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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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歸程和楚歌怎麼也算是活了幾百上千年的人了，雖然眼下情況有點詭異，不過他們也並不著急搞清楚怎麼回事。

正好兩個小傢伙也醒了，一家四口一塊兒吃了早飯，楚歌給之前一直照顧自己的長輩打了個電話，兩個小傢伙的學校就被安排妥當了——因為篡改過記憶的緣故，對於這位長輩來說，楚歌是出國了幾年，回來的時候帶了一雙兒女和丈夫。

以楚歌父母生前的身份，兩個小傢伙的學校雖然不是最好的，卻也算頂級了，因此完全不需要有費心的地方。

等兩個小傢伙去上學后，楚歌讓葉歸程去書房開了遊戲，而她則回卧室拿了筆記本，坐到葉歸程的身邊，慢悠悠地也啟動了遊戲，登錄了她的琴蘿號。

她的琴蘿號也一樣被停在成都，進入遊戲后，遊戲世界也跟過去變得不一樣了——

這個頂著「琴蘿楚歌」id的琴蘿甫一現身，周圍的npc便瞬間靈活了起來，這附近沒有長歌門人，而其他人大多都是些平民百姓，不怎麼認識她，倒是藏劍山莊的那幾個認出了她，笑著行禮打招呼：「拜見公主殿下——歸程師兄剛才還在這裡呢，現在估計就在附近吧。」

楚歌瞄了一眼葉歸程面前的電腦，自然就知道了葉歸程在哪裡，隨手加了好友，拋了個組隊過去，然後就上了馬，慢慢走過去，邀請他同騎。

葉歸程先是愣了一下，抬頭看了楚歌一眼，無奈笑笑，抬手點中確認。

看著身材高大的藏劍成男懷抱著嬌小的長歌蘿莉，姿態親密，楚歌不由笑了笑，然後一面騎馬往城外走去，一面道：「先去看看葉英師父？」

「嗯？」葉歸程看著遊戲界面，也忍不住翹了嘴角，半晌回過神，道：「方便嗎？」

「方便的很。」楚歌直接雙騎把葉歸程帶到門派接引人面前，教他怎麼回門派，等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后，才收了馬。

她本來想用神行千里，結果才想起來地圖都沒開，只能跑去找馬車。

*

馬車稍微慢點，等楚歌到了藏劍山莊，地圖上屬於屬於葉歸程的藍點已經從藏劍山莊的正門進去，差不多快到樓外樓了。

楚歌連忙縱起大輕功，追了過去。

兩人碰頭后，便一齊往天澤樓而去。

因為早就有機靈的藏劍弟子跑進去稟告了，所以兩個人一進去，便看到葉英正站在天澤樓前，雙手籠於袖中，神色清淡，雙目雖然無神，卻仍舊微笑著「看」向他們，溫聲道：「回來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可突然聽到葉英的聲音，葉歸程的鼻子還是有些發酸，哽道：「師父……」

*

葉歸程早在門口的時候，就從藏劍護院弟子們口中得知，如今的時間恰好在他回應楚歌的義金蘭、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之後沒多久。所以他也不好表現得太過，很快便斂了情緒，只同葉英簡單聊了聊。

聊了沒多久，葉暉突然匆忙地跑了進來。

葉歸程先見過二莊主，葉暉也對葉歸程找回楚歌的事情表示了一定的驚訝，之後才向葉英說明了來意。

安史之亂的時候，惡人谷和浩氣盟一度冰釋前嫌，結為聯盟，共同禦敵，不過如今叛亂已經鎮壓了下來，國家也基本安定了，但是惡人谷和浩氣盟卻仍舊尚未明說是否取消結盟。

惡人谷和浩氣盟這雙方陣營，向來不能以純粹的好壞區分，不管哪一方，都有好人和壞人，惡人谷有俠義心腸、不願濫殺無辜之人，浩氣盟也有殘忍嗜殺、陰險狡詐之輩，總之因為沒有明說，沒少遇見一方萬般忍讓，另一方卻不依不饒的情況，總之就是有些混亂。

所以這次謝淵派人來藏劍山莊領取武器的時候，順帶帶來一封信，托葉凡送給王遺風，想要重新訂立約定——畢竟崑崙惡人谷龍潭虎穴，不是所有人都敢去的，而葉凡之前曾經透出消息，似乎想要帶著妻兒前往惡人谷拜會恩師。

不過不巧的很，最近葉凡的幼女突然生病了，他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葉暉想也不知道謝盟主這信急不急，他們是該找人代替葉凡送去，還是轉達謝淵暫時送不了。

聽了這個，楚歌挑了挑眉，道：「我們去送吧。」

——就算地圖沒開，用不了神行千里，可對於他們來說，馬車也是個好東西。

葉暉還以為楚歌的送，就是騎馬一點點跑去崑崙，心想葉歸程向來靠譜，這跟葉凡去送也沒什麼兩樣了，於是就痛快的同意了。

於是兩個人沒過多久，便踏上了惡人谷的地盤。

*

彷彿是為了與浩氣盟地圖的青山綠水相對，惡人谷地圖就是窮鄉惡水的真實寫照，不說入目皆是一片暗紅和荒蕪，也不說那條貫穿了整個惡人谷的咒血河和遍布地圖四處的熔岩火山，雖然這些地方掉進去都是要持續性掉血的，光是惡人谷入口就有不少不安好心的小惡人。

不過以兩人的武力值，眼下只要不是攻防boss，其他的都不過是小角色，甚至楚歌都沒心思跟他們過多糾纏，直接喚出坐騎，仍邀葉歸程同騎。

馬術輕功跑得極快，眨眼便把幾個惡人遠遠地甩在了後頭，楚歌這才放慢了速度，驅馬慢悠悠地往烈風集而去，順便給他介紹著一路的風景——雖然其實惡人谷並沒有什麼好看的風景。

浩氣盟還有個彩虹呢，惡人谷……大概那塊「一路此谷，永不受苦」的石碑也算有看頭，此時再說出「走過三生路，終老惡人谷」的口號也非常應景，非常響亮

當然，葉歸程早就過了被這些口號忽悠的時候，聽著楚歌講到興頭，也只是無奈一笑。

兩個剛滿級的號都是中立，除了某些一肚子壞水、也一般沒什麼大出息的小惡人們，惡人谷對他們沒什麼太大的危險，甚至說，兩人能夠順利通過平安客棧，來到這三生路，本身就說明來一定實力，若是能夠加入惡人谷，也是很大的助力。

所以駐守在三生路口——也就是攻防時通稱的南門橋頭——的惡人谷守衛們見到他們后，也只是略攔了下，然後客客氣氣地詢問來惡人谷有何貴幹。

葉歸程這個號，畢竟是遊戲賬號，身上並沒有什麼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不過葉暉考慮得周全，臨行前給他備上了。

對方一看葉歸程是帶了藏劍山莊二莊主的信物而來，立刻前去通知就在這附近的雪魔堂堂主陶寒亭——不說惡人谷用的大多是藏劍山莊所生產的武器，藏劍五莊主還跟他們谷主有師徒之誼呢，所以萬萬不能慢待了。

陶寒亭過去也是正兒八經的江湖正道大俠，世事難測，命運無常，後來因為一系列事故，憤而踏入惡人谷。但是就算他掛上了個惡人的名頭，也始終不該斬盡宵小邪佞的本心，對於真正的白道正派大俠，也抱持著一定尊重，是惡人谷難得的比較一個老實靠譜的人，由他來接待葉歸程和楚歌，倒是正好。

王遺風身為惡人穀穀主，就算是個甩手掌柜，那也不是人人說見就見的——遊戲玩家除外，所以葉歸程只能直接說明目的。

謝淵來信，確實值得重視。陶寒亭檢查了一遍信件，確認無誤后，便親自帶人前往王遺風住處。

*

王遺風住在烈風集最高處，中間要經過長長的棧道，陶寒亭和楚歌葉歸程畢竟不怎麼熟，一路也只能問問西湖風光，順帶介紹著惡人谷的情況，順帶著再問問如今江湖大事。

然而因為之前楚歌消失，葉歸程自己也消沉了好一陣子，再加上他自己的時間也過去了很久，好多事還真說不上來。也就是楚歌勉強還記得些劇情。不過她那張嘴……一路盡問些譬如「米麗古麗到底是為什麼叛逃進惡人谷」、「莫雨少爺看上了浩氣盟的天狼穆玄英到底是真是假？」「莫雨少爺跟浩氣盟的可人姐姐什麼關係」「沈眠風真的長得很醜嗎」「煙到底男的女的，為什麼說『煙影不相逢』，這倆到底是不是一個人」……之類讓人……尤其是讓陶寒亭這樣的老實人很難回答的問題。

好在三人腳程很快。

陶寒亭將兩人送到王遺風房子下面的小平台上，又讓周圍守衛的雪魔武衛儘快通傳，一得到允許，就立刻轉身下山了，一邊走著，一邊還在心裡琢磨——嗬，方才那位楚姑娘說的，都是真的？

等陶寒亭走了，兩人在一名雪魔武衛的引領下往上走。

此時王遺風正站在屋前，嗚嗚地吹著笛子。山頂風大，披散下來的長發被風吹起，寬袍廣袖也被鼓起，鬢邊微霜，再加上那一臉寂寞落拓的神態，當真有種出塵脫俗的氣質。

葉歸程是知道這位王谷主的經歷的，閉目凝神細聽了一會兒，隨後睜開眼，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不由握了下楚歌的手：「……幸好你還在。」

楚歌抬頭看了他一眼。

葉歸程眸色沉凝：「若是沒找到你，我也許不會像王谷主這般心如死灰，可也不差多少了。」

楚歌沒說什麼，只是用力回握住他。

王遺風的笛聲不知道什麼停了，正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他們。見兩人抬頭看過來，一甩袍袖，率先進了屋子，留下一句：「進來吧。」

這位畢竟是惡人谷的谷主。

葉歸程握緊了楚歌，跟著走進去。

葉歸程其實很小的時候見過王遺風，那個時候王遺風跟葉英關係還不錯，只是大概因為太小了，顯然沒給對方留下什麼印象。不過也無妨，光沖著葉英親傳弟子的身份，就足夠王遺風對他們態度友好，更別說還有一封來自謝淵的信。

王遺風接過葉歸程送過來的信，大概掃了一眼，嘴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也不知是贊同還是不贊同，然後就把信放到一旁，開始跟葉歸程拉起家常。

所謂家常，自然圍繞著葉英和葉凡。

知悉昔年至交和無意中收下的徒弟盡皆安好，王遺風也放心了，目光一轉，就放到楚歌身上，看了一會兒，才恍然想起什麼：「你便是楚歌？李太白先生的關門小弟子，皇帝敕封的鎮國公主？草民倒是失禮了。」

王遺風說得恭謹，但神情依舊風輕雲淡的，絲毫沒有自知失禮的樣子。

楚歌倒也不在意這個。

她瞄了眼王遺風腰間掛著的雪鳳冰王笛，笑道：「聽說王谷主吹得一首好笛子，方才也沒細聽，不知道王谷主能否再吹一次？」

楚歌提到雪鳳冰王笛的時候，王遺風的手便搭了上去，手指輕輕摩挲，等聽到她的請求，想了想，又瞥了一眼桌上的信函，心想這兩人畢竟也是大老遠過來，吹奏一曲倒也無妨……於是他點了點頭，將笛身抵至唇邊——

楚歌正要打趣說不要吹紅塵曲，換個別的笛子吹吹，這時王遺風門前的棧道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王遺風一收笛子，道了句「失陪」，轉身走向門口，站在居高臨下地往外看去。

楚歌卻已經從海鰻插件中看出是有玩家過來了，還不少，再看聊天框，地圖頻道連續不斷的陣營攻防廣告。她眼尾一掃，這才留意到今天原來是周末，而且眼下已經十二點了。

周六周日都有兩場大攻防，周六是惡人谷進攻，周末則是惡人谷防守，現在應該是進圖早的人開號過來守老王了。

楚歌正想跟過去看看，手裡的滑鼠突然被葉歸程抽掉了。

她抬頭，就見葉歸程站起身，道：「已經這麼晚了，不能再玩了，先吃飯。」

說著往廚房方向而去。

楚歌穿越之前也算是半個網癮少女，倒不是那種不上網渣遊戲就難受的，而是上了線就停不下來，一開始有保姆在還好，會看著她，等辭退保姆后，飯都不好好吃。不過現在她倒是沒那麼沉迷了，人間靈氣稀薄，就算他們不是凡人，若是不好好吃飯，對身體的損傷仍舊不小。

而且跟心愛的人一起在廚房做飯什麼，也是十分溫馨的一件事情呀。

楚歌會做些簡單的菜，家裡冰箱也是滿滿當當的，兩人合力做出三菜一湯。葉歸程拿起一旁手機，給兩個小傢伙的學校打了電話,詢問一下他們的情況。

聽著榣之葉在那邊歡快地說今天下午學校有非常有趣的活動，他跟阿音要在學校玩，等晚上再回去的時候，楚歌這才想起來那個學校各種活動很多，周末也基本不怎麼放假——要不然早該想起今天是周末了。

兩個人一起吃過午飯，楚歌本想去小睡一下，途徑書房的時候過去瞅了眼電腦——

眼下已經兩點多了，她所在的這個伺服器是浩氣強勢服，此時浩氣指揮正帶著浩氣盟陣營的玩家們在王遺風的房間里推老王。

楚歌的電腦配置很好，可能再加上人物沒有移動，在沒開屏蔽的情況下，眼前的狀況十分混亂卻又一目了然。

王遺風的屋子並不大，除了她和葉歸程的號並肩跪坐在屋子中央，此時還擠進了三百近四百的浩氣陣營玩家，幾輛大小神機車並排放開，粗略一數，足有七八輛，門口不斷有惡人谷陣營的玩家想要衝進來救援王遺風，卻因為門口狹窄抱團人數少，承傷不夠，前仆後繼地死在門口，變成灰名。

而此時的王遺風，則再次變回原來那個面無表情、只知道按照系統既定程序發出aoe範圍傷害技能的死板的npc，浩氣玩家攻擊下，血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掉了下來，下方橫列了一排debuff，惡人谷陣營玩家拚死加上的增益buff也是不斷被驅散。

這樣的場景並不陌生，甚至曾經她也是這四百個浩氣之一，但是今天……剛才跟王遺風交談的那一幕還在眼前，她忍不住碰了下滑鼠——

指尖觸及滑鼠的那一剎那，電腦界面陡然發生變化。

王遺風屬於npc的無神雙眸發出一道懾人光亮，他先是對眼前的情況有些茫然，環視一周后，隨即皺起眉頭，對楚歌道：「遠來是客，讓二位見笑了。」

言罷，袍袖一甩。

[地圖][王遺風]：一群宵小，也敢闖我惡人谷！

楚歌微微睜大眼睛。

[地圖][王遺風]：謝淵，昔年七星戰十惡，揚的雖是你浩氣盟的名，可我惡人谷，也不是好欺侮的，難道你以為僅憑這群烏合之眾，便能對我惡人谷造成什麼影響嗎？

話音剛落，已往門口方向踏出一步。

王遺風的話，是出現在陣營頻道的，但是顯然，此時並沒有人留意到這兩句話，或者說即使有人注意到，也並不會在意，畢竟95新賽季剛開沒多久，策劃要給攻防boss加戲也正常。當然更重要的是，此時王遺風的血量已經掉到20%，而浩氣剛擊退了一波想要救老王的惡人，此時正乘勝，在指揮的嘶吼聲里開了爆發暴力集火王遺風。同時還有不少第一次來推老王的小號對他使用動作「作揖」。

近聊白字不斷刷過，完全沒有人留意到——

王遺風已經不掉血了。

倒是指揮注意到王遺風似乎在往外走，在麥里大聲喊：「載具團大小車上好仇恨，別讓老王脫——脫……媽的誰拉脫的？」

王遺風緩步走到門口，剎那間滿血。

浩氣盟眾玩家：喵喵喵？？？……好像沒人拉脫。

浩氣盟指揮氣得差點摔滑鼠，好不容易把老王血線壓到20%，結果卻拉脫了，拉脫了不說，連拉脫t是誰都沒看到。

他正準備集合一波重新打起，這時007突然卡麥：「……月月要掉了。」

——來打老王之前，浩氣盟已經拿下炎獄山、平安兩個復活點，推了煙、肖葯兒和陶寒亭兩個boss，拾取了足夠多的載具物資，方才敢來推老王。

所有浩氣盟玩家一起看向右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