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鳳妙第一時間愣住了,但很快被那屬於陽光的溫暖味道籠罩,身體也慢慢柔軟下來,在少年懷裡輕輕閉上了眼睛。
一時恍惚,鳳妙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就像……曾經的自己,應該是在涅槃之前,好像也曾經有過此等絕望無助,孤立無援的時刻,似乎也曾經有一個人如同天神一樣從天而降,也是給了自己無限溫暖,無限安心,以及……無限尊榮(這個容隱小哥哥可能給不了)。
這懷抱和印象中的那個,好像啊。
……不過說起來曾經的那個人比面前的容隱小哥哥是厲害多了,至少不會出現這種帶妹不成反被妹帶的尷尬→_→
……以及曾經的那個人可沒有小哥哥容易撩:)
咳。
總之,前輩子這輩子的事情奇奇怪怪地疊加在一起,讓鳳妙有點恍惚,有點愣神,也就貪戀於少年懷中的溫暖一時不想出來,直到神魂上突然出現了一下讓她渾身戰慄的疼痛,眉心頓時緊蹙,臉色漸漸發白。
她詫異而無助地睜開眼睛,就連手都不太聽使喚地輕輕顫抖,再有一次強烈的刺激,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出來:「唔……」
這麼大動靜容隱不可能感覺不到啊:「怎麼了?」
鳳妙只是痛苦地搖頭,說不出話來,其實也聽不到容隱在對她說什麼——她耳中是一個尖銳難聽還帶著點能把人的情緒激發得狂躁的低語,一次一次的重複著「歸來」、「歸來」。
聲聲入耳,強行入心。
「滾啊。」鳳妙只覺得腦子都要被這聲音攪擾炸了,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但是哪怕是爆粗口聲音都疼變形了,實在忍不住,又「砰」地一聲變成了幼年鳳凰的模樣,憤怒地,「啾啾啾啾啾啾!!!」
但是,無論是鳳凰還是人形狀,囈語不滅,疼痛不減,她無助地在人性和鳳凰形之間來回切換,渾身發抖,讓人發慌。
容隱都有點害怕了:「你……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更好受些啊?」
鳳妙哆嗦著,搖頭表示自己根本什麼都聽不到,耳朵里儘是那個要命的催魂聲,哆嗦著,捏了道訣,把法力聚在指尖。
點丹田,斷法力。
點天靈,斷仙識。
點泥丸,斷感應。
然後,那催命的聲音才強行停止,而鳳妙渾身被汗透,身上已經沒有一點法力波動,而她臉色慘白地開口:「我聽到那個珠子的主人說,我若不回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想,剛才應該就是他給我的警告了。」
容隱心疼地點頭,又小心翼翼問她的意見:「那你……要不要……」
「我死也不會去做那什麼爐鼎的,那是什麼邪魔外道啊。」鳳妙恨恨道,「池子里那麼多珍珠,他們手裡那麼多冤魂,我但凡能恢復我涅槃之前的法力,我一定殺了他們,放了那些姑娘!」
但發完了狠又難過,想一想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復的法力,不由喪氣:「但以後再說吧,我好累啊,小哥哥你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我現在把法力神識都封了,應該不會被他們吵醒了。」
「好。」她確實是從拔劍殺人到現在都沒有好好休息來著,容隱確實也心疼她的遭遇,便給她掖上錦被,「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鳳妙便乖萌萌地「嗯」了一聲,目送他出去。
而在他才要關上門的時候,鳳妙再次開口:「仙長。」
「怎麼了。」
「多謝你。」說完了這個,鳳妙就羞怯地把腦袋埋到了被子里,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模樣。
明明已經謝過許多次了,但看著她害羞,容隱詭詐地覺得她不是在說謝謝而是在說我喜歡你,然後該死的自己把這個念頭憋回去。
門關上了,鳳妙的呼吸也漸漸均勻了——這與她在地牢中睡覺又不一樣,至少房間乾燥,錦被溫暖,陽光明媚,也不用鬱悶醒過來之後就會有人立刻進來喂新的昏睡葯然後她得接著睡,一切都很好,她便安安心心沉入了黑甜鄉。
而鳳妙不知道的是,原本存在醉仙閣中的那枚珍珠,因為鳳妙法力和神識被封,於是徹底失去了光彩。
接著,醉仙閣中,在那珍珠池邊上,因為珍珠失色的原因,凌閣主露出個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么?」
——哪那麼簡單。
其實就連你自己把法力和感知封了,都是在我計算之中的。
他抬手,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幅散發著靈光的地圖出來,而後掐了一道法訣,法訣帶來一道靈光落在潭中,而後,屬於鳳妙的那枚珍珠自水中出來,輕飄飄懸浮在地圖之上。
而後,凌閣主體內的法力一催,哪怕鳳妙自身的法力已經封存,那珍珠中的鳳凰還是動了起來,而後,珍珠開了一個門戶,那鳳凰便找准機會展翅高飛。
偏在這個時候,凌閣主冷哼一聲,而後整個屋子之中刻下的陣法隱隱透露出鎮壓之效來,又有一根鎖鏈自牆中探出,穩穩地扣住了那鳳凰右爪。
鳳凰低首看了右爪足上的鎖鏈一眼,發出一聲清鳴,而後有濃濃鳳凰真火落在鎖鏈上,一副要硬生生將那鎖鏈燒斷的模樣,同時,房間之中的陣法一變,一條鞭子重重「啪」地一聲抽在了鳳凰身上。
「唳!」這是那隻鳳凰吃痛發出來的聲音,身上的聚集的法力也被那一鞭子活活抽散了。
再接著,鎖鏈收束,鳳凰不甘不願地被收回了珍珠之內,被打回了珍珠池中。
而鳳凰散發出來的道韻在凌閣主的一道法訣之下,漸漸凝成一枚小小的五彩羽毛,落在了地圖之上。
定睛看去,落地點是蘭禹城。
凌閣主露出個很輕鬆的表情出來,掏出玉符,在上頭寫:「聞婆婆,經查,鳳凰在蘭禹城,玄盟可以過去抓人了。」
玉符的回復來得很快:「知道了。」
——
與此同時,容隱果然抱著昏睡過去的鳳妙,行入蘭禹城中一處頗幽靜的葯廬,給了接待的童子一枚玉符:「勞通報,逍遙仙宗門人容隱前來拜訪明修長老。」
童子持著符進去了,再不片刻便恭恭敬敬出來:「長老說您帶來的姑娘身上氣息弱得很,您應當是為她而來的,就不用那些個繁文縟節了,您直接帶她去後堂就是。」
「多謝。」這也正符合容隱的需求,抱著鳳妙去了。
這時鳳妙微微有點清醒了過來,拉了拉容隱的衣服,聲音弱弱地開口:「仙長,這裡……」
「這裡是山南宗在蘭禹城的葯廬,售的都是山南宗諸煉丹師的丹藥,山南宗二長老在此坐鎮。」容隱開口,「我與那二長老有些緣分,想著既然路過此地,索性來拜訪拜訪他,問問你身上的問題二長老有沒有法子解決,哪怕沒有,討兩枚止疼的葯也是好的呀。」
這是人家一番心意,鳳妙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來:「多謝。」
「客氣什麼。」容隱嗔怪道,還想再說點什麼,卻已經看到了那位明修長老,急忙兩步上去,欲要行禮,明修長老便笑著擺擺手,指著一邊的廂房,「你抱著人家姑娘呢,免了那些繁文縟節罷,進來。」
容隱趕緊應是,將鳳妙抱到了廂房裡去。
而後,明長老便查過了鳳妙的身體和神識,隨後臉色也很凝重:「這有些麻煩啊。」
容隱小哥的精神都跟著一句麻煩糾了起來:「明長老,這……」
「此等對著神識的印記確實很難根除。」明長老嘆道,「至少以我之能是做不到了,你們若能得山南宗太上長老出手,或許還有些法子。」
但是請太上長老,肯定就沒這麼好說話。
這對於鳳妙來說算是意料之中,只是容隱小哥臉上有沮喪之色閃過,完了又道:「那也罷了,長老,我看她一路上疼得厲害,小子能否問您討兩味葯止一止痛,帶她回宗門后再請我師尊去求太上長老出手罷。」
「止痛丹藥易得,這丫頭的舊傷卻脫不了了。」明長老慈眉善目的模樣,「她身上還有傷,若有法力撐著倒也罷了,如今法力被封身體虛弱,等你把她帶去逍遙宗,再求你師尊去找太上長老,又得太上長老出手,她早撐不住了。」
「啊……」容隱小哥就開始揪心了呀,「這可如何是好?」
然後鳳妙就去拉人家衣角,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為難人家大夫了。
「依我看,這攝魂印解開不解開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們就且在我這兒住下。」明長老卻並沒有覺得自己是被為難了,只道,「我對攝魂印雖然沒什麼法子,但可以先把她的傷治好,你們再回逍遙宗想別的解印的法子也不遲。」
「多謝長老。」容隱這才鬆了一口氣。
「逍遙宗與山南宗多年相互扶持,談什麼謝。」明長老溫和道,「行了,我出去給這丫頭抓幾味葯,煉點丹藥與她。」
「有勞長老。」容隱還是很上道的,「我送長老出去。」
然而,才要走,卻發現自己走不了了。
——鳳妙不知道什麼時候伸手拉住了容隱衣角,有點子撒嬌的味道:「我還是暈暈的,還是想睡覺,但害怕做噩夢,容哥哥你陪著我嘛。」
講道理這種稱呼是蠻能讓人頭皮發麻的,這一句容哥哥讓容隱真是覺得既羞恥又刺激,但基本禮貌還是要有的:「我就送送長老,送完了再回來啊。」
「那你一定要回來哦。」鳳妙兩隻小手可憐巴巴地拉著錦被,眼巴巴地看容隱,「不然我睡不著的。」
「一定回來。」容隱覺得自己拒絕不了這樣的小可愛,「你放心。」
鳳妙就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然後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容隱小哥陡然被撒一嬌,心跳都是加速了的,這時再看長老那調侃探尋的眼神,耳根子都紅了,尷尬地想解釋解釋什麼:「就……她……」
長老笑著拍一拍容隱的肩膀,很理解的樣子,一副過來人那「你這小子艷福不淺」的眼神:「好啦,不必送,你陪著她罷,小姑娘才到個新的地方,害怕也是正常的。」
話畢,長老飄然而去,還帶上了門,徒留小哥哥紅霞上臉,羞得不行:「仙子你怎麼……」
仙子卻在這個時候眼眸清亮,一點剛才我在撒嬌的痕迹都沒見著,只輕輕拽著他的衣角,做了一個「過來」的口型。
這不像是小姑娘撒嬌的樣子。
容隱果然坐了過去,又得了一個「手給我」的口型,然後,鳳妙才在容隱手掌心寫了一行字:「這長老有問題。」
容隱頭皮一下子就緊了:「嗯?」
於是在鳳妙手上寫:「他怎麼了?」
「我說不出的那三個字,你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印。」鳳妙寫,「為什麼他知道。」
容隱:!!!
「快跑。」鳳妙繼續寫,「一會兒追兵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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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自己,應該是在涅槃之前,好像也曾經有過此等絕望無助,孤立無援的時刻,似乎也曾經有一個人如同天神一樣從天而降,也是給了自己無限溫暖,無限安心,以及……無限尊榮……
師尊:是的正是區區在下不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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