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想通了的無塵看向蘇素兒的目光非常的坦然,但是蘇素兒又覺得這目光似是與之前相比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無塵看著蘇素兒,目光亮晶晶的,彷彿比夜空之中的星星還明亮幾分。
「你忽然來找我是有何事啊?」
蘇素兒這才想起此番的目的,可是,真要對著無塵,蘇素兒又覺得講不出口。她並不覺得無塵會不告訴她,只是她憑何身份去向無塵詢問這個?
誰都知道,古洛大陸上的法術秘籍有多珍貴,各大門派之間更是不能將那些秘籍泄露出去,所以她不知道她該不該說出口。
無塵卻是一瞬間從她為難的表情忽然福至心靈,開口道:「你是想問我白日里那事?」
蘇素兒瞪大了眼睛,有些狐疑的看著他,沒聽說過擁有純凈之心的人會讀心術啊!
無塵見到蘇素兒難得的生動的表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他語氣輕快道:「不用這麼驚訝,我之所以會想到是因為今日已經有幾人來問過我了。」
「你都說了?」蘇素兒語氣詫異,她從無塵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做了什麼。
果不其然,無塵點點頭。
「這並不是凈塵宗的獨門秘籍,是我在與胖胖玩耍時忽然想到的,並沒有什麼的。」
蘇素兒:……
她扶額,玩耍時想到的?她想了許久都沒有想通的東西他玩耍時就想出來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可轉念一想,這人是無塵啊,擁有純凈之心的無塵,毫不猶豫的將這些別人視為珍寶的東西分享出去,這才是她認識的那個無塵啊。並不是誰都有這個胸懷的,而他也擔得起那些多人的崇敬。
在這一刻,蘇素兒對無塵忽然也有了一種崇敬,那是發自內心的敬仰,她忽然就覺得無塵由那個乾淨的鄰家男孩變得高高在上起來。
無塵若是在此時知道了她心中所想,不知是否該哭該笑。
「其實想要做成今日如那屏障一般並不難,這個世上大多人求的是剛,無堅不摧的剛,可很少有人會想過剛易折,並不是所有的法術都是越強越好。」
無塵伸出手,一個透明的小球出現在他手上。他指尖動了動,那小球在他手中變幻著不同的模樣。
蘇素兒目不轉睛的看著。
「自然,我並不是說強硬的法術不好,甚至在修鍊法術的時候,與別人交手的時候,法術過強過硬生存下來的可能性會更大,可是有時候卸力是非常重要的。將別人的強硬的力道卸掉,將它加之於自己,再反推於對手,這樣就能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了。」
蘇素兒點點頭,她看著無塵,有些不解的道:「那到底該如何將別人的力轉換為自己的呢?就像你手中的這個小球一般。」
無塵閉上眼睛,輕聲道:「感受。」
蘇素兒一頭霧水。
無塵的聲音在黑夜中傳來:「感受你手中的東西,將你的思想與它交流,將你的法術與它融合,它便能聽你的話了。」
蘇素兒若有所思,她伸出手中,一道透明的屏障出現在她手上。與無塵有所不同的是,她手中的屏障筆直而堅硬,能變大能變小,卻不能彎曲。
無塵一雙眼看著她,充滿鼓勵的道:「閉上眼睛試試,感受它,與它交流。」
蘇素兒閉上眼睛,手中的屏障似乎變得有重量了起來。她暗自運法力,絲絲朝它而去。
無塵在一旁看著,忽然眼睛一亮,那屏障似乎有些變化了!
而蘇素兒一心只控制著與屏障相溶的法力,完全沒有感受到屏障的不同。
忽然,一聲清脆的嘎吱聲在黑暗中響起,蘇素兒猛然驚了一下,「嘭——」的一聲屏障碎裂。
蘇素兒睜開眼睛,只看到屏障化為點點星光消失在黑暗中。
她有些沮喪的垂下頭,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無塵看著蘇素兒垂頭喪氣的樣子,有些心疼。他上前一步,抬起手,又頓住,最後輕輕落在蘇素兒柔軟漆黑的發上。
「不要心急,你會成功的。」
黑暗中,白瑾年看著無塵放在蘇素兒頭頂的那隻手,手掌緊握成拳。
一陣大風吹來,高高的草叢被壓彎了腰,無塵筆直乾淨的視線就這樣落在了白瑾年的身上。
那視線彷彿一盆冷水一般澆在了白瑾年的頭上,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他第一次堪稱慌亂的轉過了頭,逃避了無塵的視線。他沒有走進,轉身,跌跌撞撞的走了。
而蘇素兒對這一切毫無所知。
白瑾年身形如一道鬼魅在黑暗中穿梭,他捂住胸口,那裡氣血翻湧,可他仍舊沒有停下腳步。
幾乎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竟就從澧鎮回到了荒山,他與蘇素兒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地方。
他沒有回到自己的大木屋,而是站在蘇素兒的小茅草屋前,靜立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上前幾步,站在茅草屋的門口,手觸碰上茅草屋的門,卻沒有動。
他不想承認,卻在現在無比清醒的認識到一個問題,他……對他家徒兒的感情似乎不一樣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從他變成小孩被蘇素兒照顧的時候?從蘇素兒離開荒山的時候?還是在蘇素兒在荒山日漸一日破繭成蝶的時候?
不,不能這樣,怎麼能這樣,他是她的師父,是將她一日一日撫養長大的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怎能有這樣不堪的心思呢!
白瑾年的面色慘白,南仙道人總說他不拘一格,隨心隨意,可誰知道他是接受的最正規的思想教育,所以他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在她的身邊他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看到別人靠近她他會憤怒,看到她難過他也會跟著心疼,只是在她身邊靜靜地站著,他都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比平時跳動得快了許多。
這樣的自己他控制不了,甚至他不想控制。
可是不行,不能這樣繼續下去!
那是他的徒兒,是他的徒兒……
他縮回手,最後看了眼茅草屋,滿面肅穆的轉身離去。
既然控制不了自己,那便離她遠一些吧。