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別動她
程漠面色不改,只在看到葉棠的時候,眉梢抬了抬,目光淡瞥過來,嘴角卷出個非常細微的似笑非笑的弧度來。
葉棠莫名就脊背發涼,有殺氣!
景炎嘴角勾起個笑,朝著葉棠抬手,戲謔道,「喲!葉棠~!」
幾乎要讓人能聽出他尾音里的波浪線了。葉棠頭疼得很,但臉上的微笑卻無懈可擊。
景炎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態度,繼續笑道,「你又是為了阿漠而來的嗎?」
他轉眸向身旁的程漠,音量也沒半點收斂,「那這就算二顧茅廬了吧?」
其實場面一度十分尷尬,賀豐年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的,畢竟在場的人心裡都門兒清,賀豐年想挖人擺明了是欺負小孩兒呢。雖說生意場上趁你病要你命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但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事兒,加之現在正主兒齊聚一堂……這可熱鬧了。
賀豐年掛不住臉也是正常。
他旁邊的景慎,唇角分明噙著那種非常公式化的禮貌微笑,但聲音卻是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天生就是這麼個冷淡的聲線似的,「小船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有意思個屁!賀豐年心裡怒吼著,這個坑爹的玩意兒啊!他都還沒來得及和程漠談具體呢,甚至沒來得及和不容易在這種場合露面的景慎套兩句近乎!就全被攪黃了啊報應仔!
賀豐年牙都要咬碎了,當著人也不好發作,只能幹巴巴笑得很尬,「景總,坐。來來,葉總也坐,你們可都是咱們錦城的年輕人才啊……」
景慎優雅落座,賀遠舟高高興興在他旁邊坐下,葉棠沒坐。
看著賀豐年僵硬的臉色,葉棠只覺得賀小船兒朋友做到這份上夠意思了,就算此刻她自己處境也挺尷尬的,都沒法以此來責備賀小船什麼。
也就無意落座讓情況變得更尷尬,她便說道,「諸位先坐,我去趟洗手間,先失陪一下。」
葉棠一直到了洗手間,才長長呼了一口氣,從那令人窒息的尷尬中解脫出來。
而她一離席,賀豐年就咬牙切齒地將那一臉天真坦然的傻兒子給拎了起來,「給我出來!」
「爸?」賀遠舟很傻很天真地露出了愣怔的表情,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這其中彎彎繞繞。
一旁景炎幸災樂禍地笑,景慎端杯淺飲,遮住了唇角明顯帶了幾分愉悅真意的笑容。
賀豐年拎著兒子去教訓了之後,這桌就迅速冷清了下來,倒也不是沒有想來套近乎的,但無奈兩尊清冷的大佛在這裡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勢。一個比一個寒涼。
沒人過來打擾之後,景慎這才側目睨了程漠和景炎一眼,他那素來寒涼威懾的,要靠眼鏡才能鍍上一層溫和柔光的眼神,在看向程漠和弟弟的時候,稍許柔和幾分。
語氣略帶責備,「小漠,阿惕胡鬧,你也跟著胡鬧么?」
景炎撇唇:「哥,我哪有……」
「你閉了。」景慎淡瞥他一眼,景炎就老老實實沒再吭聲。
景慎看向程漠,說道:「我也懶得問你當初為什麼去葉偉盛那兒做事,但你做出成績了,現在葉偉盛死了,你也算是做出頭了。怎麼?做出頭了覺得沒挑戰了?要轉投到賀豐年這兒重新開始?」
程漠沒吭聲兒,景慎大他三歲,在這年頭,大三歲都能算同齡沒代溝了,理說是能夠說話隨意些的,但景慎太有兄長威嚴,又可以說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程漠嘴毒,在景慎面前也不敢太過。
景炎在一旁沒兜住,「哎哥你真沒勁兒,還不興我們過來看看,湊湊熱鬧了?」
景慎目光斜過去,也沒做聲,只手一握,骨節噼啪炸響。景炎噤聲,抬手做了個OK,然後將嘴拉上拉鏈的手勢。
景慎這才繼續對程漠說道,「是阿惕說,渣子還是要給你剩點兒的。所以我以為你打算接著偉盛那攤子,我才沒動。不然的話,就葉家那小姑娘?從她手裡把偉盛拿過來,比從小孩兒手裡搶糖還來得容易。」
程漠依舊沒說話,眼眸垂著,眸光似是輕輕閃了閃,又似是沒有。
他沉得住氣,景慎更沉得住。不再言語,端著杯子不疾不徐飲酒。
片刻后。
「你別動。」程漠吐出三個字來。
景慎眉梢一揚,唇角挑起,語帶戲謔,「別動公司呢,還是別動姑娘啊?」
程漠臉上的淡漠終於沒端住,皺眉就盯著景慎,「慎哥!」
景慎愉悅地低笑了兩聲,點頭道,「知道了。別動公司也別動姑娘是吧。真新鮮啊,多少年沒看你急眼了。」
程漠面色有瞬間的僵硬,輕咳兩聲,沒再說話。
葉棠在洗手間里避著,頭大極了,坐在馬桶蓋子上,一手摟著裙擺,一手拿著手機。
「……算了,我出去了。」聲音里無盡的無奈。
靳小喬在那頭幸災樂禍的哈哈哈,「沖啊,少女,將自己的美貌好好利用。窒息的尷尬算什麼?有那位程姓大佬的顏可舔,還要什麼自行車?」
葉棠總幻覺聽到了那頭有什麼prrrprrr舔屏幕的聲音。但小喬兒顏狗歸顏狗,還是很有姐妹義氣地說道,「好了上吧葉小棠!完了就直接過來今晚和我住吧,讓我好好的……八卦一下。」
葉棠忿忿兒地掛了電話,這損友。
她整理好裙角,又整理了妝容,感覺沒有什麼再能拖時間的事兒了,這才垂頭喪氣地從洗手間出去。原本以為會再次面對令人窒息的尷尬。
但卻並沒有,那桌已經不再是先前那樣尷尬的局面,賀小船兒和他爸都不在,景家大少也沒在那桌,景二少……
不,或者應該這麼說。
這會子,那桌就只有一人坐在那兒而已。就一人,卻讓葉棠更覺得邁不動步子,尤其是那人依舊是無表情的淡漠的俊容。並且從葉棠一出現,那淡淡的目光就不偏不移地落在她身上。
還不如窒息的尷尬呢。葉棠暗暗吸了一口氣,嘴唇翕動,無聲地嘀咕著:苦不苦,想想紅軍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
卻不料,一走到那桌。程漠眼尾輕挑,唇角噙著意味不明的淺淺弧度,「讓葉總這麼苦累,真是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