切不過源於逢場作戲,最後卻因戲生情,因情傷心。
多少她演過的情節里,男主人公救她,護她,卻始終不能再戀她留她,沒想到真的套用在自己身上居然也能這麼讓人心痛。
趙靈無奈地笑了笑,或許不是他呢?
這世間的痴心人那麼多,也許苦苦追尋一生的,也只是夢中人的一個背影而已……
秦曼曼有幸躲到和趙靈對角的一個屋檐下,此刻她正上下打量著突兀地出現在面前的羅俊剛,在她印象里,好像沒人會邀請羅俊剛才參加婚禮吧?
「是小佳受邀了,我作為她的監護人一起過來的。」羅俊剛不自然地解釋道,他此刻身穿一身黑色西裝,胸口前還別了一朵被雨水打濕了的玫瑰,顯得有些局促而拘謹。
秦曼曼伸手把他胸口的玫瑰摘了下來,拿在手中把玩后竟然就兩下給折斷了,「這花不是別在這裡的。」她將花枝穩穩地整個藏進了羅俊剛西裝的口袋裡,「看來下次,我要讓羅小佳教教你,怎麼穿正裝才是對的了。」
羅俊剛反握住秦曼曼的手,他猛然發現秦曼曼雖然沒有戴上兩人的情侶戒指,但也沒有戴上象徵單身主義的尾戒。
「那下次,就拜託你和小佳了。」羅俊剛沉聲回答道,「我會認真學的。」
秦曼曼原本綳著臉到底還是添了幾分笑意,而眼波流轉間,儘是無限的風情。她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揮著手瀟洒地轉身便走,只留下個背影供羅俊剛欣賞。
下次見面,又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總之,男人哪,才是不死心那一個。
秦夭夭淋著雨,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被暴雨突襲過後的婚禮現場,心裡徹底泄了氣。
她這到底是什麼運氣。之前比賽次次遇到勁敵,可以說是命運的安排,被人忽然爆料了身世的秘密,也可以說是生活的考驗。現在補辦個婚禮,還要下暴雨,難道這還能是什麼對真愛的測試嗎?
沈奕看著秦夭夭氣惱的樣子卻笑出了聲。他邁出一步,任由雨水打在他臉上和周身,肆意而張揚仿若一場期待已久的洗禮,伸手將秦夭夭一把摟進懷裡,「沈太太,我能邀請你跳支舞嗎?」
他目沉如水,內里仿若星河漫漫。
秦夭夭踮起腳尖,迎上了沈奕那雙蘊滿笑意的眸子,纖細的手臂緩緩摟抱上沈奕的肩膀,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個輕輕的吻,「好啊。」
在雨中兩人共舞的時刻,秦夭夭忽然便對兩人一路走來的愛情,有了驚人的總結。
從前,他是運氣與實力并行的商人,她是靠運氣和眼光工作的職業買手。在生活在互不交集以前,他們一直都是幸運女神眷顧的寵兒。直到那場源自投機的愛情,將他們的命運緊緊捆綁在一起,或許幸運不再,或許有悲有喜——
但至少,他們不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