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 結局篇(1)
巨大的撕力似乎要將人從中間劈開,痛入骨髓襲來,穆安身影一步步後退,整個蕭家禁地上空被陰影籠罩,森然之感直錐心底。
除了紀川同南心,蕭家所有人脫逃不得,面目蒼白如紙,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的拉扯著他們,欲將他們的生命都吸/允進漫無盡頭的黑暗裡。
眼看著蕭家人接二連三的倒下,紀川大步朝穆安跑過去:「住手!快住手啊!!」
穆安又哪裡會聽他的,隱沒的崑崙秘境緩緩從黑暗中豁開一天裂縫般的小門,神色一喜,穆安一步還沒踏出去,心口被什麼重重刺了一下,疼的她五臟六腑都絞在了一起。
猛然感應到了什麼,穆安幾乎是狼狽的摔在秘境前,眼淚止不住的流。
透過微弱的光,她瞧見了秘境里依舊安然的景象,還是她第一次同蕭辭待過的模樣,流水潺潺,百鳥齊飛,微涼的風吹拂著胸口,她聞到了花香。
「不」,穆安咬緊要關,瘋狂的想:「我要回去!」
——
莫干山下的烈風呼嘯著,像要把整個天地都顛覆。
隨著夜色漸沉,城中一片寂靜,夏笙裹著厚厚的襖子站在外面,聽到前面的響動,猛然抬起頭:「大哥,怎麼樣了?」
夏野搖搖頭,久久都沒有說話。
朝裡面看進去,夏笙便明白了,族中長老的推斷不無道理,這世上哪有逆天而為的成功之事,少之又少。
沐珣狠狠地錘在靈棺邊,他開始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蕭辭化為虛無。
沈行白暗啞著聲,懇切的想要抓住那最後一抹靈體,嗚咽從乾澀的嗓子里一點一點的出來,撕心裂肺的疼。
「我要帶三哥回京」,沈行白驀然抬首,一字一句的說:「我要帶你回京。」
南宮通紅著雙眼:「公子,王爺已經……去了。」
不存在的人,怎能回京呢?
在靈體徹底消弭的最後一瞬,蕭辭好似聽到了耳邊的嗚咽,他彷彿被置身於一片虛無之中,身體被高高的托起,隨後迅速下墜,由不得他控制。
耳邊的哀聲漸漸遠去,於一片空洞虛無中,他觸摸到了穆安的面容,濕潤的雙眼顯得她楚楚可憐,用輕風般的微聲在耳邊低道:「等我。」
蕭辭是願意的,他笑了笑,便是應下了。
他會等的,哪怕會很久,久到他快要忘了自己是誰……
所有的美好與不舍飛快的在眼前閃過,統統圍著一個人,蕭辭費力的想要看的更清楚,想要伸出手指去摸。
風過耳畔,彈指一揮間,蕭辭緩緩閉上了眼,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最後一束光的消逝,他看到了曾一襲白衫的自己,白色的衣袂自遠處而來,踩在並不平坦的泥濘里,像浮世的雪,牽起了愛人的手。
與此同時,穆安心如刀絞,快要無法呼吸。
三日後
夏野封存了暗室,外面的風雪已經停了,少見冬日的暖陽,落在人肩上,眉眼上,熱烘烘的。
「世子呢?」夏笙從街上一路奔跑過來,氣喘吁吁的在夏野跟前站定,急道:「世子呢?」
「在沈公子之前就走了」,夏野說:「你若是有話要說,現在追說不定還來得及。」
「我……」,夏笙看了夏野一眼,豁達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王爺終究還是離開了,同王妃一樣塵埃終了,世子一定受了很重的打擊,本想好好勸慰他的,畢竟相識一場,盼著他好。」
夏野低嘆:「誰也勸不了世子,他該自己走出來的。」
「那沈公子呢?他的情況也很不好呢。」
「南宮姑娘帶了很多人,送著沈公子回京城了,那麼多人看著,應當不要緊。」
夏笙還想說點什麼,卻覺得心裡一樣難受,什麼也說不出來,身為一個外人,她都感到了痛,那沈公子同世子一定更難受吧。
——
沐珣遲遲不回涼都,許允珩擔心不已,快要把沐府的門檻踏破了。
不說他,穆南均也擔心死了,派出去的人沒尋到一點消息,怕王楚君傷了身子,不讓自己的擔憂顯露出來,責怪道:「也不知道傳個信回來,越來越不顧家裡了。」
王楚君靠做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的一日日的融化,沒搭理穆南均。
正說著,外面有人報,青簡來了。
青簡風塵僕僕的進來,在院中站定,面色憔悴至極,讓人看了都心疼。
王楚君幾乎是在一瞬間站起來,低聲:「可是有安兒的消息了?」
「夫人」,青簡啞道:「不好的消息,夫人聽了,千萬保重身子。」
王楚君怔愣良久,微微一笑,眼裡的淚光撲閃著,她道:「說吧。」
青簡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雙拳:「世子在京城呢,京城傳來消息,王爺同王妃不幸遇難,喪期已定,舉國沉哀。」
王楚君站立不穩,雙肩顫抖著,平整的指甲緊緊的抓著穆南均,淚眼道:「這是何時的事啊?昨日、前日……一年前,兩年前還是三年前……」
僅有一點希望也毀滅了,盼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只有噩耗嗎?
青簡半跪在地:「夫人節哀。」
出了沐府,青簡險些跌倒,無助的痛哭出聲:「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
溫子俞在不遠處佇立良久,半晌才抬步過去,遞了乾淨的帕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身旁的隨從小聲問:「公子不進去了嗎?方才那位姑娘是百草閣的吧?是不是世子殿下出事了,聽著府中也有泣聲。」
溫子俞沉默一會,扭頭道:「給六殿下回個信,就說世子不日便歸,讓他不要擔心了。」
隨從一臉不解,看自家公子的神色,清冷了很多,不敢多嘴,低低應下便往宮裡去了。
不出一日,痛哀之事傳遍了大梁,不願相信者居多。
程風從校場出來,翻身上馬往京城賓士而去,他不信!
雁回閉上了關,任由高牆外的北風呼嘯,裡面的人靜如死地。
京中喪禮,都是沈行白一手操辦,他麻木機械的把一切都做到最好,想著怎樣也不能委屈了那般風華的兩人。
一連數日,王府門前祭拜者絡繹不絕,嚴寬一一接待,他已經不再隨身配劍,剛一回身,猛然被一道目光穿過胸口,他幾乎是在瞬間回頭,除了垂頭來往的臣子,沒有其他人。
心下莫名不安,嚴寬快步追了出去,一直追出了東平巷,撿落一系裙尾,沾染了些許泥濘,像是匆忙之下在那裡劃破的。
攥緊在手中,嚴寬左右顧盼:「是王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